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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空間非常大,這裡就是當年塌方後的一段沒有塌陷的地方。我的耳朵又開始聽到了一絲輕微的喊聲,然後這個哭聲慢慢大起來,越來越大。我忍不住向裂口處喊了一聲:“你們還在嗎?”

當我發出聲音,四周的哭喊聲又消失了。

“徐師傅”老馬在回答,“我們馬上下來。”然後老馬和袁繼東也走了下來。三個人不約而同的背部呈三角形靠在一起,三個礦燈的方向分彆照射不同的方位。

我聽見他們兩人在發出喘熄的聲音,我也能感覺到他們的背部在劇烈的抖動,我想自己也應該是這樣的反應。我們三個人慢慢安靜下來,相互也沒有說話。一旦我們安靜下來,四周那無處不在的哭嚎又慢慢的大起來,在這個地下的空間不斷的回響,哭聲一陣陣的,後麵發出的聲音和前麵的聲音重疊。

老馬的身體忽然劇烈抖動一下,我看向他的礦燈照射的方向,地麵上升起了灰白色的霧氣,我回頭看著自己的腳麵,霧氣也彌漫到了我腳麵上。

這種情形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我知道意味著什麼,霧氣慢慢升高,漫到了我們的膝蓋的時候,四周的哭聲又慢慢地減弱,漸漸消失。四周又恢複到寂靜無聲的狀態。

老馬嘴裡開始嗤嗤的喘氣,他老了,當了半輩子礦工,%e8%85%bf腳肯定有風濕,被霧氣浸潤,關節就會酸痛。可是當我扭過身,看見老馬的身體後,我知道我推測錯了。

在我的礦燈照射下,幾雙黑峻峻的手掌,正抓在老馬的脖子上。現在我知道了,為什麼老馬這麼膽大的人,幾次三番的下來,卻沒有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落荒而逃。

袁繼東也開始發現不對勁,對我說:“徐、徐師傅,你看見沒有。”

“彆出聲。”我對袁繼東說,“我看見了。”

地上的白霧越來越濃密,一些人影佝僂的蹲在濃霧中,一動不動,影影綽綽。

“還記得方位嗎?”我對輕聲問老馬。

老馬說:“老袁說過,他留了記號的,每一具屍骨上都係著一根皮帶,係在頸骨上。”

那開始找吧。

“你不能把這些東西都趕走嗎?”袁繼東驚悸地問我。

我隻能說實話,“我做不到,我沒有做鬼的本事。”

我估計袁繼東心裡把我祖宗八代都給罵遍了,不過我無所謂,因為我心裡也把守門人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如果守門人有祖宗八代的話。

我們三個人都蹲下來,依靠礦燈微弱的光芒,透過濃霧,在地上慢慢摸索尋找。

老袁當年一定是承諾過把自己一個班的同伴屍骨給搬出去,但是他違背了諾言,現在隻能是他的兒子來幫他兌現了。這就是我們到這個地方的目的。

這個地方,就是二十多年前鹽池河的大塌方的遺址,當年一座山都崩塌下來,把地麵上的礦區設施全部掩埋,老馬就是不多的幸存者。而這個災難,不僅僅在地麵上,地下作業的礦井也被同時塌方,當年的記載,是沒有人逃出來的,營救的軍隊隻挖掘出了幾具殘缺的屍體。也就是說,所有在地下的礦工全部罹難。

除了一個人。

袁繼東的父%e4%ba%b2——老袁。

但是出於各種客觀因素和當事人的忌諱,老袁生還的事情被掩蓋下來。

而且這個礦區的遺址,就是一個幾百上千人的巨大墳場。

老袁逃生的事情為什麼被掩蓋,我想已經很清楚了,一定是發生過無法讓人接受的事情,讓老袁和救援部隊都不願意提及。

吃人!

其實我早就想到了。老袁在地下呆了一個月才被老馬發現並救出來,他在地下呆了一個月,發生的事情,恐怖的程度,遠遠超出一般人能承受的極限。

我真的不想知道細節,但是老馬卻開始說起來。

老袁當時在地下作業,同在一個班的還有四個人。他們和老馬一樣,都是從部隊轉業到了礦區。六個人關係都很好,老馬分配到了地麵工作,而包括老袁的其他五個人,就在一個班,下井作業。

塌方發生的時候,老馬在地麵較為安全的地方躲避落石和地麵的豁口,與此同時,地麵下幾百米處的老袁等人正在絕望的向礦洞出口處飛奔。

我聽著老馬在嘮叨著這些恐怖的往事,心裡異常煩躁。

三個人卻還是在地麵上摸索,現在我發現了,地麵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能找到一截屍骨。而這些屍骨,我們分頭摸索的時候,屍骨找到的並不多。找了一段時間,我突然發現三個人都慢慢聚集在一起。

老馬不說話了,我們齊齊看著前方。在我們麵前兩步的距離,堆放著一大堆人體的骨頭,並且排列整齊。老馬突然跪下,嚎啕大哭起來。不停的在屍骨裡麵翻動,嘴裡喃喃的說著:“和越南人打仗都沒死,可惜你們都死在這裡了。”

我看向袁繼東,袁繼東搖搖頭,看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e4%ba%b2當年還是打過仗,再專業回到這個礦區的。

老馬繼續哭著說一些往事,這些往事,應該是老袁逃出來後,告訴他的。

礦井開始塌方後,老袁和一個班的四個人都拚命的跑。他們在當兵的時候,就是戰友,他們在下層的礦井裡摸索了三天,終於爬到了現在所處的位置,當他們到了這個位置的時候,發現這裡已經聚集了幾十個礦工,他們都是九死一生移動到這一片礦洞的幸存者。

