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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目光投向溫梨笙。

她有些怯怯的站起來,手指搭在了前麵的座椅上,與謝瀟南的肩膀僅有一拳之隔:“夫子方才問了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還沒問呢。”遊宗彎眸笑了笑。

溫梨笙尷尬道:“夫子請問。”

“儀禮之中的燕禮是在什麼地方舉行的?”他問。

溫梨笙直接當場一個大傻眼,表情也呆滯了,眼神也木了:“什麼?”

且不說平日裡上課她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更何況長寧的文學課進度本就慢,壓根就沒講什麼儀禮方麵的學識,她自是半點不會。

這樣的反應引起窸窸窣窣的小笑聲,施冉便抓著這機會,想出一口氣:“夫子有所不知,溫小姐誌不在文,進書院也不過想多識幾個字罷了。”

笑聲一下子大了許多,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他們長寧的人,貫是如此。”

殿內一時間哄鬨起來,長寧與千山積怨多年,自是處處爭鋒相對,場麵有些不可控。

溫梨笙卻不在意這些,她彎著腰,繼續去煩謝瀟南:“世子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謝瀟南目視前方,像沒聽見似的。

溫梨笙真想問一句:你聾了?

遊宗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手持書卷頗是無奈的站著。

正在這時,眾座位的後方傳來溫浦長的聲音:“遊少卿見笑,我這女兒自幼不喜讀書,對書院所授內容都一知半解,你方才的問題她自然是答不上來的。”

溫梨笙一聽這聲音,當即樂開了花,扭頭喊道:“爹!”

溫浦長身著顏色深沉的官袍,身量修長麵容白淨一點胡茬都沒有,眼中含著淺淡的笑意,是個典型的讀書人。

他看上去十分溫和:“聽聞笙笙來參加遊少卿的授課,我知她性子調皮怕她惹事,正巧也路過此處,便順道來看看。”

說是順道看看,其實在場的人心裡都清楚的很,這溫浦長就是來看看有沒有人欺負他的寶貝女兒,彆看他從表麵上看上去板板正正的,總是嚴厲的樣子,實際上若不是過分溺愛,溫梨笙也不會被養成這個樣子。

遊宗一見溫浦長,當即雙眼發亮,忙放下書卷大步迎來:“郡守大人說笑了,方才這姑娘一進門我就察覺出她與旁人不同,難怪瞧著模樣標致又行事端莊,竟是郡守大人之女,姑娘家不喜讀書也無甚大事,畢竟百無一用是書生嘛。”

整個大殿陷入了詭異的靜默之中。

溫梨笙:“……”

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坐了一屋子的書生?

遊宗絲毫沒察覺自己拍馬屁拍的有問題,對溫浦長滿是崇拜,書也沒心思教了,恨不得化身一隻小狗狂搖尾巴:“郡守大人一直忙於官署之事,不知道今日可否有幸能夠邀請大人共用午飯?”

溫梨笙早就知道他腦子是有問題的,不然前世也不會一連好幾日都趕在日頭剛出之時站在院中砰砰打鐵。

溫浦長愣了一下,而後道:“我來這邊是有事情要做。”

遊宗的表情瞬間變成失落,他搓搓手欲言又止。

正在這時謝瀟南站起了身,對溫浦長說道:“溫郡守整日忙於官署,也該適當休息,正好我也有事相告,可能留郡守同吃午膳?”

