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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說找馬場客棧換馬,不如給了他們這個順水人情。小姐素來豁達,不必在這檔子事上鬨彆扭。”

爾朱昭的話被生生堵了回去,不好再說什麼,隻是狠狠瞪了她一眼便賭氣般朝遠處馬隊跑去。

禿頂老頭笑道,“好個倔強的女娃娃,也到有幾分意思。”

店小二望了一眼她妙曼的背影,接道,“絕代佳人!”

赫連瑾冷冷地潑盆涼水,“這樣的女子,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她看了店小二一眼,出其不意地開口道,“你們做茶肆生意,怎麼會去燕京?”

這話著實有些尖酸刻薄,禿頂老頭麵色不大好看,不禁冷笑出聲,“就準你們大戶人家去大城市遊玩,不準我們鄉野村夫去長長見識?”

“老先生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深深地看了老頭兒一眼,微微綻開一絲笑意,清晨的暖暖旭陽下,少年人清秀的麵上含了絲奇異的深意,如同草原上滾滾而來金色的羊群,忽然帶起奔騰萬丈的豪氣。

看著她的背影走遠,店小二訝異一聲,一時被這氣勢所窒,微微出了神。

禿頂老頭猛地給了他一個“糖炒栗子”,“看什麼看,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車隊是支運送官鹽的隊伍,捎帶上幾人後便迅速往燕京趕路,力求在小寒之前將東西運到。過冬之前,塞北的胡族都會囤積充足的柴米油鹽,這也是他們入冬前對南方劫掠過甚的原因。

燕京位於淮水上遊,敕勒川下,相比於六鎮之地過少的水源,這裡的氣候相對宜人,每年冬季,冰雪覆蓋萬裡,默默沉寂的水源凍結成冰,如同一個透明的世界。

赫連瑾曾經和元子攸來過敕勒川,萬丈草原下的水路都結成了冰,他們喜歡縱馬在冰上奔馳,感受這如履薄冰的膽顫、刺激。

仰頭長出一口氣,赫連瑾心底有些壓抑。行了幾百裡後,馬隊在一處峽穀處放緩了行程,赫連瑾心中微凜,這樣的地形,很適合設伏。

前方,大胡子領隊對禿頂老頭道,“老頭,回京後彆忘了我的報酬。”

禿頂老頭啐了一口,“死財迷,就不怕有朝一日死在錢上?”他細小的眼睛無聲打量四周,閃過絲絲警惕。

馬隊過到四分之三時,頭頂傳來隆隆巨響,一塊塊巨石從山壁上滾下。大胡子領隊驚呼一聲,隨即怒罵道,“該死的,什麼時候不好偷襲,偏偏挑這個時候?”

禿頂老頭這時還要來拆他的台,“你說保我們安全到京的,彆到時候讓老頭兒來保護你。這批貨出了丁點差錯,我看九爺怎麼剝了你的皮!”

大胡子聞言一震,一股寒氣衝天而起,“你他媽的彆烏鴉嘴!”

侍衛紛紛拔劍遇敵,石子從山上推下的衝擊過大,鮮少有人能擋開。一番衝勢下來,大胡子的人馬死了個七七八八,看得他兩眼通紅,“媽的,這可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上等奴隸,原本打算要給我兒子當老婆本的!”

禿頂老頭嘲笑道,“好好,死的好,也省得你顧東顧西,這下正好放開手打!”

“我先劈了你!”大胡子從馬鞍下抽出根狼牙棒,淩空揮了幾下便朝老頭掄去。老頭怒罵一聲,身姿如輕燕般淩空躍起,半空一聲撕裂輕響,一個矯健身影從破碎的外衣間旋出,恍如蛟龍破雲而來,輕巧落於對麵的山頭上。

微風吹起他淺藍色的衣袂,仿佛有水波流動,手中一柄清風寶劍,翻轉間映照出一張清俊瀟灑的麵龐,分明是個鳳眼薄%e5%94%87的美少年。

一陣風從眼前拂過,赫連瑾探手一接,掌心攤著張薄薄的人皮麵具,詫異之下,抬頭向那立於山壁上的年輕男子望了一眼,%e5%94%87邊多了絲笑意。

大胡子哈哈大笑道,“律蟾宮,果然是你,分明長了張婊子臉,卻硬要裝模作樣,不要臉!”

