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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讓謝瀟南也頗為動搖,卻還是說道:“回去吧。”

最後溫梨笙上了馬車,頭從窗子探出來,看著他直到身影隱沒在黑暗中完全瞧不見了,才重回車廂中,她將頭靠在車壁上閉上眼睛,片刻後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謝瀟南的前世真的背負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重任,他每往前走的一個腳印都踩在荊棘之上,哪怕鮮血淋漓,腳印頗深,也沒有退縮。

想起夢境中她大聲責罵謝瀟南的話,背負了這麼多卻換來了這樣的結果,那些話定然如刀子一般往心裡戳吧。

再強大的內心也會變得千瘡百孔,幸運的是他從一個少年很好的成長為男人,並不為這些艱難險阻所打敗。

隻是溫梨笙到底是個姑娘,心十分柔軟的,被輕輕戳一下就會感覺生生的疼,然而一想到謝瀟南前世的經曆,就好像鋒利無比的刀刃往心口最柔軟的地方紮一樣,心疼得厲害。

她抬手擦了一下滑落的淚珠,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也落了下來,成串似的完全止不住。

馬蹄踏過鬨市,又行過安靜的街巷,將溫梨笙送回溫府。

她揉了揉泛紅的眼睛回府,因著心情低落沒什麼胃口,她匆匆洗漱上床,又因沒什麼睡意輾轉反側了到深夜,才慢慢睡去。

溫梨笙不止一次的夢到站在薩溪草原喧囂的風中,衣擺飄搖的謝瀟南,他的腳下是一層層隨風翻滾的草浪,頭頂是一望無際的藍天。

那是世間少有的絕色,是印在她腦中獨一無二的風景。

謝瀟南站在那片廣闊的天地時,風傳過他的指縫,長發,衣袍,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尋,風是自由的。

溫梨笙也想讓他變得自由。

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她途中醒來好幾次,早上又醒得很早,看見溫浦長匆匆忙忙往外走。

溫梨笙睡眼惺忪地與他打招呼:“爹,是要去官署嗎?”

“嗯。”溫浦長應了一聲,突然站住,對她說道:“你這兩日彆往外跑了,好好在家中待著,知道嗎?”

“怎麼你這話能重複那麼多次啊,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溫梨笙小聲嘀咕著。

溫浦長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但凡你長點耳朵,我也不至於一句話反複叮囑。”

“知道了知道了!”溫梨笙應道。

她朝謝府方向的天際看了一眼。

建寧六年,臘月二十四,沂關郡迎來小年。

這日下雪了,大雪紛飛不停,家家戶戶熱熱鬨鬨,開始準備豐盛的菜肴,孩子們頂著大雪從街頭跑到街尾,笑聲傳得老遠。

溫梨笙起了個大早,一醒就看見滿天飛雪,地上也鋪上一層白色,她連忙穿衣走出去,鞋子踩在雪地裡,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一個完整的鞋印就印了上去。

她往前院跑,大聲喊著:“爹——”

然而從後院跑到前院找了一圈,都沒能找到溫浦長的身影。

溫浦長接近年關就會開始休假,不需要去官署,在家好好休息就行,怎麼這一大早的就不見人呢?

正疑惑的時候,沈嘉清就上門了,一跨進大門就開始嚷嚷:“梨子梨子,十七歲的老姑娘,人呢?”

溫梨笙聽了之後立即氣得一蹦三尺高:“你說誰是老姑娘!”

沈嘉清笑嘻嘻的走過來,點頭誇讚道:“不錯不錯,一大早就在鍛煉身體了?蹦得還挺高。”

溫梨笙捏了個雪球砸他:“我砸死你這張破嘴!”

