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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繁華 無處可逃 4477 字 3個月前

,隻是笑說:“哥哥代妹妹受罰,本就是應當的。維桑,你自己可彆說漏嘴。”

她就這麼順當地一路長大,明裡是父%e4%ba%b2護著,暗裡兄長更加疼她。

可是現在……江載初說,大哥他,回不來了。

身體從僵硬,再到顫唞,終於艱難地消化了這條消息,維桑無意識地咬住他肩膀處的布料,慟哭失聲。

他認識她,約莫有大半年了,從未見她哭過。而這一次,哭聲並不如何撕心裂肺,卻仿佛是利刃,一道道地在他心上刻劃。

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用力地抱著她,仿佛在抱一個無措的孩子。

許是漸漸哭得無力了,他輕輕將她抱起來,放在了榻上,自己卻單膝跪在她麵前,伸出手指,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滴。

她接著燭光,目光怔怔地看著他的臉,他的動作,忽然下意識地躲了躲,“你,你是那個人的弟弟。是他害死了大哥——”

江載初的手懸在半空中,卻什麼都沒說,略略低頭的時候,發絲滑落下來,遮住了此刻黯然地眼神。

屋子裡安靜地隻能聽見窗外落雪的聲音,沙沙沙地響,亦不知過了多久,維桑的眼神終於變得不那麼空洞,仿佛想起了什麼,“哇”的一聲痛哭出來:“對不起,江載初,對不起——我不該遷怒在你身上……可是我大哥,我大哥真的回不來了啊!我心裡,心裡真的很難受……阿嫂該怎麼辦呢……”

他握著她冰涼的手,卻隻溫柔地說:“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哭出來好受一點。”

維桑斷斷續續地哭了許久,又語無倫次地同他說大哥的事,他將她攬在自己膝上,皆沉默而溫柔地聽著,直到她哭得累了,靠著他的%e8%83%b8口慢慢睡去。

醒過來的時候,天卻已經快亮了。

維桑坐起來,江載初依然在自己身邊,維持著抱著她的姿勢,仿佛怕驚嚇到她,聲線異常柔和:“我送你回去。”

她忽然間想起了兄長,心底那種近乎酸痛的絕望又浮了起來,可她深吸了一口氣,生生將那股情緒壓下去,隻說:“好。”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你再等等,我……我回去之後,不能哭。”

家中阿嫂還有著嚴重的眼疾,阿莊又這麼小,父%e4%ba%b2知道了這個消息,隻怕也會承受不住。

她拿雙手捂住眼睛,低著頭在榻上靠了一會兒,努力平靜情緒。

江載初靜靜地將她攬在懷裡,%e5%90%bb了%e5%90%bb她的額角,“好姑娘。”

她睜開眼睛,江載初不再是素衣便服,換上了深紫蟒袍,%e8%83%b8`前後的五爪金龍紋案燦燦,將他整個人襯得挺拔威嚴。

“你……”她怔了怔。

“我送你回去,再去見蜀侯。”

他用了官職稱呼她父%e4%ba%b2,便意味著是以錦州轉運使的身份與蜀侯見麵,談的內容,多半也是皇帝的旨意,無外乎追封、厚葬。

嗬,想著父%e4%ba%b2卻還要跪下謝恩,維桑隻覺得無法克製心中的憤懣與仇恨。

她的眼神太過直白坦率,江載初不是看不出來,卻隻是背過身,低低道:“天快亮了,我們走吧。”

“會弄皺你的官服。”維桑站著不動,語氣生冷。

他的背影僵了一僵,慢慢轉過身看著她,懇切而溫柔道:“韓維桑,你難道不知在我心中,你比這官服、比寧王的頭銜,重要得多麼?”