那少年聞言微微一笑,甩手轉了個華麗的劍花,狹長鳳眼微眯著默默注視著劍上鋒芒,“十四哥說的什麼話,都是為九爺做事,左右不過一張臉,何必計較醜與美?”

大胡子呸了聲,“我最討厭你這死人的表情,自以為高深莫測,實是讓我作嘔。”

律蟾宮笑意不減,“這話我會帶給九爺,十四哥大敵當前見到我卻忙著要作嘔,顯然是我的長相實在敗興。九爺一向以大局為重,定然會給十四哥做主。沒準到了燕京就換下我,給十四哥一個清淨,好讓十四哥更好地辦事。”

要是九爺知道他大敵當前還鬨內訌,恐怕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心中這般想道,胡十四哼了聲,轉而專心對敵。

見目的達到,律蟾宮也不再為難他,對著遠處已經烏壓壓聚集了一處的盜賊道,“這是爾朱九爺的車隊,不怕死的儘管上前來劫。”

領頭的盜賊是個獨眼龍,惡狠狠地揮著大刀,“什麼爾朱九爺,沒聽過!把東西都留下來,爺賞你們一個全屍!”後麵的盜賊紛紛附和,“全屍!

律蟾宮笑意盎然的雙眸漸漸沁出絲絲寒意,嘴角的笑容卻是愈見動人,“真見過不怕死的,到沒見過這麼不怕死的。自己找死不要緊,連累了一家幾口就不好了。沒得死後連塊埋身的地都沒!”

先前的店小二走上了前,一張坑坑窪窪的小臉也褪下了麵具,也是個英姿勃發的美少年,笑起來彆有一番陽光韻味,“大哥和他們廢話什麼,直接宰了拖回去,我那藥園正好需要些上好的肥料。”

“這到是個好主意。”律蟾宮笑道,“小雲一向彆出心裁。”

律出雲頓時露出幾分被表揚的得意,“大哥說的是。”

被忽視的盜賊首領深感恥辱,揮舞著大刀衝了上來。律出雲朗聲大笑,“來得好。”袖中立時生出一柄短匕,金絲繞匕身,鑲嵌著龍眼大小的綠色寶石,揮動起來發出“簌簌”的破空之聲,陽光下還隱隱閃爍著幽幽藍光。

——分明是淬過毒的。

赫連瑾護住爾朱昭退到一旁,小姑娘卻是忍不住興奮地要跳到場中幫忙,不住地大叫,“他們是九叔的人,聽到了沒有,是九叔的人!

赫連瑾忙拉住她,柔聲勸道,“那是運鹽的車隊,不出所料應是燕京城今年冬季的所有儲量,當下貨物最是重要,四小姐與其去場中亂戰,還不如為九爺守住貨物。”

爾朱昭一怔,點頭道,“你說的有理,我一定要守住九叔的東西。”

見她打消了上去添亂的想法,赫連瑾方舒了一口氣。再望場中,打鬥已經到了末路,那盜賊顯然不是律出雲的對手,少年一招“蛟龍出海”奪地一聲打掉他的兵刃,短匕入體,一聲淒厲慘叫,首領斷頭飛出幾米高,最後落地滾了幾圈,濺了滿地的鮮血。

律出雲抽出一方帕子,嫌惡地擦去匕首上的血跡,轉而朝山壁上投去個得意的神情。

律蟾宮飄身而下,對他笑道,“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家夥,打敗他沒什麼了不起。”

出雲頓時萎靡下來,悶悶不樂地回了車隊。

赫連瑾卻在驚歎“好淩厲的劍法”,不禁意地抬眸,對上一雙嫵媚的丹鳳眼,麵頰上春風般的笑意飄散開,仿佛要熏人欲醉。律蟾宮緩緩走到她的身邊,“有備用的鞋子嗎?”

