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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苦,背負了那麼多翻越一座座大山,受天下罵名時,他們這些知道真相的人,更應該銘記於心才對。

若是連他們都忘記了,誰還會知道謝瀟南曾經遭受的一切呢?

當初她死在這棵樹下,謝瀟南捂著她腹部的傷口,赤紅的眼中滿是驚慌和哀痛,一聲一聲的嘶聲喊著她的名字。

那些記憶湧現時,溫梨笙閉上眼睛失聲痛哭,春雨將她身上浸透,衝刷她源源不斷流出的淚。

倒頭來她也丟下了謝瀟南。

成為在他傷痕累累的心頭上添一刀的罪人。

她怎麼能夠忘記呢?!

大雨滂沱之下,溫梨笙崩潰到放聲大哭。

春雨料峭,驚雷不斷,哭聲被嘩啦啦的雨聲掩蓋,連同傾瀉而出的痛苦和悲傷都化作雨水從指尖滑落。

忽而打在身上的雨水停了,化作咚咚咚地響聲,劈裡啪啦不絕於耳。

溫梨笙睜開朦朧的淚眼,就看見頭頂懸著一把墨色的傘,將雨水儘數遮擋,她轉過頭,就見謝瀟南持傘立在身邊,低著頭看他,黑眸像攏著無邊月色,沉沉的,將她籠罩。

謝瀟南將笑未笑,抬手掌在她的側臉,大拇指往溼潤的臉頰上擦了擦,低低開口:“是誰惹了溫寶傷心啊?”

那雙漂亮的眼眸中,分明浸著心疼。

溫梨笙嗚咽一聲撲到他懷中將他抱住。

謝瀟南的身上是乾燥的,溫暖的,泛著那股淡淡的甜香,那是溫梨笙最喜歡的味道。

前世她被洛蘭野抓去後很長一段時間困在驚慌之中,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很少睡覺,即便睡著之後隻要有一丁點的響動,她就會被立即驚醒,再無睡意。

後來被謝瀟南救回,她整日整日夜不能寐,睜著眼睛坐到天亮,被謝瀟南發現之後,他就在溫梨笙的寢殿中點了龍涎香,淡淡的甜香氣味一下就讓溫梨笙的神經得到莫大的緩解,當晚她睡了這兩月來頭一個安穩覺。

自那之後,她殿中便日日點著這種香,再也不會因為一些細微的動靜從睡夢中驚醒。

重生之後溫梨笙忘記了那些記憶,卻仍舊從心底裡喜歡這香氣。

溫梨笙緊緊抱著謝瀟南,將身上的雨水全數蹭到他乾淨的衣服上,埋在他的肩頭哭,聲音悶悶的,卻一聲聲傳到謝瀟南耳朵裡,震得他心尖都顫起來。

謝瀟南輕歎一聲,攬上她的背,將她擁入懷中,半點不在意她渾身濕透。

而後他將溫梨笙抱起,抬步走向林子旁出的一處庭院,那是他和周秉文時為了而來北郊玩時方便,留的一處宅子。

宅中常年有幾個下人看守打掃,謝瀟南進門的時候下人們皆驚詫不已,但飛快的打點好房間,備上熱水,隨時供主子所用。

謝瀟南將她抱進他來這裡時睡覺的寢房,房中被清掃得很乾淨,所有東西擺放整齊,有著謝瀟南房中一貫的風格,地上鋪著名貴的裘毯還未收起,房中被下人點上了香,送上熱茶之後,下人退去關上了門。

窗外雨水淅瀝不停,謝瀟南將她輕輕放在裘毯上,想起身拿一些熱茶給她喝,卻被她一下抱住了腰身,臉曾在他心口,聲音哽咽:“彆走……”

謝瀟南眸光一軟,也坐下來,將她抱起來圈在懷中,拿出錦帕細細把她臉上的水漬擦去,卻發現她的眼睛還在不停流淚。

他用指頭揩去溫梨笙眼角的淚,柔軟的指腹撫過她細密濃長,滿是濕意的睫毛,湊到她臉邊詢問問:“怎麼一直在哭?”