她的表情輕輕一震,水澤幾乎要漫上眼睛。

他跨上一步,修長的身子覆住了她,低聲道:“對不住,可我還得穿著它……就像是你是嘉卉郡主。我們都是如此,很多不得已的身份,生來便是。”頓了頓,又道,“可在我心中,你隻是維桑,我喜歡的姑娘。”

她的眼神變得溫柔而悲愴,定定看著他,輕聲說:“你若不是寧王,我也不是郡主,那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幾乎在外邊奔波了一個月,終於回來了。。。。自己的床真好。。。趕緊來更新一章。。。。

☆、婚約(四)

江載初將她送進臥房,便又出去了。

天色微微亮了起來,雪已經止了。維桑獨自一個人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果然,不多時嬤嬤就已經進來了,見她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睛通紅的樣子倒嚇了一跳,小心問:“郡主,昨晚又做噩夢了?”

維桑搖搖頭,聲音還有些嘶啞:“阿爹呢?”

“一大早寧王殿下就來了。”嬤嬤有些不解地說,“我來這裡的時候,正遇上侍衛帶著殿下去找侯爺呢。”

維桑換好了衣裳,一時間有些猶豫,不知是該去父%e4%ba%b2的書房那邊,還是去看看阿嫂。恍惚的時候見到站在一旁的嬤嬤。往日間她總是嚴肅端莊的樣子,今日不知怎麼回事,看起來分外疲倦,甚至忘了在用膳時叮囑她“慢些吃,要有郡主的儀態”。

“嬤嬤,你怎麼啦?”就連維桑都看出了嬤嬤的異樣。

老人卻隻是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聽說半年前被征去打仗的都快回來了……昨兒我回家了一趟,街坊鄰居們都盼著呢。想著我兒子也能回來,就覺得日子過得真快。”

維桑手輕輕一抖,嬤嬤剛成%e4%ba%b2不久丈夫就死了,隻留下一個兒子,在軍中當了百夫長,也在被朝廷征用的三萬人之列……出征之前聽說就要成%e4%ba%b2,姑娘是青梅竹馬的街坊,可他堅持要回來再迎娶那個姑娘。

可是這三萬人……最後會有多少人回來呢?

她慌忙低下頭,喝了一大口水,用力將眼底的水澤堵回去。

丫鬟剛剛將早膳的碗筷收走,就有人用力敲了敲門,在屋外問:“郡主在麼?”

維桑心跳漏跳一拍,下意識站了起來。

“侯爺請您去一趟。”

維桑站在書房門口,裡邊卻是一絲動靜也無,幾乎叫她疑心裡邊沒有人。她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恰好見到父%e4%ba%b2手扶著桌角,身子卻在慢慢的倒下去。

她腦子裡嗡的一聲,不顧一切衝了進去,用力推開正要扶父%e4%ba%b2起來的江載初,慢慢護著父%e4%ba%b2坐了起來。

江載初手懸在半空中,因為被她推開,便隻能後退了兩步。

送她回來的時候,她還乖乖地依偎在自己後背;可現在,她像變了一個人,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隱約還有赤紅的顏色,失去了理智一般看著他,尖聲叫道:“你對我爹說了什麼?”

他慢慢將手放下,眼神由黯然變為平靜,目光移到韓壅的臉上,淡聲道:“侯爺,還請節哀。隻是陛下的旨意……恐怕沒有回寰的餘地了。”

元熙五年元月。

皇帝%e4%ba%b2征歸來後,第一次在儀鳳殿召見群臣。

皇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臉色有些懨懨的。自然沒有人敢提起剛剛結束的那場慘烈戰爭,新年伊始,為了讓這個帝國的年輕統治者舒心,大臣麼無不選擇了最輕鬆吉祥的話語。皇帝聽完大臣們所奏的事,輕輕揮手便宣布散朝。

內殿裡有內侍服侍他更衣,緩步出來的時候,周景華早已在外等著。

周景華是周太後的%e4%ba%b2侄子,也是皇帝的表兄,皇帝與他並不見外,略略問了些蜀地民生,便沉%e5%90%9f著問:“寧王可有消息?”