沈嘉清一個偏頭就輕鬆躲過,而後連忙也捏了個雪球砸她,溫梨笙躲閃不及時一下就被砸中腦門,雪球碎成一片,紛紛落在她的肩頸脖子。

溫梨笙怪叫一聲,抹了一把掉進脖子裡的雪,而後擼著袖子就跟沈嘉清開乾,兩人一大早見麵,話還沒說上兩句,就在雪地裡打上了。

不過由於衣物穿得厚重,加上雪地裡阻力也不小,沒一會兒兩個人都累得不行了,沈嘉清高舉雙手:“停停停,暫時休戰。”

溫梨笙欣然同意,從雪地裡站起來的時候,兩人的身上幾乎全是雪渣,相互給對方拍打著。

“梨子,你去年生辰在風伶山莊埋的東西,還記得嗎?”沈嘉清突然提起往事。

若是他不說的話,溫梨笙還真忘記了。

以前每次過生日,溫梨笙都會在生日當天寫下未來一年的目標,然後裝進箱子裡埋在風伶山莊門口的樹下,每年都是如此。

隻不過後來沈嘉清離開沂關郡之後,每年的生辰沈雪檀雖然也會來祝賀,順道帶些稀奇的小東西作為禮物,但沒有了那個邀請她去風伶山莊埋下願望的人,溫梨笙也沒再維持往年的慣例。

但重生回到建寧六年,溫梨笙還可以去看看她當年埋下的箱子,裡麵寫了什麼溫梨笙是完全記不得了。

聽到沈嘉清提起之後,她興奮道:“記得記得,咱們現在就去挖。”

拍打完身上的雪渣之後,兩個人又變為了富家少爺和千金小姐的體麵模樣,結伴出了溫府。

“我想先去找世子。”溫梨笙在馬車上突然說。

沈嘉清想了想:“那就先去找小師叔吧。”

今天是小年,又是她的生辰,於公於私都有理由去找謝瀟南的,不能在這喜慶日子裡,彆人都團團圓圓,謝瀟南卻孤獨過年。

自上次從謝府出來之後,已經有兩三日沒去見謝瀟南了。

溫梨笙覺得他需要點自己的時間來消化這件事,處理好自己的情緒,然後從信仰崩塌的崩潰感裡走出來。

謝瀟南就仍然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二人一拍即合,讓馬車調轉了方向前往謝府,隻不過這次撲了個空,去的時候謝瀟南不在府上。

於是又隻得先前往風伶山莊。

山莊門口有左右兩棵大樹,溫梨笙還清楚的記得她將東西埋在什麼地方了,她圍繞著樹轉了一圈,最後憑借著腦中熟悉的記憶,確定了一個位置:“就是這裡。”

溫梨笙找山莊要了個鐵鍬,然後跟著沈嘉清一起動手挖,這東西就是要自己挖出來才顯得意義特殊。

兩個人吭哧吭哧挖了好久,都隱約挖到樹根了,挖出個大坑來,卻還是沒找到溫梨笙的箱子,沈嘉清擦了一把額頭的汗:“你是不是記錯了啊,這都挖多深了還沒找到呢。”

溫梨笙皺眉,仔細想了想:“應該沒錯啊?”

她繞著樹又走了一圈,總覺得哪哪都熟悉,於是也產生了自我懷疑:“難道真是我記錯了?”

沈嘉清累得直喘:“你再找找。”

溫梨笙於是又找了好幾遍,最終確認道:“可能是我之前認的錯地方了,這裡肯定是,這個地方有我做的印記。”

沈嘉清靠著樹休息了一下,而後沿著溫梨笙所指的地方又開始挖。

起初兩個人還能聊上一兩句,不過由於這裡的土有些硬,挖起來比彆的地方需要更用力,到了後來兩人基本上也沒有交流,隻在門口挖坑。

很快第二個坑也挖出來了,沈嘉清用鐵鍬的頭在土中翻來翻去:“這也沒有啊,你是不是耍我?”

溫梨笙也納悶:“我就記得是埋在這裡了啊?為什麼沒有啊?”

