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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隸,竟敢罵我?”他作勢又要揚鞭,卻見赫連瑾不慌不忙緩緩說道,“你要是不怕死,隻管動手。”

林凱冷笑道,“你真以為我不敢動手?難道你一個奴隸,還有什麼靠山不成?呸!彆以為白天四小姐誇了你兩句尾巴就翹上天了,你一個低賤的奴隸而已,在她眼裡還沒一坨狗屎值錢。”

赫連瑾麵無表情地站在蒼涼的樺樹陰影裡,聲音無限清晰地道來,“我有沒有一坨狗屎值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在四小姐眼裡肯定沒有沒有片刻安靜值錢。你不怕死隻管打我,到時候大不了魚死網破,我若是大喊出聲驚擾了四小姐,隻怕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林凱一怔,手裡的鞭子怎麼也揮不下去了。是的,他不敢賭,沒有誰會願意拿自己的命來賭的。他跟著爾朱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位小姐怎樣的狠心他最是清楚不過,白天的管事李墨就是前車之鑒。

冷笑著瞥了赫連瑾一眼,他不甘地離開。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機會殺了眼前的小子。不知為何,在這人身上他感到一股極為危險的氣息。

忽然,樹林中傳來一聲嘶吼,分明是野獸的吼叫,令人心悸的是,這一聲過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吼叫。

黑暗的森林中閃爍著一雙雙碧綠的瞳孔,靜寂林間夾雜著一聲聲嘶吼,聽得人腳跟發軟,侍衛紛紛拔刀警戒在四周,把一乾主子護在中間,奴隸被趕到了最外圍。

爾朱昭推開一幫人來到最外圈,侍衛驚得刀都快掉到了地上,“四小姐,您怎麼出來了,趕快回到中間去啊!要是您受了損傷,我們怎麼向爾朱大人交代啊!”

爾朱昭不屑地一聲冷笑,厲聲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隻想著向我阿爹敷衍交差?也不動腦子想想,看這形勢,若是打不退這些野獸,所有人橫豎一死,沒人能逃開。既然如此,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區彆?”

聽了這話,隊伍中的赫連瑾不禁側目,對這個乖張殘忍的四小姐有了幾分好感。塞北六鎮之地長大的人,果然很少有孬種。

四周聚集的野獸越來越多,幾乎圍得水泄不通,爾朱昭雙眉緊蹙,眼見無法避開,在隊伍前揚聲喊道,“操家夥,都給我拚了,要是誰敢退一步,不用野獸來我先砍了他!”

她話音未落,卻聽得耳邊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異常從容,“稟四小姐,奴才有話要說。”

爾朱昭回過頭,卻見白天那個氣質出眾的奴隸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身邊,她衣著破爛,開裂處隱隱可見乾涸的暗紅血跡,但神色清明,一雙漆黑清雋的眸子定定望著她。她此刻站在隊伍最前頭,處於野獸的獸口下,就連那幫口口聲聲要“誓死護衛”的侍衛不禁意間都與她保持了一定距離,此刻見一個奴隸敢上前,心中不免詫異。

眼下時局所迫,她也不做他想,說道,“有話就說!”

赫連瑾低頭道來,一字一句都分外清晰,“相對於深山密林,此處乃曠野之地,先前又燒了馬糞,按理說不會引來一大幫野獸。如此看來,我們身上一定有一些吸引它們的東西。”

爾朱昭略一思索,點點頭,默認了她的說法,“繼續。”

赫連瑾繼續道,“我方才四處觀察了一下,發現四周聚集的野獸都是雄獸,沒有一隻是雌獸。所以,我們身上的這樣東西一定是吸引雄獸,而對雌獸沒有絲毫吸引力的。之前幾晚趕路都沒有遇上,今晚卻恰恰碰到了,這就說明這東西是剛剛才有的。”

爾朱昭恍然大悟,雙目瞬間冰寒,轉身朝身後侍衛怒喝道,“你們剛才誰出去過?”

