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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分毫,也會不經意地透出來。藍翎俯身一個個拾起,不慍不火,語重心長道,“公子這樣亂發脾氣,和個小孩子有什麼區彆。在渤海的日子,王爺難道沒有教過世子如何處變不驚……”

“夠了!”元子攸忽然刻薄地盯著她冷笑,“我知道你跟著我是因為父王,崔穎、畢肅也是,你們沒一個真心待我的。”雪亮的目光,如同深淵中陡然劈過的一道閃電,令人不敢逼視。

藍翎氣煞,厲聲道,“原來公子是這樣看我的?沒錯,王爺確實待我們不薄,但我們跟著世子並不隻是為了報恩。當年渤海王一脈儘湮,隻有世子留存於世。妃子和側妃娘娘曆經了磨難,受儘了屈辱,才保住世子這條命,難道就是為了現在讓你肆意糟蹋的嗎?不談殺父之仇,殺母之恨,中原如今如此動蕩,世子難道要為了一己私欲而置這萬裡江山、這萬裡粟民於不顧?”

元子攸低頭在地上不說話,藍翎耐心地扶起他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世子睡一覺,好好想一想。奴婢彆無所求,隻希望好好照顧世子,他日也好有臉下黃泉去見王爺。”

元子攸呐呐地看著淺紫色的窗幔發呆,沉痛地閉上雙眼,“我也想真的無情,我也不願去多想。可是……我覺得她已經不再對我全心全意了……”

藍翎微微一怔,微微笑道,“世子有時過於自信,有時卻又太過患得患失。感情之事,不可強求,隻能智取。”

元子攸聞言回過頭來看她,沉%e5%90%9f道,“藍姐姐的意思……”

藍翎抿去了%e5%94%87邊的一絲輕笑,緩緩道,“世子這麼聰明,慢慢琢磨,一定能明白的。隻是有一點,彆再折騰自己,得不償失。”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三.風寒

五十三.風寒

赫連瑾當晚就得了風寒,渾身發燙,人事不省,被爾朱潯一路抱著跑回來。綠蕪嚇得麵無人色,抓住她的手,跪在床畔一通叫喊。爾朱潯氣不打一處來,冷吼道,“人還沒死呢,哭什麼喪?還不去請大夫!”

綠蕪這才想起要請人給赫連瑾治病,三步並作兩步跑出去。室內頓時隻剩下了兩個人,偌大的房間裡曠然而清幽,爾朱潯坐在床畔靜靜地望著她,心中有萬端憂慮,不有輕輕地歎息。榻上的人還在安睡,隻是眉宇緊蹙,麵色蒼白,點細汗自鼻尖緩緩沁出,仿佛被黑暗裡的夢魘住,掙紮不得逃%e8%84%b1。

爾朱潯從衣衫內取出一塊乾淨的帕子,慢慢擦去她額上的冷汗,她睡夢中打了個寒噤,忽然死死攢住他的手按在自己%e8%83%b8口。

爾朱潯看著她嘴%e5%94%87翕動,不知在喃喃些什麼,心中轉過數念,不動聲色地貼到她的%e5%94%87邊傾聽。

半晌他離開她的%e5%94%87畔,漠然地回到床畔端坐。她掌心的溫度依然熾熱,手中力道好不減少,似乎承載了她全部的希望。

爾朱潯笑得綿遠悠長,眉宇間帶上幾絲數不清的愁緒。他第一次見到赫連瑾的時候,下意識地認為那隻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在爾朱昭身邊招搖撞騙。慢慢對她改觀,是什麼時候?

