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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繁華 無處可逃 4349 字 3個月前

看著你姑姑。”他欲伸手去撫一撫阿莊的頭,卻又覺得不妥,改為一拱手,“蜀侯,就此彆過了。”

“再會了!”小家夥揚起小手,大聲衝不遠處那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喊道,“姑姑,再會!”

四匹駿馬並列在車前,忽然有了響動。馬車深紅滾金燙邊的帷幕忽然被拉開,穿著大紅喜服的身影忽然出現。

維桑聽到侄兒的喊聲,不顧侍女的阻攔,提起裙裾,衝了出來。

直到站到阿莊麵前,她紅著眼眶看著他,俯下`身,將他摟在懷裡。

已經化了極明豔的妝容,眉眼嫵媚,臉頰輕紅,鬢發如雲,她隻是緊緊抱著孩子。

“姑姑,你哭了麼?”阿莊覺得自己脖子上熱熱濕濕的,被她抱在懷裡,一動不動,反倒極懂事地安慰她,“彆哭啦!七月裡你就回來了呢!寧王叔叔會陪你一起回來的。阿莊會很乖的等你們。”

她抽泣著說不出話來,隻覺得懷裡這個孩子,如今是自己的一切,也是……自己的勇氣。

“郡主,出發的吉時快到了。”嬤嬤紅著眼睛走出來,提醒道,“寧王和蕭將軍都在等著呢。該……走了。”

維桑一點點放開了孩子,臉上尤帶著淚滴,卻勉強笑了笑,對他說:“姑姑不哭了。姑姑隻是想,要有三個月見不到你……會想你呢。”

“姑姑,我每天寫五百個字,等你回來給你看。”這大約是小家夥唯一能想出來、安慰姑姑的話了。

“好。姑姑回來檢查。”維桑抬起頭,對嬤嬤說,“嬤嬤,煩你照顧蜀侯起居……便如同以前照顧我一般。”

“我會的。”嬤嬤終於也忍不住,伸手抹了抹淚,“郡主,一路小心。”

維桑站起時,身形微微一晃,一旁有人伸手扶住她。她恍惚間抬頭看到那張清俊的臉龐,心臟又是被重重的一扯,幾乎透不過氣來。

他扶著她,直到將她送上馬車,一直未曾放開,%e4%ba%b2手握住帷幕,又慢慢放下。

她的臉終於隱在黑暗之中,見不到分毫。

寧王深深吸了口氣,牽住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

“啟程!”

春日煙柳中,車隊揚起塵埃,慢慢走向東北的官道。

命運的巨輪,也在此刻開始轉動。

無人可以逃離。

一行人已經在官道上行走了五日。

送嫁的隊伍約莫百人,包括隨行的十數名奴婢隨行,而錦州城防禦使蕭讓將軍統領三百名蜀軍精銳以及寧王%e4%ba%b2衛軍護駕。

寧王一直行在隊伍前列,而郡主則一直在隊伍中央的馬車中,除了夜間休息投宿,幾乎不出來。

“郡主,前邊是月亮峽,路頗難走,你看是趁著天還亮著就過去,還是等到索性往回去驛站投宿?”

馬車內傳來低低的聲音:“問寧王吧。由他決定。”

“是。”

不多時,蕭讓回到馬車邊,“郡主,寧王說今日還是過月亮峽,辛苦一些,怕明日下雨更不好走。”

“好。”

維桑坐在馬車內,伸手掀開了車簾。

人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月亮峽的名字歲雖好聽,可是行走起來,卻無關風花雪月的浪漫,隻叫人覺得驚心動魄。小路將將夠一輛馬車通過,往下一望,數十丈下是洶湧奔騰的岷江水,稍有不注意,隻怕就會墜入水中。

水是碧藍碧藍的,呈半月的形狀,這般險惡之地,景色卻又奇美壯觀。維桑不禁感歎造物的神奇,渾然忘了此路的異常艱難。

馬車忽然停下了。

蕭讓的聲音道:“郡主,前邊一段路太過狹窄,人人需得下馬。我扶你下來吧。”