但是他們不能再前進一步了,因為食物的匱乏,和體力的下降,所有人都不知道距離地麵還有多久,勉強向外挖掘,也是希望渺茫。其實他們那裡知道,距離外部沒塌方的主礦井,隻有十幾米的距離了。如果當時有人能告訴他們,再一鼓作氣,挖掘十幾米,就可以逃出升天,他們一定會做到吧。可是沒有這個機會了,他們的意誌力已經完全垮掉,隻能坐在這裡,保存體力,等待外部的救援。卻不知道,外部的救援已經結束,救援隊認為礦區已經不可能有人生還了。

幾十個困在地下絕望的礦工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沒有最為堅強的求生欲望,誰能挺得下來。

老馬內心的痛苦取代了他的恐懼,他飛快的在屍骨裡翻找,他和老袁都是戰場下來的,估計沒少在死人堆裡做這種事情。人老了,是不是膽量會變小,或者是這裡發生的事情,比戰場上更加恐怖。

我正在想著這個無稽的問題,老馬掏出來一具屍骸,遞給袁繼東,對袁繼東說:“這是你覃叔叔,他的腦袋受過傷。”

袁繼東跪下來,攤著那具屍骨,我看到屍骨的頭部果然有一個凹坑。頭骨的下方,係著一根皮帶,那種老式的軍用橡膠皮帶,方方的扣子鏽跡斑斑。

老馬繼續在屍骨中摸索。袁繼東卻發出了荷荷的聲音,我一看,那句屍骨的手掌部位緊緊攥住了袁繼東的喉嚨,手掌隻有四根指骨,缺了小指骨。我走到袁繼東的身邊,把身上攜帶的四根小指骨,一一試著安放在屍骨的手掌缺失的部位,當試到第三個的時候,指骨榫上了手掌,手掌鬆開,屍骨猛地坍塌,垂下來。

我自己不敢動手,對著袁繼東說:“收拾好了,一根骨頭都不要落下。”

袁繼東小心翼翼的把屍骨給撿起來,抱到進來的裂口處。然後走回來,剛好老馬又遞出一具屍骨,“他是我的堂兄,也姓馬。”

於是我們重複了剛才的動作,把第二具屍骨抬到裂縫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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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第三具和第四具屍骨尋找起來急很難了,老馬焦急,在屍骨堆裡不停亂翻。骨頭碰撞的聲音,讓人聽著非常難受。

“老馬,你歇會。”袁繼東說話了,“我來找吧。”

老馬聽了袁繼東的話,走出來。袁繼東從身上掏出幾根香出來,用打火機點了,插在屍骨前方,和老馬一起跪下來,慢慢的磕頭。老馬邊磕頭邊說:“兄弟們,老袁沒做的事情,他兒子來做了,父債子償,你們就放過老袁吧。”

礦坑裡又開始發出嗚嗚的哭聲,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我看見袁繼東拿出了黃表紙出來,正在點燃。我從他手上拿過一疊。也點燃了,對著四周轉了一圈,然後朝著前方上空一撒,雙手拱手作揖,“各位對不住了,我們來找人,你們就彆嚇唬我們了。”

那一疊燃燒的黃表紙猛地在空中分散,仿佛是被無數隻手給撕扯開。黃表紙的火光在空中猛然大炙,礦坑裡的光線大亮。

我頭頂發麻,無數的人影在火光的映襯下,到處晃動。

袁繼東燒完他手中的黃表紙,然後爬到屍骨堆中,慢慢摸索。

老馬倒是安靜下來,繼續說著當年的事情。

老袁和他的四個同伴是一起打過仗的,對危險十分敏[gǎn],所以當他們和其他幾十個礦工在這個礦坑裡呆到第十天的時候,他們開始團結起來抱成團。因為,其他的礦工已經開始吃死掉同伴的屍體。每個人都在餓死的邊緣,一直強忍著生理上的欲望,保留最後的道德底線。一旦吃人的底線突破,每個人就跟瘋了一樣的大快朵頤,幾十個人吃掉幾個屍體哪裡能得到滿足。於是礦工們為了人肉開始搏鬥,接下來的事情就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恐怖。

他們開始殺活著的同伴果腹。

最開始被殺的是受傷後體力虛弱的。這樣的情形維持了五六天,他們開始針對不怎麼熟悉的人。所以抱成團的人,相對安全。落單的人,就很快被吃掉。

更加瘋狂的事情是,一旦這種事情發生了,就有人開始崩潰,他們甚至不屑於吃死後兩天的屍體,而是為了殺人而殺人。所有人的人都瘋了。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有的屍體僅僅是被吃掉了肝臟,因為肝臟是人體最嫩的部位,味道是最好的,他們甚至懶得去生火烤熟,而是直接生吃。

在這種絕望的環境中,他們都瘋了。隻有老袁和他的四個同伴,還能保持最後的理智。他們悄悄的躲藏在角落裡,但是他們也沒有選擇,也必須得吃屍體。

由於殺戮過於頻繁,很多屍體都來不及吃掉的時候,就已經腐爛。坑洞裡的屍臭到處彌漫。當二十天的時候,礦坑裡終於開始安靜,隻剩下不到十個人。

老袁和四個同伴呢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們合力殺掉了其他活著的礦工,他們已經對殺戮完全麻木,因為那幾個剩下來的礦工早就瘋掉,精神崩潰的礦工,在黑暗裡,見人就殺,然後掏出肝臟吃掉。在老袁等人看來,他們已經退化到連原始人都不如的地步。

由於腐爛的屍體太多,死掉的礦工腐爛的速度更加快了,老袁等人無奈的發現,屍體能夠吃的時限,甚至達不到一天。

於是到了第二十三天,他們靜靜的坐下來,相互對望。由於已經長時間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