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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寄 歲惟 4060 字 3個月前

凡間寺廟裡供奉的神像還寶相莊嚴。歎了一句仙風淪喪,也低下頭去恭迎天君他老家的大駕。

喜宴自此才算開始,南極長生大帝出馬作了回典禮主持,各仙僚自然更不敢逾矩,個個把一桌喜酒喝成一場道會,恨不得衝上首座與南極長生大帝論一論道法。

遠遠望去,著一身喜服的少澤和塵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少澤持穩有禮的笑像是被術法貼臉上的似的,一絲不苟得像是畫中之,道不明是哪裡奇怪。塵月本就嗜紅衣,鳳冠霞帔地穿上身甚能襯出她明麗俠氣的容顏,桃粉晶串成的流蘇墜子垂麵前,卻堪堪擋住了她寒著嘴角,笑容鮮寡的臉。

仙家結合,行的是天地之禮,塵月雖是妖族氏,也得遵從天家的禮度。天上已有數百年未曾這般熱鬨過,眾仙家捧著鳳仙酒,樂嗬嗬地觀望著新行禮,個個笑逐顏開,麵有喜色。落的眼中,卻愈發顯得令歎息。

文曲師父悄悄附耳,道:“那妖族的小姑娘看著的可是?”

抬頭仔細分辨,塵月半掩流蘇後的眸子明明暗暗,卻真是一直投的方向,那神色映著珠光,隱隱泛著細碎的冷色。皺了皺眉,心裡存了個疑,嘴上拿穩地扯開話題:“湊巧罷了。咦,爹爹怎麼還沒有來?”

文曲師父一默,道了聲“待為師查探一番”,且離了席。

禮畢開宴,新首席落座,絲竹之聲再起,慶台上又換了一波舞姬,以助酒興。南極長生大帝一向喜靜,主持完天地之禮,道一聲賀便匆匆離了場。天君受完兩位新的拜禮,照例酒過三巡後發表了一通“壯哉大仙界!各位仙卿爾等繼續,孤先退場啦”的演講,帶著天後沒了影。席上的幾位來捧場子的上神各自尋了借口,陸續避席。

眾小仙們摩拳擦掌,私心想著上司們終於走了,總算到了喝酒儘興的好時候,臉上皆紅潤了不少。聲逐漸熱鬨起來,席上的話題也從道法\輪回聊到了仙家八卦。鳳凰卻遲遲沒有出現。

一派歡欣雀躍之中,一十二天的邊際卻突然展露一道柔和的白光,淺金的輪廓勾勒出巨大的白羽仙鶴,一聲清亮的鶴唳破開霧色,回蕩蓮觀池上空。聲漸退,席上眾皆望向東方天際,神色清冷的神君背對萬裡雲海,靜立無言,眸子席間一掃,定一個方向。

連忙把視線收了回去,下意識地埋下了頭。沒能等到鳳凰,卻等來了一個不該出現九重天上的。白慕他不是應該枉死城裡守著封印嗎?

見到他,便想起自己酆都的那一晚做的混賬事來。雖說借了酒勁,記憶卻是分毫不差的。當時不覺得羞赧,如今再想起來,臉皮卻不由得紅上一紅,頭也難免埋得更低。

他的目光像是有溫度一般,看得渾身發冷。忽然之間,卻覺得身上突然多了好多束熱烈的目光,用餘光一瞟,才發現席上的仙僚們個個眼中亮閃閃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瞧著的方向。再一抬頭,那雲端上的神君不知何時已經落蓮橋之上,正徑直往的方向走來,又大大方方地的蓮台上落了座。

眾仙僚們十分配合地倒抽一口冷氣,連首座上的少澤和塵月也往這裡投了目光。據傳他一向不喜九重天上走動,今日卻罕有地高調現身,難怪那些認得他的仙僚們這般驚奇。

恨不得化成一尾錦鯉遊進池塘遁走,悄然指了不遠處幾個空落落的蓮座,小聲道:“……”

白慕卻無半分理會的意思,兀自拿起的酒杯飲了一口,皺了皺眉。

席上供的鳳仙酒釀自鳳仙蓮,自然是碰不得的,隻好以茶代酒。方才席間注意著台上有未出現鳳凰的影蹤,一直惶然無神,也就沒有注意添茶。他這一皺眉,當是喝到冷茶了。

隱忍地收回了手,冷眼道:“既然喝不慣,何必坐這裡?”

