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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301 字 6個月前

了聲。

虞道野眼中閃過一道利芒。

鳳隨連忙搶在他麵前開口嗬斥,“都閉嘴!回去再收拾你們!”

虞道野從司空臉上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鳳隨。他知道鳳隨這是在暗示他,大理寺的人,不勞煩彆人替他管教。

兩人漠然對視,片刻之後,虞道野冷笑一聲,“說的是。大理寺和皇城司,確實輪不到本官來管。本官會如實上報……等著官家裁決吧。”

鳳隨微微一笑,“大人說的是。”

虞道野起身,帶著隨從頭也不回地走了。

宋朝仁眼巴巴看著虞道野前呼後擁地走了,再一轉頭,鳳隨也帶著他的屬下大模大樣地走了,就好像完全忘記了地上還躺著一堆半死不活的人。

宋朝仁,“……”

宋朝仁頗晦氣的衝著大門口的雜役擺擺手,“趕緊請了郎中來。”

看了半天熱鬨,還得是他來打掃殘局……他真成了皇城司裡的跑腿了!

雜役連忙跑出去找郎中了。

想想外麵的亂相,誰也猜得到今日怕是不好請郎中。宋朝仁頭疼的在屋裡轉了兩圈,“來人,去一趟曹府。”

曹溶出事,總該通知曹府一聲。再說曹溶他老爹曾在青羽衛當過教頭,很多人都在傳,說他自己家的護院也訓練的很厲害。

宋朝仁心想,他家裡就算沒有養著郎中,也肯定有精通外傷的人,說不定醫術比外麵的郎中還好些。

唉,這些事可不要賴到他頭上才好。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但隔著薄薄的霧氣,卻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街道上冷冷清清,店鋪大都關著門,隻有穿著鎧甲的人來來往往,有巡邏的隊伍,也有人專門收拾街麵上的屍首和兵器。

每一個經過的人,都沉默不語。

繁華的城市,從來沒有這麼蕭條過。

司空裹著臟的不成樣子的黑狐裘,懶洋洋地走在隊伍的最後。

要擱在平時,他看見自己最值錢的一件衣裳被糟蹋成這個樣子,一定心疼的要命了。但這會兒他隻覺得從頭到腳都是麻木的,腦漿都好像已經半凝固了,什麼都懶得想。

這一夜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場劫難,但這劫難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司空這樣想的時候,又覺得剛才的一場架打的也有些索然無味了。

丁濤和曹溶是該打,但該打的又豈止是這兩個人?!從這兩人的官職以上,還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盯著鳳家?等著從他們身上撕下一條肉吃?

鳳家在宋遼邊境上越是戰功赫赫,他們是不是就越會忌憚他們?!

而寶座上的那一位,是不是安坐一旁,不動聲色地推動這種對峙?!

司空想著想著,思路就有些飄遠了。

他想在這種群狼環伺的情況下,鳳家但凡露出一點兒把柄,餓狼們就會立刻撲上去,將這一塊肥肉撕扯得乾乾淨淨吧?

會不會正是這個原因,後世的曆史上才沒有任何有關鳳家軍的記載?

司空想得頭疼。

他的視線越過了走在前方的兄弟們,落在了鳳隨的後腦勺上。

鳳隨依然保持著一個軍人挺拔的姿態,仿佛向前的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篤定,充滿了信念和無上的勇氣。

哪怕前方荊棘密布,他也會這樣堅定地、無所畏懼地往前走。

這樣的鳳隨,讓他有些……

有些心疼。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虞國公府,徐嚴已經把醫館裡受傷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接了回來。嚴一初和陳榮也在,他們處理這些事情比徐嚴這個臨時的第一助理更加周到。

嚴一初看得出這些人的狀態都非常糟糕。打了一架,怒火得以宣泄,卻並沒有立刻讓他們振作起來。

嚴一初和陳榮什麼也沒問,隻是安排府裡的下人熱水熱飯的把他們都伺候好,然後讓他們什麼事兒都彆管了,先去睡覺。

司空洗澡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迷糊了,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等頭發擦乾,他就鑽進被子裡睡了過去。

等他一覺睡醒,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有人在外麵敲門,聲音還挺著急,“趕緊起來接旨啊……天使都上門了,你們還一個一個的窩在被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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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飛騎尉

司空腦子裡的“天使”是一群胖嘟嘟的光屁股小孩兒,長著金色的小卷毛和一對又短又萌的小翅膀。但實際上,等他被貫節拽著,迷迷糊糊走進虞國公府的前院時,才發現天使就是個相貌普通的半大孩子。

司空原本還有些迷糊的腦子瞬間就清醒了。他想這個年紀的內侍,哪怕天縱奇才,也不可能在人精紮堆的內廷裡混到高位。他更有可能是某個有地位的宦官的弟子或者下屬,由此可見,哪怕鳳隨立了功,官家對他的態度也依然是不夠重視的。

司空問貫節,“這人誰啊?”