“好痛。”溫梨笙輕聲說。

“哪裡痛?”謝瀟南微微皺眉。

“肚子痛。”溫梨笙扶上腹部。

那一支箭留下的觸?感仿佛不停地浮現,連帶著腹部她產生了強烈的錯覺,肚子也痛了起來。

謝瀟南被她軟軟糯糯,帶著委屈的聲音攪得心都亂了,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我去給你找醫師?”

“不要走。”溫梨笙喃喃重複著,將他抱得更緊。

像一隻受了欺負的貓,緊緊的依偎在他懷中,濕發貼在她的臉邊,秀眉緊蹙著,抿著嘴看起來不安極了。

她手上的力道很重,手臂將他圈住後還用手指抓著他的衣裳,生怕他真的就這樣離去。

謝瀟南抬手將她臉頰揉得有些亂的濕發拂到耳朵後,掌心在她冰涼的臉蛋上貼了貼,而後往下移。

手掌慢慢地貼在溫梨笙的腹部上,力道輕緩地揉起來,聲音又低又啞:“揉一揉就不痛了。”

第93章

“謝瀟南,你在寫什麼?”

“謝瀟南,那些奏折那麼多,你要坐在這裡看一天嗎?”

“謝瀟南,這個折子上說後宮不可隻有一個妃子,這妃子說的是我嗎?”

“謝瀟南,你為什麼不搭理我……”

“我現在是皇帝。”他終於從繁冗的奏折中抬起頭,看了一眼被她作亂得滿桌子雜亂的奏折。

“這不是顯得咱倆關係親近嘛。”溫梨笙撇起嘴:“那我叫你什麼?我先前聽他們叫你晏蘇,晏蘇也是你的名字嗎?”

“表字。”謝瀟南抬手將手邊幾本亂了的奏折疊放好,黑眸如蒙上清晨的薄霧,看不分明其中之色。

表字。

少年二十弱冠,父母長輩冠其字,自此成年。

二十歲的謝瀟南父母雙亡,謝家被皇帝清剿,沒有長輩為他冠字,於是他以%e4%b9%b3名作字,為謝晏蘇。

他很喜歡這個名字,凡叫必應。

似乎承載了他對父母的思念。

窗外狂風驟雨,沉悶密集的響聲不斷傳來,屋內燭火搖曳,清香蔓延,將兩人抱在一起的身影投在地上,水滴從溫梨笙的發梢衣裙上滴落,浸濕了謝瀟南的衣。

溫梨笙在一片昏暗中抬頭看他,對上他如墨染一般的眼睛,好似萬丈高空上的皎皎明月,清亮而柔和。

她好像沉溺在這雙眼睛裡,慢慢把手抬起來圈住他的脖子,側臉靠在他的頸子處,想與他緊緊貼在一起。

謝瀟南的手輕輕按揉著溫梨笙的肚子,聲音染上了彆的情緒,變得低啞:“還痛嗎?”

腹部的疼痛本來就是心理造成的錯覺,但謝瀟南的掌心貼上去緩慢地揉著時,就不痛了。

溫梨笙嗯了一聲。

謝瀟南就收回手,抬起她的臉,聲音變得極輕,像是生怕大聲一點會驚嚇到她似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溫梨笙定定的看著他,眼睛裡盛滿交織的情緒,沒有說話。

謝瀟南看著她微微抿起,呈一個下沉弧度的唇,低頭在上麵%e5%90%bb了一下,炙熱的呼吸與她交融在一起:“告訴我。”

他的眼眸像染上了□□一般,變得沉甸黏糊,深邃無比,充滿著蠱惑與她視線勾纏,仿佛牽著她往下墜落。

溫梨笙萬分心悸,隻好繳械投降,慢慢開口:“我做了一個噩夢。”

“嗯?”他從喑啞的嗓子裡擠出一個疑問的音節。

“我夢到了你。”溫梨笙聲音澀然,一說起這些又有些哽咽:“你父親被害,母親也因為思鬱成疾身亡,你被困在北境的凜冬裡九死一生,謝家卻被抄家清剿,一無所有之後你起兵造反,奪得帝位,創立新朝。”