眾侍衛反射性紛紛後退,半晌,隻剩下林凱站在前方。他頓時手足無措,結結巴巴辯解道,“四小姐,我隻是出去小解,彆的什麼也沒乾啊!四小姐明鑒,四小姐明鑒啊……”

“閉嘴!”爾朱昭不耐地打斷他,轉而對赫連瑾道,“你能看出他身上有什麼東西吸引雄獸嗎?”

赫連瑾冷漠地上前,隻瞥了幾眼便探手取下林凱腰間的鞭子,攤在爾朱昭麵前,“這鞭子末梢沾了母獸的□,雄獸聞見了,自然會圍上來。”

爾朱昭瞬間冷顏,抬手一揮,“把這個廢物給我扔到野獸群裡,少了他我們的危機興許就解了!”

幾個侍衛迫不及待地上前架起了林凱,連帶著那鞭子一起便要拋出去。到了這時候,林凱哪還不明白事情原委,悲聲大呼道,“四小姐饒命,這東西不是我沾上的,是這奴隸小子陷害我……四小姐……啊——”

一聲慘叫劃破淒厲的夜空,林凱的身體馬上淹沒在獸潮中,傳出令人牙根發酸的骨骼啃噬聲。

爾朱昭對赫連瑾點點頭,聲音不禁放柔了不少,“你做的不錯,想必以前在南朝是個有身份的人吧?”

赫連瑾躬身道,“以前是以前,奴才現在隻是四小姐的奴隸,那就隻會一心為四小姐。能護得四小姐周全,那就是奴才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爾朱昭被這番恭維說得很是舒坦,還沒開口誇獎一二,卻聽得赫連瑾沉聲又說道,“罪魁禍首雖然已經除去,但這麼多的野獸,恐怕不會甘心散去。為今之計,隻有乘著它們在前方吞食之時從後方突襲殺出,才有一線生機。”

爾朱昭想了想覺得有理,立刻給了身邊幾個%e4%ba%b2隨使了個眼色,幾人會意,把她和幾個重要主人圍在中間,慢慢向後退去。

林凱的屍體已經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見了,躁動不安的野獸紛紛撲向了擋在最前頭的奴隸,一聲聲慘叫震耳欲聾。赫連瑾沒有多餘時間,找到囡囡攜在腋下便跟在爾朱昭身旁,朝後方退去。非常時刻,幾個侍衛也顧不得向她嗬斥。

奴隸身有鐐銬,抵擋不了多久便成了野獸腹中物,剩下幾個留下抵擋的侍衛早已嚇破了膽,揮著刀一通亂砍,平日九成的實力也隻發揮了五六成,漸漸敗下陣來。眼見著野獸就要朝這邊撲來,爾朱昭氣急敗壞,奪過一個侍衛手裡的大刀便罵道,“一幫廢物,平日裡胡吹海吹,到了關鍵時刻一個個都成了軟蛋,真是白養活你們了!”

忽然,一隻青白吊筋白虎盯上了她,一聲嘶吼,前爪刨了會泥便奮力撲來。

侍衛大刀一揮,隻擋住白虎第一波攻勢,儼然惹惱了這畜生。朝眾人森冷一吼,白虎一個前翻撲了過來,鋒利雙爪連連破開侍衛兩道防禦,眼看就要招呼到爾朱昭身上。

“鏗鏘”一聲巨響,白虎的身子飛了出去。下一秒,爾朱昭身子一輕,被身後一人拉上了馬。赫連瑾一勒繩,帶著囡囡、爾朱昭頭也不回地朝森林深處衝去。

爾朱昭驚呼,“我的貨物——”

赫連瑾大喝,“錢沒了還能賺,命沒了就什麼也沒了!”

爾朱昭被這聲勢浩大的喊聲斥住,頓時沒了聲音。其實那點貨物對她而言算不得什麼,但其中有她送給九叔叔的禮物,心中才這樣心痛。但若是現在回去拿,顯然是不明智的。

赫連瑾一口氣縱馬奔出幾百裡,經過一夜的逃亡,天空已經泛白,清晨時刻,她們在一條小道上停下,赫連瑾下了馬,對累得氣喘籲籲的爾朱昭伸手。爾朱昭也不計較,隻微微皺了皺眉就借著她的力跳下了馬。

赫連瑾朝旁邊不禁意一掃,道寬五尺,車輪碾壓的痕跡很明顯,顯然是條官道。路旁有一個小茶肆,聚集著一些路人和商旅,嫋嫋蒸汽順著兩個露天搭建的小爐子升起,旁邊站著個身形單薄的少年店小二,高挑修長,皮膚白皙,但一張臉上滿是坑坑窪窪的殘缺。

片刻,店小二驚呼一聲,“師父,熟了!”

