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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繁華 無處可逃 4364 字 3個月前

憶往之前的方向走去。

到一個……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地方,就好了罷。

她這麼想著,一步步走得慢而踉蹌。

景雲注視了她很久,眼神由憤恨到錯綜,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轉身,扣了扣門。

上將軍負著手,仰頭正在看山川輿圖,不知為何,背影有些蕭索。

“大哥,殺了她。”景雲一字一句,“你若下不了手,我來動手。”

江載初依舊站著未動,隻淺淺道:“景雲,她還有用。”

“不管她有沒有用,我怕你……”他頓了頓,隻不敢把下一句話說出來,“再說,打這天下靠得還是手中長劍,她——”

“怕我心軟?”江載初打斷了他語無倫次的話,轉身道,雋逸的眉眼中極冷酷,“景雲,你想過沒有,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老琴師收留她,於她有恩,她是代那老琴師來的。”

“她明知我在這裡,卻還是來了,你信她隻是報恩?”

景雲雙眉一簇,他本是個溫和沉靜的年輕人,思緒間更顯穩重了,沉%e5%90%9f道:“是,她若不想來,可以找各種借口。可她……還是來了。”

“不僅來了,還在我入筵的前一刻有意弄傷了手,似乎想要避開我。”

景雲想起她血肉模糊的右手,雙眸一亮:“她……也是故意的。一見麵便示弱,想讓大哥心軟。”

可究竟是為何?

明知自己送上門來,會死,會被折磨,可還是來了。

“我們的人能探知楊林想要廢蜀侯,她必然也知道。”江載初修長的手指輕輕揉著眉心,一字一句,慢慢的,仿佛在替自己理清思路,“蜀地斡旋不下去,她保不住蜀侯了,隻能來求我。”

“你打算幫她麼?”景雲大驚,“將軍,不可!”

江載初安靜的看著這個兄弟,不知為何,很想笑一笑。他眼中的自己,或許還是三年前那個寧王,年輕衝動,意氣風發,可以不要江山故國,隻要傾城一笑。可現如今,他麾下二十萬將士,追隨著他拚殺,一寸甲,一寸土的拚來如今的吳楚之地。當年的那個自己,實在太陌生,也太柔軟了。

他輕輕咳嗽一聲:“她敢孤身來求我,必然得拿出相應的籌碼。景雲,她說,可以拿下長風城。”

景雲霍然而起,劍眉星目間,極是震驚:“長風城?”

數日前的崖城一戰,上將軍終於徹底掃平了吳越之地名目繁多的各路大小諸侯,如今就該圖謀北上了。上將軍是軍事奇才,每每興兵布陣出人意表,卻惟獨不提何時北伐,顧慮之一,便是第一道關卡,長風城。

長風城並不是百攻不下之鐵城,隻是若要拿下,必然得付出強攻的代價。高城破,萬古枯,他知道上將軍隻是在尋找一個能令將士們保住性命的破城之法。

“你來看。”上將軍招了招手,示意景雲站到自己身邊,鋒銳的眼神盯著輿圖的一角,“長風城三麵環山,這是它的天然屏障。唯一的南城牆高百尺,晉朝花了幾十年時間加固,我曾經在城內駐守過,比誰都知道它軍事的堅固,遠非我們這些年攻克的城池能比。”

“強攻吧!弟兄們不怕死!”景雲一揚頭,少年將軍眉宇間滿是常勝後才有的光芒。

江載初不置可否,俊秀的眉峰下,雙目沉靜,他依舊注視著水墨筆畫下粗獷的城池標記,思緒卻漸飛漸遠,仿佛已經觸到那堅硬的城池,冰冷的鎧甲,和粘稠的熱血。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很手癢,趁著寒假空閒來發文。

請多多留言,多多指教~~~\(^o^)/~

☆、長風(三)

維桑翌日醒來時,隻覺得頭腦渾噩,踉蹌著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氣便灌了下去。%e5%94%87皮已經乾裂了,身上臉上都燙得厲害,想來燒得有些高了。