隻要有皇帝一天,他的%e4%ba%b2弟弟便注定要過著這樣遭受排擠猜忌的日子,周景華對這一點很是了解,自然也懂得如何投皇帝所好,連忙答道:“寧王在蜀地任轉運使,彆的都好,隻是賦稅加重後蜀民反彈太大,寧王擅自將四抽一改成了五抽一。”

皇帝冷哼了一聲,臉色有些鐵青。

隔了一會兒,周景華小心翼翼道:“蜀侯那邊,陛下該如何撫恤?”

“不是賜了厚葬,也追封了麼?”皇帝臉色沉了沉,“死都死了,還能怎樣?”

周景華看了看皇帝的臉色,當即咽下了口中的話,連連點頭道:“是。”

話音未落,內侍進來通傳,“陛下,元大人到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讓他進來吧。”皇帝略略頷首。

元皓行著嚴整的官袍,整個人顯得豐神俊朗至極,緩步踏進,先對皇帝行了禮,方才看了周景華一眼,略一躬身:“周大人。”

儘管元皓行官階不高,周景華卻不敢怠慢,連忙回了一禮。

“戰後撫恤的事,皓行你還有何建議?”皇帝慢悠悠地問。

皇帝因為好大喜功,吃了這個大虧,元皓行心中清楚,卻不動聲色道:“陛下可知,去年的國庫的收入,十之二三,來自川蜀?”

皇帝有些奇怪他此刻忽然提及這個,應了一聲:“江南澇災,關中又旱,朕知道。”

“可是川蜀也是一場大旱,朝廷並未賑災,反倒加重賦稅,甚至派出寧王作為轉運使,可見……”元皓行頓了頓,淡聲道,“盤剝之重。”

皇帝抿了抿%e5%94%87,良久,忽然一笑:“朕明白你的意思。隻是川蜀之地,蠻夷之民,多負擔些,原也是應該的。”

“原本那一處地方民眾秉性溫和,倒也無所謂。隻是這一次折損了三萬青壯年男子,連蜀侯世子都沒了,稅率卻依舊不更改……陛下,指望一個寧王在那裡壓著,隻怕會有事。”

皇帝凝神想了想,輕輕低頭,轉動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淡聲道:“現在不是沒事麼?”

元皓行淡茶色的眸子在皇帝漠然的臉上凝睇半晌,對他此刻內心的想法了若指掌。皇帝是巴不得川蜀出了事,最好借亂民之手解決了寧王……再不濟,也能給寧王追加一個監管不力的罪狀。嗬……真正是,目光短淺。

他自小便與皇帝及寧王熟識,也清楚皇帝的心結,卻隻能說,誰來坐皇位這件事,立嫡不立賢,真當是天注定的。心中雖這般想著,元皓行麵上卻並未展現絲毫,隻是謙卑地低下頭,緩聲道:“川蜀一亂,今年的國庫,便撐不過三個月。”

皇帝盯著這個年輕人,悚然心驚。

寧王是要對付的。可是國庫的銀錢,也是國之根本。

若不是他這麼一提,隻怕自己還沒想到。

皇帝雖不懼蜀地的蠻子,隻是要撐過眼下這一陣再說。

“那你看,這片刻之間,要如何才能穩住那邊?”皇帝沉%e5%90%9f道。

元皓行抿了%e5%94%87角,輕聲說了兩個字:“聯姻。”

皇帝鳳眸微挑,笑道:“如何聯姻?難不成要我大晉朝的金枝玉葉嫁去那裡?”

“蜀侯有一女,嘉卉公主正當婚配的年紀。”元皓行緩緩道,“依陛下看,宗族子弟中,又有何人能娶了這位郡主,自此長留蜀地呢?”

皇帝%e5%94%87角的笑意更濃了一些,“寧王也到了該成%e4%ba%b2的年紀了。”

“倒也是良配,隻是寧王少不得要在那裡多留幾年了。”元皓行點頭稱是。

“我這弟弟,倒還嫌京中乏味呢。”皇帝笑道,“如此倒也了卻一樁心事。”

元皓行拱了拱手手,輕聲讚道:“陛下英明。”

轎子一路搖晃著回府,元皓行微微合著雙目,卻驀然間想起了兩年前……素來嫻靜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