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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梨笙與他也就半斤八兩,但實在要比,溫梨笙還是略勝一籌的。

沈嘉清站起身走到窗邊壓低了聲音對謝瀟南說道:“小師叔,好歹咱也是師出同門,這麼多人你給我留點麵子。”

謝瀟南也低聲回:“我以為這種東西對你來說不重要。”

沈嘉清說:“那還是看情況的,若是拿麵子跟小師叔送的弓相比的話,自然是弓比較重要。”

謝瀟南的前半生裡,從來沒有出現像溫梨笙和沈嘉清這樣棘手的人物,當初相識時,一個滿嘴胡話,一個腦子不好使,不過他倆畢竟是一起長大的,身上還是有些相同之處,胡攪蠻纏的功夫都不弱,謝瀟南應對起來並不容易。

但後來一個成他放在心尖上時時掛念的人,一個又是他唯一的師侄。

謝瀟南壓了一口氣,徐徐道:“待事情結束之後便送你。”

沈嘉清當即樂開了花,開心得不行。

溫梨笙見狀忍不住嘲笑,不過在心中也是為沈嘉清感到開心的。

沈嘉清打小就眼饞彆人師兄師弟一大堆的,他總是自己一個人練劍,偶爾也有溫梨笙在旁邊看著,但沒人陪練沒人共同討論鑽研劍術,是他一直以來的遺憾。

不過即便何沼是許清川的徒弟,也是沒有資格做主收徒的,當初收下沈嘉清是因為許清川與沈雪檀交情不淺,打二十年前就許諾若將來沈雪檀有了兒子,就傳授他霜華劍法。

隻是後來許清川消失在沂關郡,何沼代替師父履行了諾言。

現如今有了個那麼厲害,身份又尊貴的小師叔,沈嘉清真的樂得做夢都笑出聲。

溫梨笙見兩人在窗邊一直站著,寒風呼呼地往裡吹,於是低聲問單一淳:“世子這是在做什麼?”

“等人。”單一淳道。

謝瀟南的眸光移到外麵的街上,眺望了片刻後,忽而出聲:“席路,把弓拿來。”

那弓就在溫梨笙的手邊,她聽到這話之後也不等席路動身,就自己拿著弓箭走到謝瀟南邊上遞給他。

謝瀟南接過弓,眸光盯著街頭一處未動,就聽溫梨笙在旁邊小聲問:“世子這是要射誰?”

他這才知道方才遞弓的是溫梨笙,腳步往旁一撤給她留了窗口的些許位置,說道:“對麵針灸館門口處,那個瘸著腿的人,瞧見了嗎?”

溫梨笙順著他所言看去,就見針灸館門口果然站著一個身著厚實錦衣的男人,麵容憨厚老實,笑起來有一種慈祥的感覺,半點不像是什麼壞人。

他與人說話間,著往前走了兩步,右腿是瘸的。

似乎見過但腦中又沒有印象,不知道是誰。

謝瀟南便道:“這是胡家二房現任家主,胡鎮。”

溫梨笙眼睛一瞪,再望向那瘸腿男人時,隻覺得他一張臉上滿是陰狠毒辣,哪還有半點憨厚模樣?她義憤填膺道:“原來是他就是胡家老賊,光瞧著臉就是一副陰險狡詐的惡人模樣,站人群裡都能一眼看出他不是個好東西!”

謝瀟南眼眸含著輕笑,抬手正要搭箭上弓時,忽而視線一轉,動作頓住。

他微微蹙起眉。

溫梨笙看到這細微的變化,好奇問:“怎麼了?”

就聽沈嘉清充滿驚異的聲音傳來:“他怎麼跑出來了?!”

溫梨笙視線又轉回下方的人群中,看了一圈也沒能看到什麼熟人,隨口問道:“誰啊?”

沈嘉清就一下從身後走過去,站在第一麵窗子邊,朝一個方向指了一下:“霍陽啊!”

