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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好主人。”

蟾宮不禁意一笑,“要不是我知道你把她當做小孩子,我還以為你喜歡她呢。刁蠻任性,乖張殘忍,你覺得她是個好主人?”

赫連瑾也是微微一歎,“你也說了,她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

聽了這話,蟾宮目中閃過一絲明顯的訝異,“你也不過十五六歲,比她大不了幾歲,怎麼說話這麼老氣橫秋?”

赫連瑾半開玩笑地說道,“如果你在一夜之間被最愛的人和最好的朋友背叛,你也會了解這個世界的虛偽的。”

蟾宮一怔,深深望了她一眼。她沒有看他,淡而柔和的目光遠遠望著流動的清澈水流,夜色下麵色寂靜,看不出丁點痕跡。他有生以來感到一份懊惱,除了九爺,從來沒人讓他體會到這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

赫連瑾回過頭,仿佛早已預料已久,對他咬牙切齒的麵龐莞爾一笑。

翌日清晨,幾人快馬加鞭,終於連人帶貨物趕到了燕京。

站在巍峨的城牆下,赫連瑾覺得自己忽然變得渺小。燕京城後壯麗雄偉的陰山仿佛近在咫尺,雪色銀白無際,終年不化,端立山崗上迎風而擺的雪絨花,俏麗地仿佛南地鼓琴的錦瑟美人。

燕京又何嘗不是塞北粗獷中的一朵奇葩,行走在寬廣的大街上,抬頭可見精巧的單簷角樓和五重寶塔,曆史的氣息撲麵而來,不禁意間多了幾分凝重。南地信佛,北朝的佛教雖然曾在太武帝滅佛事件後一致消沉,這些年卻有重新旺盛的趨勢。

戰亂、饑餓,人們總想找到更多的心裡依托。

燕京分外城和內城,以東南西北軸線劃分,外城設坊市,皆是封閉的網格狀市集和街道,中心多為北地豪強和漢人高門寄居之地。

爾朱家的府邸,就坐落在城市中心。

層甍反宇,飛簷拂雲,圖以丹青,色以輕素,就連門前佇立的下人都威嚴不苟,氣勢逼人。

爾朱昭興奮地跳上台階,叩響了大門。迎出來的是府裡的管家趙長寧,據說以前是服侍過南朝王爺的,在一次戰役中被俘,淪為了北魏的奴隸。

爾朱昭有說不完的話,一路上小嘴開合不停,十句有九句離不開爾朱潯。趙管家很耐心,一一解答,顯然很熟悉這位四小姐。

爾朱九爺的住處在南苑,繞過銅雀台和浣衣院才到。趙長寧往院中輕喚一聲,不多時便走出個素麵柔美的少女,碧綠衣袂在空中拂動一下,飄來一陣淡淡的梔子香。她對著趙長寧福了一福,口齒清澈大方,“趙管家有什麼事差下人吩咐一聲便好,何必%e4%ba%b2自來南苑。”

趙長寧退了開,爾朱昭幾人便出現在她麵前,“這是爾朱四小姐,特地從六鎮懷溯來燕京看九爺的,你快去通傳一下。”

少女好奇地看了爾朱昭一眼,也沒有多問,欠了欠身朝內院走去。

待她走遠,爾朱昭急道,“趙管家,她是誰,怎麼我以前來時沒見過?”

趙長寧伺候人數十載了,哪還不明白小女孩的心思,笑著解釋道,“她叫竺凝,不過是個南地的歌姬,去年狩獵筵席時跳了一支孔雀舞,八小姐見她機靈,便留在了身邊。正巧前幾日九爺院子裡死了個侍婢,八主子便把她支過去了。”

“八姨?”爾朱昭輕咦一聲,雖是疑惑,但神色中的緊張已經褪去,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爾朱清在爾朱家行八,素來和爾朱潯、爾朱玥要好,與他們一同住在南苑。爾朱昭和這位小姨雖不大熟,卻也關係融洽。幾人進了院子,但見亭台樓閣,香草奇木,無不榮茂,中庭連著走廊,橫以卷殺鬥拱梁木,慢慢走過時飄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爾朱昭炫耀般對她說道,“這是從祁連山不遠萬裡運來的沉香木,一寸可比千金。”

