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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312 字 6個月前

態度倒是堅決得很……”

鳳隨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如今遼道宗麵前最有分量的人當是魏王耶律乙辛,這人……不大好對付。”

耶律乙辛協助遼道宗乾掉了擁兵自重的王叔耶律重元,又與大宋境內造反的廣平王趙懋暗中勾勾搭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徐嚴在一邊撓撓頭,“這人不是跟趙懋那老賊有勾結?他會不會指使趙懋搞出什麼事來拖我們的後腿?”

“一定會。”鳳隨微微一笑,“區區趙懋並不難對付,但興元府到現在還沒有打下來,可見拖後腿的人有多少了。”

鳳隨從抽屜裡取出幾分戰報交給他們看。

司空的注意力立刻就從歲貢一事轉移到了軍報上。

作為衙門裡的底層小吏,他是沒有機會接觸到朝廷上的軍事情報的。儘管拿到手的是鳳隨已經摘錄過的內容,他仍然看得兩眼放光。

原來,如今在興元府一帶指揮戰事的是曾做過青州牧的上將軍慶保。

這個名字司空在北邊的時候曾聽自己的上司提過,說朝廷能用的武將不多,這個慶保,是有些能耐的。

如今的趙懋已經打下了興元府以北的三座城池,與慶保的兵在鳳翔府附近一處名叫清原的丘陵地帶展開了拉鋸戰。

戰事一時膠著。

而據說與趙懋有勾結的遼人,除了往大同一帶增兵,便再沒有其他舉動,隔岸觀火的姿態已然擺的十足了。

司空忍不住問鳳隨,“廣平王的兒子,就是壓在西京城做人質的那個……有什麼異動嗎?”

“你問趙玉?”鳳隨凝神想了想,“這小子很識時務,人又長得斯文俊俏,聽說太後很喜歡他……”

主要是興元府的消息一遞進來,這小子立刻就跑去找官家表態,還誠意十足的交出了廣平王安插在西京的暗裝,所以崇佑帝趙蘊對他還是比較信任的。

這會兒冷不防聽司空提起這個人,鳳隨才驚覺趙玉的表現太溫順了,以至於西京城裡發生了這麼多事,他竟然也沒想過要對趙玉多加關注。

主要是京城裡分出一隻眼睛關注趙玉的人實在太多了。大家免不了都有一種“彆人在看著他,我就能稍稍分分神”這樣的心理。

鳳隨輕歎,“大意了。”

陳原禮問他,“我們現在怎麼做?”

“這些,你們心裡有數就好。”鳳隨指了指他們手中傳閱的軍報,“至於衙門這邊……還是等一等吧。”

等等看薛千山那邊有什麼反應。

另外,鳳隨還想找個機會,近距離的觀察一下廣平王留在西京城裡做質子的那個溫順又懂事的兒子。

第98章 護短

司空沉默的將手裡的軍報交了回去。

真正身處這個時代,司空才知道所謂的“改變”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

崇佑帝想要取消歲貢,或者說,在大宋朝的版圖之內,但凡有點兒血性的人,就沒人樂意看到自己的國家卑躬屈膝的給敵國送銀子,送這送那,以換取一時的平安。

而這換來的平安也並不是那麼牢靠的。

遼人又有什麼信用呢?

他們高興了就扮演一下友好鄰邦,不高興了就帶著人闖過邊境線燒殺擄掠,一回頭又將這些惡行推到了草原上流浪的那些不服遼人管束的小部落,或者流寇的頭上。

瓦橋關戰役的勝利,河間的收複,以及鳳家軍在燕州的勝利,讓這個時代的人看到了收複燕雲十六州的希望。

但這希望也帶給鳳家軍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司空想不通,朝廷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提出取消歲貢的想法——不是說這樣想不對,而是時機明顯不對。

遼人目前還牢牢占據著燕雲十六州超過一半兒上的關卡,兵強馬壯,且對大宋的領土虎視眈眈。這個時候跟他們談取消歲貢,用腳丫子想人家也不可能答應。

到了嘴裡的肉,憑什麼讓豺狼吐出來?

想跟豺狼談條件,首要條件就是得把它們打服,打得他們沒有還手之力。

隻有在武力上占據優勢,這才有了可以談判的基礎。否則人家有兵,咱們這邊隻帶著幾張嘴就想讓人家放掉現成的獵物……

那不是做夢嗎?!

鳳隨接過他手中軍報,抬頭,見司空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不由一笑,“想什麼?”

司空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他覺得鳳隨對於北方的戰況更為了解,他都能想到的事,鳳隨沒理由想不到。

鳳隨卻笑了,他指了指自己對麵的椅子,“你們先回去,司空留下。”

書房裡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貫節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對鳳隨說:“小廚房今晚煮的是餛飩。”

“原禮他們那邊送了嗎?”

貫節忙說:“已經送過去了。”

鳳隨點頭,讓他先退下,自己拉著司空在圓桌邊坐下,“剛才我說的事,你有什麼想法?”

司空從他手中接過小碗,覺得自己已經冷靜了許多,便問道:“大人可是想著,找機會了解一下燕州現如今的情況吧?”

