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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88 字 6個月前

藥草,結果遇到風暴天氣,在易州那邊迷路了,跟著一夥兒遼人一路往北走,一直遊蕩到了新州附近……”

李騫睜大了眼睛。十四歲的半大少年,在生存條件惡劣的草原上遊蕩,周圍還都是敵人……

想著想著,李騫又開始心疼了。

司空卻不當回事兒,笑著說:“在那以前,我都不知道遼人也信佛,他們對師父們可尊敬了,以為他們是來北地宣揚佛法的,有了好吃的都先給師父們吃,我也跟著沾了不少光……”

司空是一個智商很高,而且學習能力極強的人,朝夕相處幾個月,足夠讓他學會用同樣的語言跟他們溝通。遺憾的是,這些人基本上都是文盲,本身也不識字。所以司空這門外語就學成了瘸腿。

再後來局勢緊張,司空也上了戰場,九死一生地回來了。等他回了西京,作為一個衙門裡的底層小吏,也沒有條件去學習契丹的語言文字了。

如今形勢緊迫,也不是一個合適的學習深造的時機。司空覺得,要是能有機會讓他接觸接觸劉長史就好了。

他聽說遼人有些部落之間的語言會有一些不同,也不知是真是假。隻從城門口幾句簡短的對話來判斷,差異還是有的,隻是並不明顯。

司空琢磨著,還是要找個機會與劉長史接觸一下。

除了了解一下有關契丹語言方麵的問題,順帶著也是找個合適的機會近距離的探一探劉長英的虛實。

第177章 釘子

司空轉天一早,就遞了帖子拜訪劉長英。

他遞的是李騫的名帖,這也是李騫的要求。

劉長英很快傳話,請他們師徒過去。

李騫讓人跟戲班的人通了個氣,最後去見劉長英的人除了他們師徒,還有四個戲班的老板。

初來乍到,他們也都急於多了解一些遼國方麵的情況。

劉長英接待他們的地方,是刺史府前院的公房。

司空注意到遼國在很多方麵都與大宋相似,大到官職結構,小到穿衣打扮,就拿遼人的公服來說,也與他們相差不多。尤其當他們操著一口流利的漢語來跟他們交談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了。

“我國製度與貴國略有不同,”劉長英讓手下送上茶水,文質彬彬的開口說道:“四時各有捺缽之地……”

說到這裡,他大約也想到了,他們曾經的“南京”幽州,如今已經被鳳家軍給搶回去了,一張斯文的臉頓時扭曲了一下。

司空,“……”

百餘年前,後晉石敬瑭拱手將燕雲十六州送到了契丹人的手中。因為十六州的農業、手工業,以及其他的文化活動都要比契丹內部更為發達,所以當時的契丹統治階層對於這一地區非常重視,設立了幽州為南京,而將原來的南京遼陽府改為了東京。

燕州收複,於宋人來說自然是大好的消息,當時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也確實由朝堂到民間引發了一波歡慶的熱潮。

但此時此刻,對麵坐著一個遼人的官員,這話題就稍稍有些不那麼自在了。

李騫在旁邊咳嗽了一聲,輕聲提醒,“我們承蒙貴國使臣相邀,隻為交流技藝而來。我們帶來的,是國中最新的戲文、曲譜,與國事無關。”

劉長英也很快擺正了表情,打著官腔說:“如今皇上還在中京,刺史大人會上書與鴻臚寺商議,然後再確定諸位的行程。”

司空與李騫對視一眼,問道:“那我們就在順州等著?”

劉長英點頭,“順州也有不少值得一遊之處,幾位正好走走看看,也不枉千裡迢迢來一趟了。”

說起這個,大家的表情就都緩和了。

見談話的氛圍足夠友好,劉長英就提出要派手下的主簿去給他們上上課,講一講遼國宮廷的禮儀、風俗。

這種事大家也都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在西京的時候,要進宮表演,內侍省也會安排宮裡的教習來給伶人們講一講規矩禮儀。

司空趁機提出要求,說想學一學契丹的語言,了解了解契丹的曆史。

劉長英並沒有想太多,反而表現得挺高興。一直以來都是遼人追著學宋人的東西,詩詞曲藝什麼的,難得有個宋人想主動了解他們的文化。

至少這種態度還是很有誠意的。

從刺史府出來,戲班的人就跟李騫師徒倆分開了。

師徒倆帶著隨從,打算在街上走走。

順州與燕州、涿州相似,都是宋遼混居的城市,因為與燕州之間局勢緊張的緣故,城中的商業活動也受到影響,但總體而言,倒還安穩。

遼人所開設的商鋪售賣的多是北地運來的皮毛,高檔一些的商品有契丹的手工藝人製作的一些首飾、藝術品,也有一些遼國的傳統吃食,一些宋人叫不出名字的乾果製品,以及風乾醃製的肉類。

司空知道他們身後是有人跟著的,而且像這樣的走街串巷其實打聽不出什麼有用的情報。最大的收獲,也不過就是熟悉一下順州的地形。

他也樂意像個普通遊客一樣,做出一副單純的觀光的姿態來。遇到漢人開的店鋪,或者與樂器相關的店鋪,還會跟人家多聊幾句,打聽打聽順州城的情況,也多是“哪裡有好吃的”,“哪裡的東西價格公道”這一類的問題。

