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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瀟南點頭,唇線往下壓,一副很受委屈的模樣。

溫浦長氣得大口喘起來,一時間覺得腦袋眩暈雙眼發黑,竟有些站不穩,原地搖晃起來。

謝瀟南沒想到他氣得這麼厲害,連忙伸手攙扶:“溫大人,溫大人!來人,去搬把椅子來。”

“爹!”溫梨笙見狀,也忙從地上爬起來,手裡還抱著靈牌直衝到他麵前,用肩膀撞了一下謝瀟南將他頂開,對著溫浦長哭得淒淒慘慘:“爹你怎麼了?是不是謝瀟南這些日子將你囚禁起來,給你下毒,導致你身體虛弱連站……”

話都還沒說完,溫浦長就喘起來,喊道:“人中,人中!掐我人中!”

說罷要翻白眼,一副隨時就要暈過去的樣子,溫梨笙嚇得手忙腳亂起來,扶著溫浦長的肩膀去掐他的人中,嗚嗚哭道:“爹,你可千萬要撐住啊,如今謝瀟南篡位成了皇帝,你若是死在他手裡,我是沒有本事幫你報仇的。”

謝瀟南被她頂開之後就站在邊上,對宮人招手道:“去傳太醫。”

椅子很快就搬出來,溫梨笙也扶不住溫浦長,就讓他坐下來,手勁很黑,一下就給溫浦長的人中掐了個月牙指印出來,疼得他皺起臉,正要說話看見臉邊杵著一個黑木靈牌,他一把奪過來一看,上頭雕刻著:尊父溫浦。

剩下的字像是還沒有刻出來。

合著還是個半成品。

溫浦長當下把這靈牌往地上一摔:“我還沒死呢你就這樣咒我?”

溫梨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杳無音訊一年,跟死了有什麼區彆?”

“你!”溫浦長一口氣沒喘上來,咳得滿臉通紅,還要執意罵她:“你這個逆子,如此大逆不道之話你也說得出口,存心要把我氣死是不是?”

溫梨笙看了眼被摔成兩半的木牌,嘀咕道:“不是你托夢說連個靈牌都沒有,讓我趕緊給你做一個嗎?”

“我托夢?!”溫浦長之前聽說有人娶一頭牛當媳婦的時候,都沒現在這樣震驚,氣得手都抖起來,點著她道:“你老頭我還沒死呢,怎麼給你托夢?!”

還是謝瀟南怕溫梨笙這張嘴真把溫浦長氣得撅過去,伸手往她往後拉了拉:“你先彆說話。”

溫梨笙甩胳膊:“你彆管我,我爹變成這樣肯定是因為你!”

溫浦長見了,蹭地一下躥起來,一把揪住她的臉頰,喝道:“小兔崽子,怎麼跟皇上說話的?你當這是在你家後院?”

溫梨笙哎呦叫了兩聲,久違的訓話讓她一邊哭一邊喊:“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快向皇上認錯!”

“我不!”溫梨笙從他的手中掙脫,指著謝瀟南道:“爹,你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他把我鎖在一個小院子裡,鎖了大半年的時間!還騙我說你也會跟我住在一起,結果都是假的!還害得我被一群異族人劫去,他們給我喝又苦又澀的藥,不讓我說話!全都是拜這個反賊所賜!”

這種話溫梨笙這幾日常說,起初謝瀟南聽到的時候還很生氣,不過現在完全免疫了似的,隻轉頭對溫浦長道:“溫相,你聽聽這話,說我倒也就罷了,若是讓旁人聽去……”

溫浦長怒道:“放肆!誰準你對皇上這般大不敬的!那些事稍後再說,先向皇上認錯!”

溫梨笙氣得抓耳撓腮,呸了一聲,一蹦三尺高地喊起來:“我就不!我就不!”

溫浦長氣得頭皮都發癢,周身轉了兩圈,也沒找到長棍之類的東西,就看見地上有個被他摔下去的靈牌,便彎腰抄起來要揍溫梨笙:“我定要好好教訓你這個逆子!”

