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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四十九.宴前

四十九.宴前

安南王府在洛陽東北角,內城之內,安南王外放予州,戍守南疆後,一直由安南世子元熙和琅琊世子元子攸打理。元熙在朝中隻有一寄閒置,素來遊蕩在外,此番回京,也是秘密入府。夜間蕭清漪按例巡邏府中,路過中庭,上方簷廊上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誰在那兒?”蕭清漪第一時間拔出劍,後方兩列侍衛,訓練有素地把正房圍個水泄不通。

房簷上那人既不應答,也不出聲。

蕭清漪麵色頓時冷肅,朗聲道,“再不出聲,我就下令放箭了!”揮手下去,後麵分出一個小隊,從身側箭壺中抽出羽箭,紛紛搭在弓上,瞄準房簷,圍了個水泄不通。

月色下的房簷黛色青瓦,逆光裡泛著粼粼水光,靜謐寒蟬,挨著碧色鐵樺,風中微微搖晃下落下幾片葉片在簷上,繼而滑落,可以聽見葉片落地的細微聲音。

蕭清漪正是精神緊繃,房簷上忽然有人發出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白衣少年飄身而下,寒絹華衫,清冷月色下折射出銀段光華,仿佛遊龍競走,慢慢流淌在臉上。烏黑發束下是張比月光還要柔和清美的臉,少年清瘦的身子在一眾如臨大敵的侍衛中俏立,渾然自若地拍著自己衣衫上的灰塵。

抬頭見蕭清漪還杵在自己麵前,怒氣毫不掩飾,湧上麵頰,一時冷若冰霜,麵無表情,“蕭護衛這麼看著我乾什麼,我那麼好看,讓你舍不得移開自己的視線嗎?”

蕭清漪蹙眉冷聲,“不管你是誰,夜闖安南王府,給我拿下!”

一眾侍衛得令,幾個留在外圍拉著弓對準他,另外幾個欺上前來,就要拿他。

“笨死了,一幫呆子!”少年突然在原地狠狠跺著腳,“全是不長腦子的,氣死了,氣死了!”

蕭清漪和一幫侍衛愣在原地,仔細看了許久,忽然覺得這少年甚是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他微微皺著眉苦想,“你是……”

“你比他們還要蠢!”少年猛地瞪住他,薄%e5%94%87有些刻薄地冷笑著,隻是他冷笑的時候,竟也比他人微笑時好看,三分冰冷,七分嫵媚,挑起根雪白的手指指著他,冷冷地嬌笑道,“再想不出來,我讓元子攸把你轟出去。”

這語氣更是熟悉,答案在腦海中就要呼之欲出,但就是隔著那一層薄膜,怎麼也出不來。蕭清漪木訥的臉上,眉目皺成了“川”字。

“彆為難小青衣,我告訴你們她是誰。”房簷上又是一人翩然躍下,卻不與先前的少年一起,而是後來居上,上來對蕭清漪痞痞笑著,“小青衣不認得她,總該認識我吧?”

蕭清漪差點摔了手裡的劍,“世……世子?”

“對。”元熙大笑著拍掌,“猜的一點也沒錯。”

“白癡!”那少年一點麵子也不給,神情倨傲地很。

元熙回過頭來對她道,“我從來沒說過自己聰明,隻是郡主深夜來到我們府中,不知又是安地什麼心啊?”元熙一語道破她女扮男裝,深夜潛入的事實。

原來這少女竟是笸籮郡主元秀,蕭清漪目瞪口呆,呆在當場。後麵的侍衛也不比他鎮定,手中劍險些把持不住。

元熙笑道,“郡主要是來看子攸,可以從正門進去,何必偷偷摸摸,還惹出這樣的笑話?”

“誰說我來看他?”

元熙疑惑出聲,“難不成郡主是來看我的?帝都第一美人來看我,那是我的榮幸,歡迎之至。”

“呸!見過不要臉的,卻沒一個人比得過你元景璃!”