維桑早已換下了厚重繁複的喜服,穿得也輕便,自己跳了下來。腳下江流滾滾,多看一眼,也覺得頭暈。

“郡主小心。”蕭讓連忙將她往裡邊拉了拉,又道,“往前走上一盞茶時分,便能重新坐車了。”

遠處江載初見到她下了車,目光在她身上凝濯片刻,又淡淡挪開。

景雲看著他的神色,知他心中絲毫未曾放下,不禁歎口氣,轉了話題道:“殿下,這條路隻怕得小心,這一路上馬賊越來越多,這可是伏擊最佳之地。”

他“嗯”了一聲,“傳令後邊,走得快些。入夜之前,務必出月亮峽。”

隊伍用一種並不快的速度往前挪動,終於出了最狹窄那段路,大部分輜重也都運了出來。

“哎呦!什麼東西?”忽然有士兵捂住額頭蹲下去,五指間都是血。

懸崖上開始落下石塊,一開始如同細細的冰雹,漸漸變大,腦袋大小的石塊滾落下來,轉瞬砸中了好幾個士兵。

“是山崩麼?”維桑被士兵們護在中央,有些膽戰心驚問道。

遠處一聲尖銳的哨聲,由遠及近,蕭讓臉色一變:“是馬賊!”

話音未落,已經有兵刃響動和慘叫聲,從隊伍首尾兩端傳來。

“保護郡主!”蕭讓大喝一聲,唰的一聲拔出長刀。

侍衛們開始迎敵,隊伍中央數十人護著維桑往前走,想要先走出峽穀。

兵刃交加聲音越來越響,馬賊竟是來勢洶洶,想來是跟蹤了這送%e4%ba%b2隊一路,特意選了這裡地形險要才動手。

蕭讓所帶的護衛隊亦是精銳,武器又精良,殊不知馬賊們裝備卻很是奇怪,身上那層藤甲衣看似綿軟,卻是“刀槍不入”,若沒有極強臂力,很難一刀砍破。

正是恃仗著身上的藤甲,馬賊異常勇猛。身邊許多侍衛負傷、倒下,維桑一顆心跳得越來越急,四處張望,卻始終沒有看見江載初。她愈發焦急起來,連聲問:“寧王呢?”

身邊的侍衛尚未回答,不知哪裡衝出來的一隊馬賊已經靠近,為首那蒙麵的漢子劈頭一刀就將那侍衛的腦袋砍下了。維桑真正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殘酷的場景,臉上還濺了滾燙的血,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呆呆站著一動不動。

蕭讓將她推了一把,她堪堪避開刀鋒,隻是幾%e8%8c%8e長發飄落下來,可見那一刀之險。

身後馬蹄聲傳來,維桑來不及回頭看,蕭讓卻已經將她腰間抓住,甩給馬上那人,喝道:“殿下,護著郡主先走!”

維桑身子淩空而起,又被人攔腰抱住,放在了馬前。

耳邊隻聞呼嘯的風聲,背後那人的%e8%83%b8膛寬闊,心跳隱隱,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江載初的馬術極精,一手控韁,另隻手持著瀝寬,往斜一劈,將一名馬賊斬於馬下。雙%e8%85%bf微微用力,j□j駿馬嘶鳴一聲,便往前竄去。

維桑側身坐在他身前,一顆心猶在猛烈跳動,看了一眼滔滔江水。

他沉聲道:“怕的話閉上眼睛。”

她在他懷裡搖頭。

這一路她都膽戰心驚,直到此刻,真正遇到了危險,或許連命都會沒了,心中卻反倒安定下來。

她的一隻手不由用力摟緊了他的腰,忽然聽見一聲低喝:“閉眼!”

