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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95 字 6個月前

,他們每一個漢人心裡都埋著仇恨,也埋著收複國土的熱望呢?

讓遼人對他們生出更多的警戒之心,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他就應該彈一些風花雪月,靡靡之音去瓦解他們的戒備心,去麻醉他們。就讓他們繼續輕視下去吧。

隻要最後能吃了老虎,誰會在意你最初是扮豬還是扮羊?

司空就笑著說:“遼宋兩國是兄弟之國,是朋友之國。如今朋友相聚的場合,小的認為最適合彈奏一曲《高山流水》。”

那位習慣科普的仁兄又開始嘀咕了,“他們漢人有一句話,叫高山流水遇知音。傳說中有兩個人,一個叫什麼來著,他會彈琴,後來遇到一個砍柴的……”

耶律雲機眸色沉沉,落在司空的麵孔上。

這個小白臉樂師的表現,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料,他倒也聽人說過,李騫和他的師兄在宋人當中頗有些地位,並不是尋常的伶人。

這小白臉的底氣,是不是也因此而來?

耶律雲機覺得自己費時間去思索一個伶人的內心活動有些不可思議。

但他確實有些好奇這小子為什麼不怕他。

這個名叫將離的小小琴師就站在那裡,也不是很強壯的樣子,在座的武將,隨便一個人過去,一拳頭就能把他打飛了。但他卻好像意識不到這一點似的,就那麼坦然自若地站在那裡,看過來的視線也顯得非常平靜。

耶律雲機心想,他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他的生死此刻就掌握在彆人的手心裡。

他向後一靠,淡淡說道:“兄弟之國,高山流水遇知音……說得好,那就請將離先生彈一曲《高山流水》吧。”

第175章 出發

司空心知肚明,跟敵人打嘴炮,人家樂意配合你一下,那自然其樂融融,人家要是不吃這一套,作為對手,那也是毫無辦法。

但好在,耶律雲機並沒有在宴席上跟宋人撕破臉的打算。

兩軍對壘,結局有無數種可能。他固然可以扣留下張世良這些漢臣,再去跟鳳錦交涉。但若是鳳錦不買賬呢?

據耶律雲機所知,鳳家與張世良這一夥兒人在朝堂上可不是盟友的關係。若是鳳家狠下心來,正好可以借著他的手除掉一個政敵,順便還收獲了一個可以正大光明開打的理由。

那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至於丟失的歲幣……

耶律雲機和在座的每一位賓客都心知肚明,大家在意的不是那點兒銀子。對這些世家大族來說,誰家後院掃一掃還掃不出十萬兩銀子來?

他們看重的,是銀子背後所代表的態度。

至於這些宋人帶來的那些被打劫的證據,耶律雲機覺得順手利用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他早就看蕭有德這個小子不順眼了,再說蕭家在朝堂上爪子伸得也有些長,剁掉一節,想必很多人都會非常快意的。

耶律雲機思索的功夫,一曲《高山流水》已經到了尾聲。

一眾聽得懂聽不懂的武將們都叫起好來。不管暗地裡怎麼回事兒,明麵上他們兩國之間可確確實實就是高山流水的兄弟情啊。

耶律雲機也應景地擠出一臉欣賞的表情。

彈得好,自然是要賞的。

遼人的貴賓們賞的東西還挺雜,有金銀,也有水晶瑪瑙的小飾品,耶律雲機則從手邊的案桌上拿起一把短刀,賞給了司空。

短刀比手掌略長,刀鞘是黃金所製,刀柄上嵌著綠鬆石和紅瑪瑙,非常漂亮。

這樣尺寸的短刀,對於契丹族的男人來說,或許隻是日常切割食物所用,但司空卻不會小看任何一種兵器。

用的好,一根牙簽也能殺人。

司空謝了賞,又膽大包天的問了一句,“我師父說,他來北地,是受使臣所邀,是來做客。不知這話,在元帥這裡,是否仍然有效?”

這話說出口,在座的不少人都覺得這小子膽子太大,有些得寸進尺了。

至少張世良就是這麼覺得的。

他是文臣,也愛琴棋書畫那一套,對於李騫、林山翁也頗有幾分另眼相看,但也僅止於此。在他眼裡,這些人是不配與他這個天子近臣,朝廷命官平起平坐的。

眼下這樣的場合,在座的都是兩國大臣,將離這樣一個伶人竟然不知高低的叨叨個不停,就讓他有些看不慣了,覺得這小子太不懂眉眼高低,萬一惹惱了耶律雲機,豈不是給他們接下來的談判增加難度?

他咳嗽了兩聲,正要出聲嗬斥,就覺得放在桌麵上的右臂被人重重按了一下。

張世良驚疑不定的看過去,就見坐在他右手一側的鳳隨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目光之中,頗有幾分不加掩飾的厲色。

張世良心中一驚,原打算訓斥將離的話在舌尖上轉了一圈,又咕咚一聲被他咽了回去。

他忍不住多疑:鳳隨是什麼意思?難道這話是他授意的?

他,他想借著這個伶人做些什麼?

可彆連累了他……

遼人大多性情豪爽,耶律雲機身為上位之人,並不厭煩司空這種有話直說的類型,聞言也隻是一笑,“自然有效。你們師徒都是我們遼國尊貴的客人。”

司空就是要他當麵承認一句“客人”。

客人,與應召而來的普通藝人,至少在身份上是有所不同的。比如進入順州城的時候,普通的百姓會被守門的士兵隨意刁難,但若是換成“客人”呢?而且還是元帥承認過的客人?

