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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時萬物複蘇,是謝瀟南的生辰,他想在生辰之前回家。

溫梨笙滿懷期待道:“那去了奚京之後,民女有機會見到景安侯嗎?”

話音落下,溫浦長就在一旁高聲道:“啟程!”

所有人同時動起來,拉著馬車馬匹往前走,謝瀟南就在這一陣雜亂聲中應:“當然。”

第88章

往常隻聽說沂關郡離奚京遠,隔著千山萬水,城池數萬。

但溫梨笙從不曾知道到底是有多遠,她知道自己是出生在奚京的,也知道她的娘親埋在那繁華皇城,所以經常會站在峽穀之上朝奚京的方向眺望,會冷不丁問沈嘉清一句:“奚京到底是什麼樣的?”

沈嘉清上哪知道去?

於是兩個人胡亂猜測。

可能奚京人會白一些,因為老人都說南方人麵皮白,不論男女看起來都文秀。

可能在奚京連大聲說話都不行,因為彆人說那地方規矩多,大人物也多。

可能奚京是座金光閃閃的富貴之城,因為有人說奚京遍地是黃金。

不過都是一些年少時的胡思亂想罷了,如今真的啟程要去奚京了,溫梨笙還感到一陣恍惚。

馬車行過南邊的大峽穀,馬蹄聲在其中回蕩,溫梨笙撩開窗簾往外瞧,隻見頭頂一片天,隱隱能看見去往峽穀的路。

這地方的景色她尚熟悉,再往前走一會兒,就有條通往峽穀頂上的寬路,順著路走就能去她和沈嘉清經常去的小竹屋。

當初謝瀟南走過這條路,被沈嘉清的人給攔截下來,兩方人陰差陽錯地撞上,轉眼間半年過去。

“笙兒,風涼,把簾子放下來。”溫浦長說。

“好。”她應一聲,把頭縮了回來。

再往前走就是她不曾熟悉的景色了,溫梨笙上回出沂關郡去川縣,走的是另一條路,然而要通往奚京,則穿過峽穀一直向南行。

起初的幾日,溫梨笙和沈嘉清還興致勃勃,無時無刻不充滿著精神,後來則覺得有些無趣了,畢竟要忙著趕路,一天裡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馬車裡度過的,除了睡覺就是看話本,要不就是拉著沈嘉清聊天。

由於距離奚京太遠,若要在春來之時趕回去,他們就要連續趕夜路,由車夫晝夜更替交換,很多時候他們都是在馬車上睡的。

溫梨笙雖然是自小嬌養著長大的,但對這些事情倒還適應,隻是消磨了一開始的精神勁兒,總盼望著快點到奚京去。

行過一座座城池,翻過一座座山,有時候也會在山澗水旁休息片刻,見過日出之前濃霧環繞的高山,也見到過日落之時金色陽光傾瀉而下的大河,行過屹立在山澗中的大橋,行過巧奪天工的巨大石佛嶺,一行人距離奚京越來越近。

這日幾人進了城,想著這些日子趕路匆忙,便想在城中尋個客棧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上路。

終於得到了片刻的休息,沈嘉清第一個歡呼出聲,這些日子在馬車上悶得太厲害了,雖然有時候瞧著風景不錯,但一直拘於馬車上還是讓他有些受不了。

溫梨笙也長長地舒一口氣。

席路找了個環境好的客棧,算了算人數,包下了整個三樓的房間,將馬車安頓好之後一起吃了飯。

沈嘉清的精力多,吃了飯之後就拉著霍陽出去轉轉,溫梨笙卻因為終日趕路感覺很是疲憊,且對寬敞的大床很懷念,就懶得出去,讓客棧裡的小二抬了熱水洗漱完後就躺在床上打哈欠。

溫浦長年紀大了,自受不了這天天趕路,一吃完飯就回房間休息了,魚桂則安頓好溫梨笙之後出門,說要采買一些東西。

溫梨笙就自己在房中,天色漸漸暗下來,她點亮了床頭的落地長燈,有些懶洋洋的趴在床上,想著今日謝瀟南說了離奚京越來越近,隻要再行過幾座城就能夠到達奚京,想來日子也近了,極有可能在三月初就能到。