窗外日光透進來,她摸摸自己的脖子,那道劍痕已經結痂,右手上的幾處傷口也止了血,隻是未曾包紮,紅腫起來,大約是要起膿了。她估摸著時辰,大約已是午時了,這一日一夜,未曾進過米食,她倒不覺得餓,隻是怕一會兒精力不濟。

正想著,門被人推開,兩名侍女吭哧吭哧抬了一大桶水進來,為首的侍女在桌上放上一套衣衫,行了一禮道:“姑娘,待沐浴之後,請去麵見將軍。”

這是春日的天氣,雖不甚冷,卻絕不暖和。

維桑走至桶邊,探手摸了摸,卻是冰涼徹骨的井水。她不驚不訝,微微還禮:“我知道了。”

那兩名侍女對望一眼,緩緩退了出去。

維桑解了衣衫,在木桶邊站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半跨進木桶中。

腳趾甫一觸到冰涼的水,渾身立時起了一層%e9%b8%a1皮疙瘩,每一寸神經都像是被利刃割過,冷得一顫。她卻重重踏了進去,拿浸濕的粗布狠狠擦起身子,直到肌膚通紅,才重新踏出桶外,強忍著身體的戰栗,穿上了衣衫。

明明柔軟的綢衣,卻像是粗硬的麻布,蹭得每一寸肌膚生疼。紅腫的手指拿起篦子,一點點的整理頭發,最後勉力結了一個發髻,維桑看著鏡中的自己,膚色灰敗,唯有兩頰泛著極不正常的紅潮,脖頸上那道紫紅的傷痕赫然顯眼。她走至桌邊,一氣將整壺涼茶水灌了下去,這才從容抬步,走至門口,對侍女道:“請姐姐帶路。”

上將軍府西苑。

薄姬坐在銅鏡前,慢慢描著眉,輕聲問侍女:“怎麼樣?”

“奴婢看著她洗了那涼水浴,如今已經去將軍書房了。”

薄姬美目微揚,望向後室,拿纖長美白的手指在%e5%94%87上比了比,笑道,“噓,將軍還在午歇呢。”

正說著,慵懶的男聲自後室響起,略微帶著低沉睡意:“什麼時辰了?”

“午時三刻。”薄姬連忙起身,捧了一盅熱茶至年輕將軍麵前,柔聲道,“將軍,多睡一會兒吧。昨晚你一晚未歇。”

江載初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鼻中嗅到清淡的香氣,星眸微挑,忽而微笑道:“你又做了什麼頑皮事?”

薄姬抿了抿%e5%94%87,嬌麗容顏仿佛欲開的國色牡丹,卻隱隱帶著不悅,嬌嗔道:“昨晚你帶了陌生女子回來,以為我不知道麼?”

江載初微微一笑,俯下`身靠近,不顧她掙紮,半是強迫地深深%e5%90%bb住那櫻%e5%94%87,良久,直到懷中美人透不過氣來,方才放開她,低低道:“可我此刻還在這裡。”

薄姬眸中直欲滴下水來,伏在他懷中,斷續道:“我……並未做什麼。”

他不語,隻是鬆開了她走至一旁,侍從快步上前,替他穿戴衣冠。

“隻是妾心中氣不過,讓人將她沐浴的水換成了涼水罷了……”薄姬從侍從手中接過了他慣常戴的玉冠,溫柔細致的替他理著長發,笑盈盈道,“將軍戴這玉冠,真好看。”

江載初半垂著星眸,聽她有意將那吃味之事說得輕描淡寫,最後縱容一笑,站起身來,淡淡道:“阿蠻,看來我真寵得你嬌縱之極。”

薄姬撅著嘴,退在一旁不語,眼神卻是如小兒女般,清澈無畏,大約是知道他絕不會真正生氣。

江載初卻看著她有恃無恐的表情,怔了片刻,才淡淡道:“晚上不用等我了。”