司空要的就是一個有利的說法。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司空的臉上露出笑容,兩隻眼睛都亮了起來,“能得元帥一句話,是我們師徒的榮幸。”

耶律雲機微微一笑,抬抬手,示意一旁的小兵帶他出去。

他的目光掃過宋人的坐席,看到了張世良臉上的忐忑,也看到了鳳隨臉上的沉穩。他認得這個年輕人,在燕順兩州之間帶兵與他糾纏了數月的那個年輕人,正是此人的兄弟。

鳳家軍。

鳳雲鶴、鳳錦……

耶律雲機心想,這些宋人裡頭也是有一些硬骨頭的。

司空回來之後,先去了一趟他師父那裡。李騫果然還沒睡,正裹著一條薄被,靠在床頭心不在焉的看琴譜。

見司空推門進來,一下坐了起來,兩隻眼睛上下打量他,直到發現他的小徒弟手腳俱全,並沒有受傷的跡象,這才鬆了一口氣。

司空就覺得,他師父雖然沒說話,但一雙眼睛卻把什麼都說了。他覺得心頭暖暖的,忍不住湊過來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回來了。”

李騫有點兒架不住這麼大的孩子了,還一見麵就撒嬌,有些手忙腳亂地摟住他,在他背後拍了拍,“沒有被刁難吧?”

“還好。”司空樂嗬嗬的拿出耶律雲機賞的短刀給他師父看,“在外麵等的時間長一些,見麵的時候倒還好,彈個曲子,說幾句話,然後就出來了。”

李騫翻來覆去的看那把短刀,又摸摸司空的狗頭,“如此就好,我就怕你年輕氣盛,被人刁難的時候沉不住氣。我看隔壁戲班子的人都回來了,就你還沒回來,這個擔心喲……”

“小瞧人。”司空不服氣,“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

李騫一下被他說的心酸起來了。司空從小在寺廟裡長大,吃穿都未必供得上,哪裡有他這樣的長輩時刻寵溺著他,他哪裡懂得任性那一套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李騫摸摸他的臉,“嗯,師父錯了,小瞧了徒弟。”

司空一樂,“我回來的時候,聽那個帶路的小兵說,元帥發話,讓我們明日就去順州。還說這邊怕是要打起來,讓我們趕緊走。”

李騫也已經接到上麵傳下來的消息了,點點頭,“走了也好,咱們不能打,留下也是彆人的累贅。”

這樣一想,他忽然又有些擔心了。這邊要是打起來了,鳳隨還能分出精力去支援司空嗎?他可知道司空這一趟去順州,手裡頭是帶著任務的。

司空不知道他師父在擔心什麼,他在想彆的事,“師父,你找人跟戲班子的頭領說一聲,明天出發的時候,讓他們都跟在我們後麵吧。我們人多,就由我們的人來開路吧。”

他在想以那幾個戲班子走江湖的經驗,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進城的時候人家要搜車他們說不定想著忍一時之氣,就讓搜了。

但他們讓搜了,輪到李騫他們的時候,就有些不好說了。真要爭辯起來,人家也能反問他,“既然是同行,怎麼人家都讓搜,就你不讓搜?”

如此一來,反生事端。

司空的打算就是他們來打頭,到時候,就拿出耶律雲機賞賜的短刀,狐假虎威的跟守衛交涉。最好的結果,就是都不搜,直接放他們進城。

如果執意要搜,司空再見機行事,想彆的辦法。或者就像鳳隨提醒他的那樣,讓刺史府的長史出麵來搜。

司空覺得,鳳隨能特意提到這個人,那麼這個人的身份,應該是能信得過的。

轉天啟程的時候,鳳隨怕惹人注意,自己就沒露麵,隻派徐嚴過來送一送,順便提醒司空冷靜行事,遇到刁難,儘量先拿文書說話。

出發之前,李騫和戲班子的老板手中就得到了一份正式的文書,文書由契丹、漢兩種文字書寫,並且有鴻臚寺與遼人使臣的印章,表示他們是以受邀客人的身份前往遼國。

司空昨天在宴會上的舉動,鳳隨心知肚明,知道他是擔心文書在戰時不起作用,才想借著耶律雲機的名號扯虎皮拉大旗——正因為順州城的情況大家都摸不透,所以司空才會表現的有些急躁。

這也是鳳隨有些擔心的地方。

隊伍啟程之後,司空發現另外的四個戲班子果然將李騫一行人當成了首領。他對這種情況比較滿意,大敵當前,最忌諱窩裡反。

彆管戲班子的各位是出於不想惹事還是什麼其他的考量,做出了這樣配合的姿態,對於司空來說,這種情況都是他樂見的。

他們還在燕州的時候,鳳隨就將這些戲班的情況摸了一遍,其中也有幾個人的背景頗有些不清楚,但時間緊急,隻要這些人在進城的這個環節不要給他添亂,其他的事,都可以等到進城之後慢慢料理。

真有什麼問題,司空也不介意先下手一步,送他們上西天,免得事情到了緊要關頭,他們再跳出來拖他的後腿。

這一路,因為前方未知的危險,司空顯得格外沉默。

李騫看到這樣的徒弟就格外心疼,忍不住就想找點兒話題來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這一路,也沒看見咱們的人都在哪裡紮營。”

司空覺得,他們現在隻是鳳隨的親兵,不屬於北地的編製,不知道人家排兵布陣的內情也挺正常的。

不過作為一個軍人的直覺,還是讓他在離開燕州城的時候,隱約有一些察覺。

“燕州三麵環山,”司空對他師父說:“地形挺複雜的,咱們看不見也正常。”

李騫就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