貫節小聲告訴他,“他是昭德殿總管於成明的徒弟,也姓於,叫於再山。”

司空若有所思。

昭德殿,他聽說過,據說是皇帝辦公的地方。

還好派出來的是一個在辦公室裡工作的小跑腿,要是伺候官家吃飯睡覺的小跑腿,司空覺得,那可真就太欺負人了。

從被窩裡被拽出來的壯漢們一個一個打著哈欠過來了,陪同天使喝茶的鳳隨忍不住解釋了一句,“大家都累壞了,飯都沒吃,一直睡到現在。還望中貴人多多包涵。”

中貴人,宮外人對內侍的尊稱。

於再山忙說:“不敢當,不敢當。各位壯士都是有功之人。”

他撚一撚藏在袖袋裡的幾張銀票,這是進門的時候鳳隨塞給他的,麵額可都不小。

於再山臉上的笑容越發真切了。

人都到齊了,鳳隨帶著大家擺了香案,跪下接旨。

司空心裡滿是新奇,這還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見識這般莊重的場麵呢。而聖旨的內容也遠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簡潔。首先肯定了大家為國儘忠的勇武忠烈,又斥責鳳隨,讓他反省自身,嚴格禦下,不能目無法紀,恣意妄為等等。

然後於再山帶來的小黃門奉上了官家的賞賜,傳旨的活動就結束了。至於各位有功之臣職位上的升遷,這個還要等兵部的任職文書。

作為平亂當夜有突出表現的個體,司空也得到了一對金元寶的賞賜。

司空把元寶交給了鳳隨。他覺得這東西拿著心裡特彆不是滋味。那一夜,他們這邊可是死了二十來個兄弟呢。

兩個元寶分一分,每家其實也拿不了多少錢。

他什麼也沒說。鳳隨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說朝廷對這些人有撫恤,鳳家也會照料他們家人的生活。

但他心裡卻堵得厲害,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兩三日後,兵部的升遷文書都派發到了各人手裡。

頭一份兒的賞,是嚴桐的。他原本在軍中就有一個從六品飛騎尉的官職,這一次守城門有功,升為從五品騎都尉,調入青羽衛,任指揮使之職。

司空因為守衛寶華街表現突出,晉飛騎尉,從六品。

司空在心裡換算了一下,嚴桐現在算是個科級乾部,他一個從六品的飛騎尉,勉強算是個科員……

好像官職也不咋高?←思←兔←網←

算了,好歹也算是混進了國家編製,以後就有正式的軍餉可以領了呢。

其餘諸人,也都各有升遷。不過有意思的是,嚴桐與他手下小隊裡幾個表現突出的隊員,都被打包調進了青羽衛。

在喪事辦完之後,鳳隨接下來就要給嚴桐等人辦踐行筵了——剛送走了死去的兄弟,他又要送走活著的兄弟了。

宴席上,氣氛有些沉凝。

“彆隻顧著喝悶酒了。”鳳隨舉起酒杯,“兄弟們能有好前程,這是好事。”

調入青羽衛,好處顯而易見,留在官家的眼皮底下,生活上要安逸許多,升遷也快。以後他們的家人也可以接過來,一家老小也算在西京城裡紮下根了——當兵為的是什麼,還不就是為了養家?

像如今的工部尚書曹彰,以前就做過青羽衛的教頭,如今的曹家也算是官宦人家了。

“壞處你們也要做好準備。”鳳隨說:“你們原來的編製在北路軍,初來乍到,怕是會受人排擠。”

嚴桐紅著眼眶罵道:“排擠就排擠,誰怕誰?!”

鳳隨在他肩上拍了拍,“青羽衛防禦使趙柏年這人素來行事公正,但在他上麵還有一個深受官家信重的慎國公。老嚴,你要記住,這人跟我鳳家有仇,你要想護住身邊兄弟,就必須擺正態度……”

嚴桐怒道:“咋個擺正態度?當著那老匹夫的麵罵自己以前的上官?!那我老嚴成了什麼人了?!”

鳳隨一巴掌拍了過去,聲量也拔高了,“幾句廢話,難道我會放在心上?跟這些虛名相比,你們的命更要緊!這個賬你到底會不會算啊,你個榆木腦袋!”

他的聲音大,嚴桐聲音更大。然後……

然後好好的一場筵席,硬是變成了搏鬥大會。

司空拎著半隻燒鴨子跟白潛兩個貓在廊簷下看熱鬨,一邊吃一邊嘀咕,“這老嚴也是喝多了吧?你看他平時說話還講究些,今天直接跟大人嚷嚷起來了。”

白潛躲過來的時候抱了半盤醬肘子。他嘴裡塞著肉,說起話來含含糊糊的,“老嚴心裡憋著氣呢。”

司空惋惜的看一眼暖廳裡被掀翻的桌椅和一地狼藉的菜肴,再看看暖廳門外打成一團的甲乙丙丁,心裡直歎氣。

憋著氣也不能糟蹋東西啊,這多浪費。

白潛悄悄告訴他一個秘密,“老嚴剛投軍的時候,跟人打架打的很凶。後來被大人按住暴揍一頓,才老實了。從那以後,他總想著要贏回來。還放了誑話,說贏了大人之後要擺流水席……”

司空,“……”

理想還沒實現呢,人就要滾蛋了。

司空表示理解。這心願還沒實現呢,就算是升官,心裡也難免會有些不痛快。再說元夜那天死去的兄弟,多是他的手下。

司空就覺得,嚴桐心裡大約也有一份與鳳隨類似的愧疚吧。

還好他們不用去什麼勞什子的青羽衛,那個一臉凶光的慎國公,一看就不好相處。司空覺得,他會給嚴桐等人穿小鞋幾乎是肯定的。

轉天,他去三元巷看望李騫的時候,就把鳳隨身邊的人被調去了青羽衛的事情跟他師父說了,又重點描述了一下慎國公跟鳳隨的那一場對峙。

“你說他怎麼那麼凶啊。”司空歪在李騫身邊,坐沒個坐樣兒的發牢騷,“好像一心要從鳳大人身上抓住什麼把柄似的。”

李騫抬手摸摸他的狗頭,眼神幽遠,“他那個人,一向都剛愎自用,自己認定的事情,旁人怎麼解釋,他都聽不進去的。”

司空好奇了,“他跟鳳家有仇?怎麼結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