鳳隨點了點頭,眼裡露出思索的神色,“打下燕州,沒有錯。隻是後麵的路,更難走了。”

燕雲十六州是大宋在北方邊境的咽喉,而這一道防線,唯有河間一帶是探入南方腹地的一片犬牙狀的土地。

鳳家軍正是以瀛洲作為突破口,進而將整個河間收入囊中。而燕州一戰,才是真正的破局之戰。

“打下燕州,有利有弊。”鳳隨娓娓道來,明亮的雙眸在搖曳的燭光裡透出幾分難得的溫和,“燕州在我們手中,順、檀、薊三州對於遼人來說,便如同折斷了的手臂。但燕州以西卻還在遼人手中,新州、雲台都屯有重兵……燕州一動,便是腹背受敵的局麵。”

所以拿下燕州,最困難的時刻才真正到來。

若能進一步,將順、檀、薊三州也收入大宋版圖,燕雲十六州的防線相當於一半兒都已經歸入自己人手中。

如若不然,隻怕已經拿在手中的河間數州也岌岌可危。

司空若有所思。

鳳家如今處境艱難,但若是火器局的研發工作能有所突破,那不單是鳳家,整個北方局勢都能夠得以扭轉。

鳳隨夾了一個小包子放到司空麵前的小碟子裡,笑著說:“你這會兒一定在想,我為什麼看重你吧?”

他說著,視線往旁邊的書櫃裡掃了一眼。

司空之前畫的那些圖紙和一堆他看不懂的計算公式都被他仔仔細細地收了起來。這樣重要的東西,他不會讓司空隨便帶出去的。要畫圖,要做計算,司空隨時可以來內書房,但這些東西是絕不能流出內書房的。

司空也不覺得自己的長處被人看到有什麼不對。哪怕這硬要扯上利用,那首先也是對他這個人的肯定。

他要是沒有能力,還有什麼被人利用的價值?

司空笑了笑說:“如果我可以做些什麼,但我卻出於這樣那樣的顧慮沒有去做……那才是讓人沒法原諒的事。”

見他說的坦然,鳳隨的眼神也柔軟了下來,“起初見你,隻覺得你膽大心細。至於後來發現你身上的種種過人之處,實話實說,那實在是意外之喜。”

司空給他的感覺,就是……挖了一口井,發現井水超級好喝,然後發現水井下麵還有礦,再然後發現這礦,它還是一口金礦。

這個人,不斷的帶給他新的發現。不知不覺,越來越吸引他的目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司空於他而言是驚喜,但他對司空來說卻是機會。

這一點,始終沒有變過。

但司空卻已經不會再為這樣的問題而感到困擾了。利用與被利用,或者該不該抓住機會,跟更為重要的事情相比,與他的心願,他的目的相比,實在不算什麼。

他問鳳隨,“火器局的人,什麼時候到?”

“最快也要到元宵節前後了。”鳳隨說:“大哥來信,說這次派來的,是火器局的副管事和他手下最有天賦的兩位工匠。”

停頓了一下,鳳隨想到司空要跟這些人打交道,便又解釋說:“管理火器局的,是我的二叔,他跟我父親是同母兄弟,感情很好。他這個人吧,聰明,隨性,也不太看重規矩,自幼就對格物一道非常有興趣。在軍中建火器局一事,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這就是鳳家軍火器局的技術總監了。

“這一次帶著工匠回來的那位副管事,是他的兒子,也是我的堂弟,叫鳳彥。這人性子與我二叔差不多……”鳳隨停頓了一下,補充說:“就是有些心高氣傲。”

像火器局這樣關鍵的部門,會掌握在鳳家人自己手中,這幾乎是必然的事。司空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在這個時代,宗族的觀念深入人心。而對鳳家這樣的大家族來說,用什麼人,都不如自己人來的放心。

“心高氣傲沒什麼,”司空隱晦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擔憂,“不會耽誤正事就行。”

鳳隨就笑了,“你放心。他能坐上副管事的位置,就不會是一個腦子不好使的人。”

家族的利益是無法分割開的,他們是同宗,血緣的紐帶更為緊密,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鳳家人不會存心拖自己的後腿。

司空擔心的也無非是這一點。要是他拿出好東西,但人家卻不用,豈不是枉費他一番心血。

鳳隨忽然探身過來,將手掌放在了他的手臂上,雙目灼灼的看著他說:“再說,你還有我。”

司空微怔,不大確定的看著鳳隨,“大人是想說,會替屬下撐腰嗎?”

鳳隨望著他,雙眼之中微微浮起笑意,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然後很快又收了回去,“對。我這個人,護短。”

司空心口一熱,不知怎麼就有些不好意思,打了個哈哈,笑著說:“屬下實在榮幸,原來屬下已經是有大人護短的人了!”

鳳隨笑而不語。

司空就隱隱覺得被鳳隨按了一下的手臂不知怎麼就有些癢了起來,明明他的手已經收了回去,可司空卻覺得他的手還按在他的手臂上。

微熱,微癢,存在感十足。

讓他想躲,卻又覺得想躲的念頭來的簡直莫名其妙。

鳳隨灑然一笑,“我這裡表態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司空乾咳兩聲,視線從麵前的碗筷上移開,飄到存放他的圖紙的櫃子上,又很快移開了,“大人這樣說,那我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不用擔心鳳彥是什麼樣的品性,什麼樣的能力水準,隻一門心思的搞研究就是了。

司空現在麵臨的問題,不在於要拿出多大威力的設計,而是要綜合這個時代的技術發展水平,拿出一個性價比最高的方案來。

金屬鍛造技術、火藥的提煉技術……種種因素都要考慮到。

如果不是最實用,最有利於普及,哪怕他這會兒能拿出加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