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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肉,他們也和其他的礦工一樣,無法忍受饑餓,人肉特殊的味道,也催使著他們內心,要吃,一定要吃。他們也漸漸走向了瘋癲。

但是他們畢竟是當過兵的,他們內心有一個深入骨髓的意念,那就是紀律。

於是他們忍著內心中原始的邪惡,開始了最公平的辦法:

抽簽。

老馬說的話讓我毛骨悚然,我隻是個名不副實的過陰人,內心還沒有強大到對這種恐怖無動於衷的地步。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直被我忽略。我忍不住問老馬:“既然救援部隊都放棄了營救,你為什麼在一個月後,救出了老袁?”

“一個月零七天。”老馬回答說:“三十八天,因為救援的部隊是在第三十七天撤離的,我才有機會進來。”

“他們封鎖了整個礦區?”

老馬點頭。

“可是你是憑什麼堅信老袁還活著?”

老馬不說話了,他也想不出什麼話題來岔開我的提問。

我急切的問:“是不是有人提醒你的?是不是?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老馬仍舊沉默。

我點點頭,“他不讓你說,你答應了他的。”

我不追問了,逼迫老馬是沒有用的,他當年一定是發了重誓,不過我也大致得到了我的答案。那個人,什麼地方有災難,他就會出現。他真的是一個災星——禦用災星。

“既然他知道礦井裡還有生存者,”我問了我最後的疑問,“為什麼救援部隊不挖掘營救?”

老馬說:“他不是部隊的人,部隊的領導根本不相信他。當時大型的機械無法進來,地麵仍舊很危險,地下也在不停的塌方,那種情況,根本無法組織營救。”

“這個理由說不通。”我擺擺手,“那些部隊,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救援。而是彆的目的。”

“算了,我不問了。”我放過了老馬,“那些事情不該我們這種人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袁繼東從屍骨堆裡爬出來,抱著一具屍骨,和剛才的一樣,屍骨上套著一根軍用皮帶,這是當年留下的記號。袁繼東繼續去尋找,但是這次找了很久,都找不到。老馬看了看,“這是小蘇,他的個子最小。”

“最後一具,可能不在這裡,”我對袁繼東說,“我們在四周的角落裡找找。”

“應該是的。”老馬讚同我的建議,“最後一具,很可能在靠近出口的地方。”

袁繼東問:“為什麼?”

老馬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繼續下去。

礦坑裡隻剩下老袁和四個同伴,其實他們並不是饑餓到了非殺人不可,但是現在的情形,大家都明白,每個人心裡都蠢蠢欲動,想先發製人,相互信任的平衡已經打破。誰先動手誰被吃掉的機會就減弱,但是在五個人的狀態下,誰也不敢率先發難,而與其他四人為敵。

於是就有了一個相對公平的辦法,就是抽簽。

第一個抽到的就是剛才被袁繼東找到的小蘇。

小蘇臉色蒼白,其他的四人懇求,如果有人生還的話,一定要把他的屍骨帶出礦坑,讓他入土為安,看在大家出生入死的情分上,他就這麼一個請求。

於是其他四個人,包括老袁,都相互承諾,隻要有人能夠走出去,就一定要把死掉的同伴的屍骨給帶走,然後通知家人,埋葬朋友。

第二次抽到簽的是老馬的堂兄,他很不想死,沒有像小蘇那樣,安安靜靜的接受安排。所以他死的很慘,還不如小蘇,幾秒鐘內就斃命。

老馬冷靜的敘述,讓我覺得無法忍受,“他是你堂兄,你不恨老袁嗎?”

“他們吃人的事情,我也剛知道幾天而已。”老馬一說完,我對著袁繼東喊,“不要找了,站起來!”

袁繼東茫然的站立,“怎麼啦?”

我快速的站到袁繼東身邊,袁繼東也瞬間明白過來,隨手在地上拿了一截大%e8%85%bf骨,指著老馬。

老馬桀桀的笑起來。

和老馬相反,坑洞裡卻是嚎啕的哭聲一片。這一哭一笑,聽起來都十分滲人。

袁繼東突然伸手把我的喉嚨給掐住。我看見他麵無表情,眼神呆滯。我的右手握拳,狠狠打在袁繼東的%e8%83%b8口,可是袁繼東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甚至看到袁繼東的臉,慢慢變了,臉上的皮膚鬆弛,快速的顯現出皺紋,片刻後他的模樣變成了他父%e4%ba%b2老袁的樣子。

我動彈不得,袁繼東,現在是他的父%e4%ba%b2了,把我的七寸掐的死死的。任我左右搖晃身體,甚至蜷曲纏繞到他的身體上,都不能擺%e8%84%b1。我也咬不到他的手腕。

草帽人在我耳邊說:“他也有脖子。”

頓時醒悟,狠狠的纏住袁繼東的脖子,袁繼東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當他無法呼吸的時候,手上終於鬆開。我回頭看著老馬,老馬的身後密密麻麻的全是模糊的身影。

老馬來過這個礦坑很多次,但是他沒有搬走坑洞裡的屍骨,並不是因為他害怕,而是另有一個原因。

“你跟誰學的?”我問老馬。

“沒人教過我,時間長了,有些事情自己就會了。”老馬說:“這種本事,在有些人身上,是天生的。”

“你等了這麼久,”我對老馬說:“二十幾年,就是等到老袁死掉後,問出真相。”

“我問了他二十幾年,”老馬說,“他一直都不肯承認,我也不想錯怪他,就隻能等。’”