她歎一口氣頗多感慨,想當年她爹帶著年幼的她跋山涉水去沂關郡,應當也是非常辛苦的,那時候她年紀也小,都不記事,也不知道路上哭鬨多少回。

溫梨笙想著想著,就困意襲上心頭,閉上眼睛呼呼睡去。

一路上這麼長時間她都沒再做過夢,今日晚上突然又做了那種夢。

這次的夢境讓她倍感熟悉,好像是站在一棵非常大的樹前,但場景又極為模糊,她好像是眼睛蒙上一層看不見的膜似的,眼前的景象看得不是很分明,壓根看不清眼前的大叔是個什麼模樣,隻隱約看到那棵樹的枝節散得很開,遮天蔽日一般。

風一吹來,悶悶的脆聲又響起,雜亂成一片傳入耳中。

溫梨笙這才響起,她做過這個夢,上次夢見的時候還有謝瀟南,他就站在這棵樹下雙目赤紅,一副極為悲傷的模樣,看得人心碎。

接下來就是一些記憶片段,她看到自己站在繁華的街頭買糖糕,然後被謝瀟南一把搶走。

看到金碧輝煌大殿裡她被宮人服侍著穿錦衣華服,被領到一個極為廣闊的青磚庭院內,站著諸多身穿藏藍官服的人排排列隊,她爹位於最前。

還看到許多人跪在她麵前,奉上金銀玉石,奇珍異寶。

在一些細碎的片段中,溫梨笙從夢中醒來,一下就感覺頭痛得厲害忍不住痛%e5%90%9f出聲。

這是她第一次做夢醒來覺得頭痛,那些奇怪的夢境片段隻要她夢到了,便會記得極其清楚,不似尋常的夢一般醒了就忘。

疼了一會兒之後才稍微有些好轉,溫梨笙下床倒了杯茶水,初春的涼茶下肚冷得她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了許多。

天隱隱約約有了亮色,街道上也有行人往來,魚桂聽到動靜就行了,讓人打水給溫梨笙洗漱,而後兩人下樓吃早飯時,就看到謝瀟南席路等人已經坐在一樓大堂一角。

溫梨笙走過去時,席路自覺的把位子讓開,她便自然落座,湊到謝瀟南身旁笑著道:“世子起來的可真早,昨夜睡得好嗎?”

謝瀟南反問:“如何才算睡得好?”

溫梨笙想了想,答道:“閉眼之後很快睡著,不做夢,中途不醒,一眼到天亮。”

謝瀟南就道:“那我便不算睡得好。”

溫梨笙輕歎一聲:“我睡得也不好,做了很多夢。”

謝瀟南將桌上的粥和蒸餃挪到她麵前:“吃吧,這是剛端上來的。”

溫梨笙不跟他客氣,拿起筷子就開吃,吃一半時溫浦長下來,瞧見她坐在謝瀟南身邊吃得不亦樂乎,露出了一個微笑。

溫浦長時常也會覺得欣慰,若是他女兒不開口,安安靜靜的坐著時,模樣還是極為討喜的。

正想著,就聽見溫梨笙用炫耀的語氣道:“世子,這蒸餃我能一下吞三個你信不信?”

說著她就用筷子夾起三個,張開了嘴往裡塞,溫浦長猛地咳了兩聲,打斷了她的動作:“笙兒,莫吃太多,當心漲肚。”

溫梨笙一想也是,否則等下上馬車搖搖晃晃得她會覺得不舒服,這才將蒸餃放下,又喝了兩口白粥,覺得肚子飽了就沒再吃。

繼而沈嘉清也拖著想睡懶覺的霍陽下來,眾人吃了早飯之後也沒有耽擱時間,就啟程出發。

剩下的路程裡,日子還是跟往常一樣,每日以趕路為主,時而給留一些時間給溫梨笙幾人稍稍活動一下。

唯一奇怪的地方是溫梨笙做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起初每天晚上睡覺都會夢,夢到一些她記憶力不曾有,但是又倍感熟悉的畫麵,後來則是頻繁到隻要她睡著就會夢到,有時隻是閉著眼睛眯一會兒都能做三四個夢境片段。