溫郡守立即頷首應道:“世子既開金口,下官莫敢不從。”

“爹,我也要一起吃!”溫梨笙趕忙往上湊。

“你過來。”溫郡守衝她招手。

溫梨笙便離席,屁顛屁顛的跑過去,跟著他走到了殿門外,兩人的影子印在殿門內,隱約看見溫浦長敲了一下她的頭,她抱著腦袋縮起脖子。

殿內頓時議論聲起,驚奇羨慕的語氣混在一起,有些雜亂。

“看見了嗎?沂關郡的郡守對世子這般尊敬……”

“這從奚京來的狀元大人,好像有點欽慕咱們郡守哇。”

“這些我們平日裡擠破了頭都不能攀談一句話的高貴人物,溫梨笙隨隨便便一個撒嬌就能一起吃飯,到底是人同命不同。”

聲音入耳,謝瀟南覺得有些吵了,他喚道:“子業,繼續授課。”

遊宗歎一口氣,將目光從門口依依不舍的收回來,斂了斂神色走回原位,接著方才的講授繼續。

議論聲止,殿中安靜下來。

溫梨笙頭上挨了一下,雖然不重,但還是捂著腦袋哼哼唧唧的裝:“我說我怎麼就記不住授課內容,原來是爹你給打的。”

溫浦長瞪她一眼:“你這腦袋本來就是豬油做的,記不記得住跟我打的沒半分關係。”

溫梨笙控訴道:“怎麼能罵人呢?”

“我方才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賊頭賊腦的伸著個脖子攪擾世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這怎麼能是攪擾,我是在跟世子進行友好的交流。”溫梨笙為自己辯解。

“世子不喜陌生人靠近,你如此煩他,當心惹怒他。”溫浦長道。

溫梨笙卻狡黠一笑:“放心吧爹,前幾回我惹怒了他時隻要說我是溫郡守的女兒,他就不會生氣了。”

溫浦長涼涼道:“哪天我們溫家毀在你手裡,我是一點都不驚訝。”

溫梨笙謙虛道:“怎麼會呢,眼下我若是與世子打好關係,對我們溫家也是莫大的幫助是不是?現在郡城裡都像攀謝家的高枝,咱們溫家也不能落彆人一頭啊!”

溫郡守聽後覺得很有道理,認同的點頭:“不錯,世子是謝家嫡係單脈,他就代表整個謝家,與他交好自是百利無一害,正午你隨我一起吃飯,你多多奉承他,我教你幾個詞,類如‘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才貌雙絕、氣度不凡’等……”

溫梨笙點點頭,若有所思道:“爹,你可真是也一個合格的昏官。”

膽小、貪財、諂%e5%aa%9a一個不落。

溫浦長抬手要打她,溫梨笙忙說自己記住了,縮著脖子跳進大殿內,衝他擺手:“爹,我先進去暢遊知識的海洋了,回見!”

溫浦長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身影,雙眼微彎泄出些許笑意,而後一拂官袍轉身離去。

回到殿中後,溫梨笙倒是沒再繼續打擾謝瀟南了,癱在座位上聽了一會兒,就開始天地不分的呼呼大睡。

遊宗授課的聲音偶爾鑽進耳朵裡,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的,鼻尖縈繞著謝瀟南身上的那股微弱的甜香,她換了好幾個姿勢,等被人叫醒的時候,上午的授課已經結束了。

許簷負手站在她麵前,還沒說話,就見她捂著脖子殺豬似的慘嚎:“我的脖子!好疼!”

他歎一口氣:“讓你在這坐一上午真是委屈你了,起來吧,你爹在外麵等著。”

她扭著脖子站起來,發現殿內的人已經走空了,就站起來說:“姨夫,我下午能不來了嗎?”

“不成。”許簷一口回絕:“你不在書院好好呆著就要出去惹事,你爹整日忙於官事,就指望我能管著你些。”

溫梨笙失落的歎一口氣:“我的脖子又要遭罪了。”

許簷嘴角一抽,點了點她的腦袋:“就知道睡,狗都比你勤快。”

溫梨笙不想聽他的說教,加快了腳步小跑出了殿門,外麵的陽光鋪灑而下。她桃花色的錦衣攏著一層細微的光華,頭上戴著蝴蝶粉玉釵,跑起來的時候小辮俏皮的擺起來。

腳剛踏出門,她就喊著:“爹!”