他微微蹙著眉,默然失笑著。

記憶有些模糊了,隻記得她第一次賽馬時算計鬱久該時候的得意,被他發現時的窘迫,還有後來打退蠻金、收複荊南的意氣風發。也許她本來就是生於戰火、長於苦難的人,隻是這樣一個外表冷淡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女人,原來也是有溫柔一麵的。

隻是在她的記憶裡全然沒有他的影子。哪怕是身畔的侍女和那些所謂的“兄弟”,想必都比他重要的多。

爾朱潯歎了口氣,心中酸酸的,又仿佛空了那麼一塊地方。

是不是所有的求而不得,都是這麼難熬?說不清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也許剛開始隻是有點欣賞,加上點憤恨——憑什麼她就能置身事外,用他的一片真心來利用,隻是為了成全她自己的一片野心?

這樣的可惡的女人,就是塞北也不多見,南地也找不到幾個更狠毒的!他怎麼就會看上這樣一個女人?除了犯賤,還真是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他冷哧一聲,自嘲地笑了笑。

對一切感興趣的事物,他都要知道緣何原委。麵上不會告訴她,卻早就查清她的一切。

來自晉陵城、生於大夏皇室卻自小流浪在草原上的女子,在彆的女郎錦衣玉食、待字閨中、舞文弄墨習書學字的時候,大漠的風霜腐蝕的不僅是她外表的熱情,還有一顆脆弱嬌弱的心靈。

漢化後,一個北朝有地位的女子,或多或少應該學會%e5%90%9f詩頌辭。但是她隻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許赫連瑾根本不在乎彆人是如何看她。

他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

——阿瑾,我算不算了解你呢?

他柔和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她的臉上,用未被她抓著的另一隻手,慢慢撫摸她滾燙的麵頰,低頭輕%e5%90%bb著她同樣火熱的嘴%e5%94%87,輾轉研磨,把她所有的喘熄都吞在腹中,看她夢中不斷的皺眉,得逞地咬住她的耳垂,趴在旁邊點著指頭笑。

喜歡彆人又如何,一時得不到又如何?輕易放棄的人,怎麼可能有曆經千辛後成功的喜悅?

從出生那一刻起,他二十一年的生命裡都在爭奪,十幾個兄弟,而秀榮川隻有一個。幾千幾萬的人虎視眈眈,但這天下也隻有一個。

不去爭,不去奪,有誰會可憐他而施舍一分一毫?

他定定地盯著她的側臉,抱住她,把頭輕輕枕在她的頸窩裡。嗅著她發綹間的清幽淡香,心情從未有過的安寧和平靜。

門外忽然傳來陣陣腳步聲,阿鸞的大嗓門從門外就聽見了,“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爾朱潯心中生出無限怨氣,眼見幾人就要進門,暗罵一句,隻能起身坐回床邊。跟隨綠蕪和阿鸞而來的是個年長的大夫,駐守在南苑的宮廷禦醫,年過半百,須發皆白。看著他那雙昏黃渾濁的兩眼,爾朱潯心中就是一陣打鼓。

大夫也在床邊坐下,從藥箱中取出墊子。

“等一下。”爾朱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抬起赫連瑾的手擱在墊子上。

大夫不明所以,覺得莫名其妙,嘴上卻沒有說什麼。他伸手要搭脈,爾朱潯又道“稍等”,取了塊帕子敷在赫連瑾手上。

大夫這下可明白了,氣得胡子都吹氣,平複良久,方搭手敷上診脈。他的眉目不時皺一皺,卻不道明緣由,阿鸞和綠蕪在旁邊乾著急。過了良久,爾朱潯終於不耐道,“她到底是什麼病?”

大夫收了手,高深莫測地撫了撫白色的長須,道,“不過是偶感風寒,隻要服下老夫的藥,保管三劑就藥到病除。”

“既然如此,那就請大夫開單吧。”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爾朱潯已經不由分說命人準備了筆墨紙硯。大夫移駕到旁邊案台上,寫了滿滿一張的紙。

爾朱潯接過來看了看,不由皺起修長的眉,“不就是一個風寒嗎,用得著這麼多的草藥?”

