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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寄 歲惟 4282 字 3個月前

要將我拽離水麵。這緊要當口,我卻被那%e6%b7%ab賊用法術定著,分毫動彈不得。

千鈞一發之際,捆住我的鎖鏈突然傳來一聲金屬斷裂的清響,在半空中碎成兩半。一條寬大的白袍子自半空中被拋下來,把將將出水的我裹得嚴嚴實實。

我被裹得像一隻白嫩嫩的大粽子,貼著水麵懸空轉了幾個圈,落入一個懷抱裡。這個懷抱十分熟悉。許是他今日心情有些不好,原本溫涼的氣息此刻冰寒凜冽得很,讓我隻裹了一條袍子的身子狠狠顫了一顫。

說來,我本應十分抵觸這個懷抱,但在此刻竟莫名覺得鬆了口氣,閉著眼往他身上貼了一貼,任由他將我像個枕頭似的抱著,在岸邊一棵古木的枝上停下,與采花賊隔岸相望。

頭頂一個聲音涼涼道:“你夜半的助興節目很豐富麼。”

我抬%e8%85%bf想踹他一腳,隻可惜四肢都被牢牢緊裹著,活動空間十分有限,便燒著耳根子嗔怒道:“白慕,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白慕輕笑一聲,%e8%83%b8口微微的起伏貼著我的耳朵,異樣清晰。

他還想再說什麼,對岸的采花賊卻已沒了耐心,一道霞光四溢的升龍訣徑直向我們劈來:“大膽!是誰敢壞本大爺的好事!”

這術法使得頗玄妙,看來這個采花賊很有兩下子。

隻可惜那道升龍訣化成的雲龍隻在黑夜中閃了一閃,沒能劃過湖麵,便煙消雲散。充滿壓迫感的氣息自白慕周圍散開,將整個湖麵都籠罩在內。

氣息外放十分耗費靈力,白慕這回打的算盤,是要單單用氣息便將這道行不淺的毛賊逼退,實在是空有風度,卻不實用。

我以為是他雙手橫抱著我,不方便施術,訕訕道:“你先把我放下。”

誰知對岸的那采花賊卻臉色大變,一個挪移術已比在手中,眼中凶光凜凜:“今日有人攪局,小娘子,我們改日再會!”轉了身,一溜煙便不見了蹤影。

湖邊靜悄悄的,隻剩下了我與白慕二人。底下的湖麵波瀾漸漸平複,倒映出樹枝上兩個貼合緊密的身影,在水中搖曳。

白慕這才抱著我從樹上翻落,在水邊立穩:“唔,便宜他了。”

雖然身上有他的袍子蔽體,尚不屬逾矩,但如此被他抱著,仍然有些於理不合。我誠懇地向他提道:“你……你先把我放開……”

他卻蹙眉,用眼神指了指我身上的袍子:“哦?你想放開?”

我頓時感到一陣蒼涼。走了個采花賊,未必不會來第二個。何況白慕為人雖是個清淡性子,但無賴起來卻實在不好琢磨。我是半分也難信任他的。

我咬著%e5%94%87,抵死掙紮道:“我,我的衣裳在對岸……你把我,把我先帶過去……”

幸好他雖然無賴,卻還不至於無恥,聽得此言,甚和善地攜著我越過湖麵,到了對岸。正落在我擱衣裳的石頭邊。

我鬆了一口氣:“多謝……”

話音未落,頭頂上的聲音又涼颼颼地傳來:“你好像……很緊張?”

我口是心非道:“我,我哪裡緊張了!”

白慕噙著淺淺一絲笑意,輕輕把我放在石邊,默然不語。

好在他們的打鬥結束得快,藕粉色的衣裙沒在波動中落進水裡,實屬萬幸。但我盯著衫裙,卻有些發愁,警惕地斜過一眼:“你……你轉過去……”

他卻環著手臂,俯身笑道:“若我執意要看呢?”