元熙道,“多謝郡主誇獎。”

元秀心中迫切,不想再和他廢話,便不再擺譜,傲然仰頭道,“我的確來找子攸哥哥的,你趕緊讓開,省得礙我的眼。耽誤了我的事情,你負責地起嗎?”

“終於坦白了。”元熙嗤笑,“郡主要是早點說,我哪裡敢攔你的路。”

元秀微微眯著眼睛睨著他,半晌緩緩放輕了聲音,“你就是和我過不去吧……”

“哪有的事。”

“那就讓開。”元秀一甩衣袖,雪白的衣衫不經意拂過他的手指,她妙曼的身影從他身旁擦過,一絲幽香沁入他的鼻息,元熙輕輕吸了口氣,長歎道,“你喜歡子攸,我就奉勸你一句,不要什麼事都學著他,他討厭彆人和他相似,何況是模仿。”

元秀在前麵停下腳步,回過頭來重新看他,“此話當真?你不是誆我吧?”

“我自然是了解他的。”元熙上前幾步拉進了兩人的距離,嗅著她發間飄來的淡淡清香,嘴角噙了絲在笑意,“子攸一向自視甚高,怎麼會容忍彆人和他一致?彆說他本來就不喜歡你,你穿這樣去見他,沒準就讓他更討厭你。”

“他怎麼可能討厭我?”

元熙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到一旁,元秀凝眉微微思索了一下,揮袖跟上他到假山後。黑暗陰影裡,元秀麵龐更加冷漠,道,“現在沒有旁人了,你可以說了吧。”

元熙笑道,“以後大家就要在一個府裡過了,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們也應該改善一下關係吧。”

元秀琢磨著他的意思,了然一笑,“你是在埋怨我對你的態度壞?”

“那倒也不是。”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說話乾脆點。”元秀冷聲道,“廢話不要多講,你憑什麼說子攸哥哥不會喜歡我?”

元熙道,“他是三年前才回到洛陽的,這件事你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

“那你知道他在晉陵的生活嗎?”

“這個不知。”

元熙冷笑,“那不就是了。你知道他在晉陵城過的是什麼日子?隻看到他現在表麵的風光,卻看不到他過去的苦難,你這是算不上喜歡他的。喜歡一個人,就要了解他的過去,了解他的內心,不要在他忌諱的地方多加盤問,猜到他的內心卻不讓他察覺,隻暗暗隨著他的心意走。”

“這就是愛情?”元秀仿佛恍然,花兒般娟美的麵頰上慢慢浮起一絲紅暈,不由自主暗暗地笑,垂下頭去,絞著衣帶,不停繞動。

元熙低著頭,淡漠的目光掃在她的臉上,語氣卻是溫和,道,“子攸不會喜歡你,因為他在晉陵城裡為奴時喜歡過一個女子,現在還念念不忘。不管你怎麼爭,怎麼搶,你跟本打動不了他的心。”

“胡說!”元秀仿佛被一個驚雷打在頭頂,羞憤交加,一巴掌就往他臉上甩去。

元熙抬手輕易擎住她欲落的手掌,“郡主這是乾什麼,我不過說實話罷了。”

“我才不信!”她滿身帶著怒氣離開了王府。

元熙整了整衣衫,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去了南苑。院子裡的幾株寒梅次第綻放,淡淡的幽香浮在空氣中彌漫,藍翎在拿著水壺澆水,看到他上前福了福身,“世子安好。”

“藍姑娘安好。”元熙和她簡單打了招呼,跨進門去,元子攸正在案前作畫,白衣如雪,神色淡漠著出神,手指在畫紙上流連摩挲。元熙悄悄靠近,從後麵看去,畫的是幅塞上的縱馬圖,馬上女子一身紅衣,擎劍背著身子,隻能看見她的身影在夕陽裡漸遠,仿佛正在融化,有些模糊不清。

元熙掩嘴清咳了一聲。

元子攸恍然回神,揉了畫扔在桌角,“回來了?”

