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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72 字 6個月前

者走了出來,正巧跟他們打了個照麵。

司空見過韓雲生,但他身邊這位相貌溫和的老者卻並不認識。

這人大約五十來歲的樣子,頭發已有些發白了,但一張麵皮卻保養的白白嫩嫩,眼睛不大,卻極有神采,看人的時候帶著幾分溫情脈脈的意蘊。

司空就覺得這個老人家比李騫保養的還要好,但他雖然精於保養,但看他的衣著,卻也隻是齊整,並不像是富貴人家的樣子。

司空正在揣測這老人家的身份,就見他露出一臉極為親切的笑容,衝著李騫口稱“李大家”,神情帶了幾分親近交好之意。

反觀一旁的韓雲生,雖然麵對李騫時也是禮數周到,但他到底是官宦子弟,神情中自帶一股傲氣。

李騫跟他們不冷不熱的寒暄幾句,帶著司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走出幾步,司空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看了過去,就見韓雲生帶著那老者正往外走,那老者神情恭敬,跟韓雲生說話時,很有幾分做小伏低的姿態。

司空可以肯定,他確實沒見過這人。

但心裡那股異樣的感覺卻又十分鮮明,讓他難以忽視。

李騫走了兩步才發現司空愣在那裡出神,忙回頭問道:“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司空有些茫然的看著他,“我……好像聽過這個人的聲音。”

“誰?”李騫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韓雲生?”

司空搖頭。他跟韓雲生沒什麼接觸,而且他現在有胡鬆和鳳隨的人盯著,應該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李騫更納悶了,“你說老林?他是華雲班的班主,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華雲班三個字像在司空腦海裡打了一道雷,讓他瞬間回憶起了在永平公主府的那一夜,他倒掛在房簷下聽到的幾句對話。

當時房間裡除了太華,還有一個被太華成為“師父”的人……原來是他!

他是太華的同夥!

李騫從他的表情裡就猜到了什麼,連忙拉著他的手腕快走幾步進了自己的院子,然後囑咐小魚關好院門。

司空還顧不上跟院子裡的人寒暄幾句,就被李騫一路拽著進了房間。

房門一關,連小魚都被卡在了台階上。

小魚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轉身去廚房看看飯菜都準備好了沒有。他家先生一見到這位愛徒,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他也習慣了。

李騫拉著司空坐下,又拉著他的手臂檢查了一番。

司空回過神來,哭笑不得的說:“放心吧,師父,我沒受傷。我方才是在想事情……對了,你認識那個林班主?”

李騫放開他,點點頭說:“華雲班是江浙一帶有名的戲班子,進京也有三五年了。以前我在揚州住過兩年,經常去看他們的戲,場麵上也見過幾次,算是認識吧。”

李騫與林山翁盛名在外,在藝術界的地位遠非普通伶人可比。即便在權貴階層,也頗受追捧,因此林華雲上趕著結交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司空問他,“那您知不知道,林華雲是否跟廣平王有關係?”

李騫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戲班子要討生活,到處走是常事。有沒有去過興元府,外人不好說。再者,有閒錢看戲的,本來也都是有錢人。能到廣平王府去表演,任何一個戲班子都是求之不得。”

“我明白。”司空有些頭疼,就屬這種到處走的人最不好查了,尤其還是這樣一個信息閉塞的時代。

“不過華雲班並不是朝廷點選的。”李騫提起這個,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好好一個戲班子,自然是留在繁華富庶的地方才有生意做,跟著朝廷的車隊跑到這種鳥都不拉屎的地方,他圖什麼呢?

朝廷點選的幾個樂團、戲班子,因為跟李騫同進同出,因此司空都認得。這裡頭確實沒有華雲班。

難道是依附於韓雲生的商隊一路北上?

司空皺眉,這個韓雲生,他到底是要乾什麼?

李騫對外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三言兩語又繞回到了司空的身上,“涿州坊間秩序井然,物資也算豐富,我讓人買了羊肉燉湯,正好給你好好補一補。”

司空聽了這話,身體裡的倦意也瞬間卷了上來。

他也嘗到了死裡逃生之後,有親人迎接他、照顧他的滋味了。

回了家,他終於可以放鬆了。

司空握住李騫的手晃了晃,又覺得這樣的舉動有些孩子氣,連忙放開,問道:“師父你們這一路可還順利?”

“順利,啥事兒都沒有。”李騫輕描淡寫的說:“就是一路上走得快,不許耽擱,小魚半道上去路邊的林子裡解手,結果那些衛兵就吹號出發了,這小子險些被甩在後頭,一路跑著追上來,鞋子都跑丟了一隻。”

師徒倆都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李騫樂了一會兒,又做出鬼鬼祟祟的樣子,悄聲說道:“還有一樁怪事……裝著銀子的那些馬車都不見了。”

司空聽傻了,“……真的假的?在哪裡不見的?”

就算撤退,禁軍首要護衛的目標也是裝著歲幣的馬車。再說那不是一輛兩輛,而是數十輛,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李騫搖搖頭,“進了城才聽說。至於在哪裡丟的,這就沒人知道了。一路上都亂糟糟的,到處都是人,禁軍也催,咱們自己人也慌得不行,壓根就沒注意到那些馬車……”

李騫說著,眼中也流露出幾分赫然。生死攸關之際,大家滿腦子都想著逃命了,這大約就是人類求生的本性使然,身外之物,確實想不到。

李騫歎了口氣說:“聽說張大人昨晚上一夜沒睡,一直在召集衛兵商議事情,涿州防禦使大人也請了過來……還不知會怎樣呢。”

押送歲幣的事出了差錯,作為負責的官員,張世良是要被問責的,也難怪他會如此驚慌。

司空也有些憂慮,作為副使,鳳隨是不是也會被追責呢?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細節,昨天紮營的時候,有斥候來傳信,彙報張世良等人進城的消息。但歲幣丟失,這是比張世良進城更為緊迫的事,當時有沒有人告訴鳳隨?

