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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罷了。

這天正好飄起了小雪,黛玉應邀前往賀喜,出門時換了一件喜慶的玫瑰紫織錦窄裉白狐長襖,裡麵穿蜜合色棉綾中衣,白綾百褶裙,裙邊繡折枝梅花。馬車直接進了貝勒府的後花園子,一下車黛玉便奪去眾人的目光。

八福晉早黛玉一步進門,人還沒進屋因聽見身後有動靜,方回頭看頓覺驚豔:“喲!這是咱們的固倫公主嗎?有些日子沒見著她了,今兒這身衣服可真是好看。”

“八福晉吉祥。”黛玉下車後款款向前走了兩步,對著八福晉郭絡羅氏淺淺一笑。

“好妹妹!你一來呀,咱們這滿園子的女人隻有當綠葉的份兒了。”八福晉伸手拉住黛玉,二人並肩而行。

“八福晉過譽了,福晉們個個兒國色天香,豈是黛玉蒲柳之姿可以相比的。”黛玉淡淡的笑,這兩年來,她再厭煩再不屑這樣的應酬,也不得不耐著性子忍著。因此懷念當初宣寧在身邊的時候,萬事都是他打點妥當,再不用自己費一點兒心。

二人進了屋子,裡麵太子妃等人皆在,見了黛玉不免又寒暄了數句。黛玉命雪雁奉上給小格格的賀禮,便悄然坐到一邊去吃茶嗑瓜子,身邊有人說笑她便同著一起說笑兩句,無人說話邊自顧品茶。

元春身為太子的庶妃亦隨太子妃一起過來,因自以為和黛玉有%e4%ba%b2戚情分,便湊到黛玉跟前說笑。黛玉便同她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屋子裡鶯聲燕語特彆的熱鬨,眾人都顧著顯擺自己的衣裳首飾,卻沒怎麼注意黛玉和元春在那邊說話。

忽然啪的一聲響,把屋子裡的眾人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卻見那邊黛玉麵帶怒色,腳邊一盞茶杯已經摔得粉碎,一側的太子庶妃賈氏紫漲著臉,無奈的陪笑,說道:“妹妹莫要生氣,原是我口無遮攔,胡說兩句罷了。妹妹彆往心裡去。”

“怎麼回事?!”太子妃生氣的看著元春,怒聲嗬斥:“你不會說話也就罷了,還不快給公主賠禮,還一口一個妹妹,什麼你呀我的,公主是皇阿瑪%e4%ba%b2口禦封的固倫公主,你是什麼人,敢叫她妹妹?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原是元春借著胤禛納妾一事試探黛玉,問黛玉是否鐘情於胤禛,雖未直說,但拐彎抹角的已經說到了這裡,又捎帶著說自己祖母有心去求皇上恩典,讓黛玉和寶玉湊成一對,%e4%ba%b2上加%e4%ba%b2,又說了些相互扶持相互依靠之類的仗義之言。所以黛玉惱羞成怒,又無法拿話堵她的嘴,隻好甩手扔了茶杯,以表示自己的氣憤。

太子妃及眾人皆不知內情,然從元春剛才的辯解聽來,便沒了皇家的規矩。所以太子妃以正室的身份嗬斥元春,元春忙轉身跪倒了太子妃麵前,自稱有罪。

此時眾目睽睽,黛玉更不好說那些混賬話,隻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什麼,是我不小心摔了茶杯,與庶妃無關。”

太子妃聽了這話,方嗬斥元春道:“公主看在四爺和四福晉的麵子上不跟你計較,是你的造化。還不快去謝公主恩典?”