兩人心照不宣,絕口不提畫的事情,元熙在旁邊坐下,道,“我在柔然受夠了,當然要回來享福了。”

“準備一下,一會兒要出去。”他的聲音過於清冷,明顯有著逐客的意思。

“什麼?”元熙笑道,“太過份了,不就是撞見了你……”他笑而不語,元子攸的麵色更加冷漠,轉而道,“我剛才在院子裡看到元秀了。” 思 兔 網

他沒有任何反應。

元熙瞅著他的神色,再次試探道,“果然這個女人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不過也算不上太糟糕。如果她不是汝陽王的妹妹,你們倒是可以發展一下,總比你總是沉溺在過去要好。”

“噤聲。”他丟下兩個字,去了裡間,不過一會兒,換了身正裝,紫衣博袖,發籠青銅冠,隻是略微修飾一下,便準備完畢。

元熙看著他輕笑,“也不多打扮一下,一會兒就可以看見舊情人了。現在她沒準已經喜歡了彆人,你心裡想什麼又不告訴她,到頭來會落得個什麼下場,彆說我沒提醒過你。”

“謝了。”經過他身旁時,元子攸一手指敲在他%e8%83%b8口,%e5%94%87邊透著冷冰的微笑,“不知道你說這些到底有什麼意思。”

他漠然離去,淺色的衣衫沒有絲毫紋飾,輕若無物般起伏在風裡,一絲一毫都牽動著元熙的心緒。

“柔然已經不足為慮,小王爺回到王府,他手裡的權利就會相對削減,人心難測,縱然是多年情分,也沒有一個定數。元子攸冷漠狠毒,小王爺萬望小心!”臨行前,隨行的總管這樣告訴他。

他迎著清冷的夜風微微歎著,今晚的月亮格外殘缺,隻有月牙般的一條細線。這樣看了許久,他慢悠悠離開了院子。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夜宴

五十.夜宴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淒涼,華林園外,青牆黛瓦,春寒瑟瑟,隨行進去的各方來使,穿梭在淺白粉絳的梅林中,不禁為之所迷。

“寒梅香雪傅,暗蕊數爭,真教一處枝椏斜佇。”沿著小路暢遊,前方岔路口忽然出來一聲高揚%e5%90%9f誦聲。

爾朱潯一行人隨即停下步子,均是忍俊不禁。前方那人偏生不懂得韜光養晦,扯著嗓門在回廊處,又是通風的地方,聲音響徹半個園子,驚飛了棲息枝頭的春鴉。

這時,旁邊有人大聲附和,“於兄真是好文采,好文采啊。”

那人大笑,“過獎過獎,與王兄相比,可還差得遠。”話雖如此,語氣中可沒有半分的謙遜,赫連瑾聽著他的聲音,幾乎可以想象他一臉驕傲、尾巴快翹到天上的模樣。

一路上麵色平靜淡然的領路的司儀麵色也不禁尷尬,清咳一聲,道,“這是於氏嫡係子弟於梁,當朝尚書仆射於衷之子,同行的是琅琊王四郎。”

於氏子弟,赫連瑾沒有任何驚訝,但同行的還有琅琊王氏之子,心中到是詫異,不由道,“在下孤陋,不曾聽過琅琊四郎,不知是哪位名士?”

“琅琊王芸。”司儀到沒有嘲笑她的意思,領著他們直接過了中庭。夜宴設在內園空地,曲水流觴,沿襲南地儒學漢風,到場之人,無不是高冠廣袖,高談玄學之道。司儀指引他們在左邊第二的位置上坐下,又交代幾句,躬身退了下去。

“素聞爾朱九郎風采佚麗,今日得見,才覺相逢恨晚。”右方座中跪坐的一個白衣青年起身拱手。

爾朱潯也起來見禮,“不知閣下是……”

“在下琅琊王芸王子敬。”這樣報出名號,的確響亮的很。琅琊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