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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89 字 6個月前

李騫跟鳳家軍有什麼交情的。畢竟當初一起來邊境的那些戲班子都打道回府了,就他還在這裡住著,而且還住的挺滋潤。

司空心中一動,“林太尉沒問你鳳家軍的事?”

李騫就說:“他問過順州的事,我就把我知道的那些說了說,什麼在驛館裡聽見外麵著火啊,然後就打起來了……再後來鳳將軍就帶著兵打進來了。就這些吧,我當時就躲在驛館裡,哪兒也沒去,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就算跟林玄同有交情,他也不會把跟司空有關係的事情說出去的。

“還問彆的了嗎?”司空擔心他師父會讓林太尉那種老狐狸套了話。

李騫想了想,“彆的就沒什麼了。哦,對了,他還問我為什麼不回京城,我說我外甥在這裡當兵。就這麼一個親人了,有機會過來看看,當然不舍得走。”

司空以後是肯定會跟虞道野對上的,到那時候,司空和虞家的關係肯定瞞不住。所以李騫思索了一下,覺得在林玄同這樣的人精麵前,也沒必要瞞著。

果然林玄同聽了這話之後並沒有露出什麼特彆意外或者不可思議的表情,隻是輕描淡寫的勸他早日回去,免得邊境情勢不穩,他外甥還要分心擔心他的安全。

李騫當時就覺得林玄同這態度,不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或者他們出發之前,虞道野也找過了林玄同?

不過看林玄同的意思,好像隻是話題說到這裡,他就隨口提醒一句,但他自己卻是不準備摻和到裡頭去的。

司空心想,這做派,人情方方麵麵的也都顧及了,卻又保持了一個不會給自己惹麻煩的合適的分寸。

可不就是個聰明人嗎?!

第186章 將計就計

司空跟他師父打聽林太尉的時候,城外營房裡,鳳家兄弟和一眾智囊們也在琢磨這個人。

鳳錦手裡捏著一張禮單,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他直覺使節團這個節骨眼上去給遼國皇後慶壽多少有些不正常,但從禮單上,卻又看不出什麼。

“首飾、綢緞、茶葉、瓷器……”鳳錦晃了晃禮單,將它傳給了身旁的唐淩,“唐叔你也看看,這裡頭最貴重的也就是一頂鳳冠了……金絲攢底,嵌著十八顆龍眼大的海珠,嗯,是挺值錢的。”

但也僅止於此。

送給女眷的首飾,能在兩國大事上起什麼作用呢?

唐淩說道:“遼人的意圖好猜,無非就是拿著盟約說事兒,想從咱們手裡把打下的州府再討要回去。不好猜的,是咱們自己人的心思。”

比如這個時候跑去中京,真的隻為了給人家的皇後慶壽?

鳳錦怒道:“我就想不明白這些文人都是怎麼想的?燕雲十六州的位置何等重要?!遼人拿住了十六州,背靠長城,黃河以北的地區實際上全都在人家手心裡攥著,這豈止是十六州的事?!”

黃河橫穿北方的土地,向東彙入渤海。

宋人北伐,首先黃河就是一道天塹。若是不能奪回十六州的控製權,相當於十六州以南,黃河以北的大片土地也都是人家遼人的後花園。

鳳隨也想不通。事實上,在北境當兵的人都想不通……難道不應該是上下一心,收複王朝的北大門嗎?!

誰家的院門被人霸占著,都得想方設法的搶回來。這麼淺顯的道理,為什麼讀了那麼多書,研究了那麼些學問的大人們就非要裝糊塗呢?

“拖後腿的太多。”

這是鳳隨的看法。

打仗本身其實沒那麼困難,但是拖後腿的人太多,不是缺衣少糧,就是運來的兵器都是殘次品,根本沒辦法上陣殺敵。鳳家軍一邊打仗一邊還得想自己辦法喂飽邊境的數十萬大軍。磕磕絆絆的,足足花了兩年的時間才收回了瀛、莫、涿三洲。

想當初,周世宗柴榮北伐,帶領大軍沿著河道向下,隻用了四十多天就收回了瀛洲、莫州、涿州的三州十七縣。

若是司空此時在這裡,他肯定會補充一句,到了後世,明代大將常遇春也隻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收回了燕雲十六州。

唐淩將手中禮單傳給了坐在他下首的嚴一初,轉頭對鳳錦說:“禮單沒問題。林玄同又是奉命出使遼國,我們沒有理由攔著……放行吧。”

嚴一初也覺得沒有理由攔著。再說林太尉那種級彆的權臣,也不是隨便一個人想攔就能攔得住的。

鳳錦以一個武將的直覺,嗅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固然沒有證據,也沒有能跟一朝太尉叫板的資格。但林玄同北上這件事,還是給了他一個靈感。

“從順州到檀州、薊州,路程相近。林玄同出發的時候,我們派一隊人馬護送,聲勢要大,鬨出的動靜也要大,”鳳錦走到牆邊,仰頭看著牆壁上的牛皮地圖,伸手點在了順州的位置,然後手指慢慢向東移動,停在了薊州的位置上。

鳳隨一下就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眼睛一亮,“大哥是說,用林玄同做餌,吸引耶律雲機的視線?”

鳳錦狡黠的一笑,“我們派人跟著林玄同一起走,耶律雲機肯定會警覺起來,我們就趁著他盯著林玄同的這段時間,搶下薊州!”

鳳隨熱血沸騰,兩隻眼睛都亮了起來,“我去!”

