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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繁華 無處可逃 4184 字 3個月前

嘴%e5%94%87微微顫唞者,正要斥責,倏然見到元皓行,手中藥碗幾乎要翻到:“——大哥!”

元皓行幾步上前,踢飛了兩名侍從,扶起妹妹,低聲問道:“皇帝現在如何了?”

她心慌意亂,隻是垂淚:“從昨晚起,就什麼都吞不下了。”

元皓行接過她手中的碗,一隻手扶在小皇帝的額上,低聲道:“阿逸,是舅舅來了。”

小皇帝臉色青白,肌膚是滾燙的,起先沒什麼反應,慢慢地,眼皮竟動了動。

元皓行連忙試探著將勺子放在他%e5%94%87邊,他竟吞下去了。隻是未吞兩口,太皇太後霍然站起,指著元皓行道:“元大人,你帶走的十萬多精兵,如今終於來救駕了嗎?”

元皓行恍若未聞,將一碗藥喂完,才轉向太皇太後,麵如寒霜:“十萬多精兵儘數交給寧王殿下,抵抗匈奴,這是陛下頒下的旨意,太皇太後忘了嗎?”

“你,你好大膽子!居然和逆賊勾結!”大皇太後倒吸一口冷氣,眉目猙獰,“好,你們元家也是要反了嗎?”

元皓行小心地替皇上拉上被角,平靜道:“太皇太後縱容周景華與匈奴勾結,釀下滔天大禍,此等叛國之大事,太皇太後又準備如何自處?”

太皇太後被噎得說不出話,嘴%e5%94%87氣得發抖,用指尖指著元皓行,又指向太後,尖聲道,“你們都是勾結好的!”頓了頓,又道,“妍妃,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喜歡的是那個逆賊!現在好了,皇帝若是不治,你正好去投靠他!”

她本是出身名門,身份極為尊貴,可如今神智已失,一句比一句不堪。

太後先是怔怔聽著,臉色越來越白,沒有絲毫血色,兩行眼淚便撲簌滾落下來。

“皇帝還在,豈容你瘋了一般胡言亂語。”元皓行踏上半步,他素來溫和,此刻琥珀色的眼眸中直欲噴出火來,“把太皇太後請下去,勿要吵到殿下。”

屋內的紛亂告一段落,江載初終於緩步而入。

恰好兩名侍衛“扶著”太皇太後出門,她一見到江載初,真正如瘋了一般便要撲上去。

“江載初!你還我皇兒命來!”她尖聲叫著,眼中布滿了血絲,“你這個賤婢生的逆賊……”

江載初腳步頓了頓,微微側頭,望向她的目光錯綜複雜。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輕而易舉地壓倒了她的胡亂尖叫,平靜道:“三年前我殺皇兄,並非本意,可事後我想,我若不殺他,遲早也會被你們所殺。”

他諷刺地笑了笑:“所以,走到這一步,我不悔。你們也是咎由自取。”

太皇太後一時間沒了聲響,隻是死死盯著他,嗓子裡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他終是不再看她,侍衛將她拖走,呼喊聲也漸漸遠去了。

床榻邊,太後不敢相信一般,看著緩步而來的寧王。

數年不見,他和記憶中那個清貴明秀的少年,似乎大相徑庭了。

那時的他,遠沒有此刻這般沉著內斂的氣度和這樣舉重若輕的眼神。

江載初看了病榻上的皇帝一眼,終究依著規矩,向他和太後行禮。

太後眼睜睜地看著他給自己行禮,身子輕輕顫唞著,卻遲遲不能說出一句“免禮”。

這個男人,她曾以為是自己相伴一生的夫婿,最終自己的丈夫卻死在他的手上……

而當她僅有的兒子,頂著“天子”的名號,被迫逃離皇城,甚至被灌下啞藥……卻又是他派人將他們救走,留在此處悉心醫治。

她最不想見的人,見到了她最狼狽無助的時刻。

多麼諷刺……這一刻,即使他跪在自己麵前,她卻真的已經欲哭無淚。

江載初並未久留,稍稍看望了皇帝,便走出屋外。

不多時,元皓行出來,同他並肩站在遊廊拐角處,極目遠眺:“阿逸是個好孩子。我教他的那些,他都記住了。”

