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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緩緩流淌在她蒼白的臉上,沉聲道,“對敵人可以狠毒,但是對自己一定要好。一個女孩子最燦爛的時候,為什麼要過得那麼陰鬱痛苦?阿瑾,你試過走出去看一看外麵的陽光?”

“……”

“你不是不能嘗試,而是根本不願意走出自我。就像一個厚厚的繭,在陰暗的角落裡把自己一點一點包裹起來。這是何苦?女孩子是上天遺留在人間的花朵,不沐浴陽光和雨露,又怎麼綻放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麵?”

“……”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一段已經錯過的感情,又何必去苦苦執著?”前方就是幾幢紅漆覆蓋的角樓,掩映在翠影重重的綠色中,繁華之外,更是清幽出塵。爾朱潯在廊巷的轉角處停下步子,低頭望著她依然沉默的麵頰,忽然灑%e8%84%b1一笑,“你那麼倔強,就算想通了也不會告訴我吧?所以,你就不要開口了。”

赫連瑾聽著他自欺欺人的話語,心中也是莫名的觸動,思尋良久終於抬起頭,他絢麗奪目的笑容與重疊的綠色正是相得益彰,一陣微風輕柔地拂過空曠悠遠的廊巷,在碧影幽蘭之中映著兩人的身影,忽然相對笑了笑。

“我承認,九爺說的不無道理。”赫連瑾道,“隻是跌進一個坑裡好幾年,哪有那麼容易走出來?”

“時間不是問題,該來的時候,它就來了。”他仿佛嗅到了什麼氣息,覺得一切都充滿了希望,眉梢眼角都沁出笑意,雙手情不自禁搭在她的肩膀上,“要是那麼早就想通了,才沒有挑戰性。”

“男人都喜歡被虐待?”赫連瑾啼笑皆非。你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要纏著你嗎?這都是什麼邏輯?

“也不儘是……不!不是這個……不是這個意思……”

赫連瑾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心中樂此不疲,忽然生出捉弄的念頭,一把大力推開他,爾朱潯猝然受力後退,跌坐在廊巷旁邊的長凳上,一時驚愕地看著她嫣然的笑臉。

“九爺這樣看著我乾什麼?”她俯身慢慢湊近他的麵頰,笑起來也是清朗。幾日看著她愁眉苦臉,乍然看到這樣久違的笑容,仿佛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遠,爾朱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傻愣愣地坐在凳上睜著眼睛看著她。

赫連瑾站起身,哼了聲,“九爺不要再調查我了,這次的事情,我不和你生氣?我不知道你怎麼知道我和元子攸的事情,不過這是我的私事,九爺不要插手。”

爾朱潯回過勁來,笑道,“你什麼時候脾氣變得這麼好,都不計較這個了?要是擱以前,起碼得臭罵我一頓呀。”

“看來你對我有很大的改觀。”

“得了,你彆臭美了。”赫連瑾哼了聲,嘴角卻是彎彎的,爾朱潯看著她離去,忙起身跟上去。

“阿瑾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告訴我啊。”他問了很多諸如此類的問題,赫連瑾麵色回複了一如既然的淡然和沉默,隻是但笑不語。

轉過一道彎折,回到翠色依然的前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院子裡傳出陣陣驚呼聲,喧嘩不斷。

兩人蹙著眉,正要上前拉住一人去詢問,裡麵已經有人爭相奔出,口中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七.妒意

五十七.妒意

寂靜的庭院中忽然冒出的火光衝天而起,與天邊的晚霞幾近同色,滾滾而來的熱浪瞬間蔓延到四周繁盛的林木,發出滲人的“滋滋”聲,隻一會兒,便焦黑了一片。喧嘩聲不斷傳來,爾朱潯和赫連瑾一起到達事發地,火勢不但沒有熄滅,反而愈演愈烈。

爾朱潯拉住她不由分說走開,隻遠遠望著,他在站台上輕輕吸了吸鼻子,臉色露出絲冷然的笑容,“是油。”

赫連瑾在他身旁同樣麵色冷肅,沉凝道,“看來是有人蓄意為之了,不知目的何在?”她蹙眉深思,正好身旁有幾個小廝提著水桶從廊巷中匆匆趕來,被她拉住其中一個,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有沒有死人?”

