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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繁華 無處可逃 4084 字 3個月前

,每月的考核異常嚴苛,長官與士兵一視同仁,若是不過關,一樣罰俸祿和加練。後來江載初回到中原,在訓練麾下士兵時,用了同樣方法。

火把光亮無聲地閃爍,江載初覺得自己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荒漠之中,他帶著自己%e4%ba%b2手訓練出的士兵們,去迎戰暗夜中環伺的強敵。

萬事俱備,如今便隻缺第一場勝利,來徹底消融每個人心中的恐懼了。

江載初勒過馬頭,聲音低沉,卻又清晰地在戰場上回響。

“你是哪裡人?”他手中長槍隨意指了指列在第一排的一名士兵。

騎兵列陣而出,許是因為緊張,聲音有些顫唞:“回殿下,我是涿郡人。”

“家中有多少人?”

“父母,和一個九歲的妹子。”

“他們,他們遣人來送信,已經南去避難了。”

“你呢?哪裡人?”

……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士兵,烏金駒馳到了陣型中央。

“對麵的那些人,你們怕嗎?”

士兵用一種比往常高亢得多的聲音道:“不怕。”

江載初無聲地笑了笑:“你們不怕?可是我不想瞞你們,我在害怕。”

戰場瞬間靜了靜。

“我怕你們看見他們的駿馬時就怕了,我怕你們見到他們的馬刀就怕了,我怕你們在兵器交加的那個瞬間就怕了。你們怕了可以跑,或許跑了還能活下來。可你們身後的那些人呢?你們要保護的那些人呢?”

江載初指著那些一個個報出鄉籍和家人的士兵:“你的父母呢?你的妹子呢?你忍心看著家中父母的頭腦被切下,妻子和姐妹被人淩辱致死嗎?”

薄暮自遠處蔓延開,莫名的寒意從每個人的背後升起,一張張或年輕或年長的臉掩在盔甲之後,眼神無聲的閃爍,泛起深刻的恨意,和一往無前的決心。

“我們可以死,可我們的父母和女人不能!”年輕的將軍可以停頓了片刻,吼聲低沉。“你們現在還害怕嗎?”

仿佛悶雷一般,每一個男人的聲音彙聚在一起:“不怕!”

“你們手中的長刀,現在,跟著我舉起來!”

明晃晃的刀鋒舉了起來,將每個士兵的眉眼都襯得異常堅毅。

“殺!”

“殺!”

“殺!”

戰鼓擂東升中,烏金駒長嘶一聲,江載初一馬當先,已經衝向敵陣。

他的身後%e4%ba%b2衛營無聲跟上,再往後,是所有騎兵們,聲勢浩大如同潮水一般,湧向對麵同樣蓄勢待發的敵人。為騎兵們衝刺作掩護的,是他們身後的步兵方陣。弩箭手們將手中的弓弩指向天空,箭支如同流星一般射向對麵的敵軍。

遊牧名族還在使用弓箭時,中原的弩箭已經相當完善,射程也遠遠大於普通弓箭,兩軍尚未接戰,一些匈奴的騎兵邊陸續重劍倒下。

冒曼眯了眯眼睛,作為這支軍隊中最尊貴的王,他並未在前陣列衝鋒。事實上,他覺得,這樣一場戰爭,也不需要自己%e4%ba%b2自出手。可是%e8%a3%b8軍敢於出擊的勇氣,已讓他覺得有些意外了,他本以為,這場戰鬥會如同入關之後的每一場那樣,毫不費力的擊敗對方。

匈奴騎兵的前部已經和洛兵混在一起,兵刃交響間,冒曼目光落在一員黑甲將領身上,他的騎術極精,所到之處,有摧枯拉朽的破敵之勢。

“那便是江載初?”冒曼揚起馬鞭,低聲問身邊的休屠王。

休屠王死死盯著那個身影,深碧的眸色中竟有幾分恐懼,直到聽到左屠耆王喚自己,方才回過神:“是他,戈穆弘。”