他聞言一頓,斜眺了一眼,竟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儘。末了,還不忘對一笑。

揉了揉額角,覺得這真是十分要命。觀望著這邊動靜的眾仙僚們見到這抹笑,猶如見到一座萬年冰山忽然長出了漫坡桃林,屏息凝神的術法皆破了功,再次吸了口冷氣,齊齊發出“嘶——”的一聲。

白慕替自己斟了一杯熱茶,不經意地抬了抬眼,場上道道目光像是撞上了一層仙障般齊齊收了回去。幸得此刻樂曲恰好停了下來,場上改頭換麵,忽然騰起了仙術凝成的蒸蒸雲霧,將台上的場麵蒙了裡頭,煞是神秘。場上眾仙的眼球被吸引了過去,正巧緩解了陡然尷尬的氣氛。

鬆了一口氣,怯怯瞟過白慕一眼,卻見他泰然自若地執著銀色的酒杯,目光也悠然地落台上,似是與閒聊道:“這身裝扮是怎麼回事?”

扶了扶臉上的麵紗,道:“對鳳仙蓮過敏。”

他淡淡飲了口茶,目光依舊落前方,道:“說的不是這個。”

☆、第三十四章

他淡淡飲了口茶,目光依舊落前方,道:“說的不是這個。”

……呃?偷偷窺了窺池中的倒影,衣裳和飾物都合禮製,無甚逾矩的地方。仙娥們參加天家的宴席,不都這麼穿著的麼?

一時摸不著頭腦,他卻絲毫沒有提醒的意思,兩這般沉默著,耳邊儘是台上忽然響起的鼓聲,數擊之下,鈍重渾厚的震響直入雲霄,一十二天回蕩。麵紗上的法術濾去滿池鳳仙蓮的荷香,送入淡而純的檀香,縈繞鼻間。

一個激靈,才想起來那支優曇婆羅簪。一向不是什麼客套的,且也確實覺得自己最近的時運有些不濟,若能用這佛祖祝禱過的飾物驅驅命盤上的氤氳便極好,於是便十分歡心地簪發上。被他這麼一說,卻有點慚愧:“是覺得作為個神仙,不好好修習仙術道業,反倒迷信命盤這種東西,很入下乘?”

“這麼覺得?”他這才回過頭,落臉上的目光陰晴不定。

有些氣惱,伸手欲將簪子摘下來:“至多取下來便是了。”

他輕輕擋住的手,又默然把目光移到了彆處,話音寡淡得像是一片風乾了的蓮瓣:“戴著吧。”

方要出口的話被噎了回去,頗委屈地取了個乾淨的杯子重新給自己泡了杯茶,盯著水中浮起的茶葉端詳了一會兒。他雖這麼說,那神色上的不滿卻是明擺著的,何必口是心非。如此這般,連怨他小器沒趣都無法。

待茶葉煮沸,才回過神來。搞什麼嘛!他覺得入不入下乘,於有何乾係?!究竟是什麼時候這般意他每一處想法的?心裡滋啦啦冒了幾束羞憤的小火苗上來,手上一個失控,竟不由自主地將杯盞扔了出去。

“撲通”,輕微的入水聲夾雜震天的鼓響裡,沒引起旁的仙僚意。被自己魯莽的動作一驚,怯怯地盯著那銀色的杯身徐徐沉入蓮池之中,漣漪漸消,才心虛地收回了眼。一抬頭,卻撞上白慕熟悉的目光,泠泠如泛著漣漪的水波,四目相對間又是一愣。

正此刻,一聲鳳鳴響徹雲天,燃著熊熊烈火的紅鳳衝破雲霧,直上神霄。血色業火所過之處,往來雲煙似也沾上火光,一並灼成盛開的啼血紅蓮,一朵一朵沿著火鳳凰掠過的弧線鋪滿蒼穹,經久不熄。

盛景之下,亦回過神來,心中惶惶然,總有一種不知名的預感。

白慕清咳一聲,浮了一絲笑看著火紅如霞的穹天,淡淡道:“淨炎竟然願意做這等事,倒有本事。”`思`兔`在`線`閱`讀`

心道這完全不是的本意,都是那個小師妹書墨折騰出來的好嗎!隻是書墨也忒厲害,竟然能馴服那頭倔鳳凰,當真來充一隻瑞鳥賀喜?