窗子開了三扇,每扇窗之間的距離不足四指寬,溫梨笙朝他指的方向望去時基本上沒有視角偏差,就在人群中看見了霍陽。

他因為個子矮,所以並不起眼,身上穿著寬鬆的衣裳,臉色十分陰沉,與胡鎮相隔了不過十來步,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霍陽是奔著胡鎮來的。

他知道是胡家殺他家人,所以來尋仇了。

胡鎮雖然瘸了一條腿,但好歹也是胡家的家主,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殺?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胡鎮下了階梯,拄著拐杖慢悠悠的往前走去,霍陽見狀也動身,手從袖子裡掏了一下,約莫是拿了把短刀藏在手中,他麵上是接近癲狂的恨意。

霍陽的表情太明顯了,他若真的想殺胡鎮,隻能偷襲,用出其不意尚有一分可能取勝,但他的表情這樣明顯,眼裡的恨意明晃晃地泄露出來,氣勢洶洶的模樣,隻要他出現在胡鎮的視野中,那麼他的目的就會立即暴露。

果不其然,胡鎮似乎看見了直奔著他走去的霍陽,當下停住了腳步。

他麵上沒有半點變化,不徐不緩,看出了霍陽要殺他卻仍然鎮定自若,從容地抬起左手,寬大的衣袖垂下來。

溫梨笙記得沈雪檀很早之前就說過,胡家二房發展到如今,已經不是多年前那個擅毒聞名的世家了,有很多子孫用毒能力很差,充其量就會下點毒藥,所以為了保護自家的孩子,他們從小就培養毒物,有些養得好得幾乎與毒物寸步不離,平日裡都帶在身上,隨時能驅使。

胡鎮應當屬於養得好的那一類,他身上恐怕都不止一種毒物藏身。

眼看著胡鎮停步對他對視,霍陽知道自己的意圖已經暴露,他乾脆猛地動身跑起來,手中的短刀也高高揚起,如此凶神惡煞的模樣驚到周圍的百姓,紛紛驚叫著退讓。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溫梨笙心有剛湧起一抹著急,什麼都來不及做,霍陽就已轉眼奔到胡鎮的麵前,嘶聲大罵一聲:“畜生,我要你的狗命!”

胡鎮袖子抬高,刹那間一隻赤紅的蛇就從他的衣袖裡鑽出了半條身子,張開大嘴兩顆獠牙異常凶猛,奔著霍陽的手咬去。

這種蛇絕對是劇毒無比,隻要咬上一口,神仙都救不回來。

千鈞一發之際,溫梨笙聽見耳邊嗖地一聲輕響,就見那隻羽尾纏繞著金絲的黑木箭如閃電疾風般飛出去,以極快的速度刺破寒風,裹著淩厲之氣眨眼就飛至胡鎮的手邊,狠狠將探出半條身的赤蛇刺穿,釘在了對麵的商鋪門上,隨著“咚”地聲音箭頭沒入木門,就見那蛇瘋狂的抽出翻滾,蛇身一圈又一圈的卷上黑木箭,卻撼不動分毫。

胡鎮也未曾想變故突來,措手不及間看到霍陽的短刀印麵而至,他急忙向後仰著閃避,刀刃還是劃破了他的肩頸,割裂華貴的衣裳,血霎時湧出,他痛叫一聲。

胡家侍從見狀飛快圍來,一下就將霍陽左右壓製住,照著腿窩一踢,他就跪在地上被按低了脊背。

胡鎮勃然大怒,甚至都沒工夫看是誰射出的那一箭,舉起手中的木拐反握,也不知到是按了什麼機括,“噌”地一下彈出一截鋒利鐵刃,對著霍陽的脖子凶殘砍去。

沈嘉清直接從窗子翻下去,踩著一人的肩膀借力一躍,在空中翻了個很大的滾,一下就跨過半條街,動作粗暴的推開堆聚的人群,朝著霍陽奔去。

謝瀟南正好架上第二支箭,拉弓瞄準鬆弦,動作一氣嗬成,精鐵打造的箭頭撞上胡鎮木杖中彈出的利刃,發出叮的一聲清脆聲音,利刃應聲而斷,胡鎮隻感覺手被震得疼痛發麻,木杖一下就脫了手甩到一旁,那支飛來的箭卻又釘在木門上,上方還係著一張紙。