茶肆後方的藍緞麵布簾被人猛然掀開,奔出個木屐短褂的禿頂老頭,一張橘皮麻臉滿是不悅,罵罵咧咧道,“喊什麼喊,老子還沒死呢!”

店小二委屈地扁扁嘴,“可是真熟了!”

老頭往那燒開的爐子一看,氣不打一處來,取下肩上的抹布往少年頭上就是一記暴打,“沒出息,這是水燒開了!”

爾朱昭正巧走到茶肆旁,見到這一幕驀然笑了出來。

禿頂老頭一正色,“你笑什麼?”

爾朱昭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即怒道,“我笑什麼,憑什麼要告訴你?”

禿頂老頭嘖嘖道,“現在的女娃都那麼沒禮貌嗎,見到老人家都這副樣子?沒教養,沒教養!”

爾朱昭何曾被人如此說過,當下就要發火,赫連瑾適時拉住她,在她耳畔低語道,“四小姐犯不著和一個鄉野老頭置氣,平白自貶了身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爾朱昭這才忍住,哼了聲便和赫連瑾尋了個座位坐下來,叫了兩碗綠豆湯。很快香甜的綠豆湯就端上來了,爾朱昭餓了一晚上,端起碗就一陣狼吞虎咽。赫連瑾在外一向謹慎,見她吃了半晌沒事,方默默進了一小口,不動聲色地在四周查看了一下。

爾朱昭吃飽喝足,拍了拍圓圓的小肚子,對她大笑道,“阿瑾,這次多虧你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貼身侍從了,我以後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赫連瑾乍聽這稱呼,微微吃了一驚,心中有些許愧疚,低頭應道,“謝四小姐抬舉。”

“好說好說。”爾朱昭心情好了不少,昨夜的陰霾也在心頭散去不少。又喝了一口綠豆湯,她敏[gǎn]地聽見小道上傳來陣陣馬蹄聲,細細一分辨,正是從她們剛才逃亡的那條路上奔來的。

她抬頭向赫連瑾看了一眼,後者也蹙緊了眉,這樣大的聲響和頻率,顯然不可能是一般的趕路人和商隊。

作者有話要說:  1.爾朱是契胡比較罕見的雙姓。

2.六鎮之地在塞北,指的是北魏前期在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東北)以北邊境設置的六個軍鎮,自西而東為沃野、懷朔、武川、撫冥、柔玄、懷荒六鎮。

我的地理也很爛,大概了解在哪就好,不用計較這些,O(∩_∩)O

☆、三.蟾宮

三.蟾宮

長長官道上彌漫起一陣滾滾煙塵,不消片刻,一支馬隊跳入了眼簾,在就近茶肆的道旁停了下來。為首一個虯髯漢子,身披鐵甲,遠遠就朝茶肆的方向吼了一句,“劉老頭,大胡子來了,帶上你的東西趕緊走,過時不候!”

禿頂老頭應了一聲,轉而對爾朱昭二人隨意道,“我們正巧要到燕京去,兩人看著也是趕路,若是順路,那就一起吧。此地路過的除了商隊就是官家的人,商隊載重大,速度怕是慢的很,沒準誤了行程。”

爾朱昭還在氣頭上,賭氣道,“誰要和你們一起?”

禿頂老頭眯起了眼睛,橘皮麻臉顯得皮笑肉不笑,“看你們那兩匹馬已經趕了不少路,正是累的時候,這個時候不換,恐怕就得等上不少時間方能啟程了。”

爾朱昭還要死鴨子嘴硬,赫連瑾忙道,“四小姐不要和他置氣,這方圓百裡連茶肆都那麼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