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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保他錦繡前程了,便是能護住姓名便該感恩戴德了!更遑論賈環是實實在在的冷情人,此點且瞧瞧他九歲時做了些甚便是有數的,若非那幾個與他相熟對他好的,否則天下萬人,與陌路何異?

宮保聞言心中絕望,眉宇間更有幾分灰暗,且仍存著一絲希望,也隻盼著自己表現好些,使賈環動容一二了。立時一言一語講起來,連過多修飾也不願用的。

原那趙國基也就是賈環的娘舅是叫人設了套的,此人還不是彆的,正是薛姨媽那房的一個管事。

薛家衰敗在前,更有薛蟠打死了那馮淵,如今闔家寄居在榮國府梨香院裡。且不論金玉良緣在哪些有心人的推動下轟轟烈烈,光是那薛蟠,便已是一霸。

他上了賈家義學,也不過隻當了一個花柳地罷,左憐香右玉愛的,少不得將個賈代儒氣得半死。薛蟠此人好奢靡、勤言情,花錢隻當流水,雖手中還頗握有幾支皇商的活計,卻也在赫連扣的有意安排下,漸漸地有些入不敷出。

他卻並不知收斂,渾不以為然,也當是如此,賈史王薛四家顯赫百年,又有誰能想到大廈將傾危在旦夕?

薛家幾個精明的管事卻看出了其中的問題,薛蟠的取用在賬麵上頗有些壓不住了,再如此下去,他們恐是一分油水也撈不著。當下便拿定注意,要瞞著薛姨媽薛寶釵等人私賣皇帝禦用之物。

如今走私並不算稀罕事,朝廷屢禁不止,南邊織造局通過海上航線,行得更凶,薛家有些人早已對其中暴利垂涎不已,奈何天子腳下,卻是一直無甚機會。直到薛蟠與夏金桂定%e4%ba%b2,搭上了桂花夏家,薛家幾人心中難免活絡起來。

更有夏家主事一拍即合,狼狽為奸,走私之風,竟是在京裡蔚然成風!

至於趙國基,不過是卷入其中的一隻小魚小蝦,連個正經人物都算不得。他自以為與薛家管事相熟,便再三要拿錢入股,薛家管事雖心中惱怒,卻也委實對他扯出的賈政大旗不敢推辭。奈何趙國基與趙姨娘二個是最不知收斂的。待嘗到了一些甜頭後,竟變賣了全副身家賠上,那薛家管事卻早已煩不勝煩,待從薛蟠處知曉賈環與趙姨娘不過是比榮國府奴才稍高些的身份,更是恨他入骨,隻給了他許多劣質品。

趙國基自然一樣也%e8%84%b1不了手,上薛家吵鬨也不過被大棍打出,萬般羞恥才鼻青臉腫地求到了趙姨娘身上。

之後的事賈環也知曉了,這趙國基可謂是自討苦吃罷了,若非他貪心不足,又拿著賈府說事兒,哪裡會落得如此下場?

少年摸著茶杯溫熱的外沿,輕笑道:“這薛家倒是恁大的膽子,薛家先祖去了這許久,威名早墮了,連子孫後輩也不堪至此,實在叫人可悲,可見是祖墳冒起了黑煙的。隻是這皇商走私委實是給了皇上一個脆兒響的嘴巴子,七叔以為當怎麼處理?”

人說宦官心狠,此話是絕不錯的,劉三七眯著眼冷聲道:“五馬分屍尚不足惜,千刀淩遲猶有未及,這幫子蠹蟲,卻要使他們好好地將龍鱗衛詔獄裡頭那套東西都試一遍才好!”

入了夜,賈環把此事與赫連扣一一講明了,哪料這人眼眉微揚,撫著自個兒的鬢發淡淡道:“我早已知曉的。那薛家便把天下人都當了傻子瞎子,敢在這燕京盛地行此等隱私齷齪也算是真真兒的前無古人了。朕隻放著,且看他們到底能猖獗到何等程度!”