赫連瑾很是煞風景地道,“四小姐答應奴才會好好照顧囡囡,奴才不勝感激。”

爾朱昭瞪了她一眼,“難道我還會食言不成?既然你做了我的心腹,我自然不會虧待你,進城之前我就把她安置好了,雖算不少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她後半生定是衣食無憂。”

“奴才代她謝過四小姐。”

爾朱昭哼了聲,“真是無趣。”

赫連瑾望著她故意快走在前的身影,會心一笑。

到了內院堂前,方才那個素麵清麗的少女正侯立門外,見了他們,上來見禮,“九爺就在大堂等四小姐,不過他喜清淨,閒雜人等請勿入內。”

爾朱昭皺了皺眉,“他是我的貼身侍衛。”

竺凝神色溫婉,措辭卻極是犀利,“那還是個下人。”

彆看爾朱昭平日輕賤下人,卻是個極其護短的主,當下便是一聲冷笑,“難不成你還是個上人了?你是個什麼身份,也配這樣和我說話?”

竺凝低著頭緩緩清聲道來,“奴婢是九爺的奴婢,犯了事也該由九爺來罰,四小姐覺得奴婢不對,一會兒隻管告訴九爺。九爺要罰奴婢,奴婢一定不申辯。”

“好啊!”爾朱昭氣得瑟瑟發抖,大小姐脾氣一上來,揮手對著竺凝那張秀麗的臉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啪”一聲,竺凝半張臉都紅腫了起來。她捂著臉怔怔呆立半晌,聲音忽然尖刻起來,“你打我?”

爾朱昭正在氣頭上,聲音也大起來,“打你怎麼了?賤婢,打的就是你!”

竺凝被她這凶悍模樣駭得睜大了眼,不一會兒,淚水便盈滿了眼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副弱柳扶風的柔弱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爾朱昭還要發作,堂前的五色珠簾被人撥開,一陣伶仃佩響,夾著一個清越聲音緩緩傳出,“四丫頭一到這兒就鬨事,也不看著你九叔的麵子收斂點?”

堂內下人把珠簾輕紗一起揭開,露出個鵝黃色修長的身影,俊麗的麵頰一如遠山般清寧祥和、優雅恬淡,站在高處含笑看著下麵的景象,仿佛看著一出再正常不過的鬨劇。

爾朱昭麵上一紅,有了幾分不自在,“七……七叔,你怎麼在這兒?九叔呢?”她探頭往裡麵望去,見到熟悉的一角墨色衣袍,心中方定了定。

爾朱玥搖頭一歎,“四丫頭隻惦記著你九叔,可憐七叔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竟在你心裡半點位置也無,真是讓我傷心。”

爾朱昭討好般依偎上去,“七叔說的什麼話,您在我心裡和九叔一樣重要。”

爾朱玥道,“這話真是言不由實。”

“七叔——”

“好了。”爾朱玥瞥了在地上哭著的竺凝一眼,“九弟的地方隻留有用的人,動不動就哭鬨的閒人,還是哪兒來哪兒去吧。”

竺凝渾身一震,忙止住了哭聲,拚儘全力起身一躬,“竺凝記住了,謝七爺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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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爺

五.九爺

爾朱昭撇撇嘴,“七叔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我還想教訓教訓她呢。”

爾朱玥輕聲一笑,“到底是九弟跟前伺候的,不看僧麵看佛麵。一個歌姬而已,也值得你這麼大動乾戈?”