五年前前可汗命休屠王剿滅來犯的洛軍,休屠王之子便是死於江載初槍下,是以休屠王一族人對江載初心有餘悸。

左屠耆王似是讀書了他的心事,道:“叔父,且看本王為你報仇。”

休屠王緊緊鎖著眉,良久,方道:“賢王,不可輕敵。”

“江載初的部隊果然和尋常部隊不同。”冒曼冷冷看著陣仗中央,此刻匈奴人生生的被洛軍撕開了一個口子,騎兵們迅速向中間突進,勢如破竹。

“就是這個陣勢。”休屠王在馬背上坐直了身子道,“當年在關外,江載初就是用這個中央突破的陣法,幾乎無往不利。”

“中央突破……隻要馬夠快,刀夠利,膽子夠大,就能做到極致。”冒曼冷冷盯著那道鋒線,一字一句道。

“賢王,弟兄們快頂不住了!”前線有士兵匆匆奔回,“洛人太多,左右翼好像還有他們的人馬……”

左屠耆王也已經看出了己軍的頹勢,自己的騎兵即將被分割成兩塊,左右合圍之下,敗勢已顯。他緊緊皺起眉:“我本指望他們在多頂一個時辰。”

“這隻軍隊並不是隨便湊起來的,如今是元皓行駐永寧,江載初帶出的這隻軍隊,是他麾下的主力軍。”

他握緊了手中的韁繩,馬匹頗不安的打了聲響鼻,心中略有些難以決斷,隻是緊緊盯著前方的戰況,一言不發。

此時的洛軍卻殺得極為興起,前鋒如同一把尖刀,已經深深插於了敵軍內部。

江載初略略收起了手中長槍,極目望向前方。

如同意料之中,以關寧軍為主力,輔以北方籍的士兵,突破了匈奴騎兵,並不算困難。

他不指望這一戰就能擊潰匈奴,而這一戰的目標,也僅僅是為了鼓舞匈奴入關以來的己方士氣,告訴他們匈奴人並不是怪物,一樣也是可以戰勝的。

該適可而止了。

江載初喚來%e4%ba%b2兵,身後戰鼓變換點奏,騎兵們紛紛勒住馬韁,身上沾滿鮮血血漿,意猶未儘地望向主帥。

此時,江載初的目光卻望向前方,憧憧人影之中,匈奴騎兵雖然在不斷敗退,但是戰場上的直覺卻告訴他,或許這場戰事並未結束。

前方傳來重物壓過土地的沉悶聲響,如同鼓點,又似馬蹄,隱含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意。

洛軍的鼓聲加急,如同驟雨一般,騎兵們加速回營。而寧王卻停留在原地未動,隻是舉起了手中瀝寬長劍,低喝道:“神策營何在?”

他的身後是五百匹列陣以待的駿馬,騎兵們一色的銀白鎧甲,皆伏低身子,眼神堅毅望向前方。

從夕陽西下決戰至此時,天地間已沒有光亮,隻餘對陣兩營之間點燃的火把。

淡淡薄霧中,匈奴騎兵崩潰的態勢終於止住了。

因為一支近乎怪物般的軍隊集結列陣,緩緩地向洛軍推進!

連秀縱馬至江載初身側,高聲問道:“上將軍,那些是什麼?”

那支騎兵約有千人,連成一線,前後三層鋪開,胯下所乘馬匹異常高大,黑色鎧甲將人與馬連在一起,足有七八尺高,仿佛一座堅硬而沉重的塑像向南方推進。

“列陣!”江載初低喝一聲。

連秀舉起手中長刀,身後神策營將士皆是曾經跟著江載初遠征關外的精銳,片刻之間已經調整隊形,刀鋒向外,如同一把巨大的楔子,對準了敵軍。

敵軍推進的速度也在加快,馬匹因為負重緣故,快跑起來,發出轟雷般的聲響。

江載初列陣在最前,身後跟著的是自己最為心腹的軍隊,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催動了烏金駒。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假若對方那支黑色的騎兵是盾,他也有足夠的自信,神策軍中百裡挑一的騎兵們,也能將它切開。

塵土飛揚中,兩支騎兵越來越近!

