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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繁華 無處可逃 4298 字 3個月前

在維桑臉上,笑道,“時至今日,他也不曾忘懷吧?”

維桑靜靜聽著,卻不置可否。

“當年含元殿上弑君一劍,元某事後輾轉思量,都覺得太過意外。寧王擅深謀,且內斂穩重。他若要殺先帝取而代之,絕不會在眾目睽睽下,以玉劍擊之。此法太過意外魯莽,若是不成,寧王被擒,毫無退路。”

維桑略略低下頭,%e5%94%87角笑意輕忽:“大人焉會不知一個道理,富貴險中求勝。寧王若是不冒險,又怎麼能一擊即中?”

元皓行笑了笑,“那時朝廷勢力此消彼長,暗流湧動,先帝、寧王自然各自有其擁護者。寧王若是險中求勝,就必然布好下招,絕不會任由禁衛軍將他押入天牢——須知即便在天牢中呆上半日,也有被殺的危險。”他頓了頓,意味深長道,“我元家世代在晉朝為官,多少也有些人脈和暗線,郡主大婚前幾日,並無收到任何寧王不軌的線報,若說籌謀這樣一件大事,卻沒有絲毫痕跡,我卻是不信的。”

江載初曾在天牢中呆了一日一夜,直到被部下救出。被劫出時,他已被嚴刑拷問,那樣強悍的性子,竟也暈去了好幾回……維桑是頭次聽元皓行說起,怔了怔,眉宇間滑過一絲不忍,卻被他收捕在眼中。

“那麼或許便如大人所說,或許寧王心中喜歡我,因我要嫁給彆人,心中一時不忿罷了。”

“這個說法元某也曾想過,可郡主或許還是不了解寧王。以他當時在朝廷的地位,因在關外大敗匈奴,聲名威盛,手中權勢更是煌煌,先帝雖然同他不睦,真正要為難他,卻也是頗難——寧王若真心想要同你在一起,送你來京城路上,大可尋個借口,與你遠走高飛也不是難事。可他偏偏將你安然送來了,可見當時並非意難平。”

維桑依舊不語,神色平靜,唯有長睫垂下,遮掩去此刻心事。

“寧王並非是一個會因一己之私,陷天下於大亂之人。他會這樣做,唯一的可能,便是身不由己。”

“想不到元大人對寧王評價如此之高。”維桑輕聲道,“隻是三年前弑君那一劍,內情如何,元大人若要知道,隻怕得去問他自己了。”

“若有機緣,自然是會問一問的。不過元某後來想了想,新帝登基,寧王反出,晉朝亂局已成……這樣的局勢中,唯一獲益的,便是蜀地了。”元皓行悠然道,“這三年,朝廷頗有些自顧不暇,若我記得不錯,隻怕蜀地稅賦三年未曾催收了吧?”

維桑身子微微一顫。

“若是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寧王弑兄,所有人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倒的確沒有人再想到曾有這麼一件郡主入宮之事。自然,朝廷的怒火也不會再遷到川蜀去。”

“再者,我輾轉找到了那柄玉劍。那把劍上,自然是有先帝的血,也有寧王在含元殿吐出的那口鮮血。”

“過了近一年時間,竟然很容易分辨出寧王吐出那口血——鮮紅一如當日吐出之時。問過了巫醫,方才知道寧王當時中了一種極為罕見的蠱毒。”

維桑霍然站起,冷聲道:“大人心中既有決斷,何必又來問我?!”

元皓行依舊坐著,心平氣和道:“郡主這般反應,元某心中便更確定了。”

維桑緩緩坐下來,“這件事過了這麼久,元大人追究還有什麼意思?”

元皓行興味盎然地看著她,笑道:“假若元某推斷的一切無誤,時隔三年,寧王竟不殺你,可見郡主在寧王心中所占分量。”

“大人想要以我來跟寧王交換?”

“若說要交換什麼,元某總得先弄清我手中籌碼的價值罷……”

“大人可知我本有機會逃跑,卻心甘情願被抓?”維桑眉眼舒展,如願以償看到元皓行眸色中那絲警惕。

她有意靠近他,壓低聲音道:“大人或許不知道,很快,我對你來說,便沒有絲毫價值可言了。”

元皓行念頭轉得極快,“郡主想要尋死麼?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維桑隻覺得喉間一陣微癢,不由重重咳嗽出聲,這一陣咳嗽遠比之前的都要厲害上許多,聽得元皓行微微皺眉:“你可是著涼了?”

“稍稍有一些,不礙事。”她的麵頰略有些潮紅。

“郡主還是好好休息吧,明日我會讓軍醫給你看看。”他終於站起,徑直道,“不日大軍便要啟程,郡主於我大有用處,身子還是要保重。”

雖然在長風城下不過一日,維桑卻已看出來,晉軍並沒有要全力攻下此城的意思,倒像是在調整戰略,稍事休息。

“你不要這長風城了?”維桑皺眉問道,“我本以為你會強取而下,直搗他的後方。”

“你我能想到,江載初怎會沒想到?”元皓行悠悠道,並未有瞞著她的意思,“我猜寧王在後方給我拉了好幾條防線,隻怕一跨過長風城,就深陷泥足,再也出不來了。”

“那你準備怎麼辦?”