“就算是我不來,你也要來找袁繼東了。”我對著老馬說,“你知道袁繼東一定會來找你的,你本事真的很大,能控製這麼多鬼魂,甚至老袁。洞口的碎石,本來就是你主動給封上的,你生怕被盜采的人發現了這個地方。”

“的確有人發現過,但是他們永遠出不去了。”老馬說話的語氣沒有一點起伏。

我不問老馬了,事情我已經能夠猜測到,老馬救了老袁後,老袁說起過下麵吃人的事情,但是一定隱瞞了他們五個人相食的真相,老馬為了探知明白,就回到礦坑,但是他找不到朋友的屍骨,於是就去問老袁,老袁當然就不肯說了。

老馬多次進入礦坑,發現了自己天生的能力,漸漸能控製礦坑裡的冤魂,包括老袁的四個兄弟。老馬一直等著老袁%e4%ba%b2口告訴他真相,但是他無法從活著的老袁口中問出究竟,直到老袁死了,他就有辦法了。

這就是老袁死而複生的緣故。他甚至能控製五個冤魂,跟走陰的秦大媽對峙,讓老袁求死不得。

目的很簡單,他要讓袁繼東父子留在這個礦坑裡,永遠出不去。

老馬的本事非常厲害,我現在十分的心虛。從前每次遇到危難,都有趙一二和王八頂著,讓我產生了錯覺,認為自己也跟著很牛逼,一旦我頂著過陰人的身份,連續遇到兩個民間的神棍,都幾乎是束手無策。王八當年承受過的壓力,我現在才能體會。

袁繼東開始說話了,但是語氣非常的蒼老,“我不該殺了排長,我知道你恨我,就是因為你認為我恩將仇報。”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吃了我堂哥,就算了,你怎麼能殺了排長。”老馬恨恨的說,“你忘了我們的命都是他救的嗎?”

袁繼東的身體在劇烈的扭曲,渾身的骨骼在哢哢作響,我看見老馬臉上在詫異。

袁繼東繼續用著蒼老的聲音說:“這事跟我兒子無關。”

“你當年答應的事情,為什麼不做到!”老馬激動起來。

看著個情形,我心裡突然放鬆了點,看樣子,老馬控製不住上身後的老袁了。袁繼東,不應該是老袁,走到老馬的跟前,老馬用手指指著老袁,老袁的脖子開始向一側扭轉,頸骨科科作響,但是我看見老袁在儘量保持自己不被老馬控製。

我飛快的爬過去,身體從老馬的小%e8%85%bf開始,繞了一匝,又是一匝,一直繞到他的%e8%83%b8口,頭部伸到老馬的麵前,做出我能想到的最嚇人的表情。

“你他媽的是個什麼怪物!”老馬怕了,他的本事在我身上沒用,草帽人不是鬼魂。

“我來告訴你,我為什麼不敢回來。”仍舊是老袁的聲音。

他們抽簽用的辦法是寫了五個紙條,紙條是煙盒上撕下來的,用鉛筆畫了四個圓,一個叉,就是四張生,一張死,放在礦帽下,每人去摸。塌方發生後一個月,隻剩下三個人,就是兩張生,一張死。當老袁老覃和排長分彆摸出來紙條後,老袁發現自己的手上抽到的是一張叉,當時就心若死灰,可是他發現老覃和排長也是臉色陰鬱,沒有做聲。

每個人都不肯把紙條拿出來看。過了很久,排長突然把紙條撕掉,老袁也電光火石的反應過來,把自己的紙條撕掉。老覃來不及,紙條被排長奪過去。

果然,老覃的紙條是個叉。

三個人的紙條都是叉。

老袁和排長弄死老覃後,到了第三十六天。他們對抽簽的遊戲已經厭倦,因為他們每次抽,兩個人都是叉,到了後來,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抽簽的紙條在礦帽下變成了五張紙條,而且每次抽,都把五張紙條都給拿完了。

又過了一天,排長和老袁兩人都接近瘋癲的邊緣,於是一次又一次的抽簽,明明放進去兩張,一張生,一張死,可是礦帽掀開,裡麵就是五張紙條,而且兩個人怎麼抽,都是兩個死,而且其他三張紙條也被旁邊坐著的三個兄弟給拿到手上,卻不打開。老袁都不知道三個兄弟是什麼時候坐在一邊的。

老袁先支持不住,用最後一點理智,對排長說:“兄弟們都等急了,我求你一件事,我兒子女兒還小,你出去了,幫我照顧一下兒子。”

排長也不客氣,拿著一塊石頭,就撲過來砸老袁的頭,但是砸著砸著,排長根本就沒力氣,砸到老袁的頭上,輕飄飄的,老袁這才看到,排長的腰部老大的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腸子都掉出來了,而且傷口的血液已經變得乾涸,他的肝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人給吃了,而且至少是幾天之前發生的事情。

老袁已經麻木,看見排長成了這個樣子,於是在自己的身體上慢慢摸索,看看有沒有傷口,他摸索了幾十遍,最終發現,自己身上是完整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老馬在外麵挖進來了。老袁把排長的指骨咬斷,和其他三個兄弟的指骨都放在一起。等到了老馬把他救出去。

老馬聽到這裡,對著老袁狂喊:“你為什麼當時不讓我找到他們,把他們的屍骨帶走?”

老袁冷冷的說:“我當時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離開,什麼都不想了。”

“可是二十多年,這麼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老馬沙啞的說,“非要等著你死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