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1 / 1)

個正常人的模樣。老施很怕他,以至於怕到精神崩潰。這也是中山裝期望的事情。中山裝在老施的記憶裡,是個走遠的背影。老施絕望了,然後……老施的記憶開始混亂……然後一片空白。

我走到老施麵前。對老施說道:“老施,你還記得我麼?”

老施抬頭把我看著,“出來了。哈哈,哈哈。出來了。”

老施認不出我了,看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死定了,我死定了。”

我回頭對警察說道:“我幫不了你們。他已經瘋了。誰也不認得。”

又回到警察的辦公室。

警察把手上的信用卡拿著給我看,“這寫銀行卡,我們查了,都是同一個戶頭,名字是張光壁。”

“張光壁是誰?”我問。

“你真的不知道是誰?”警察好奇的說。

“真的不知道。”我沒有騙他。

“年輕人,以後少和這種事情摻合。”警察對我說道。然後放我走了。他知道蔣醫生的死跟我沒關係。也在我這裡什麼都問不出來。

我走之前,問了警察一句:“蔣醫生到底怎麼死的?”

“跳夷陵大橋死的。”警察麵無表情的說道:“可是,她身上沒有任何外傷,也不是溺水身亡。”

看見我的表情不驚詫,警察接著說道:“她的屍體掛在大橋的欄杆外側,根本就沒掉下去……頭發絞在欄杆上。”

我沒有再跟警察答話,走到街上。

我把手裡的銀行卡,拿在手裡,心裡明白,這個錢,我可沒勇氣給取出來。那個中山裝,遲早回來找我的,等他精元恢複後,絕對不會放過我。也許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顧不上找我。

我發現自己處境,實在是不太妙。可是誰也不會來幫我了。

我惶惑不安的等了好幾天,每天晚上睡覺,就覺得床邊有影子出現,肯定是中山裝回來找我了。當我凝神靜氣,卻又發現是我的夢魘。我這段時間,連門都不敢出。

但是趙一二“五七”這天,我怎麼都要去一下西坪。

趙一二西坪的房子已經拆了,留下一片狼藉的磚頭。山梁的儘頭,就是他的墳頭。這是趙一二要求的地方。

我和劉院長陳阿姨站在墳頭,給趙一二燒紙焚香。

劉院長和陳阿姨的表情都是一樣的,都流露出對趙一二命運的不值。

我問他們策策怎麼不來。

“這丫頭,現在跟誰都不說話了。”陳阿姨說道:“還不如調皮搗蛋的時候。”

我無奈的想到:策策這丫頭太聰明,聰明的小孩肯定是很敏[gǎn]的,她知道了這麼多事情,這些變故,那個小孩能承受得起。

炸鞭之後,劉院長夫婦要下山。

我正準備和他們一起回宜昌。可是看到一個人從山下走上來,就對劉院長說:“你們先回吧。我還呆一會。”

來的人是金仲。

劉院長的車下山了,從金仲的身邊開過的時候,還停了一下,估計是相互打了招呼。

金仲到了趙一二墳前,就開始布置道具,開始做法事。哼哼唧唧的唱了好大一會。然後才跟我說話:“跟我去宜城吧,我師傅要見你。”

金璿子要見我,他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呢?我正想著。

“他要死了。”這句話不是從金仲的嘴裡發出的。他直接透過意識告訴我的。

我也不客氣的探知他的思維,金仲本能地想抗拒,可他做不到。我仔仔細細的把他的記憶看了個遍。

——金璿子和金仲在趙一二辦喪事的時候來奔喪,被王八折騰一下。金璿子元氣傷了,回宜城就臥床不起,現在在苟延殘喘。

我想了想,同意跟金仲去見金璿子。

金仲對我招手,“我們走吧。”

我走進金仲,金仲冷不防把我的耳朵拎起來,我霎時知道他要做什麼。連忙用大拇指抵到他的印堂,嘴裡威脅,“你敢!”

“你以為我願意嗎?”金仲手上不停,嘴裡說道:“不是師傅交代,我可不願意多管閒事。”

我的手鬆了,金仲把那個倀鬼,從我身上扯出來。揉到趙一二墳前的紙灰裡,用酒水給噴了。然後紙灰騰出火焰,倀鬼消散。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道。

金仲冷眼把我看著,“你做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想不知道都難。你現在又偷又搶,也不管彆人的死活,什麼都不顧忌……”

是啊,我現在的作為,和金仲有什麼區彆。這個倀,改變了我的心智,讓我變得狡詐且無原則。

金仲倒是好心,替我清除。

我又明白了,當然不是他本意,他隻是聽金璿子的。

金璿子的住處在宜城的一個鄉下。

我以為他的住處會和趙一二一樣,要麼在高山,要麼在水邊,或是什麼僻靜清幽的山林深處。

當金仲帶我走進一個普通的農家院子裡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這就是金旋子的住處。

金旋子要死了。

我一眼都看得出來。雖然他精神尚可,看見我了還給我打招呼,示意旁邊的下人給我泡茶。可我看到他的臉上已經隱隱印出黑氣。

我看著不忍。

金旋子笑了笑,“跟王抱陽沒什麼關係,我的壽數也快到了。”

屋裡進來幾個人,金旋子一一給我介紹,一對二十多歲的夫婦,是楚大的門徒。他們給我行禮,很謙恭,行的是下輩的禮數。我連忙站起來回禮,嘴上說:“這我可受不起。”