賈環皺了皺眉:“你要將薛家也連根拔了?”

四家雖說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賈府落敗,到底也不能拖累著另三家從此一蹶不振。譬如那史家一門雙侯,王家勢頭正猛的王子騰,隻要有此些人在,這二家便一時不可能真正地落敗!

赫連扣略略翹起嘴角,略有粗糲的手指磨蹭著少年細膩紅潤的嘴%e5%94%87,低啞聲線在空氣中隱隱飄散:“我知環兒你在操心甚。千裡冰封,絕非一日之寒,我隻是來日要使天下的行商看看,冒犯皇家,究竟會有何等慘烈的下場。好使他們乖乖的、乖乖的,朕自然留得他們性命!”

賈環抖了一抖,細長黑眸靜靜地看著與自己同榻而眠的這個男子,伸出手指淩空描了描他俊美剛毅的輪廓,把頭埋進他懷裡,輕歎一聲:“有點兒冷,扣扣你抱抱我......”

帝王把手放在少年背上,慢慢地收緊,決絕而冷酷的力度。

“環兒,留在我身邊......”

“嗯,困了,睡吧。”

正文 第32章 無題

“姑娘,喝口子燕窩暖暖身,倒不知環哥兒哪裡弄來的好東西,如此色澤質地,倒是在老太太處也少見。”紫鵑小心地捧了盅子到側坐在花窗下的林黛玉跟前,揭開蓋子,滿目的瑩麗橙紅,帶著一股子冰糖的清甜。

林黛玉放下書,蹙著眉道:“你且把嚴些口風,吃便吃了,掛在嘴上一徑叨叨個甚?若是叫老爺老太太知曉了,怕又是給環兒惹一身子腥氣!”

“是,姑娘,紫鵑省得了。”這丫頭心裡倒也沒什麼膈應的,彆人是不知道,但賈環慣素出手闊綽得很,身上這件粉紫緞麵兒的比甲還是拿了他的賞頭添置的,彆說是在那些二等三等的小丫頭子裡,便是在鴛鴦玻璃等麵前,她也是頗有幾分裡子麵子的。

自然,林黛玉對外隻消說是林如海捎寄來的,一時賈璉王夫人等心眼子各自活動不提。

紫鵑見午間的日頭略有些曬人,風卻涼得很,未免使林黛玉傷了身子,便欲過去拉上窗子,忽見一抹月白從外頭廊下跑過,六幅山水裙子下露出一雙紅生生的繡鞋,背影豐腴美麗,很是使人神往。

“咦,那不是寶姑娘嗎?平素見她一貫是不急不緩、雍容嫻靜、最是穩重不過的,如今怎麼竟跑起來了?”

林黛玉瞅了一眼,淡淡道:“她自有她的事,你管甚呢?看這方向當是從絳雲軒來的,恐是和寶玉二個玩狠了,誤了自家的飯點罷!”

紫鵑訥訥退下了,林黛玉卻仔細思索了下,瞧著薛寶釵懷裡抱的那物,竟有幾分像是林如海曾給她瞧過的金陵雲錦,那理應是禦用之物的,卻不知那寶姐姐如何得來的?

旋即想到她家畢竟是皇商,私藏幾匹恐也算不得甚,又有林黛玉本是清高孤潔的性子,便也如此過去了。

豈料這一頭的薛寶釵卻遠非如此所想。待一溜兒疾跑到梨香院,薛寶釵已喘的話都要說不上來。在房內打一個雪青絡子的薛姨媽見了,連鞋也顧不上穿,急急地掀了被子下榻來,不住摩著女孩兒冰冷的手掌:“我的兒,你何苦跑這樣急,可是哪個欺了你不成?鶯兒,還不快給你家姑娘倒茶來!另且再多端一個炭盆!”

薛寶釵跺著腳,也失了一貫的從容大氣:“媽媽,你可知道的,我那哥哥,犯了大忌了!”

薛姨媽心下一驚,也顧不得腳下冰涼刺骨,迭聲問道:“蟠兒他怎麼了,寶丫頭你且詳細與我說說?”

