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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繁華 無處可逃 4081 字 3個月前

了主帳道:“戰況如何?”

江載初手執了卷軸,淡淡抬起頭來:“你怎麼趕來了?”

元皓行也不與他多說,徑直道:“他們帶了鐵浮屠入關?”

江載初放下手中卷軸:“匈奴人從不輕易動用鐵浮屠,如今這支重騎兵已在冒曼手中,有兩種可能。一是冒曼已經在匈奴內部掌權,二是可汗冒頓也將入關。”

“不管哪種可能,足見此次匈奴入關都是籌謀良久的事,並不是以前他們燒殺搶掠一番就走的行徑可比。”元皓行伸手重重擊在榻上,越想越憤,“周景華和那婦人真正壞我大洛萬代基業!”

江載初眉梢微揚,這是他頭一次聽元皓行如此憤怒,也不尊稱一句“太皇太後”,可見這些日子他雖四處奔波,力挽狂瀾,內心著實積怨不小。

“說正事,殿下,如何可破鐵浮屠?”元皓行深深吸了口氣,“我聽聞今日撤退掩護的是你的%e4%ba%b2兵,損耗也極大。”

江載初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不知元大人在這軍中布下多少眼線?”

元皓行倒也不遮掩,隻笑道:“擔擾戰局罷了。”

“大部分士兵在鐵浮屠出戰之前就已經撤回,並未見到這重騎兵。”江載初緩緩道,“這是唯一的幸事了。”

“當真這麼嚴重?”元皓行微微蹙眉,“有法可破嗎?”

江載初沉%e5%90%9f良久:“以我軍騎兵的戰力與衝擊力,並不是鐵浮屠的對手。”

“你的神策營也不行嗎?”元皓行駭然道,“你以前在關外時沒見過這支重騎兵?”

江載初搖頭。

“那麼,我們按著鐵浮屠的樣子,也操練這樣一支重騎兵如何?”元皓行眼睛一亮,“我們中原的鍛造工藝比匈奴精湛得多,這種連人帶馬的盔甲應該也不難鑄造。”

江載初徑直搖了搖頭,簡單道:“馬不行。”

元皓行悚然一驚,江載初說的不錯,中原產的馬大多個矮,負重能力差,%e8%85%bf力不強,這也是中原對匈奴戰力頗弱的重要原因。

“今日之戰,有喜有憂。”江載初站起身來,緩緩道,“最後我們固然沒贏,可是他們本可以讓我們以為自己勝了。”

元皓行沉思片刻:“殿下是說,他們本可以不用使用鐵浮屠?”

“不錯。”江載初輕聲道,“這一仗我軍是為了士氣,可對他們來說,即便敗了,也無損當下的形勢。”

“他們本可以不用這麼早派遣出這支重騎兵的。”元皓行點頭道,“冒曼初領大軍,確實心浮氣躁了一些。”

時值深夜,兩人一時間沉默下來,門外腳步聲踢踏,連秀掀簾進來,口中道:“上將軍,整軍完畢——”話音未落,才瞧見元皓行坐在一旁,當下行了禮,放道,“現在就撤嗎?”

“現在撤。”江載初乾脆利落道。

元皓行看著連秀離開的身影,沉%e5%90%9f道:“真的無法可破?”

“短期內雖無法可破,可鐵浮屠也有一個弱點。”江載初頓了頓道,“這支重騎兵雖然強悍,可人數有限,不過千人,加上對承重、馬術要求極高,非一般士兵可以補充。”

元皓行目中露出了然之色,卻又歎道:“若是用人海戰磨完他們,我軍的傷亡隻怕也太大了一些。”

江載初心意已決:“所以在找到破解之術前,全軍退回永寧城。”