赤光忽然褪去,漫天紅蓮碎散隕落,化作朱色微塵,如蒙蒙細雨融了蓮觀池的滿池荷香,緩緩凝成一道紅綢引上雲端,蒼穹之頂化作一彎血色的妖月。泛著妖異的瑩瑩朱光,如日光一般明豔濃烈,光澤卻至冷至清。

首座上的身形明顯地一僵,竟從席上站了起來。粉晶的流蘇映了這輪朱光,塵月蒼白的臉上投下嫣紅的泠泠朱影,將她緊抿泛白的%e5%94%87色襯得愈發慘然。

座上的仙僚們回過神來,皆撫掌讚歎,道是“碧瑤仙君匠心獨具,聽聞這位妖妃娘娘閨名一個月字,仙君這裡頭可下了好一番功夫。”

卻不知該鬆下一口氣,還是替塵月歎息。原以為鳳凰那個死腦筋,若是真出現喜宴上,不把塵月當場劫走就已是萬幸,哪知他居然肯自降身段,演這一出來博她一笑,以賀她的大喜。可是這般用心祝福,落塵月眼裡恐怕就不該是這個意思了罷。

由此可見,作為一根木頭樁子,就應該有木頭的覺悟。像鳳凰這樣會討姑娘歡心卻不知該如何安放這顆芳心的木頭樁子,除了惹是生非以外,可謂百無一用。

果不其然,當妖月隨風化散,神霄之上的火鳳傲然轉身隱入雲霧,首席上的美身形一顫,泛白的雙?%e5%94%87沒有一絲血色。眼看著那抹金紅的剪影漸漸消失穹天之際,美摘下珠冠,忽而騰雲向鳳凰消失的方向追去。

席間乍然一陣騷動,滿座嘩然不知所措,皆議論紛紛,霍然起身,卻也不知該攔還是不該攔。另一邊,身著喜服的少澤緩緩站了起來,凝望塵月漸漸消失的方向,卻沒有迎頭追上,而是這般靜靜立著。蓮池漫開縷縷冷香,迎著風拂過衣袂,那背影甚悵然。

“這,這怎麼回事?”座上聲四起,各仙家摸不清時勢,個個麵帶惑色交頭接耳。攥緊了雙拳,內疚與愧悔一齊向湧來。直到秘密被揭發,都沒能把這件事告訴,是不是太不夠義氣,少澤?

一隻溫涼的手突然扣上的手腕,順著腕際緩緩將攥緊的拳頭握手心,熟悉的觸?感將的思緒牽回來,提起個詢問的眼神看向那雙手的主。白慕輕勾了%e5%94%87,淡淡道:“該是收拾局麵的時候了。”聲音頗有幾分揶揄。

身體陡然往下一墜,片刻間時空交錯,下一瞬便已立雲端,堪堪攔塵月的麵前。

九天煙霞蔚蔚,罡風吹亂衣擺,雲頭之上的塵月身形一滯,嬌顏薄怒:“讓開!”二話不說揮了長鞭,赤紅如煉的鞭子劃開一道風聲,剛猛非常。

如蛇尾一般的長鞭掠過發際,一驚,匆忙想要避走。白慕卻將一把攬過,牢牢嵌進懷裡,下顎順勢往肩窩裡一陷。緊緊貼著他的肩膀,看不見塵月的表情,隻聽得頭頂上一個涼涼的聲音輕響,明明是質問的話語,聲音卻頗閒適:“唔,這是要往哪去?”

塵月一擊不得,自知不是白慕的對手,便扔了鞭子,滿是壓抑的怒意:“為什麼每次都是?!”

白慕肩上換了個姿勢,額角的碎發蹭過耳際%e8%a3%b8/露的肌膚,帶起一絲j□j。那語調卻平淡自然,像是一句寒暄:“唔,淨炎的事,管得是有點多。”

兩眼黑了黑,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