“薊州一向與順州、檀州互為呼應。”鳳錦的手指又在代表薊州的圓圈上輕輕叩了兩下,“薊州屯兵的數目比不上順州和檀州,但駐守薊州的人是童鎮北。

鳳隨滿心的熱意稍稍冷靜了些。

“童鎮北原本是燕州守將,因為錯手傷了皇後的弟弟,被耶律雲機打發到了薊州。大約也有讓他避禍的意思。”鳳錦微微一笑,“這人號稱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且善用兵法,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

“誰怕誰?”鳳隨說完,才想起這是司空說過的話,不由得一笑,“他再厲害,難道一個人能打敗千軍萬馬?”

他以前就聽說過童鎮北其人,知道這人性情豪爽,極勇武。倒也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意思,隻是一直沒有機會碰麵,如今倒是陰差陽錯的跟他對上了。

鳳錦不會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因此也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囑咐一句,“不可大意。”

鳳隨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定下計劃之後,林太尉一行人出城的時候,鳳錦就有意將排場擺足,不但送上精心準備的乾糧,還帶著一眾官員來送行,一直將他們送出了十裡地之外,才依依不舍地回來了。

同時,鳳錦還以保護林太尉的人身安全為由,派出了兩個騎兵營的士兵護送他們一路北上。

林玄同雖然也覺得鳳錦的態度未免有些太過鄭重,但他也擔心這一路會有匪徒作亂,再鬨出歲幣被劫那樣的事情,他回去了也不好在官家麵前交代。因此,幾番斟酌之後,他還是接受了鳳錦的安排。

這件事在順州城裡掀起的水花很快就平息了下來。這時候司空才知道,林太尉出發之前還找過李騫,詢問他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去中京。

李騫千裡迢迢跑到北境,原本就是受遼人之邀來做表演的,如今跟著使節團一起去中京,倒也順理成章。

李騫婉拒了。

他留在邊城,可不是為了找個機會去遼人的皇宮裡開開眼。再說,跟他一起來的那幾個戲班子都已經回京,就他一個人還往北邊跑,那叫什麼事兒?

司空聽後,有些後怕。要是林太尉以勢壓人,李騫還真沒有辦法說什麼。畢竟人家是官,他隻是普通百姓。就算請出鳳家兄弟來周旋,也勢必要鬨得不大愉快。

還好這位林太尉是個講麵子的人,不喜歡強人所難。

或者,也有看在李騫與鳳家軍多多少少有點兒拐彎交情的份兒上,所以有意放了他一馬?

林玄同一行人前腳離開順州城,順州城後腳就開始點兵了。

燕州城的援兵也迅速集結,朝著順州城東的方向迅速進發。兩座相鄰的州府因為一個共同的作戰計劃而再次忙碌起來。

驛館裡,李騫看著站在他麵前,微微彎腰的青年,隻覺得手中拿著的司空的頭盔仿佛重逾千斤。@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又一次要送他唯一的親人上戰場了。

司空彎了半天腰,見他始終沒有動作,忍不住詫異地挑眉看了過來。

英俊的青年,正是意氣風發的年齡。他的血液滾燙,滿是為國家民族慷慨赴死的決然與勇氣。

李騫將頭盔給他戴上,替他理了理帽盔上的紅纓。

他的手在司空看不見的位置微微發顫。

司空也微微垂著頭看著他,他看到李騫眼睛裡有水光,這讓他有些難過。

於是他張開手臂,給了他師父一個大大的擁抱,“師父,每天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乖乖等我回來。”

李騫艱難的點了點頭,“好,我等你。”

英武的青年轉身走下台階,牽著他的寶珠,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視線。

李騫腳下動了動,卻沒有邁出那一步。

他不想讓馬上要上戰場的人再為他擔心。他要像司空叮囑的那樣,好好的照顧自己,乖乖的等他回來。

他在心裡對司空說:你要說話算數,一定要……讓我等到你啊。

為了封鎖消息,鳳隨打著換防的名義帶領手下親信分批出城,然後於城東一處荒草灘彙合,朝著薊州的方向急行軍。

等他們趕到薊州城外的時候,林玄同一行人才勉勉強強趕了將近三分之一的路程。而且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前方河流暴漲,衝毀了橋梁,他們被困在了一個荒村裡。

村中數十座房屋俱已破敗,但好歹有個屋頂可以讓大家避避雨。

至於衝毀的橋梁,此刻水流正急,誰也無能為力,隻能等雨停之後再想辦法維修了。

暫時不能修橋修路,但為了貫徹鳳錦下達的“造勢”的命令,鳳家軍的士兵們還是儘職儘責地表演了一出“為了修路做準備工作”的大戲。

他們有的人在河岸附近勘察地形,也有的人搬來不少石塊,在河邊反複試探。總之就是把“急著過河,但反複試探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這出戲演的特彆逼真。以至於林玄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打發人讓他們先回來,等雨停了再想辦法。

他們是去中京給皇後慶壽的,隻要在約定好的時間之前到達就行,倒也不必趕著在這種天氣裡修路。

畢竟他們的任務又不是急行軍。

鳳家軍的人起初還不肯休息,幾次三番之後,才勉為其難地撤回了村裡,耐心的等待雨停。

消息傳到檀州,耶律雲機不免起疑,懷疑這些人起初行路的時候磨磨蹭蹭,後來發現被困住了又開始著急,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畢竟離開順州的時候,隊伍的派頭擺的太足,而且裡麵還有鳳家軍的人,按理說這些人可都是趕路的好手。

耶律雲機的對手是鳳家兄弟,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