“你無恥!”我氣急敗壞,想要伸手推開他,不料此刻沒了他的禁錮,身上的袍子不過是鬆鬆垮垮地耷拉著,這麼一動,便泄露大片春光。

我驚呼一聲,連忙攏緊衣袍。誰知他卻比我還要快上一步,猛地轉開了頭。

原本的驚慌在見到他這個反應的那刻煙消雲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我拎著袍沿遮住身子,揶揄道:“你也不過……”

“閉嘴。”他惡狠狠地把頭轉回來,臉色十分難看,陰惻惻地將我盯著:“還是綰綰你覺得……我太正人君子了些?”

我頓時笑意全消,往後縮了縮:“好說,好說。”

如此一來,他再轉身回避時,我倒放心了許多,穿上衫裙的動作也頗穩當,絲毫不顯慌亂。一套衣裳穿了許久,惹來了他的不滿:“你儘可以再穿慢一些。方才那個毛賊雖然遁了,但還在這周圍也指不定。”

我連忙加緊了手上的動作,最後再整了整儀容,才往前走了兩步,抬手拍他的左肩:“好了,我們回去罷。”

他卻反常地抓住我的手,轉過身麵對著我,左邊的半個肩膀略微前傾,身體也沒方才那麼挺拔筆直。

我這才想起來,他前幾日左邊的%e8%83%b8口受過傷,此番該是牽到傷口了。隻是那一劍左右是他自個兒刺的,真能如此沒個輕重?

“你的傷……還沒有好?”話已出口,我才細細回想起來那日的情形,麵皮上不禁又紅了一紅。

白慕沉寂的瞳仁裡滿是疏淡,冷冷瞥我一眼:“你再鬨出些事來,看看這傷能不能好。”這個語氣,很有幾分火氣。

但他這股火氣來得莫名其妙,教我十分摸不著頭腦:“……我以後小心點就是了。”想來也是,那天之後,先是塵月鬨了一場,今日又逼得他動手,實在不利於他靜養。我很有幾分愧疚,語氣便也柔和了許多。

我許久沒拿捏這%e4%ba%b2切溫柔的語氣,這一柔和起來便十分地詭異,讓人平白無故能聽出幾分撒嬌的音調來。我被自己嚇了一跳,立時愣住了。

他疏淡的神色卻拐了個彎,眸子裡頗有神采,映在已至中天的月輝下,褪去了生冷的氣息,倒頗柔和。像極了記憶中的另一個人。

☆、第十五章(1)

鬥轉星移三萬年,幾多翻雲覆雨儘成煙,滄海作桑田。長得仿佛無儘的歲月過去後,我便不常想起這個人。

林穆。

世上的事大多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而我與林穆的這一段過往,是成也螭%e5%90%bb,敗也螭%e5%90%bb。

螭%e5%90%bb是一頭龍頭魚身的上古凶獸,棲居在昆侖山山腳下的深淵沼澤裡,與洪荒同在。天上最老的神仙也說不出螭%e5%90%bb的壽命來。

這樣一頭上古凶獸用世人的眼光來看,應當十分地凶惡,且十分地厲害。

但螭%e5%90%bb卻是個異數。它自誕生以來,便以吞食為好,和饕餮的貪吃程度不相上下。因此飽食狀態下的它十分溫和,多數時間呼呼大睡,並不屑於霸占領地鏟除異己,除了有十分嚴重的多動症以外,並沒有其他不良嗜好。

是故,後來的我總是想不通,我曆天劫的那一日是要有多倒黴,才能被螭%e5%90%bb這樣和善的凶獸追殺。^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我拚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深淵沼澤裡的霸主九頭蛇怪擊殺,以為這樣便通過了上天給我的考驗。誰知這隻九頭蛇怪不是一般的蛇怪,它還是螭%e5%90%bb選定的午餐。

不難理解,九頭蛇怪如此珍稀,螭%e5%90%bb應已覬覦它多年了,好不容易挑了個良辰吉日想用之果腹,趕來一看,卻已成了彆人的劍下亡魂。螭%e5%90%bb十分生氣,當即甩開銀閃閃的魚尾,目眥欲裂地向我追來。