“卯時就開始燒了,人到沒有死。”

“沒死,怎麼可能?”

小廝怒不可遏,“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沒死人你很開心嗎?沒見過你這麼良心壞的人……”不由對著她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爾朱潯在一旁捂著嘴笑,赫連瑾也拿他沒法。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她卻不能解釋,硬著頭皮道,“我沒這個意思,隻是有點驚訝而已……”

“沒死人你就驚訝啊?成天巴望著人死是不?”小廝在這地方乾了多年,見慣了達官貴人,沒把赫連瑾放在眼裡,又是一通的數落。

赫連瑾麵色沉寂下來,等著他說完,道,“可有燒毀什麼物件?”

小廝輕哼一聲,“就是前院的簷廊,黃梨木的,可是個好東西,可惜了。”

赫連瑾眼睜睜看著他揚長而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心中有個疑問,這地方的小廝都那麼拽嗎?

爾朱潯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阿瑾也有遇到克星的時候啊。以後對彆人的態度彆那麼差,這是現世報!”

“九爺彆太過分了。”赫連瑾漲紅了臉,一絲絲暈紅子耳畔升起,尷尬不過,撇開他往庭中走去。

“等一下啊。”爾朱潯跑上去跟在她身邊,“你還沒告訴我你的想法呢?沒了你這個軍師,我在這個吃人的地方要怎麼過啊?”

“九爺除了耍賴就是貧嘴。”

因為午後剛剛下過一場的雨的緣故,火勢沒有蔓延到前院,在中庭處就被遏製下來。小廝們提著水桶捶著腰在空曠的青苔石上倒了一地,一邊咒罵縱火的人,一邊叫苦不迭。那位叫秋華的嬤嬤應該對他們極為放縱,赫連瑾心中這樣想。

秋華從前院風風火火地趕過來,叉著腰一腳一腳踢過去,嗓門大得能傳遍整個庭院,“乾什麼?一個個全死了?不就是滅個火嗎,是搶了你們娘子還是殺了你們老爹?廢物,一個個全是廢物,平日吃好的穿好的養著,現在一個個這個樣子!起來,全都給我滾起來!”

元熙聽到叫罵聲,從亭中趕出來,笑著道,“秋媽媽這是乾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都是這幫兔崽子,儘是不省事!真是要氣死我,老媽子這條老命,遲早得折在他們手裡。”

元熙曖昧地笑,道,“那你就不願養著她們了?”

秋華被他一語戳中,惱羞成怒,掐住他腰裡的一塊軟肉繞了三個圈,元熙在院中大叫,失火後的不安漸漸消散了不少。

她一麵對下人吩咐,去安撫被驚嚇到的高門貴客,一麵又分風火火趕到城外,定製新的黃梨木廊巷去。

“秋華就是這樣,九爺不要見怪。”元熙看著她跑遠,轉過頭來對爾朱潯說道。

爾朱潯麵色平常,“看來世子爺和秋華姑娘甚是相熟。”

不知道什麼,元熙聽到這裡,麵色一怔,繼而就是微微一變。不過隻是一瞬間,他又恢複了嬉笑健談的常態,“我是個閒散世子,又不用出席朝堂,每得清閒和就朋友到這裡鬼混,一回生,二回熟。”#思#兔#在#線#閱#讀#

“兩位世子爺經常來這兒嗎?”赫連瑾忽然出聲問道。

元熙對著她麵罩寒霜的臉頰,心中轉過無數念頭,忽然生出一絲心思。他知道元子攸已走,便低下頭去,信口道來,赫連瑾隻聽見他的笑聲,“不過是走馬觀花罷了。”

仿佛一陣冷雨從天而降,赫連瑾渾身冰涼,眉頭不自覺地跳動著。

她心神不寧,根本不假思索,拂袖離去。爾朱潯臨走前默默看了元熙一眼,笑著發出柔和的聲音,“世子爺到是好興致,平日也是成雙成對,想必關係很好吧?”