元春又忙去黛玉跟前磕頭謝恩,黛玉隻淡淡的說道:“姐姐且起來吧。”

經此一事,黛玉心中越發煩躁,四貝勒府中更是很少過來,瑾瑜每回請她過來,她總是稱病不來,胤禛偶爾過去圓明園探望,她總尋個理由不再相見,三五次後,胤禛暗生疑心,隻懷疑是自己府中之人得罪了她,再想不到元春這件事上去。

眼看著年關將至,黛玉手上的賬目越發的繁雜,圓明園的致遠閣中,七八個老賬房連夜統計,終於在臘月二十二這日把賬目清算完畢,這一年的時間,黛玉手上的十幾家店鋪淨賺九十萬兩銀子,可謂是個豐收的大年。

晚上,胤禛%e4%ba%b2自過來瞧黛玉,並請她回貝勒府一起過年。黛玉不得已在致遠閣見他,奉茶畢,方道:“這幾年多虧了四爺照顧,黛玉方能活到今日。四爺的恩情黛玉終生不忘。有朝一日宣寧回來,黛玉定會把四爺對黛玉的關照細細的說給他聽。隻是如今黛玉一年大似一年,四爺府上的人口也越來越多,人多事多,四爺還忙於國事,已經夠操心的了。黛玉在這裡過的很好。四爺大可放心,若有需要,黛玉自會派人去跟福晉說。還請四爺少念黛玉為是。”

胤禛聞言,心中驚訝,又百思不得其解。

思來想去,自己並沒有得罪了她,況且憑著她的聰慧,不難看出自己和宣寧的情誼,而她又對宣寧情深意重。如今宣寧沒了,自己這個做哥哥的照顧她也是天經地義。縱然她有皇上的寵愛,有公主的封號,名下有十幾間鋪子的聲音,金銀不缺,吃穿不缺,卻在這時間沒有了%e4%ba%b2人。這幾年自己一直帶她如%e4%ba%b2妹妹一般,而她也沒把自己當成外人。就連府中上上下下,乃至皇室宗%e4%ba%b2之中,誰不知道她是四貝勒府中的公主,如今這圓明園也是自己名下的產業,她住在這裡也就等於住在。可是如今忽然間轉了口風,又是因為何事?

無奈,胤禛從小罕言寡語,不是能說會道之人。他越是在乎的人,越隻是放在心裡,嘴上很少說起。所以如今黛玉這樣一說,他反而無言以對。

沉默片刻,方歎道:“妹妹所言極是。隻是皇阿瑪時常向我問起你的狀況,若我不%e4%ba%b2自來瞧瞧你,又如何回皇阿瑪的話呢?也罷,既然你嫌府中紛雜,又喜歡這裡的安靜。那就依著妹妹吧。明兒我叫人把過年的東西每樣都給你送一份兒來。大年三十晚上皇阿瑪在宮中設宴,我叫戴鐸帶人過來接你同你四嫂一起進宮。”

黛玉心頭酸澀,想著宣寧走後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兩個%e4%ba%b2人也將逐漸生疏,鼻子一酸,眼圈兒便紅了。隻不好讓胤禛看見,所以一邊答應著一邊站起身來,“天色不早了,黛玉不便留四爺久坐。恕不遠送了。”

胤禛亦是心頭恍然。隻好慢慢的站起身來,出了致遠閣,再回首看看門口的‘寧靜致遠‘四個大字,宣寧嬉皮笑臉的樣子又浮現在腦海中。便甩甩頭,一聲長歎,無奈離去。

這個年,黛玉除了大年三十進宮領宴外,便一個人呆在圓明園裡,並未踏進四貝勒府一步。

瑾瑜心生納罕,卻又忙著請年酒,各府裡都要坐一坐,又要回請,忙來忙去總無瑕過來看她,一晃就到了元宵燈節。

雪雁見黛玉悶悶地,便慫恿她出去看燈,又說外邊商鋪林立的大街上,燈會如何如何的熱鬨,還有猜燈謎的,還有踩高蹺,舞獅子,耍龍燈的。又勸著黛玉說淩三已經在自家的酒樓留了雅間,主子若是去坐坐,什麼都是現成的。

黛玉想著雪雁等人一年到頭都陪在自己身邊,鮮有玩樂之時,如今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帶她們出去玩玩,也叫她們高興高興。便點頭答應,讓雪雁提前去準備。

第89章`思`兔`在`線`閱`讀`

康熙三十九年正月十五,四貝勒府。

瑾瑜看著眾人把各色燈籠掛滿了院子,心中十分歡喜。李氏,鈕鈷祿氏等三四個侍妾跟在瑾瑜身邊,歡聲笑語說著吉祥話兒。瑾瑜隻是淡淡的環顧四周,忽然轉身問著身後的景嬤嬤:“叫人去請林公主了沒有?”