我想到我曾經對付過楚大。不免尷尬。

楚大的男弟子說道:“徐師傅沒有對我們師傅趕儘殺絕。一直都很感激。現在當麵謝謝你了。”

夫婦又對我拜了拜。

我覺得受之有愧,如不是楚大在電影院幫了我一把,現在我肯定被中山裝控製了。

楚大的弟子退了出去,做農活去了。

金仲的兩個弟子也進來,一個是十五六歲的男孩,看見我了,把我盯著看,眼珠滴溜溜的轉動。臉上笑嘻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把東西還回去!”金仲喝道。

那小男孩被吼得嚇了一跳,連忙把手上的一本書,遞給我。我一看,是我放在身上的那本《黑暗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小男孩給弄去。

金仲的另外一個小徒弟,還不到十歲。被金仲叫來,給我行禮的時候,很扭捏。行了禮,臉都紅了,然後飛快的跑出門。這小孩子非常害羞。

金旋子要起身。金仲把他扶了起來。

金旋子把放在床邊的一口棺材指給我看:“還是我們這裡好,不需要拖到火葬場裡去。”

我想說幾句話安慰金旋子。卻又想到,這個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在他麵前這麼虛偽。

我看見棺材的木料上乘,都上了幾道漆了,看樣子就等著金旋子吊氣,塗最後一道紅漆。

金旋子看見我手上的《黑暗傳》,向我伸手。我把書遞給他。金旋子隨手一翻,我看到的地方,折起來做了記號的,所以他一下就看到了我正在看的地方。

“無有乾坤無有天,

隻有古祖他在先,

自從洪水泡了天,

渺渺茫茫無自然,

山中十萬八千年,

才出昊天老神仙。

講起古祖來出世,

提起昊天老祖母,

一無父來二無母,

你看怪古不怪古?^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黑黑暗暗,混混沌沌,

渺渺冥冥,昊天此時生,

隻有昊天聖母生得惡,

頭上長出一對角,

打敗黑龍平洪波。

洪水泡了天和地,

提起靈山虛妙洞,

昊天聖母一段情,

聖母原是金石長,

清水三番成人形。

石人得道稱聖母,

名喚昊天是她身。

……”

金旋子對著書開始唱起來,唱到一半,就把書交還給我,自己接著唱。看來他對這個書非常的熟悉。

我邊聽他唱,邊看著書上,金旋子唱的詞,和書上沒有半點出入。

金旋子唱累了,金仲連忙扶著他到床上休息。

金旋子卻擺手,示意不要睡床上。金仲明白他的意思,把棺材板推開。把金旋子攙扶到棺材裡躺著。

棺材很厚,裡麵還鋪了床褥。金旋子躺在裡麵,舒展了幾下,臉上露出愜意的表情。金旋子看見我有點詫異,對我笑著說道:“彆奇怪,我死了就永遠睡在這裡,當然要先試試睡的舒服不舒服。”

金旋子躺在棺材裡,繼續唱著《黑暗傳》的歌詞。

我看見他如此看淡生死,內心走神,思想開始飄忽。覺得自己這個俗人,在他麵前,自感慚穢。把手裡的書給盯著看。不跟金旋子照麵。

“我還是不相信他,他在我麵前,裝神弄鬼,做了這些花招,我雖然看不破,但肯定是假的……算了,我還是跟他去吧,反正天下之大,已沒有我容身之地。他說要帶我見他的師父,說他的師父,肯定會願意收留我。”

我看到趙一二寫的日記,心裡想著,趙一二當年的處境,可比我現在要倒黴得多。就是不知道,他在日記裡一再提起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指著書頁上的日記,對金旋子問道:“趙先生當初在書上寫的這些往事,您聽說過嗎?”

“他當年落魄得很,心裡空有一番抱負,英雄末路,我看見了,就想拉他入詭道,這也是緣分……”

“什麼緣分!”金仲在一旁憤憤的說道:“他卻不惦記你的恩惠,出師了,就跟你搶螟蛉……都忘了你當年是怎麼收留他的。”

我一聽,恍然大悟,把自己的腦袋狠狠敲了一下:這麼明顯的事情,我竟然沒有想到。趙一二日記說的那個人,不就是我麵前的金旋子嗎?

金旋子看我的表情,笑著說道:“是的,當時我跟他一見如故,當時就想辦法讓他安心跟我上山……他脾氣太倔強,血氣方剛,很多事情他都看不慣。可是我師父挺喜歡他,該教的都教了,不該教的也教了。他出了師,就憑著自己的義氣行事,得罪不少的同行。師父後悔,就把螟蛉傳給我……可他等師父死後,又從我這裡給搶了過去……嗬嗬……他就是犟得很。”

金旋子說這些的時候,輕描淡寫。可我知道,當年的事情,絕非如他現在說的這麼輕鬆,不知道有發生多少驚心動魄的事情。趙一二學藝後,肯定率性妄為,導致師徒反目,師兄弟交惡,可是他最後還是憑借自己的本事和機智,搶到螟蛉。一個無神論的大學生,最終淪為一個神棍,其中的經過,那裡會一帆風順。

可惜這些具體的事情,金旋子是不會說了,看他的樣子,早就把這些往事看淡。

我隨即想到,金旋子死前,把我叫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嗎?我隻是個外人而已。跟我說這些乾嘛。

我想到這裡,抬頭看金旋子。他卻已經睡著。

我和金仲慢慢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