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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75 字 6個月前

氣,“還好咱們把燕州打下來了。”

就連他這個外行也從燕州的地形上看出了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燕州一戰是慘勝,”司空跟他師父說悄悄話,“聽說那一仗鳳錦重傷,手下的前鋒營都快死絕了。”

李騫唏噓不已。

司空的臉色沉了下來,眼裡流露出格外堅定的神色,“所以順州才更重要。拿下順州,燕州的外圍相當於有了一層屏障,壓力會小很多。”

李騫,“……”

得,白琢磨了,話題還是繞回去了。

李騫就歎了口氣,說:“司空,你也彆把師父想的太沒用。我身邊這十來個人跟了我好些年了,也都是能打的漢子。到時候,不管你想做什麼,都聽你的安排……包括我。你也彆總想著我們怎麼怎麼樣,其實……家國大事麵前,一個人的命,也沒那麼重要。”

一席話,說的司空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他想說每一個人的命都重要。但他心裡知道,真到了某些時候,某些不得不做出選擇的時候,他自己的命也是可以交付出去的。

第176章 搜

從柳樹坡到順州相隔不過三十多裡路,並不算遠,要擱到後世,都屬於首都的周邊區域。因此一行人天不亮出發,到黃昏時分也就到了。

順州城果然戒備森嚴,遠遠就看到城牆上方旌旗飄揚,一派肅殺之氣。

守在城門口的都是身著鎧甲的衛兵,城門外冷冷清清,幾乎沒有進出城門的人,因此他們的車隊還沒走到近處,就引起了這些守衛的注意。

一個小頭領模樣的遼人腰挎寬刀,大模大樣地走了過來,張開手臂示意車馬都停下。

給司空他們趕車的車夫是鳳隨安排的向導,見狀連忙走上前,用契丹語跟他套起交情來。司空看到他給那頭領塞銀子,被那頭領毫不客氣地推了回去,不由得心裡一沉。

頭領推開那車夫,徑直朝著他們這輛馬車走了過來。

司空按住李騫的手臂,自己從馬車裡跳了下來,衝著那頭領不卑不亢地拱拱手,從李騫手裡接過文書,遞給了頭領。

頭領皺著眉頭看完,又將文書遞了回來,抬抬手對身後的士兵說道:“搜!”

“慢著!”司空也張開手臂,做了一個阻止的動作,聲音比這頭領還要大,“你們不能隨便搜我們的行李!”

趕車的車夫連忙充當翻譯,在頭領耳朵邊嘀嘀咕咕。

頭領眼睛一瞪,一隻手就握在了刀柄上。

司空從腰帶上取下耶律雲機賞的那把刀,舉到了頭領眼前,“這是你們元帥賞的!他親口說過我們是遼國的客人!”

頭領被震住了。

車夫湊過來給他翻譯,被那頭領沒好氣地踹了一腳。

李騫坐在馬車上,看著圍在馬車前方的一眾目露凶光的守衛,心跳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司空怕的就是如今這情況,但箭在弦上,氣勢上再弱下去,情況越發不可收拾。最要命的是,還會連累那幾個無辜的戲班子。

司空示意那車夫給他翻譯,“各位將軍,不是我們不讓搜,而是不能由你們這些當兵的來搜。我們的樂器都是非常精細的,一旦有磕碰就會損壞,那我們千裡迢迢就白來了。而你們元帥委托我們的任務,也無法完成,這個責任請問誰來承擔?”

車夫站在頭領身邊,小聲翻譯司空的話。

頭領流露出一絲遲疑的神色。

司空又說:“請你們將刺史府的長史劉長英請來。我們來這裡,按照規矩是要與他交接文書的。聽說這位劉大人專事宋遼交接之事,這位軍爺要搜,最好也等劉大人在場的時候搜。我們一定配合。”

最後這句話終於安撫住了發飆的頭領,他招手示意手下小兵去找劉長英。

司空站在馬車旁邊,緊握的手心裡全是冷汗。車夫與他對視一眼,兩個人默契的交換了一個互相打氣的眼神。

司空就覺得那天晚上他在耶律雲機麵前聒噪一通,總算沒白費。這些士兵對他們的元帥還是很敬畏的。

車隊被士兵圍了起來,氣氛看似緊張,但司空留意觀察,覺得這些士兵其實也沒把他們這一隊宋人當回事兒,會同意司空的要求,無非是顧慮真出了事要擔責任。

負責遼宋之間接待工作的長史劉長英很快就趕到了。

劉長史二十出頭的年紀,人長得挺斯文,身後還帶著一個年齡比他還小的副史,副史手裡拎著書袋,一副要當街辦公的架勢。

司空連忙上前見禮。劉長史顯然是知道李騫的,表現的比較客氣,而且讓司空感到慶幸的是,他漢語說的很順溜。

司空就把頭領和劉長史請到一起,很客氣的表示,“能不能請劉長史來檢查?我們的樂器、戲班的行頭都是很精細的東西,確實架不住軍爺們翻查。”

劉長史點頭,對這樣的說法表示認可,他用契丹語對守衛的頭領說:“交接使臣,是在下的分內工作。李大家有文書,是咱們的使臣從西京城裡邀請來的客人,按理是不該搜人家行李的……”

兩國相爭還不斬來使呢,李大家也算是遼人自己邀上門的客人。但現在宋遼雙方情況特殊,搞不好哪天就打起來了。

李騫就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添火,“當初說的是上門做客,現在看來,是當我們是敵人了?那要不就算了吧,待日後局勢穩定,我們再來……”

劉長英連忙攔住,和氣的勸道:“李大家要來的消息,宮中貴人們都已經知道了,您這時候回去,我們也不好交代……”

劉長英是崇尚漢文化的遼人,對於李騫這種藝術家還是很崇拜的,因此他也很樂意促成李騫的北上。

城門守衛的刁難,讓劉長英也有些心焦。他聽人說過,大宋的文人和藝術家脾氣都很大,那叫風骨。城門守衛固然可以用強,但是,守衛的態度萬一激怒了李大家,人家死活不去了呢?總不能真的一刀宰了吧?