鳳隨一直都沒有反應,甚至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司空覺得,這不大正常。

第151章 做戲

司空享用他師父準備的大餐時,他的上官正餓著肚子,老神在在地靠著假山石看戲。

所謂的戲,就是一個人跪在書房外麵的石板地上,另一個人則拿著皮鞭變換著角度不停地抽打他。

跪著的人一邊躲避皮鞭一邊狼哭鬼嚎的替自己辯解,拿著皮鞭的那人則是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樣,邊打邊罵,聲音都嘶啞了。

假山石畔,鳳勉站在鳳隨身邊,對身旁一位眉眼清雋的中年文士介紹花園裡的兩個人,“拿鞭子的那一位就是鐘饒鐘大人,一路上這些禁軍都歸他管的。那個挨打的是他的副官,叫胡鬆,就是他護送張大人回來的。”

中年人就是鳳雲池,虞國公鳳雲鶴的親弟弟,也是火器局的負責人。他兒子鳳彥比起朝廷的車隊要早半個月趕回涿州,回來的時候還帶了幾份圖紙,據說都是鳳隨手下的能人提供的。

就是這幾份珍貴的圖紙,把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鳳雲池從試驗場裡拽了出來,親自來找鳳隨商量一下如何安排這位能人的問題。←思←兔←在←線←閱←讀←

不過看眼下這狀況,好像不是說事情的好時機?

鳳雲池饒有興趣看了一會兒花園裡的大戲,搖搖頭,對兩個侄兒說:“這姓鐘的倒也有情有義。他們是親戚?”

鳳隨和鳳勉也看出鐘饒想保下胡鬆的意圖。對他們來說,鐘饒有這樣的想法並不是壞事。

鳳隨知道鳳勉對京城裡這些權貴們的親戚關係不大了解,便搖了搖頭說:“不是親戚,但鐘將軍跟胡鬆的姐夫有交情。他姐夫就是慎國公虞道野。”

鳳雲池“哦”了一聲,“是他啊。”

鳳勉好奇了,“二叔你認識?”

鳳雲池點了點頭,“以前在京裡見過幾次。不大熟。也是個苦命孩子。”

“苦命”這個說法讓鳳隨頗覺不可思議,“之前在京城,他還一心要拿我的小辮子。跟咱家可不怎麼對付啊。”

怎麼鳳雲池還同情起這人來了?

鳳雲池聽的一樂,“我說他苦命,是因為他娘是長榮公主,先皇的嫡親妹妹。”

鳳隨和鳳勉對視一眼,都露出“哦,是她呀”這樣的表情來。

長榮公主,京城裡有點兒家底的人家都知道她。她是先帝那一輩的頭一位公主,在宮裡極受寵愛,養成了說一不二的跋扈性子。後來太後相中了慎國公,也就是如今這位虞道野的父親虞諒做了駙馬。

長榮公主脾氣不好,但為人極有政治眼光,早早就在先皇的幾個兒子當中看好了崇佑帝,全力扶持他上位。如此,崇佑帝登基之後,對這位皇姑仍是極為看重,逢年過節,慎國公府的賞賜都是頭一份兒。

“長榮公主那個脾氣……”鳳雲池搖搖頭,“丈夫、兒子在她眼裡都跟奴才差不多,容不得有絲毫的忤逆。那時候我們都在國子監念書,聽人說,虞道野每天吃什麼穿什麼,什麼時辰睡覺,能不能出門……都得公主點頭才行。”

鳳家兄弟對視一眼,都覺得這種程度的掌控,確實有點兒……過分。

鳳雲池露出一點兒幸災樂禍的表情,“虞道野的老婆就是公主相中的。虞道野當初並不想結這門親事,還鬨出了好大的笑話呢……唉,都是老黃曆啦。”

他剛至中年,又長著一副白淨麵皮,看上去也還年輕得很,卻老氣橫秋的說“老黃曆”,聽的兩個侄兒都忍俊不禁。

叔侄三人正閒聊,就聽身後腳步聲傳來,一名武將被手下簇擁著,從院外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武將年齡與鳳雲池相仿,濃眉大眼,相貌威武,身上還披掛著鎧甲,顯然剛從軍營裡回來,還來不及去洗漱。

這人就是涿州防禦使薛承恩。他是虞國公身邊的老將,深得鳳雲鶴的信任。他與鳳雲池還是兒女親家,鳳雲池的長女就是嫁給了他的兒子。

正因為薛承恩與鳳家有這樣的淵源,鳳雲鶴才會將火器局的地點定在涿州——保護心臟,自然要用最可靠也最為強大的力量。

薛承恩掃一眼院子裡的情形,心裡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他連忙讓副將過去將鐘胡兩人分開,一邊做老好人狀苦口婆心的勸道:“鐘大人也太急躁了些,事情都還沒問清楚呢……來,來,都坐。”

一群人進了書房,各自落座,書童送上茶水,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

胡鬆自認為是罪臣,縮著肩膀站在一邊,眼角餘光瞥見書童關好了書房的門,知道薛承恩這是給他留麵子,心裡又是感激,又滿是慚愧。

薛承恩很和氣的招呼他坐下,“坐下說,坐下說,問責是官家的事,咱們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