於是站在一旁樹下的三人同時轉臉看她。

溫浦長道:“怎的彆人走完了,你才出來?”

就見她頂著半邊臉睡出的紅痕歡快的走過來,對著溫浦長道:“我謹遵爹的教誨,回去之後認真聽講學習,琢磨授課內容一時入了迷,這才出來晚了。”

謝瀟南視線落在她臉上的紅印,神色如常道:“確實費心了。”

溫梨笙的睜眼說瞎話倒是沒驚著兩人,反倒是謝瀟南的一句搭腔,讓遊宗和溫浦長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溫梨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說道:“世子爺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才貌雙絕、氣度不凡,隻有您能理解我的刻苦……”

溫浦長眉毛一抽:“閉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溫梨笙:“好。”

遊宗忙笑著說:“天氣炎熱,我們還是莫要在此久站,快些去吃飯吧。”

謝瀟南早就對她這副模樣見怪不怪了,轉身朝馬車的地方走去。

遊宗緊跟其後,溫梨笙剛要走,就被溫浦長拉了一下,待兩人走出幾步遠他才小聲道:“你腦子怎麼愚笨到這種地步?”

“怎麼了?我不是按照你說的那樣吹捧世子了嗎?”溫梨笙無奈的撇眉。

溫浦長嘖了一聲,滿滿的嫌棄:“我教了你四個成語,你若是一句用上一個,不就能吹捧四句了嗎?”

溫梨笙忍不住鼓掌,感歎道:“豬還是老的辣。”

溫浦長:“?”

“呀,說錯了,是薑還是老的辣。”溫梨笙抬步往前走,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還有彆的詞能吹捧世子。”

“真的?”溫浦長滿臉不相信。

溫梨笙:“爹你實話告訴我,我在你心中到底文盲到了什麼地步?”

溫浦長:“跟城北街頭的乞丐差不多了。”

溫梨笙:“那群乞丐連東南西北都不會寫。”

溫浦長:“你也好不到哪去。”

父女倆一句接著一句的鬥嘴,到了馬車跟前時就不約而同的閉嘴了,溫梨笙大孝子躬身道:“父親先請。”

溫浦長關切道:“你上車的時候小心點,彆磕著了。”

說著撩簾進去,遊宗立馬說道:“溫郡守果真是慈父啊。”

溫浦長溫和的笑笑,“我這女兒愚笨,需得時時叮囑。”

就這麼在門口停了片刻回話的功夫,溫浦長的後鞋跟差點被溫梨笙踩掉,他趕忙走進去坐下。緊接著溫梨笙就進來,嘴裡嘀咕著:“踩到什麼東西了……”

馬車內窗戶大開,陽光透過窗子探進來,大麵積的灑在謝瀟南的身上,他半邊衣袍卷著日光,半邊衣袍覆著陰暗,亦明亦暗。他抬眸時,陽光將他眼底裡的墨色滲透分解,眼眸的顏色變淺了,如泛著光的琉璃。

溫梨笙看他一眼,然後連忙坐在溫浦長的身邊,姿勢板板正正。

馬車緩緩啟動,朝著鬨市前去。鄉試院位置偏僻,周圍基本無人來往,路邊雜草叢生顯得有些荒涼。

她盯著窗外的風景,忽而看到隔了一條小溪的對麵有一座大宅子,宅子周圍站滿了官署的人,她疑惑道:“爹,你來這邊,就是為了那座宅子嗎?”

溫浦長循聲望去,沉聲道:“這地方近日又鬨騰起來了,所以今日帶人來看看。”

“不是鬨騰了許多年了嗎?”溫梨笙納悶:“何不一早就拆掉呢?”

溫浦長搖搖頭:“拆不得。”

兩人的對話讓對麵坐著的遊宗很是感興趣,他伸長脖子往外看:“難不成是沂關郡的傳聞趣事?”

溫梨笙道:“不算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