赫連瑾本想應下,卻見他麵上多有調侃之色,當下冷了臉,硬邦邦道,“沒有。”

律蟾宮歎了一口氣,踢了踢腳下的木屐,笑道,“人家不願意給你找雙鞋,我也沒法子呀,是不?”

赫連瑾怒極,轉身不再理他。一雙手從後拉住她的衣袖,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自耳後襲上,酥酥軟軟,“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初次見麵,不認識一下?”

赫連瑾抖了一地的%e9%b8%a1皮疙瘩,麵無表情道,“我不是斷袖!”奮然甩袖,把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變態落在後頭,她急急忙忙地跟上爾朱昭,狼狽地隻覺得活了十四年都活狗身上了。

爾朱昭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赫連瑾淡淡道,“沒事,剛才被狗咬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四.七爺

四.七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時近冬季,敕勒川下的冷風簌簌如平地卷絮,綿延萬裡的陰山山脈,巍峨綺麗,夕陽下如一匹染血的薄錦,驚鴻如練般劃過北國的黑夜。

東方方才還是半明半暗的晚景,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天際就沉了下來。一行馬隊隻剩下幾十人,沿著疏勒河點了火把,暫時安歇下來。

大胡子舉著火把往河的另一頭眺望片刻,耳邊響起了出雲的嗤笑,“那是河的上遊,找路該換個方向!”

“誰說我在找路?我這是看風景!”大胡子背著身子嘴硬道。

出雲不依不饒,“黑燈瞎火的,看什麼風景?難不成你胡十四有特異功能,能黑暗中視物?”

胡十四脖子一梗,“關你%e5%b1%81事!”

出雲也上了火氣,“牛什麼,你牛什麼?出門一條龍,回家一條蟲,你要是真有本事,至於怕老婆怕成那副德行?”

胡十四好麵子,平日最忌諱的就是這檔子事,這下當著這麼多人麵被挑開,羞怒交加下猛地拔出了大刀,“律出雲,你再說一遍試試?”

“怎麼了,怎麼的了?”

眼看兩人一言不合就要開打,蟾宮也不勸阻,隻是笑著道,“你們要打沒人攔,隻是小寒在即,我們得在入冬前把貨物運到燕京。要是因為你們倆誤了時辰,九爺怪罪下來,你們得擔全責。”

聞聽此言,兩人很有默契地哼了聲,一齊彆過頭去。

爾朱昭躲在一旁嗤嗤地笑,赫連瑾無奈地搖搖頭。

兩個活寶!

吃過幾隻野兔充作晚餐後,赫連瑾閉目坐在一棵樹下養神。夜裡冷風從山澗下傳來,帶著呼呼的回音,她覺得有些冷,抱緊了雙臂。一件外套披到她身上,她霍然睜開眼睛,清冷雙目對上一雙措不及防的鳳眼,對方臉上閃過幾絲尷尬。

赫連瑾瞥了一眼身上滑落到膝上的藍色外衣,伸手拾起,“謝了。”

蟾宮神色恢複了些,在她身旁坐下,調侃道,“我還以為你要罵我一次,順便再打我一頓呢。”

赫連瑾麵不改色地望著腳下蜿蜒流淌的疏勒河,淡淡道,“我是有這個打算。”

少年麵上明顯一僵,卻聽得身旁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麵色頓時不愉,“你耍我?”

赫連瑾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對啊。”

“你……”他竟說不出話來了。

赫連瑾回過頭,隻留給他一個含笑的側麵。月色溫柔地流轉在她臉上,靜謐地有些虛幻的愁緒,清明的雙眸也不禁染上幾分孤寂。

蟾宮被這一刻的氛圍感染,一向不恭的神色也正了正,迎著夜風微微一歎,“你看著不像個奴隸,怎麼會成為爾朱昭的家奴?”

“現在是奴隸,不代表以後也是奴隸。”赫連瑾道,“爾朱小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