元熙三年七月中旬,垂惠一戰中洛軍首次獲勝,隻是戰事結束時,也見識到了匈奴鐵浮屠的強悍。為避免過多傷亡,大司馬江載初下令全軍退守永寧,以堅固的城池拒敵軍於外。此後左屠耆王冒曼數次強攻永寧,皆不能破,遂聽取休屠王建議,指揮大軍往西北方向行軍,直取睢陽、麻鄉等地,守軍皆不能擋。

與此同時,洛朝另一隻大軍,由景氏率領,在西北平城等處截擊源源而入的匈奴其他族部援軍。雖一時間無法將其儘數趕出關外,卻也開始堵住敵人的缺口。

八月,皇帝頒布詔令,凡屬戰火延綿之地皆堅壁清野,不給敵人留下糧草補給。

因為被匈奴鐵騎淩虐數月,民憤積攢,各地民眾、豪強皆紛紛響應,開始往南線撤離,大洛立朝百年,積攢下無數珍寶,乃至口食糧草,皆被付之一炬。

這場戰事,漸漸在中原大地上呈現出膠著態勢。

永寧城內雖有江載初坐鎮,今日卻傳言匈奴可汗冒頓將入關,%e4%ba%b2自征伐中原,漸漸人心慌亂起來。

宋安負責收納各地而來的難民,籌措糧草,對於連秀頻繁地請求出城追擊敵軍,這位沉穩持重的守將總是以“耗費糧草”為名拒絕。三番兩次被拒之後,連秀終於一怒之下,告到了江載初座下。

這一次,江載初倒沒再勸他,隻說:“若是見到鐵浮屠,你預備怎麼辦?”

“打不過自然就跑。”連秀毫不猶豫道。

“那便去吧。”他笑著揮揮手。

連秀領了五千關寧軍,興衝衝地便出營了。元皓行若有所思地看著江載初:“你信他會見好就收?”

“不信。”

“那你讓他去送死?”

江載初還未回答,忽然看到無影閃身進來,遞給他一封密保。

江載初看完,神色一鬆。

“郡主如何?”元皓行閒閒問道。

“無事。”事關韓維桑,江載初並不願多說,隻是命侍衛取來了盔甲,“元兄,此處還是勞你照看了。”

八月初十,連秀率五千關寧軍輕騎突襲匈奴,在湖嶺相遇,展開激戰,鏖戰至深夜,鐵浮屠加入戰局。

許是因為前一次已經見識過這可怕的兵種,這一次洛軍的應對顯得鎮定得多,數千人馬並未和鐵浮屠正麵衝撞,左右拉開呈包圍態勢。略略與敵軍拉開距離後,騎兵們紛紛解下背後弩箭,近距離向鐵浮屠射擊。

嗤嗤聲不絕,幾乎能聽到箭支射向盔甲時金鐵撞擊的聲音,偶爾也會有弩箭穿過嚴密的鐵甲,漏入盔甲連接之處,數名重騎兵倒在馬下。

可是更多的鐵浮屠安然無恙,繼續穩妥地向前推進,碾碎了部分落在後邊的洛軍。

連秀正欲吹響口哨,喝令騎兵們再射一輪,忽然之間從鐵浮屠的身後,冒出無數箭頭,對準了洛兵。

江載初原本隻是在後邊掠陣,心念一動,己方對鐵浮屠終究了解太少,原來鐵浮屠身後配備了輕騎兵的掩護,以防被人從後背突襲。

果然,連秀的撤退指令還未下達,便有許多士兵被對方箭雨射中,連人帶馬摔在地上。而鐵浮屠卻已催動了馬匹,快速向前推進,眨眼之間和關寧軍戰到了一起。

關寧軍一時間失去指揮,不知該留該撤,開始混戰起來。

混戰之局已經形成,江載初心知須將關寧軍帶出困境,深夜之中,他夾緊胯下馬匹,直入戰陣,大喝道:“關寧軍向我靠攏回撤。”