需知我斬殺九頭蛇怪,已將全身上下的仙力耗了個十成十,剩下那點伎倆連給螭%e5%90%bb塞個牙縫都不夠,當即隻能逃竄。

也算得是我運氣好,一路扛著螭%e5%90%bb雷霆萬鈞的殺招,一路往西逃亡,竟誤打誤撞逃上了昆侖山。昆侖山越往上便越是極寒,螭%e5%90%bb這等喜愛溫涼的凶獸自然不願逗留,追了我一會兒,便在接近山頂處狂怒地給了我致命一擊,險些將我燒成灰燼。

爹爹賜我的本命法器光華乍現,救了我一命。但那一擊裡的餘波依然灼傷了我的眼睛,整個人也氣息奄奄。突如其來的黑暗與危險讓身下的冰雪愈發寒冷徹骨,作為一個神女,死在螭%e5%90%bb的腹中,未免太沒有骨氣。

螭%e5%90%bb卻在我身邊轉悠了兩圈,大約是嫌我不合它的口味,隻失落地踹了踹我的胳膊,再踩了踩我的大%e8%85%bf,便興致寥寥地扭著亮閃閃的魚尾下山了。

顯然,螭%e5%90%bb是一隻有骨氣的上古凶獸,不吃不新鮮的食物。

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哭笑不得了一陣,才猛地醒悟過來,昆侖山連綿千裡,終年冰封,方才一路逃亡,不知逃到了哪裡。本命法器已毀,爹爹再難找到我的行蹤……我緩緩伸出手,用力在眼前晃了一晃,卻隻有一片死寂的黑暗,再晃一晃,卻已沒了力氣。

文曲師父常教導我,人該掙紮時掙紮,該認命時還需認命。彼時,我認命地想,這下不是凍死,便是餓死了。

上天偏偏與我開了個玩笑,派了一條劇毒的冰蛇,來結束我的生命。

尖利的毒牙刺入肌膚的那刻,我快要僵死的意識像被銀針刺中了神庭%e7%a9%b4,猛地清醒過來。毒素激起的灼熱讓我恢複了些許知覺,清晰地感受到蛇鱗在小%e8%85%bf上滑膩冰涼地蜿蜒爬行,傷口處的劇痛麻痹著神經,讓我反反複複地昏沉又清醒。煎熬了不知多久,終於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時,小%e8%85%bf上的傷口依舊酥|麻溫熱,卻帶著淡淡的清氣,將灼熱的痛楚緩緩抹去。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聞到一股冒著熱氣的腥味,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溫熱的觸?感突然消失,一個聲音道:“不要動。昆侖山上沒有藥草,隻能這樣幫你清毒。”嗓音清淡,稀鬆平常。

也許是上天他老人家也知曉,我不過是曆一個小小天仙的劫,實在命不該絕,才在這生死關頭派下了林穆。我吃力地移了移腦袋,想看一看救我的這個人,卻發現眼前仍舊是朦朦朧朧的一片黑暗,不能置信地翕動嘴%e5%94%87:“……現在,是晚上?”

身旁有窸窣的響動,片刻,一雙溫涼的手撫過我的眼睛,聲音好像從邈遠處飄來,淡得聽不出感情:“你招惹了螭%e5%90%bb?”

“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卻嗤笑一聲,聲音也沒有方才那般嚴肅:“死不了。”

我這才知道,螭%e5%90%bb的法術冰火相間,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法術,瑰麗無比,但卻中看不中用,因為兩者相抵,反而溫和許多。我的眼傷不重,好生將養著,不出五年便能痊愈。隻是昆侖山上寸草不生,配不出解藥,%e8%85%bf上的蛇毒反倒成了棘手之物。

我點了點頭,不知點給誰看:“那便很可惜。我當時隻顧著逃命,也不知螭%e5%90%bb那法術,究竟是怎一般瑰麗。”

很久以後,林穆時常嘲笑我,明明貪生怕死,卻在生死關頭儘關心些身外之事。但我素來凡事都愛往樂觀裡想,若在聽到自己死不了之後還要惴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