元熙知道他已經看穿自己的把戲,麵上卻是有恃無恐的微笑,“九爺也知道什麼事情對自己有利,什麼事情不利於自己吧。”

“好啊,我就當不知道。”爾朱潯微微訕笑,仿佛哈著一口淡淡的霧氣,“不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時候真是看不透。”丟下這句話,他轉身離開。其實根本不想管兩人之間的事情,他隻在乎自己和赫連瑾的切身利益。

赫連瑾在廊巷後麵的彎道裡停下步子,滿地落英,在她腳下盛開,有幾片沾著她的靴子。元子攸和她隔著幾米杳杳佇立,視線沒有落到她身上,即使是站在漫天紅霞的鮮豔背景裡,他依然清冷地出塵,不帶一絲人氣。

“想不到你還沒有走?”赫連瑾沉默良久,終於起了話頭。

“你都沒有走,我為什麼要走?”他沒有回頭,身姿依然挺拔卓然,清冷孤傲。

赫連瑾忽然有些厭棄這樣的相處方式,更不願麵對他這樣的表情,明明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卻可以淡然如初,冰冷依舊。在他的眼底,她竟然也難以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愧怍和悔意?雖然這樣期待,但實在有些異想天開,從認識他的那時候開始,就知道他是一個孤注一擲、永遠不會後退的人。

美豔的紅霞讓她想起曾經的黃金時刻,卻仿佛隻是一個幻影,轉瞬即逝,內心也慢慢冷漠下來。良久,她沒有情緒地開口,“我原本隻是以為你忙得很,成天想著算計彆人,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也喜歡流連煙花柳巷,沉醉在溫柔鄉裡?”

“你把話說清楚。”

“說什麼?”她冷眼睨著他,觸及他同樣冰冷的眼睛,那裡燃燒的一簇火焰讓她不禁後退一步,“難道我說的不是事情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在你心裡的印象已經壞到這個程度?”他冷冷地勾起嘴角,抬頭望著樹梢枝頭摔落下來的淡淡緋紅,蒼白的臉上,蒙上一層如夢似幻的霞光,仿佛一陣輕紗將他層層包裹,連語聲也如回到過去般不甚真切,“在你心裡,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自私無情,冰冷殘酷,忘恩負義……我全都認了,可是你連我最後在你心裡的印象也要敗壞嗎?你在晉陵城裡過了那麼多年,得到的是什麼待遇?如果你快樂,當年為什麼要和我一起到塞上流浪?你根本就不喜歡那兒,他們也沒有給你一絲一毫的恩惠。可憐你一直為他們賣命,活到現在有一丁點快樂嗎?”

他轉頭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帶著淡淡的憐憫,“這樣的地方,早點滅掉不是更好嗎?大家皆大歡喜。”

“不是!”赫連瑾眼中冒出蓬勃的怒氣,“我生在晉陵,就是晉陵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這座城市保我衣食無憂那麼多年,如果隻是因為一時的冷遇而心懷仇恨,那還是個人嗎?”

“衣食無憂?”他的笑聲沉悶地響在走廊裡,“你就是死腦筋。”

“我做人如何,不用你來評判!多行不義,遲早會有下場的。”

“是嗎?”他望著她,忽而婉轉一笑,仰頭一歎,“也許你說的對,不過也無所謂了。人活著最壞不就是個死,當年那樣我都熬過來的,我還怕什麼?”

赫連瑾眼神微動,麵上還是冷冰冰的,“你以為我會同情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