越來越頻繁的夢境裡,溫梨笙拚湊出了主要場景,一個是謝瀟南占領後的皇宮,一個是完全與沂關郡不同的城,溫梨笙覺得那就是奚京。○思○兔○在○線○閱○讀○

越靠近奚京,她的夢就越多,溫梨笙精神日漸消弭,眉眼中籠罩著一股子疲憊。

直到三月十一,一行人終於抵達奚京。

奚京的城門無比高大,老遠就能看見城牆上插著一排排高高的旗子,風一吹上麵印著的“梁”字的大旗就飄起來,遠遠看去十分壯觀。

到了近處更覺得城門巍峨,門口守著兩排侍衛,席路上前將謝家令牌展示隻有,兩排侍衛皆跪在地上拜迎,在城門中來往的百姓也自覺讓出一條道路來,一行人馬就這樣明晃晃進了城。

溫梨笙忍不住撩簾往外看,就見奚京的道路非常寬廣,比沂關郡的路寬了足足有兩倍還多,兩邊是人行的路,當中是馬車和馬匹來往的專屬,路的兩旁是各式各樣的店鋪,栽種了一排樹,樹枝上掛著燈籠,放眼望去整整齊齊。

奚京的地磚顏色淺一些,看起來大氣且乾淨,隔一段路就有衙役守衛著。

溫梨笙瞧得仔細,這裡的男男女女似乎確實比沂關郡的人要白一些,不少人走在路上還打著傘,即便這隻是三月天,陽光還不算濃烈。

喧鬨之聲不絕於耳,有不少人都認出了謝家馬車,紛紛駐足張望,也瞧見了探出半邊臉的溫梨笙。

她隻看一眼,就能感覺到奚京與沂關郡的不同。

溫梨笙看了一會兒,又把簾子放下來,馬車行了兩刻鐘才緩緩停下。

幾人一下馬車,抬頭就看見麵前一座極其巍峨壯闊的府邸,門前兩座高大的石像,高門前是朱紅的柱子,上麵鐫刻著鮮豔的顏色,一扇非常大的門上掛著鍍金邊的奢貴牌匾,上書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景安侯府。

這便是謝府,謝瀟南的家。

溫浦長年輕時曾來過這裡,雖然隻有一次,但這座府邸也足以讓他銘記於心,再次看到他禁不住眼眶有些溼潤。

彈指間十餘年已過,景安侯府還是一如既往,嶄新,氣派。

溫梨笙仰著臉看得有些癡迷,門口守著的侍衛便一起上前來衝謝瀟南跪地行禮:“世子,侯爺等候多時了。”

謝瀟南輕輕頷首,轉頭對溫浦長道:“溫大人,你們剛進城尚沒有落腳之處,這幾日便先暫住謝府。”

溫浦長有些拘謹:“這……會不會有些打擾?”

謝瀟南道:“溫大人不必多慮,來時的路上我已經跟父親說過了,給各位的寢房也早已備好。”

溫浦長便笑道:“世子當真麵麵俱到。”

忽而偏門被打開,謝瀟南在前麵打頭,領著一眾人往府中而去。

謝家不愧是名聲赫赫的鐘鳴鼎食之家,方一進門入眼的景象讓人立即浮現了“氣派”二字在腦中,溫梨笙也是打小在富貴窩裡長大的,但看到眼前的景象還是忍不住在心中驚歎。

連這裡的遊廊簷下都雕刻著尾羽長長的鳥,栩栩如生,柱子上的雕花,院中的玉石擺件,池中鋪滿大片品種名貴的睡蓮,所過之處的下人皆躬身行禮動作整齊劃一,處處透露著規矩和世家的氣息。

伴著一聲聲的世子殿下,眾人走到謝府待客的正堂前。

正往裡走著,忽而有人迎了上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