原來自打賈環回府前,賈寶玉曾因最快數落了他兩句,便有林黛玉負氣而去,再不與他相好。眼見寶玉日日愁眉苦臉、唉聲歎氣,薛寶釵心中頗為不忍,且想著姨娘與母%e4%ba%b2二個的交代,不免常常往絳雲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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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待她雖不如待林黛玉般%e4%ba%b2昵無間,卻也很是尊敬的。更有迎春幾個處在一地,說說笑笑得倒也確實消了不少悶子。寶玉時常愛拿些新鮮玩意兒來耍,會說好話兒的八哥啊、戴在手上可活動的布偶啊、還有整套西廂記的皮影等。

今兒他卻拿出了一匹子錦緞,那顏色是個碧藍的,麵兒有蝴蝶穿花圖樣,極素極美。賈寶玉嘻嘻笑了遞到薛寶釵跟前兒,道:“好姐姐,我知你想來愛樸素的,這布料是我特意管太太討來的。隻當我送你做了衣裳,且與我一口胭脂吃好是不好?”

若在往日,他如此說,薛寶釵恐真真兒的要拂袖而去了,可見了那匹緞子,她早已慌得不知甚好,隻勉力笑道:“胡說什麼,讓太太知道又要賞你的排頭!寶兄弟,你手裡這個,給我看看可好的?”

寶玉道:“姐姐隻管看。太太說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說是金陵雲錦的,冬暖夏涼,做成衣服倒是極好的。我不過是個朽木糞窟的,哪裡配得用這等好東西,姐姐喜歡拿去便是,也不汙了它的好名聲。”

迎春等人一時又上去勸他,隻要他彆說這話,使人聽了心裡沒白堵得慌。

薛寶釵待細細地看清了那藍色雲錦,腦中嗡嗡,竟直欲昏厥過去。這圖樣,這花色,還是她%e4%ba%b2自選的,雖是幾年前的事兒,她卻仍有深刻的印象!

雲錦難成,素來珍貴已極,與蜀錦都列為禦用貢品,如今卻在賈寶玉手中出現,其中關竅不言而喻。必是有人在京裡走私這些物什,王夫人偶然得到了,以她的心性兒必是要好好藏著的,奈何討要的人是一貫寵愛成了眼珠子心尖子的寶玉,雖不無隱憂,卻恐也隻是叮囑一番仍與了他。

若非賈寶玉從不將綾羅珍珠當回事兒,她和薛姨媽倒不知要在這鼓皮裡瞞多久!到時滿城風雨,想要挽回,怕早已晚了!

那一刻薛寶釵真是恨煞了薛蟠,呆傻便呆傻,可要糊塗到了牽連九族,她和母%e4%ba%b2莫非要下地府去給列祖列宗請罪不成?

薛寶釵當下也顧不了其他,隻以薛姨媽處已治下飯不好缺席便急急跑了,連身後寶玉留她一並用膳也不加理會。

將詳情一一道與薛姨媽聽,薛寶釵已是滿麵淚痕,哭道:“媽媽,他怎麼做的這等事?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啊!往日我隻以為他性子頗有些癡性,打死了人也渾不當事兒的,原是個來討債的禍根啊!”

薛姨媽急得拍打著大%e8%85%bf,也是淚水漣漣,不住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造了什麼孽啊!這樣下去,我如何還有臉去見老爺,不如一頭觸柱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正在母女二人長籲短歎之際,大白日便喝得醉醉醺醺的薛蟠進得房來,眯著眼頂頂看她兩個,先是癡癡笑將一陣,繼而大怒起來:“呔,媽、妹妹,是哪個不長眼地欺負了你們不成,且告訴我名姓,待要、待要......”

“孽障,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便是天也要捅個窟窿才成的是罷!給我跪下!”

且不提這頭薛家如何一團亂麻、膽戰心驚,賈環在溫泉莊子裡過得委實輕鬆愉快,竟有些樂不思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