李大家在大宋可不是默默無聞之輩,在遼人的地界上出了什麼事,萬一激起民憤就不好收場了……

真到那一步,上麵一層層追究下來,他也是有責任的。

於是,他奮力在守城的衛兵和李騫之間充當和事老。

夜幕降臨的時候,看守城門的一方率先妥協了。車隊在這裡堵了很久,上司都派人過來打聽怎麼回事兒了,小頭領也有點兒招架不住這種壓力了——主要是司空手裡還有一把他們元帥賞的短刀。

哪怕明知道他是狐假虎威,但也不是誰都能無視老虎的威懾力呀。

最終三方達成協議,推舉出了劉長英這位兩邊都信任的代表出麵來檢查。

“不就是看看有沒有兵器嗎?”劉長英跟守衛打包票,“我還能不認識兵器嗎?”

守衛也覺得這種搜查方式可以接受,畢竟他們也在一旁看著呢。

於是就由劉長史一輛輛馬車地搜過去,箱子由司空親手打開,展示他們小心翼翼安放在柔軟的衣服堆裡的琵琶、古琴……等等。

衣箱裡藏著的首飾箱子也都打開看過,不過出於對兩國文書的尊敬,劉長史並沒有伸手亂翻——亂翻也顯得他們不懷好意,覬覦人家的財物不是?

到了戲班子那邊,人家的箱子裡保存的各種行頭就更加精細了,一些頭飾還帶著會顫動的流蘇之類的裝飾物,若是暴力搜查,那等他們查完,這些東西也差不多毀完了。

這些東西雖然不大值錢,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其工藝的複雜性是北地難以模仿的。真要被他們弄壞了,影響了後麵的演出,事情也多少有點兒麻煩。

劉長史和一眾守衛都有幾分僥幸之感。

最後,馬車上下也都查看過,隨行的護衛們的長刀短刀也都上繳了城門守衛,守衛頭領終於在進出城的文書上蓋了印,對他們放行了。⌒思⌒兔⌒在⌒線⌒閱⌒讀⌒

司空鬆了一口氣,背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

他把手雷分開,放在了兩個首飾箱的下層。上方鋪了絨布,絨布上放著的都是一些精細的物件。

搜查的人要是守城的那夥兒士兵就不好說了,但對於劉長史這樣的文人來說,看到精細、貴重、顫顫巍巍的小物件,下意識的就會收斂自己的舉動,避免對它造成破壞——這也是普通人會有的非常正常又微妙的心態。

有兩國文書在,他們這個隊伍多少也算“出使”的性質。於是劉長英就做主,將他們安排在了驛館。

這個時候,順州局勢正緊張,也沒有什麼官方人員來往交流,驛館的房間幾乎都空著。

劉長史安排他們住了外院的三個相鄰的院子。李騫人多行李也多,單獨占了一個院子,其餘四個戲班子兩兩分開,住了隔壁的兩個院子。

劉長史表示會將他們的情況儘快彙報給刺史大人,至於他們是即刻出發,還是等候刺史大人召見,暫時還不確定。

司空度過了驚心動魄的兩個小時,安頓下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了熱水洗澡換衣服。

等他舒舒服服地擦著濕頭發從洗漱的小間裡出來,就見他師父已經坐在房間裡等著他了。他也洗漱過了,頭發半披在背後,還泛著水汽,身上也換了一身柔軟舒服的舊衣。

見司空出來,李騫起身,接過他手裡的布巾,拉著他坐下,慢慢的給他擦頭發。

司空靠著他,心裡的內疚慢慢卷了上來,“對不起,師父,讓你擔心了。”

李騫拍拍他的腦袋,淡淡說道:“師父說過,國家大事麵前,一個人的命不算什麼。你以為師父隻是隨口說說?”

司空啞然。

李騫一笑,“司空,我如今也沒有什麼彆的親人了,不跟著你,這世間萬事於我而言,毫無意義。”

司空的鼻子酸了一下,“我會保護你。”

“師父信你。”李騫輕聲說:“你也該跟師父交個底,我怕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反而壞了你們的大事。”

司空拿過他的一隻手,在掌心裡寫了“手雷”,又寫了“內應”。

李騫琢磨了一會兒“手雷”是什麼意思,點點頭,問道:“我們要怎麼做?”

“現在說這個還早。”司空靠在他肩上,輕聲說:“先等等。”

李騫覺得等等的意思,大約就是等埋伏在順州城裡的自己人主動找上他。

他琢磨了一會兒,悄悄問司空,“城門口那個劉長史,是咱們……”

司空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確定。

李騫卻從這種竊竊私語之中,體會到了某種保密工作的刺激感,他有些興奮的問司空,“你是不是懂契丹語?”

城門口的時候,他注意到司空一直很留意車夫與那個守衛頭領之間的對話。

司空覺得這種事也沒必要瞞著他,就點了點頭說:“我十四歲的時候跟著廟裡的師父們來莫州。最初是給師父們打下手,幫著給傷員治傷。後來有一次去接應一批從真定府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