她說的很慢,但謝瀟南不催也不應,靜靜的聽著她說著。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你曾說不定天下何以為家,後來你定了天下卻受萬人唾罵,我想找出真相還你清白,但最後我也在你身邊丟了性命。”眼角滑落的淚連成串,溫梨笙的眼睛又模糊了,看不清謝瀟南。

良久之後謝瀟南抬手,將她眼中的淚拭去,緩聲說:“你是說你夢到了我父母親朋皆亡,我走投無路起兵造反,還奪得帝位,我失去了所有,又令世人所仇視,最後連你也失去了?”

溫梨笙點頭。

謝瀟南嘴角輕牽,一個淡淡的笑浮現:“那還真是噩夢呢。”

溫梨笙看著他的表情,隻覺得痛不欲生,臉蹭了蹭他的肩頸,呐呐道:“對不起。”

“你有何錯?”謝瀟南的手撫在她的側臉,拇指在白嫩的臉上緩緩摩挲。

“我把你丟下了。”溫梨笙又說。

謝瀟南眸光一沉,停頓片刻沒有說話,而後身體一下子動起來,攬著她的後腰低頭落下一%e5%90%bb,重重的覆在她的唇上,將她的話吞在嘴裡。

溫梨笙在他的力道壓迫下,慢慢倒在裘毯上,被他的氣息籠罩,心中的痛楚終於被緩解,如泡開的蜜餞澆在心頭上,全然是甜的。

纏纏綿綿許久,等他的力道撤去後,就感覺熾熱的呼吸搭在耳邊,謝瀟南說:“若真是如此,也該怪我無能,沒能保護好你才對。”

溫梨笙急了一下,側頭%e5%90%bb在他的耳朵邊:“你不無能,你是這天下最厲害的人!”

謝瀟南低低笑起來,聲音悶悶的,一下一下輕敲在溫梨笙的心尖。

“所以你先前才問我,若是日後造反會是因為什麼。”

溫梨笙先是一怔,而後想起先前她忘記那些事情時想不明白謝瀟南日後造反的真相,所以當時才問他,若是後來有一日突然造反篡位,會是什麼原因。

當時謝瀟南的回答是,謝家絕不可能背叛大梁。

是了,前世的謝瀟南也沒有背叛大梁,即便是遍體鱗傷,他仍然一心想平定天下。

溫梨笙知曉謝家人不屈的風骨和忠義,便說道:“謝家世代位高權重,聲望頗高,皇帝難免忌憚,若再加之小人的勸說挑撥,現在又查出了二十年前諾樓秘術活人棺一事,皇帝若要對謝家動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謝瀟南見她眼圈赤紅,眼簾上還沾著淚,當真一本正經分析起來,不由笑了笑,而後將她抱起來說:“你說的這些,我與父親又何曾想不到?再且說即便皇帝不對謝家動手……”

剩下的話他沒說,但溫梨笙立即就明白,睜大眼睛道:“你們要反?”

“大梁要的是一位明君,不是為了自己不顧天下百姓,殘害忠良的昏君。”謝瀟南道。

“可做皇帝很累,我不想你再背負罵名。”

謝瀟南笑出聲,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是不是笨,有慎王在,我為何要去當皇帝?謝家為的不是皇權,而是盛世安定。”

溫梨笙聽後恍然想起,現如今還有位慎王健在,仍可以是皇位繼承人,前世謝瀟南被困於北境時慎王不知為何暴斃,所以謝瀟南才自己做了皇帝。

若是景安侯沒有被害,謝家還沒有被清剿,那麼在京城中若是再有人想害慎王就不會那麼容易了,也就是說,謝家已經開始準備造反之事,隻不過這次不是謝瀟南當皇帝,而是要將慎王推上帝位。

溫梨笙抬手抱住他,輕聲呢喃:“太好了,太好了……”

謝瀟南將她擁在懷中,手掌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在她的後背,哄道:“不過是個噩夢,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是啊,自重生起,那些痛苦不堪的過往都已經翻篇,隻剩溫梨笙一人記著,在往後的歲月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