胡鎮猛然轉頭凶厲地循著方向看來,就見謝瀟南剛放下射箭的姿勢,手持一柄黑木弓與他隔街對望。

少年世子唇紅齒白,俊俏不凡,眼眸仿佛攏著臘月雪山的寒氣,與他對望一瞬,就唇線上揚,露出一個囂張桀驁的笑容,挑釁十足。

胡鎮心狠手辣,老謀深算,活大半輩子害死的人能組成個村子,卻在與這少年世子的幾次交手中都吃了敗仗,如今隔著吵雜哄鬨的街道與他對望,當即就感受到了凜冽而直白的殺意。

那種肆意張揚的笑容,更是讓胡鎮心生寒意。

這少年世子的背後是皇權特許和整個鼎盛的謝家。

眨眼間沈嘉清就已到了跟前,上前一個飛撲將霍陽從兩個人的手中給扯了出來,往路邊的攤販桌上重重一甩,凶道:“老實待著!”⑤思⑤兔⑤網⑤

隨後一個轉身,對著揮拳打來的胡家隨從當%e8%83%b8就是一腳,直接把人踹得飛出去,哪怕三人一起進攻,沈嘉清也能有條不紊的應對,路邊打起來攤販的桌椅瓢盆砸了個精光,周圍人發出驚叫,當即亂作一團。

胡鎮臉色極其難看,肩上的傷口劇痛,上麵有謝瀟南的弓架著,下麵又是沈嘉清的拳打腳踢,他讓人取下第二支箭上的紙,展開粗略一掃,當場臉色大變,喊了一聲走,便瘸著腿帶著人飛快離開。

除卻被沈嘉清打得站不起來的幾人,餘下的都溜得飛快,眨眼功夫走了個乾淨。

沈嘉清賠了路邊攤販銀錢後,一把拽住霍陽的衣領,嚇得他縮著脖子想跑,但由於沈嘉清力氣過於大了,霍陽掙紮了幾下沒掙脫。

沈嘉清納悶:“你這愣頭青的傻子也知道怕?”

霍陽不說話。

沈嘉清衝二樓招了下手:“我先回風伶山莊了。”

溫梨笙衝他點點頭。她也很想跟著一起去,去看看她爹,然後跟霍陽聊兩句,但是現在情況特殊,她若是與沈嘉清同行被看見了,極容易引起懷疑,所以暫時不冒這個風險。

沈嘉清走之後,謝瀟南將手中的弓遞給席路,“帶回去,找油重新擦一遍,連同箭一並給她。”

席路接下後應了一聲。

溫梨笙下意識的小動作抓住了謝瀟南的衣袖,仰頭問:“世子不回去嗎?是不是還有事要忙,今夜回府吃飯嗎?我能不能在府裡練弓箭?”

謝瀟南低眼看了一下拽著自己衣袖的白嫩手指,一一回道:“暫時不回去,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若處理得順利回回府吃飯,你若是想練箭就讓席路給你紮草靶。”

說完又補充兩句:“若是覺得府中無趣,可以去我書房的書架南側第二排,那裡放著幾本你先前看的那種話本。”

溫梨笙乖巧應下:“那世子可一定要注意安危。”

謝瀟南點頭。

若非屋中其他兩人目光如炬,他都想伸手捏捏溫梨笙的臉,那種隱隱含著失落與擔憂的神色讓人頗為動容,光是看著心就軟了。

“事情什麼時候能結束呢?”溫梨笙問。

謝瀟南眉眼稍沉,“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溫梨笙出去逛了一圈,見到謝瀟南也算是非常值得的,回府之後她先找了喬陵,在喬陵的指導下卸下臉上的假麵,雖說戴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感覺,但摘下來之後卻莫名的覺得一下變得很清爽。

摘下假麵後去前院,就看見席路坐在樹下的石桌旁紮草靶,一時半會也沒地方找乾草去,席路就把府中養得馬匹的口糧全都抱來了。

喬陵看了看席路背上背著的弓,說道:“弓取下來給我吧,背著怪累的。”

席路道:“不累,一點感覺沒有。”

喬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