大夫在宮中也是醫術高超的頂尖禦醫,此番被下放,心中本就不滿,之前又被他百般刁難,當下冷了臉,“爺要是不信,大可另請高明。”

爾朱潯自知理虧,不做聲了。

綠蕪負責把大夫領出去,爾朱潯又打發了阿鸞去抓藥,一個人守在床榻。第二天赫連瑾還是沒有絲毫醒轉,他的眼睛到黑了一圈。

爾朱玥聽到風聲趕過來,指著他的黑眼圈不停地清笑,“你這是和人打架了?”

爾朱潯麵色不自然地發紅,怒道,“滾回你自己的院子!”

“那多沒意思,我呀——就在這住下了。不然你們兩個孤男寡女,你又是那麼個性子,阿瑾少不得要吃虧的。”他真的拉過座塌要躺下的時候,爾朱潯揪住他的衣領,就把他拖出去,“砰”地一聲大力把門合上。

他心中又是怒火難平——一個個都和他過不去!

春寒中而微風凜凜,寂寞拂過庭院裡鋪滿台階的落英,天朗氣清,夜空裡隻有稀疏的幾點星光。

身子真冷真熱,赫連瑾在床榻上輾轉反側,甫一睜眼,對上的是少年人烏黑深沉的雙眼。

“醒了?”爾朱潯喜出望外,嫻熟地探手觸了觸她的額頭,自言自語道,“還有些溫度,我已經讓綠蕪給你端了藥來。再喝一劑再不好,我就去宰了那個庸醫。”

赫連瑾迷迷糊糊了好一陣子,腦子才清醒過來,猝然發現自己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觸電般縮回來。

爾朱潯湊上前在她麵前笑,“不用不好意思,你昏了兩天兩夜,一直都抓著我。現在想著男女有彆,未免太晚了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赫連瑾麵色不自然地彆過頭,不想搭理他。

爾朱潯在她臉旁自顧自地笑,“既然醒了,那就先吃點東西吧。”他絕口不提她夢裡的胡言亂語,赫連瑾自然也不得而知。

一會兒綠蕪端了藥和湯來,交到爾朱潯手裡,在他的眼色中退了出去。滿滿的一碗黑色濃稠的藥汁,光聞著味就知道有多苦。赫連瑾嫌惡地皺著眉,不情不願東張西望,不時地望著四周的窗幔。

“彆想著逃,這個你非喝不可。”他端著藥碗湊到到她麵前,就要賽到她嘴邊。

“我不喝!”她一把推開他,滿碗的藥灑了一床鋪。

爾朱潯霍然起身,“行啊,生了場病脾氣見長了,昏迷兩天兩夜了不起是不是?”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左右死不了就是了。”

這分明就是賭氣的話了,想不到她也有這種使小性子的時候,爾朱潯簡直無可奈何,端了碗拂袖而去。

赫連瑾心裡忽然空空落落地難受,拱起身體趴在被子上發呆。眼眶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些酸澀。她不記得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了,心裡酸脹地就像泡在醋裡,渾身軟綿綿地沒有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門又“吱呀”一聲開了。她忙抬手抹去眼角可疑的痕跡,爾朱潯端著碗黑色冒著熱氣的藥汁慢慢走到床邊,俯視著她,“不妨告訴你,這是最後一碗了。”

“我不喝!”她把頭埋在被子裡,悶悶道。

“我不強迫你。”他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悠然地輕輕笑道,“我現在就去賣了綠蕪和阿鸞,這兩個沒用的婢子,居然這樣伺候自己的主子!”

赫連瑾猛然抬頭,大聲喝住他,“等一下。”

爾朱潯回過身來,舉了舉手中的藥碗,“決定要喝了?”

赫連瑾冷哼一聲,揚長手臂接過藥碗,仰頭灌下。她喝得急了點,嗆得麵色漲紅。爾朱潯又是無奈,拍著她的後背失笑,“慢點,我又不會真的買了她們!”

赫連瑾緩過一口起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爾朱潯心裡卻是說不出的開心,看著她鬆了口氣,道,“看你還有力氣瞪人,應該是大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四.狹路

五十四.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