被後世稱為“鐵血宰相”的禦史大夫微微合目,記憶紛至遝來……

小皇帝固然是天下人的皇帝,卻也是他的%e4%ba%b2外甥。沒有旁人在時,他很愛爬到舅舅的膝上,聽他講故事。他給外甥講自古以來皇帝們的故事,講他們如何思社稷,如何守國門,他聽懂了,便說:“舅舅,以後我也要做那樣的皇帝。”

那一日小皇帝的腦袋圓圓的,眼睛也是圓圓,聲音亦是稚氣,可元皓行卻並不知道,小家夥真正記住了這句話,且在朝堂上,%e4%ba%b2口駁斥了周景華“棄守南逃”的提議。

“我知道。”江載初頓了頓,低聲歎道,“畢竟,他也是我的%e4%ba%b2侄子。”

說起來荒謬,他雖然弑殺了先帝,可畢竟和這孩子有著相同的血緣,真正到了這一刻,心中竟也不算好過。

“寧王,這句話我不得不問,若是皇帝薨了……”元皓行深深吸了口氣,放把這句話說完,“朝中重臣又皆在你掌握之中,你想如何?”

秋風自花窗外掠進來,兩根男人的脊背挺直,眼底皆是無聲的肅殺。

“秘不發喪,待中原平定,再行喪禮。”江載初一字一句。

元皓行身子微微一震:“你願意以他的名義,平定這場胡亂?”

“他本就是一個好孩子,卻承受了太多醜惡之事,身後不該再留下罵名。”江載初輕聲道,“這大概是我這個叔叔,唯一能替他做到的了。”

“周景華呢?”

“可以交給你,任由你處置。”江載初毫不猶豫。

元皓行沉默半晌,心中不由得想到,你若得知當年賜婚之時,正是因為周景華橫插了一腳,才令世事凋零至此,隻怕未必能如此刻這般淡定了。

江載初停了停,又道:“我還需趕去函穀關,此間的事物,便勞煩元大人了。”

“這般信任我?”

“驅逐匈奴之後,你心中願奉誰為主,我心中並無把握。可至少現下,你我目標一致,無需多言。”

元皓行定定看著他,輕聲道:“若是我願輔佐殿下呢?”

江載初淡淡掃他一眼,依舊沒什麼表情:“我自是樂意之至。隻是來日尚且方長,大人不妨長思慮後再決斷,以免搖擺不定,傷人傷己。”

江載初離開時,玄色錦緞長袍被風帶著微微掀起,腳步沉穩而堅定。

這是元皓行心中尋覓已久的帝王,敏銳,擔當,智慧,冷酷……可惜,並不完美。

他尚有一個弱點,元皓行心中那個念頭一閃而逝。

既然決意奉他為主,元皓行所要做的便是替他拔除那點瑕疵。

第九章 登基

永嘉三年九月,各路人馬調動,漸漸彙集在函穀關下。

此時距匈奴入關,已過去半年時間,中原大地烽煙四起,難民們背井離鄉。洛軍分為兩支,寧王率部堅守永寧關數月,儘管城牆工事並不甚牢固,卻也未讓匈奴人再往南踏入半步。景貫景雲一路西進,雖未能將匈奴後續援軍完全隔絕於關外,卻也極大地牽製住了敵軍後部。雙方接戰數十次,互有勝負。:-)思:-)兔:-)在:-)線:-)閱:-)讀:-)

匈奴軍隊按著遊牧民族的習性,就地掠奪糧草。後皇帝下令各地堅壁清野,退守南方,各地的糧倉在軍隊退守前被毫不吝嗇地燒毀,洛人在這一戰中開始表現出破釜沉舟的勇氣與決絕,而匈奴人的補給漸漸短缺。