直至轟的一聲撞在一起。

像是兩堵巨大的牆碰撞在一起,不同的是,匈奴甲士的陣線隻是略略搖動片刻,卻如同一柄巨大的馬刀,輕而易舉地切斷一切,又開始往前切進。而洛軍騎兵們被撞得反彈開去,人仰馬翻間,敵軍鐵蹄轉瞬便碾碎了那些摔倒的人馬。

烏金駒也是嘶鳴一聲,往後退了數步,江載初終於看清這般巨大的反彈之力來自哪裡。這些匈奴騎兵由人至馬,皆以黑鐵盔甲覆身,彼此之間又用鐵鏈鏈接,當其整齊劃一地壓迫而來,足見威悍強懾之力。

麵對這樣強勁且陌生的兵種,若是普通軍隊,必然已經一敗塗地,所幸此刻洛軍大部已經撤離,留下掩護的皆是江載初麾下`身經百戰的精銳%e4%ba%b2兵們。

無影吹起尖銳至極的鐵哨,已經陣容淩亂的神策軍往兩側一拉,士兵們催動胯下馬匹,往斜前方掠走,在最後時分,避開了敵人鐵騎致命一擊。

在洛軍騎兵們紛紛往兩側避讓的時候,江載初卻並沒有同士兵們一道離開,反倒勒住了金馬駒,掂了掂手中長槍,直直向前刺出。

銀槍刺中了那名士兵%e8%83%b8`前的鏡子甲,精鋼煉成的鐵甲擋住了這銳利的一擊,雄渾的力量卻傳遞至士兵%e8%83%b8口,硬生生地將他撞下了馬。人狠狠摔了下去,鐵甲卻還和旁人連在一起,被拖在地上,直到慘叫聲漸漸湮滅。

江載初又勒住馬,仔細看了半晌,心中有了定論,這是一支無懈可擊的重騎兵!

唯一的弱點,大約就是行軍速度不快。

無影焦急地伴在他身邊,無聲地催促他趕緊回營,江載初沉沉應了一聲,跟在神策軍後邊,撥馬離開。

普通士兵們遠比他們早進入了營地,因為並未經曆最後那一戰,皆以為打了一場勝仗,個個展開笑容,紛紛對他打招呼。

原本便是他麾下的弟兄們喊他“上將軍”,而原屬朝廷的士兵們則喊他“大司馬”或“殿下”。江載初滿臉的汗水,盔甲未卸,皆笑著回應。

“我軍傷亡八百多人。”連秀奔近道:“匈奴那邊死傷約是我軍三倍。”

月光之下,江載初鬢邊的長發已經落下來,側臉如同石刻般:“神策軍呢?”

連秀沉默了片刻:“一百七十三人。”

五百人中,陣亡近兩百。江載初腳步頓了頓,平靜無瀾的五官,雙眉終於皺了起來。

這支極為精銳的隊伍隨他征戰三年多,從不曾在一場戰鬥中傷亡如此之多。

“那些究竟是什麼騎兵?”連秀回想起那支黑衣甲士的可怕之處,猶有些後怕。

“阿秀,你聽過鐵浮屠嗎?”江載初沉聲道。

“……不曾。”

“匈奴可汗麾下最精銳的騎兵,馬匹與騎兵皆渾身披鐵甲,從不輕易動用,我出關近四年,也隻是聽聞而已。”江載初雙眉緊蹙,“今日終於見到了。”

永寧城中的元皓行得知了消息,深夜疾馳至垂惠。

侍衛替他牽過馬,他撩開簾帳,徑自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