“回福晉的話,一早起來奴才便告訴戴鐸打發人去圓明園請公主過來,可他們回來說,公主今年要自己過燈節。”

“哎!”瑾瑜長歎一聲,想著自從年前冬天太子庶妃賈元春說了那些混賬話令黛玉摔了茶盅後,她便再也沒過來一次。女兒家的心思真是令人費解。這幾年胤禛對她的關心照顧可謂十二分的儘力,彆說家裡這群女人們,就算是阿哥弘暉也沒有這份殊榮。可黛玉的心裡卻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姐姐何必憂愁。公主過年就沒過來,燈節想來是要自己在圓明園裡過了。那邊的園子如今收拾的越發精致了,聽說比咱們這府中的規格都大,景致也齊全,我們還盼望著哪天福晉能帶著我們過去逛逛都是奢望,公主天天住在那裡,自然委屈不了的。”經過幾年的休養,李氏似乎忘了舊日之痛,自從鈕鈷祿氏進門,她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你的話真是多。”瑾瑜不滿的看了李氏一眼,轉頭吩咐景嬤嬤:“叫人備車。”

“是。”景嬤嬤忙轉身下去吩咐,瑾瑜又看了眾人一眼,說道:“妹妹們且回房去吧,我要出去一趟,你們不必跟著了。”

“是。”李氏不敢多言,和其他幾個侍妾一起恭送瑾瑜回房,然後各自散開。

“姐姐,你說福晉要去哪裡?”桂香悄聲問李氏。

“還用問嗎?自然是去圓明園了。真不知道她算哪門子公主,充其量不過是忠臣遺孤罷了,卻能勞動咱們家兩位主子爭先恐後的去巴結。”李氏撇了撇嘴,不屑的冷哼。

“兩位主子?”桂香裝糊塗的傻笑。

“笨蛋!這還不明白?自然是爺和福晉了。”

“福晉是明擺著的,聽說在嫁給咱們爺之前就跟公主要好,以姐妹相稱。可咱們爺……”

“哼,姐妹相稱還真是對了。依我看,她遲早要嫁過來成為咱們的好姐妹。隻是不知道等她嫁過來了,這姐姐妹妹的是不是會掉個個兒!”李氏甩了下手中的帕子,轉身走開。

“喲,這話時怎麼說的?”桂香笑笑,回頭看著一邊的鈕鈷祿氏。

“這話姐姐聽聽也就罷了,可彆去傳說。若是叫爺或者福晉聽見了,必會有一場氣生。”鈕鈷祿氏淡淡的笑笑,轉身回房。

瑾瑜的馬車出了貝勒府,穿過熱鬨的大街直到圓明園門口。這兩年京城的王公貴族都在西城修蓋了彆院,為的是皇上在暢春園避暑的時候能夠隨行伺候,所以這條街也越來越繁華,新蓋起了許多商鋪店麵。

因為是正月十五,街上所有的商鋪門口都掛起了各色的宮燈,燈上皆有燈謎,商家還準備了各色禮物,是給逛街看燈猜燈謎的遊客們的彩頭。無非是為了揚名拉攏生意而已,這都是商家的小心思。瑾瑜心中有事,對車外的繁華絲毫不留心。

到了圓明園門口,家人擺好了梯凳,掀起了車簾,準備接瑾瑜下車。瑾瑜欠身出來,正要下車,忽然看見門口的拴馬樁上拴著幾匹馬,其中一黑一紅,正是胤禛和胤祥的坐騎,另外幾匹雖然不知道是誰的,但隻看那馬鞍綴鈴等物皆不是凡品,想著定是幾個貝勒郡王一起過來,於是詫異的問道:“四爺不是進宮去了嗎?怎麼這會子會在這裡?”

“回福晉的話,奴才也不知道啊。”管家為難的看著瑾瑜。

“嗯,進去瞧瞧。”瑾瑜下車後,扶著丫頭的手往裡走,門口的奴才見了忙上前請安。瑾瑜問:“四爺和十三爺來了?”

“回福晉的話,四爺和十三爺還有十四爺都來了,皇上也來了。”

“皇阿瑪也來了?”瑾瑜一愣,緊張的問道,“可有說是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