聲音響徹在每個人耳邊,關寧軍因為得知主帥位置,無不精神大振,而匈奴軍則不約而同地開始向江載初所在方向猛攻。

赤摞%e8%a3%b8地將己方要害暴露在敵軍麵前,這著實是一個勇敢卻又莽撞的舉動。

箭陣如同雨點般襲來,無影揮舞長槍,如同盾牌一般替江載初擋開箭支,而更多的士兵蜂擁而來,口中呼喝道“保護上將軍”。

主帥身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士兵,令旗往後一揮,關寧軍開始準備撤離。

隻是鐵浮屠如同鐵甲,牢牢將他們包裹起來,讓他們的撤退顯得異常艱難。=思=兔=網=

這是江載初從軍十數年來,經曆的最凶險的一次苦戰,明明隻是想撤退,卻仿佛被關進了鐵籠中,作困獸之鬥。

將士們隻能不斷砍殺,試圖在敵軍戰線上撕開一個缺口,他們中的許多人,身上鎧甲已經濺滿了敵人血肉,粘稠滑膩,幾乎已經握不住長槍,全憑著毅力在支撐。

從深夜戰至淩晨,東南處響起了馬蹄聲,永寧方向終於來了援軍!

內外夾擊,戰局一變,洛軍終於開始從缺口處撤離。

策馬奔出了數十裡,江載初回頭一看,身後跟著自己的%e4%ba%b2兵一個個成了血人,渾身負傷,狼狽至極。

他忽然勒定馬頭:“無影!”

一直緊隨著他的無影早已在馬上搖搖欲墜,前%e8%83%b8後背好幾處刀傷,再也難以支撐,身子直直墜到了地上。

人馬回到永寧城,死傷大半。

連秀極為自責,掙紮著去主帳請罪:“五千人,隻剩了一千多人回來,皆是因為我好大喜功。”

江載初欲扶他起來:“你起來,這一仗是我不好,明知必輸,卻放任你去打。”

連秀一怔。

“不這樣打一場,便無法得知鐵浮屠真正的實力。如今既然知道他們會與輕騎兵配合,便知這段時間咱們的應對戰術全然無用,必須另想他法。”江載初歎道,“連秀,你與關寧軍,大大有功。”

連秀虎目含淚,想起麾下弟兄,便不願起來。

江載初拍了拍他的肩膀,勸慰道:“你先回去養傷。這一戰於大局無關緊要,日後決戰之時,咱們再向他們討回來。”

好不容易勸走了連秀,江載初便去看望無影,掀簾而入,卻見無影臉色白的似紙一般,呼吸微弱,尚在昏迷。

昨晚混戰中,他飛身掩護江載初,中了兩箭,幾乎力戰而竭。

如今他的傷口已經包紮,躺在床上,上邊卻是傷痕累累。

無影是從江載初叛出京城開始便跟隨他,那是他是天牢中的獄卒,在寧王舊部衝進牢獄,想要將他劫走時,他主動帶著他們,給了許多指引。

後來江載初問起,他才比劃著說,自己家在關外,一次江載初擊退來犯匈奴,就下了本該被屠戮的城池,其中便有他的全家,同關內關外的百姓一樣,他也感念寧王至今。之後他便一直擔任江載初的%e4%ba%b2衛長,雖不能言語,卻極忠心,每有危險,總是奮不顧身護主。

江載初問過軍醫,得知他沒有大礙,正欲離去時,目光無意間略到無影右臂內側的一塊疤痕上,黑眸瞬時一凝。

傷疤不大,不過一塊銀幣大小,像是炙烤過後留下。而傷疤的下邊,卻隱約有一塊青紫色的皮肉,仿佛是……文身。

江載初看了許久,表情依舊平淡無波,可似有風暴開始在眼中聚集,他頓了頓:“再叫軍醫來。”

深夜,無影醒過來時,營帳中江載初還在。他一時間覺得惶恐,想要爬起行禮,身上卻實在沒有氣力,隻在喉間發出嗬嗬聲響。

江載初淡淡望向他:“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