隻是對匈奴人來說,數百年來擺%e8%84%b1寒冷貧瘠的土地,入住富饒中原的夢想近在此刻,他們也絕不會放棄。匈奴可汗冒頓入關,同左屠耆王會師意圖在最短時間內徹底擊潰洛軍。

江載初趕到函穀關以東數十裡外,已能察覺到此處地勢極為險要。據說前方更是壁立千仞,所謂“車不方軌,馬不並轡”,此處偏偏又是關中平原與腹地威夷平坦之途,是以兩軍不約而同選擇此地決戰。

遠處一小隊人馬急速趕來,尚未至身前,為首那年輕將領就已經翻身下馬,單膝跪下,他仰頭看著來人,神情隱隱有些激動。

輕車簡騎而來的江載初扶起了他,臉上帶著笑意,用力拍肩:“起來吧。”

“殿下……”景雲心神激蕩,這個許久未喊的稱謂%e8%84%b1口而出。

自長風城一彆已有近半年的時間,江載初仔細打量他,景雲自小便跟著他,遠勝%e4%ba%b2弟,如今雙鬢依稀染上風霜,遠比半年前沉穩得多了。

“西北這幾仗打得不錯。”江載初拍拍他的背,笑道,“比起往日更磨得下性子了。”

說起這個,景雲臉上卻有了慚愧之色:“殿下你是在安慰我嗎?我若是打得好,匈奴可汗冒頓就不會入關了。”他語氣中還帶著不忿,顯然對此事耿耿於懷。

“若是這麼說,這幾月我不能儘殲左屠耆王的軍隊,豈不也是失職?”江載初輕輕搖了搖頭,“景雲,你我能堅持住這段時間,這函穀關下的決戰,我便多了幾分把握。”

“殿下何意?”

“匈奴入關後,直取千裡,大破京城,銳氣不可當。但之後我們守住了陣腳,不就不算輸。如今時間已過去半年,這個時節,關外已開始飄雪,他們不思鄉嗎?”江載初緩緩道,“軍人也是人,最大的弱點在於心誌軟弱。所以,我必得要拖上半年時間,才同他們決一生死。”

他的語氣雲淡風輕,景雲卻莫名地覺得心中一塊巨石落地。

他心知,這或許便是江載初作為統帥之於全軍的意義所在,隻要有他在,他們便覺得一切都是妥當的,麵對再強的敵軍,都能覺得心安。

“對了,那些鐵浮屠究竟是什麼怪物?”景雲翻身上馬,同江載初並行,“我前天剛從西北趕來,尚未與其接戰,為何連秀提起便是一副咬牙的樣子?”

“他是被打怕了。”江載初莞爾一笑。

“哦?關寧軍也有被打怕的一天?”景雲哈哈一笑,“那神策軍和虎豹騎就更不能錯過了。”

“你的神策軍,也被打怕了。”江載初淡淡看他一眼,“所以這一趟,我是去找救兵了。”

“普天之下,還有哪支軍隊,能強過咱們?”景雲臉上頓時有些驚訝。

江載初也不答,隻回身望了望。

景雲隨著他的目光,竟看見另有一支隊伍,緩緩地從視線儘頭出現。

其實道路並不寬敞,密密麻麻的騎兵們湧出來時,景雲有些愣住了。

他本以為會看到一支極威武的雄師,甲胄精良,眼神無畏,卻不想眼前這支軍隊,騎著的皆是洮地所特產的矮腳馬,偏生那些馬還都瘦骨嶙峋,皮毛稀拉,著實不是什麼良種。至於那些士兵,個個黑瘦,身上穿著黃色的古怪護甲,哪有半分精兵的樣子。

“是他們!”景雲看清他們的護甲時,恍然大悟,“他們不是……那時劫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