維桑下意識閉上眼睛,耳邊聽到嗤嗤兩聲,有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心知他又砍了兩個敵人,卻不知前方還會遇到多少馬賊。

所幸江載初的馬匹極為神駿,不過半盞茶時間,已經帶著兩人遠離了身後戰場,眼見便要出月亮峽。他心中剛剛鬆一口氣,忽見前方人影幢幢,心底便是一沉,心知在峽口還埋伏著人。他若一個人,自然無所畏懼,可是眼下還要護著維桑,心中便有些惴惴。

事已至此,卻也不能再退。

江載初清斥一聲,維桑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柄長劍已經入鞘,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支自己從未見過的銀色長槍。她怔怔抬頭看他,他低頭對她一笑,放%e8%84%b1韁繩,將她的臉往自己%e8%83%b8口輕輕按了按,迫著她靠著自己,用身後大氅將她裹起,柔聲道:“彆看。”●思●兔●網●

眼見她乖乖閉上眼睛,他長槍指向前方,用力一夾馬肚,衝著馬賊而去。

江載初的武力自然不可與士兵們同日而語,手中長鋒嗤嗤兩聲,已經砍進了藤甲,挑開了為首兩人,馬蹄踏過,兩側不斷可聞慘叫聲,江載初麵容不動,黑色長發散落在肩上,眼神堅定鋒銳,手起槍落,必將一人挑落。這般的氣勢如虹,竟將那數十名馬賊嚇得肝膽俱裂,直欲將他放過去。

馬賊中忽然有人大聲道:“他身前帶著人!”

話音未落,三柄長刀已往維桑身上砍去。

江載初右手剛挑落一人,來不及回槍,眼見刀鋒要落在維桑腰上,情急之下便是一側身,踢開了兩柄刀,到底還有一柄,砍在了自己背上。

他咬牙趁著馬賊的刀尚未拔出,反手一槍,將那人刺死。

這將軍再勇悍,到底也受了傷。馬賊們興奮起來,一個個殺紅了眼,口中喊著:“抓住他們,必然是要緊人物!”

維桑本就是側坐著,顛簸之中身子不斷往下滑,她原本攀著江載初的腰,卻覺得手上濕漉漉的有些滑膩,鼻中又聞到血腥之氣。於是偷偷睜開眼睛,卻見到自己一手的血,才知他受傷了。一驚之下,身子更是重重的往下掉,江載初無法,拋開韁繩,用力將她提上來。

這一動作,腰間傷口裂得更大,又是兩柄刀同時砍來,他隻能用後背去擋,悶悶兩聲入肉,他倒吸一口涼氣,回身長槍掠過,將那兩人攔腰截成兩半。

趁著這一槍之威,馬賊一時間不敢追來,江載初用力夾緊馬匹,往前奔去。

他手中操控著韁繩,一路不辨方向地狂奔,直到暮色沉沉,看不清來路。

維桑隻覺得他的呼吸越來越重,而馬不知奔到了哪裡,忽然被一絆,兩人都重重地摔落下馬。地勢似乎是由高到地,頗有落差,身子便如同一塊石頭,不由自主地往前滾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辜負(二)

也不知昏昏沉沉地滾了多久,地勢漸漸平坦下來,維桑緩了許久方才爬起來。

身上臉上擦破了不少,幸而月亮從雲層後鑽出來了,借著這抹清輝,維桑在不遠處找到了江載初。他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因為穿著深藍色長袍,血跡也不明顯,一時間看不出受了多少傷。

“江載初!”她連忙跪下去,將他的頭輕輕抬起來,帶著哭意喊他的名字,“江載初!你醒醒啊!”

他沒有醒來,她咬牙,借著月光,小心將他後背上的衣料撕開了。

這一撕開,維桑隻覺得渾身血液都涼透了。

他的後背是三道深得入骨的刀傷,皮肉翻卷,可以看到裡邊筋脈肌理,鮮血幾乎用可以看到的速度正汩汩冒出來。

維桑知道自己的手開始顫唞,那麼多血……她該怎麼幫他止血?

大腦一片空白時,許是吃痛,江載初醒了過來。

回過頭,那雙眼睛鎮地看著她,聲線亦是溫和的:“你怕麼?”

怎麼會不怕?

他要是死了……他要是死了……

維桑怔怔想著,強忍住要落下的眼淚,努力展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