元皓行雙手負在身後,深深看了維桑一眼:“倒也不用瞞著郡主——我知道他星夜兼程趕往京城,逼我回兵解圍。可我偏不。”

“他要先發製人,我便讓他先。”他%e5%94%87角溢出篤定微笑,俊美得不似凡人,“我這邊,隻要拖住小景將軍就行了。”

“小景將軍?”維桑眉頭皺得更深。

“哦,你還不知道吧?此次出征,副帥是景貫將軍。也是景雲的伯父,景雲的兵法是他%e4%ba%b2手教出來的。如今,景將軍已經率部出發,前去截擊景雲了。”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隻要景雲被拖住,那麼寧王那邊,便是,孤軍無援。

作者有話要說:

☆、引狼(二)

原本以為渡過禹河時會受到守軍阻攔,未想到數萬士兵默不作聲地過了河,經未見一個敵軍。水岸邊是低窪之處,為防敵軍留有伏擊,連秀早已四散開騎兵偵查,此刻紛紛回報安全。這一路秘密快速地前行,除了迅速消滅了幾隊無意間撞到的人馬,並未打過一場真仗,這讓連秀心底有些不安。他催馬至江載初身側,問道:“將軍,要休息片刻麼?”

“全部渡河了?”江載初的側臉掩在頭盔內,並不見什麼表情。

“是。”

“上馬!出發!”他握緊韁繩。

“上將軍……”

江載初停下動作,看了他一眼。

隻是隨意一個眼神,連秀心裡卻打了個突。昨晚沒有接到那位韓姑娘,他便覺得上將軍有些變了,仿佛對什麼都漠不關心。

“上將軍,我覺得——”

“你覺得一直沒有遇到敵軍阻攔,有些古怪什麼?”他的冷靜敏銳到令人覺得害怕。

“是。”

江載初淡淡望向前方,“若是覺得古怪,我們便不用躲躲藏藏往前走了。前邊就是重鎮永寧,去城下一看便知。”

“上將軍,你是說……要攻克永寧?”連秀眼睛一亮。

永寧是京師最後一個屏藩護衛重鎮,他們固然能從一旁的崇山峻嶺中繞過,直插京師,隻是這樣未免要多花上好幾天。如今,上將軍若決定光明正大的攻克永寧,便意味著……他們不再躲躲藏藏的急行軍,而是要正式的在朝廷麵前露出行蹤。

“若是兩日之內能攻克永寧,消息傳到朝廷,太後和周景華知道我離他們不過百裡,必然急招元皓行回來勤王。”江載初話鋒一轉,“隻是我不知道,關寧軍能否在兩日之內,將永寧拿下?”

對於以騎兵速度行進、習慣快速剿滅對手的關寧軍來說,長時間的掩飾自己、不與敵人交鋒,顯然已經忍耐了太久。連秀一聽這話,熱血湧上,翻身下馬後單膝跪地:“關寧軍必不負使命!”

“起來吧。”他揮了揮手,目光眺望北方,仿佛站在此處便能望見那久違的皇城。

他長抒一口氣,心中卻帶著輕微的茫然與失落,若是真的有一刻江山入懷,又如何呢?君臨天下……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麼?

最終將那些寂寥衝散的,卻是耳邊兵馬喧囂,戰旗高懸,一張張年輕而陌生的臉往前奔襲而過。江載初看著這些年輕的士兵,是他帶著他們踏上了這個戰場,也有許多人從此再不能回到故土。^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但他曾許給他們的榮華與榮耀,如今,便帶著他們,奮往直前,一一兌現吧!

兩個時辰之後,關寧軍先鋒已經抵達永寧城門之下。

騎兵們無聲蟄伏在城南的小叢林中,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覺得有些詭異。

隊伍緩緩從中分開,年輕的將軍遠遠眺望青黑色的城池。已是宵禁時間,士兵們正要關上城門,但是依然有人拖家帶口地從裡往外出來,人流中還有許多板車,上邊似乎放著全部家當,倒像是出城避難。

“上將軍,他們這是知道要打仗了嗎”連秀不解道。

江載初靜靜看著城門,“如果知道我們過來,他們就會往北邊逃,而不是在南門。”

城門那邊起了爭執,大約是士兵們強行要閉門,而後邊的人流卻還在往前,一時間不肯罷休,幾乎要哄鬨起來。

連秀揚手招來了一個士兵,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人便換上了隨身便服,混跡在人群中,往前去了。江載初看著那名斥候的身影漸漸遠去,心底莫名起了一絲不安。他俯下`身,輕輕摸了摸烏金駒的鬃毛,心中卻細細梳理了一遍如今的情勢。

正在沉思的時候,那斥候匆忙回來了,“上將軍,將軍,那些人都是出城避難的。說是……說是……”許是覺得這話太過匪夷所思,他一時間有些躊躇。

“說什麼?”連秀有些不耐煩追問道。

“說是匈奴人要來了。”

“匈奴人?”連秀怔了怔,不怒反笑,“你探的什麼消息?”

那士兵頭低得更低,又不敢辯解,隻囁嚅道:“他們都在那麼說。”

江載初目光掠向遠處城池,製止了要發怒的連秀,神容變得異常嚴肅。

“上將軍?”連秀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他們一定是弄錯了。”

“弄錯了?”江載初%e5%94%87角微微抿起來,狹長明亮的眼睛深處掠過一絲憂慮,“全軍就地休整,等前方確切線報。”

“上將軍,現在看來這座城池還沒有防備,是進攻的最好時間……”

江載初揚了揚手,在部下麵前,他從不會展露出絲毫情緒,可是此刻,心底那個想法已經呼之欲出了,他不得不強自按捺下心中的焦慮,問道,“關寧軍後部尚未到的,還有多少?”

“再過一個時辰,騎兵們能夠儘數趕到。”

他輕輕吐了口氣,“連秀,此次出征前神策軍一分為二,留在關寧軍中的大約是八千人,將他們提到陣前,準備作戰。”

“攻城戰用最精銳的騎兵?”連秀疑惑問道。

“隻怕用不著攻城了。”江載初平靜道,“連秀,去傳令吧。”

一個時辰之後,全軍趕至永寧城下,江載初往後望去,黑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