“你再好好想想啊!”沈嘉清喊了一聲。

“嚷嚷什麼。”溫梨笙嘀咕了一下,而後又開始細想當時的情況,由於年歲有些久遠了,加之她根本沒想著做記號,因為當時買的時候隻想著說反正都在這棵樹下麵,埋哪都是一樣,不用做記號也能被找到。

實際上溫梨笙發現埋哪還真不一樣,兩個人在樹下搞出亮個大坑來,愣是沒有找到裝著她去年寫下願望的箱子。

沈嘉清盯著她,就等著她指出下一個地方,同時威脅道:“梨子,你要是再指錯,可彆怪我的鐵鍬無情。”

溫梨笙心想著樹下也就這麼大點兒的地方,她就不信蒙不,隨手一指:“這兒,就是這兒了!我這次絕對不會記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於是兩人又開始挖。

然而這次還是沒挖到,沈嘉清把鐵鍬一扔,往地上一坐,氣憤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擱這故意整我呢。”

溫梨笙實在是冤枉,她自己也累得夠嗆,渾身暖呼呼的,都出了汗:“這樹下也就這麼大點兒的地方,怎麼我們挖了三處,都還沒找到呢?”

“你他娘的第一回 說肯定是這裡,第二回說做了印記,第三回隨便指了一下,你把我當驢使啊?”

溫梨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樹的老皮都長得一樣,我偶爾記混記錯也是很正常的吧。”

畢竟也是隔了好幾年的事了。

沈嘉清說:“你果然不記得了。”

兩個人在坑邊坐了一會兒,忽而溫梨笙抬頭,看到了對麵的樹,頓時心中一動,說道:“哎我想起來了,我好像是埋在對麵的樹下邊了。”

沈嘉清罵罵咧咧的爬起來:“還說你不是整我,我就知道你壞心眼子特彆多,一看就是故意的。”

兩人來到另一棵樹下,這回溫梨笙總算是找對了,沒一會兒就把箱子給挖了出來,外麵裹著幾層錦布,打開之後還是一個十分乾淨嶄新的箱子。

沈嘉清催促道:“快快快,打開來看看。”

溫梨笙將盒子打開,裡麵置放著一張疊得板板正正的紙,一打開來,上麵便是溫梨笙的字體。

其內容如下:

一、占領花朝街往北,成為街頭上的老大。

二、占領西薑街往東,成為街上的老大。

三、占領苑街往西,成為街上的老大。

四、成為沂關郡的老大。

沈嘉清伸長了脖子在旁邊看,隻瞧了一眼就搶過來揉成團:“這種垃圾居然讓我費力挖了老半天,給南郊的豬洗澡都比乾這活強。”

溫梨笙也沒忍住笑了,實在是忘記了當年她居然許下了這麼幼稚的願望,如今挖出來再看隻感覺非常好笑。

她撿起沈嘉清扔在地上的紙,然後慢慢將紙展開,就發現背麵還寫著一行字,翻過來一看,就見上麵寫著:讓沂關郡的人都知道,我爹不是貪官。

溫梨笙一下想起來她之前的那些願望了,並不是真的為了成為某條街上的老大,耀武揚威橫行霸道,而是因為自小到大整個沂關郡有不少暗地裡編排溫家的人,所以溫梨笙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掌管沂關郡的霸主,讓所有背地裡議論編排溫家的人都閉嘴。

雖然是一個很天真而幼稚的願望,溫梨笙卻堅持了很多年。

一直到前世謝瀟南開始造反,大動亂降於世間,溫浦長是不是貪官也沒人在意沒人追究了,溫梨笙才將這個願望從腦中遺忘。

她將紙疊好收進懷中的衣兜裡,就見沈嘉清握著一柄劍從裡麵走出來,她有些驚訝:“你帶劍做什麼?”

沈嘉清道:“你那紙上不是寫著要在沂關郡稱霸嗎?正好咱們倆最近的名氣也小了不少,借這機會出去溜一圈。”

溫梨笙想到到時候出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