這一出在溫府中經常上演,溫浦長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沒人敢管教溫梨笙,但眼下他拿著東西高舉著嚇唬她的時候,她還是本能地轉頭跑,喊道:“爹,我是你女兒,你怎麼不跟我一條心的,反而向著彆人!”

宮殿的院子足夠大,溫梨笙從東邊跑到西邊,把溫浦長甩在後麵,她年輕矯健,跑得飛快,溫浦長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於是就喊魚桂:“在前頭把她攔住!”

魚桂哪敢攔啊,等到溫梨笙跑到麵前的時候,她裝模作樣地伸手,被溫梨笙拂了一把就順勢摔在地上,然後裝死不動。

溫浦長氣死:“你個沒用的,讓開彆擋道!”

溫梨笙繞著庭院跑了大半圈,最後與謝瀟南擦肩的時候,被他一把抓住,一下拉到跟前,溫梨笙嚇一大跳,忙掙紮起來,卻無法掙脫他的力道。

謝瀟南看著她,勾著唇角就笑起來,低聲說:“溫梨笙,這下有人能治你了吧?”

溫梨笙兩隻手腕都被他握住,使勁兒掙了兩下撼不動他分毫,轉眼溫浦長就追上來了,氣喘籲籲道:“你、你……還跑是不是?”

溫梨笙擠出兩顆眼豆子:“爹,我是你女兒,你都不心疼我的嗎?”

溫浦長喘了好幾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少來這套,快點老老實實地給皇上賠罪認錯!”

溫梨笙還是不情願的,但溫浦長要揪她的耳朵,她的耳朵白白嫩嫩的,一掐就會紅得滴血,還特彆痛,她見狀就嚇得縮起腦袋。

謝瀟南就鬆了她的一隻手腕,抬起來攔了攔溫浦長的手,笑道:“溫相莫動肝火,都是些小事。”

溫梨笙暗罵一聲假惺惺,卻還是迫於溫浦長的威脅之下,低著頭跟謝瀟南道:“對不住。”

謝瀟南聽到這三個字,頓時感覺渾身上下哪哪都舒暢了,這些日子受的氣總算是出了,要治這無法無天的溫梨笙,還是得要溫浦長來才行。“還有呢?”溫浦長在旁邊盯著她。

溫梨笙又道:“還望皇上寬宏大量,莫要與我的失禮計較,若我有罪,還請責罰我爹,我還年輕……”

“停,彆說了。”溫浦長叫停她的話,端上一副笑容,對謝瀟南道:“皇上,老臣這女兒打小野慣了的,若有什麼不敬之處,皇上儘管責罰,彆牽連到老臣就行。”

謝瀟南的眼眸染上笑意,看著這父女相互推脫,隻覺得頗為有趣,於是道:“哪裡的話,先前沒能保護好她也是我的不對,如今人找回來了,也安然無恙我這才放心,又怎會責怪她。”

他語速很慢,像是溫柔的低語,加上眉眼間的笑意,看起來就好像是個受了欺負也仍然好脾氣的可憐人,溫浦長一想到他這些年經曆的事,加之深知自個女兒的混賬性子,頓時無比心疼謝瀟南。

他瞪了溫梨笙一眼:“回去好好給我閉門思過!否則你哪也去不了!”

普天之下,隻有溫浦長說要關著她的時候,她才不敢有異議,垂著頭耷拉著眉眼,心中把謝瀟南反反複複地罵好幾遍。

真能裝!

謝瀟南舒坦了,說道:“溫相與令愛久彆重逢,進屋坐下慢慢說吧。”

溫浦長忙應了幾聲,跟著謝瀟南一同去了偏殿坐著,剛坐下來溫梨笙就不滿道:“爹,你這些日子究竟去了什麼地方啊?你知道我等你了多久嗎?而且我在沂關郡差點被人殺了!”