司空年輕,長得也漂亮,嘴巴甜起來的時候,一般上歲數的人都招架不住他。因此一圈逛下來,倒把順州城的地形摸了個七七八八。

遺憾的是,這一路上始終沒有什麼人主動跟他接觸。

劉長英安排的教習轉天一早就走馬上任了。

這人自稱姓賀,比劉長英年長幾歲,名叫賀年佑,聽上去是一個完全漢化的名字。人長得白白淨淨,身形微胖,是個外表非常溫和的人。

他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講遼國的宮廷禮儀,也講一些他們自己的風俗,生活方麵的小忌諱等等。

這個過程中,他也穿插的講遼國的曆史、地理知識。不過這一部分的功課,其他人就表現得沒那麼有興致了。

司空對這些知識還是很感興趣的。這年頭,地圖不是那麼普及的東西,尤其還是敵人一方的地圖。很多地名,隻有落實了具體的方位,司空才能勉強將它與後世的地名對應上,進而聯想到它的地理優勢,或者物產一類的信息。

但這個話題,賀年佑也不會對宋人展開來講。

他又不傻。

他講的最多的,就是他們的中京大定府,因為燕州戰事,遼道宗最近幾年停留時間最長的都城就是中京。

中京的位置,就是司空記憶中後世的內蒙古寧城縣。它是遼國最大的陪都,自古以來就是遼河上遊、燕山以北的少數民族雜居地帶,從地理位置上講,說它是遼國的咽喉也不為過。

當賀年佑用一種崇敬的語氣講起中京那座久負盛名的大明塔的時候,司空注意到他身後的一個書童模樣的半大孩子悄悄的衝著他眨了眨眼。

司空,“……”

司空的精神一下亢奮了起來。但他再看過去的時候,這個半大孩子已經垂下眼眸,一副鵪鶉的模樣了。

就好像剛才的那兩下暗示性的眨眼,都隻是司空的幻覺。

賀年佑開班授課的同時,劉長史也忙著做另外的一件事,那就是親自出馬,帶著兩個精通漢語的主薄來驗收他們要表演的節目,將這些內容編撰成冊,並注明了表演的內容、特色,以及表演者的資料。

說白了,就是編寫一份詳細的節目清單。

李騫和司空的節目驗收起來最簡單。

兩個人各自將拿手的曲目彈奏一遍,又講了講樂曲所表達的情境,以及樂曲的來曆、創作者的一些小典故,就完事了。

戲班子的節目驗收起來要複雜一些,因為有些戲劇的故事,出場人物會比較多,而且一出戲的前因後果都要交代清楚,記錄起來也較為麻煩。◆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為了這事,劉長史特意來見過李騫,陪著他喝了一杯茶,很誠懇地解釋說:“最近蕭大人太忙了,原本想親自見一見李大家的,現在也抽不出時間來。隻好先由我們來做個記錄。”

從劉長史的語氣來看,在這件事上他是有一定的決定權的,如果刺史大人始終沒有時間親自召見他們這個藝術團體,說不定劉長史的這份節目清單就直接被送去中京了。

司空沒有細問他們的刺史大人都在忙些什麼,涉及到順州的政事,問多了會引人生疑。他隻能猜測有可能是鳳錦那邊有什麼動作了。

遼人的官製與大宋相似,刺史是州府的治理人員,但手裡並沒有兵權。他會忙得沒有時間關注文化藝術活動,司空覺得大約是戰事吃緊,他在忙一些後方的協調工作。

司空就有些焦心,他進了敵人的大後方,反而與自己人斷了消息了,如今鳳錦那邊有什麼動靜,他是完全不知道。

然後他想到了剛才上課的時候,賀年佑身邊那個書童給他使眼色的事兒。

他會不會就是埋伏在城裡的自己人?

司空在屋裡來回轉了幾圈,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心焦。

後來,還是李騫的一番話讓司空把自己的狀態調整了過來。

當時房間裡隻有他們師徒兩個,晚飯剛擺上來,細白的麵條盛在青瓷大碗裡,淡黃色的湯汁上還撒著一把切得碎碎的蔥末,熱氣蒸騰起來,香味兒撲鼻。

李騫一邊給他夾了一筷小菜一邊問他,“你們來之前就沒個計劃?”

“當然有啊。”司空覺得師父的問題讓他顯得像個傻瓜似的,頭腦一熱就去做一件事,事先都不帶籌劃一下。

李騫微微一笑,“那就按計劃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著急有什麼用呢?”

司空愣了一下,心中豁然開朗。

鳳隨同意他進順州,不止是為了讓他來找組織。這本來就是一條副線。能在順州埋伏下來的人,戒備心肯定是有的,不會一下子就接受他這個外來的人。

而且對司空來說,這不是主要任務。

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在一個特定的日期裡製造混亂,為鳳錦的攻城充當內應——對於充當恐怖分子這個活兒,司空覺得任務本身並不難。

難的是他要找準最合適的時機。萬一他費心製造起來的混亂都被城裡的守衛平息下去,而自己人還沒有跟上來,那他就白折進去了。

至於鳳家軍如何部署,鳳錦又要怎麼繞過耶律雲機的步步緊逼,鳳隨又承擔了什麼樣的任務……司空則完全不知道。

對於上位者來說,這樣的安排是最為科學的,每一個釘子都隻知道自己的任務,隻專注於自己的任務。

但對身為釘子本身的司空來說,不知道自己站在什麼位置上,周圍的人又都埋伏在哪裡,其實心裡會很有壓力。

第178章 恐怖分子司空

鳳隨跟司空商議好的時間是三天之後的夜晚,寅時二刻,普遍意義上大家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