門甫一推開,江載初就看見半倚在椅上的少女,穿著再普通不過的淺綠色綢衣襦裙,長發簡單挽了一個髻,閉著眼睛,似乎在沉睡。他也不喚醒她,隻是靠在門邊,淡淡的看著,從她乾裂的%e5%94%87皮,脖頸上的劍痕,直到紅腫的手指。

維桑隱約覺得一陣涼風卷進來,她本就睡得不安穩,立時便醒了,看見玉冠玄衣的年輕將軍,立刻掙紮著跪下,啞聲道:“將軍。”

江載初並不讓她起來,隻道:“說吧,長風城如何拿下。”

維桑跪著,卻倔強抬起頭,“那將軍答應的事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江載初指尖閒閒夾著一封已經寫好的書信,“蜀侯的性命,就在這一張紙上了。我即刻便讓人千裡加急,送至蜀地。楊林收到後,自然知道蜀侯背後還有一個江載初。哪怕他想要自立為侯,也得掂量我的分量。”

維桑重重磕了三個頭,低聲道:“謝將軍。”

江載初隻是望著那輿圖,抿%e5%94%87不語。

韓維桑慢慢站起來,走至輿圖邊,輕聲道:“長風城三麵圍山,是為天塹。自古以來,傳統兵家若要取此城,必然是強攻南門。前朝天寶皇帝為了取此城,六十萬大軍日夜不歇,攻了整整三月,方才攻克。我想,此刻將軍是決不想用此方法的。”

江載初望著她的側臉,見她長睫微顫,聲音卻是溫和淡然的,仿佛成竹在%e8%83%b8,道:“你繼續說。”

“將軍有沒有想過,從這裡攻進長風城呢?”維桑忽然拿手指了指長風城一側問道。

“長風城三麵圍山,你指的東麵,便如你所說,也是山壑林立。大軍之中,騎兵無法上行,步兵無法攀爬,你說如何進攻?”江載初冷冷一笑,“這邊是你說的方法?”

維桑隻說了一句話:“將軍,若是把這山給夷平了呢?”

江載初微微閉上眼睛,眼前仿佛長風城外山巒起伏,鬆濤陣陣。可如此天力,隻憑人力,如何夷平?

維桑向他走近了一步,正欲詳細解釋,忽然一陣眩目,不由自主的,身子便軟倒下去。她惶亂之間,伸手抓住了身邊人的長袖。

江載初側過身,雙眸中掠過一絲涼意,抽開手,看著她重重往後倒了下去。

屋內忽而變得安靜。隻有她沉重的呼吸聲,嗤啦嗤啦的像是小小的風扇。江載初俯下`身,看著她膻紅的臉,長如細篩的睫羽在眼瞼下落下一片密密的陰影。

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韓維桑麼?

似乎是,卻又不是了。

他淡淡拂袖起身,喚來侍從:“將她抬出去,請個大夫來看看。”

侍從抬起她的時候,才見她掙紮了一下,口齒不清:“阿莊,莫怕……”

“等等。”江載初忽然叫住了侍從,走至她身邊,見她不安的翻了個身,又喃喃說,“阿莊……你再等等……”

春日輕陽落進來,他看見她額上密密一層冷汗,細細絨發貼在了鬢邊,那副掙紮而期待的模樣,近在眼前。他伸出手來,接過了維桑蜷著的身子,抬步走向後苑的暖閣。

這個懷抱是真的熟悉,她本惦記著的那些人,那些事,就這樣如初雪消融了。隻要這個懷抱還在,這個人還在……而那些噩夢,就真的隻是噩夢。

維桑隻覺得%e8%88%8c尖清涼苦澀,慢慢的,就從那燥熱不安中醒過來了。

這才發現自己睡在了錦塌之中,侍女正在喂自己喝藥,四肢軟軟的,一絲力氣都沒有,連挪動手指都覺得困難。一口口艱難地將藥汁吞咽下去,眸中漸漸變得清明。

“醒了?”屋裡端坐的男人冷冷開口,伸手喝退了侍女,諷刺道,“這病來得真是時候。”

維桑看著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