溫浦長先給謝瀟南倒了杯茶,聽到她氣憤的質問,動作頓了一下,而後才歎氣道:“笙兒啊,當初大梁動蕩不安,世道亂成一團,我就算隻是一郡之首,也要為這亂世出一份力,怎麼能一直待在沂關郡呢?”

溫梨笙將杯子往桌上一放,皺著眉道:“那你就算是要走,為何不跟我說?為何不帶著我?你把我嫁去孫家就是因為要將我留在沂關郡?你知不知道這謝……”

她指著謝瀟南,剛一個謝字出口,就被溫浦長瞪住,隻好匆忙改口:“這尊敬的皇上把孫家人都殺了嗎?我去的時候地上全是血!”-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謝瀟南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

溫浦長就點頭道:“是我托皇上殺的。”

“什麼?”溫梨笙傻眼,完全沒想到這些事情竟然是她爹和謝瀟南策劃好的。溫浦長給她的杯子裡也倒了茶水:“你嚎了那麼久,嗓子也該乾了,喝口茶,聽爹慢慢跟你說。”

溫梨笙看了一眼對麵神態自若的謝瀟南,隻好耐下性子,喝了幾口茶潤潤嗓子:“你快說。”

溫梨笙之前猜想的是,若是她爹不在沂關郡,那肯定是迫於無奈才離開的,然而實際上,卻是他自己要離開的,甚至這個計劃在很早之前就進行了。

而孫家那邊的人與奚京的表親勾結一氣,盯上了溫家豐厚的家底,以權施壓要溫浦長將女兒嫁過去,所以去年五六月份的時候,他爹去官署的次數就不頻繁了,那時候權利已經被慢慢架空,但期間他仍是一直拒絕孫家。

與謝瀟南取得聯係之後,他才鬆口答應孫家,但唯一的要求就是由他定下婚期,對於軟硬兼施磨了大半年才磨來的婚事,孫家自然不介意這點小問題,就應允由溫浦長指了日子。

而他指的日子,正是與謝瀟南進城的日子,計劃好這一切之後,溫浦長在謝瀟南進城當日,就帶著人從南城門離開了,自那之後,他便一路往南,期間所過之城皆插上謝字旗,兩個月後,謝瀟南帶著人追上他的腳步,與他彙合。

溫浦長這大半年的時間裡,也遭遇過很多危險,九死一生的情況不是沒有出現過,也知道謝瀟南在走的時候將溫梨笙關在了隱秘的宅子裡,他心知溫梨笙天性自由散漫,肯定是受不了那種生活的,但與帶在身邊遭受這些危險相比,那樣的日子雖然無趣了些,可至少是安全的。

就算重頭再來,他仍然是選擇瞞著她,將她留在沂關郡。

將這些與溫梨笙說了之後,她沉默許久,才說道:“原來我是累贅嗎?是不是因為我太沒用了,所以才不帶著我?”

溫浦長哎呀一聲:“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呢?就算你不學無術,生性貪玩,做事隨心所欲沒有眼色,有時候還跟聾子一樣聽不見彆人說話,不服管教,喜歡惹事……”

“爹,彆說了。”溫梨笙捂著心口,痛苦道:“你就算是想誇我,這前綴也太長了吧?”

“欲揚先抑嘛。”溫浦長道。

謝瀟南眸光平和地看了看她,繼而突然開口道:“不帶著你,並非覺得你是累贅,隻不過是不想讓你也過那種處處提心吊膽,顛沛流離的生活罷了。”

溫梨笙聽聞愣了一下,轉眼看他,與他對上視線。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她心中的怨氣是很深的,就算年前在孫家的宅子中兩人的關係有所緩和,相處起來也自然很多,但那十幾日的相處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早就消磨殆儘了,有時候溫梨笙甚至忘記謝瀟南曾跟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漫長的時間裡,她總是將一件事反反複複的想,想到最後就隻剩下一個念頭。

我被關在宅子中,都是謝瀟南的注意。

他說我爹也會來住,卻是在騙人。

長時間的怨氣積累,讓她想起謝瀟南終究是一個反賊,是他讓著天下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是他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