爾朱昭哼了聲,撇開他徑直進了大堂,赫連瑾連忙跟上。

室內燃著暖爐,白色的獸皮地毯鋪在冰冷地板上,南麵半壁牆麵挖了鏤空,正對著遠處水榭,一行白鷺倏忽劃過,點點漣漪躍然湖上。赫連瑾被這清幽氛圍感染,堂上響起淡淡的問候,“四丫頭來了。”

忽聽得這低沉含笑卻難掩淡漠的動聽聲音,心中忽然生出無限渴望,指引著她抬起頭往堂上看。她曾經聽過爾朱潯不少傳言,契胡梟雄、玉麵修羅、蠕蠕的克星……卻從未想過竟是這麼個俊美白淨、體態鳳流的翩翩少年郎,出奇地年輕。契胡人獨特的深邃五官,蒼白的肌膚、飽滿的紅%e5%94%87,仿佛因沉默而帶著幾絲不諳世事的陰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個足以顛倒眾生的美少年,蒼白和豔麗糾結出來的奇異氣質,還有一雙冰一樣冷酷、夢一樣迷蒙的丹鳳眼。

爾朱昭一瞬間由一隻凶悍的小老虎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在赫連瑾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安靜跪下幫他一起修剪花枝。

“哢嚓”一聲,爾朱潯%e5%94%87邊含著淡淡的微笑,剪下一支多餘的斜杈,隨手丟在一旁的紫檀木桌案上,“四丫頭不呆在秀容川享福,怎麼想到來我這兒受罪?”

爾朱昭嘟起嘴,“九叔好像不歡迎我?”

爾朱潯微微一笑,食指輕點她的鼻尖,“你來就是闖禍,希望我怎麼歡迎?”

“這麼說也太過分了!”爾朱昭恨恨道,“我不遠千裡趕來,九叔就是這種態度嗎?怪不得你手下的人都那麼囂張,連個低賤的歌姬都敢衝我擺臉色!”

“這話從何說起啊?”他雖然笑著,卻仍是低著頭,細致地修剪著手中的花枝。

“是竺凝。”爾朱玥捂著嘴在旁邊笑。

爾朱潯聞言抬起頭,笑意滿滿湧上淡漠的雙目,一時神采飛揚,如同炫目的晚霞映紅半邊天空,不在意地悄然一聲唏噓,“原來是竺凝那個丫頭,她本是大戶人家出身,家道中落才淪落風塵,自然多了幾分小姐脾氣。不過她遇上你,可真是小巫見了大巫。”

爾朱昭怒道,“怎把我和一個歌姬相提並論?”

“你既討厭她,我們不提便是了。”剪完最後一枝花,他起身把花瓶輕放到一旁半人高的胡幾上,不知是覺得剪得不甚滿意還是彆的什麼,站遠些審視,又搖了搖頭。

爾朱昭乍然見到他目中湧現的無限溫柔,語氣酸酸的,“九叔對一盆花都比我好多了。”

爾朱潯轉過身來,“儘是瞎說。”

爾朱昭賭氣道,“難道不是嗎?”

爾朱潯含笑的眼中多了絲彆樣的深意,轉身走到一旁,對著爾朱玥輕聲一笑,“四丫頭這是怎麼了,一來就不消停。先前打了我的侍婢,現在還和一盆花置氣。”

爾朱玥道,“可不隻是置氣,興許想著砸了你的花呢!”

“那我可要動氣。”他言不由衷地輕笑著挑起眉,氣得爾朱昭直跳腳,“你們是天底下最壞的叔叔了!”

兩人相視一笑,皆是忍俊不禁。

爾朱潯這時才看見靜靜站在一旁良久的赫連瑾,不由訝異出聲,“這是……”

爾朱昭哼了聲,“我的侍衛。”

爾朱潯道,“你往常來我這從來不帶旁人,怎麼這個侍衛有什麼不同嗎?”說罷抬起一雙深色藍眸漠然打量了她半晌,赫連瑾恭順低著頭,不言亦不語。

爾朱潯見之一笑,“是個有膽色的。”

赫連瑾暗道不好,早忘了在這樣的人麵前平靜反成了出挑,當機立斷,“噗通”一聲跪下,叩了幾個響頭,“奴才是四小姐的奴隸,承蒙四小姐厚愛方得以見到九爺天人之姿,一時怔住,九爺恕奴才萬死之罪。”

“哦?”爾朱潯麵露玩味,卻已帶了幾分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