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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找的東西早就被人改了名字。怪不得太醫院各處都找不到它。

清朝人不喜歡漢人的東西,改了這本書的名字也沒什麼奇怪。隻是宣寧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卻沒有感到喜悅,反而有些惆悵。

來這裡一年多的時間,按說早就超過了組織給出的時間限製。但能夠拿到這本書回去,頭兒也不會太多的責怪自己。但如果一直這樣呆下去卻是不行的,且不說組織的紀律和幾百年後的國家榮譽,他們能把自己派過來,就能再派彆人過來。若是真的有其他人從幾百年後再穿過來,知道自己是因為黛玉而背叛了組織,那黛玉還能安全嗎?

幾百年後的十年中,宣寧都以為黛玉其人根本就不存在,她隻是某個小說中杜撰的人物,不過是某個作者的一場夢境而已。

可是如今。他已經進了這個夢,已經和這個夢融為了一體,她真的很想一直在這個夢裡沉溺下去永不醒來。

“宣寧!”

身後一聲嬌喝打破了宣寧的沉思,忙回頭看時,卻見黛玉手中捏著一支海棠站在身後,看著自己笑%e5%90%9f%e5%90%9f地問:“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我叫了你三四遍了都沒聽見。”

“沒想什麼。我背醫書呢。”宣寧笑笑,舉了舉手中的書。

“這是什麼書?給我瞧瞧。”黛玉挨著宣寧坐了下來,拿過他手中的書翻開來細看,又歎道:“真不愧他們稱你為神醫。連這樣偏僻的書你都要背過,可還有什麼醫術沒裝在你的肚子裡?”

“這些藥材說是禁忌,其實換一種說法也就是毒藥。這幾千種草藥有的是急性的毒藥,有的是慢性的毒藥,有的本身無毒,但跟相關的藥一起用便是致命的毒藥。有的藥隻是不能用於某些病人,有的藥因為火候的大小也有不同的毒性。認真研究這些東西雖然不能救人,但卻可以知道怎麼防人。醫者可以是治病救人的菩薩,也可以是殺人於無形的魔鬼。玉兒,你還小,不懂這些。”宣寧抬手摸了摸黛玉的後腦,手臂下滑攬住了她瘦弱的削肩,剛才的煩惱頓時化作無形。不管將來怎樣,他都是無法割舍下這個女孩獨自離開的。有風有雨有危險怕什麼,能跟她在一起,再危險也值了。

“說的也是,那我也要好好地看看,萬一哪天你不在我身邊,我還能為自己設防一下。”黛玉說著,果然細細的看起書來。

宣寧的心一緊,呆呆的看著身邊的小姑娘。她說:萬一哪天你不在我身邊……

好丫頭,好好地看,把這幾千種草藥的玄機都看透,一字不漏的記在肚子裡。果然哪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明媚春光處,有人輕歌:

鶯語花舞春晝午,雨霏微。

金帶枕,宮錦,鳳凰帷。

柳弱蝶交飛,依依。

遼陽音信稀,夢中歸。

繁華深處,一對俊朗的少年男女肩並肩靠在一起,一起默記這本《禦用藥材之禁忌》。

相守的時光總是那麼美好。不管花開花落,不管雲卷雲舒。風雨飄搖或者鶯歌燕舞,一切的一切都不敢與之相比較。

初夏,連陰天。

雨絲連綿不斷,屋簷上的雨簾堪比珍珠成串。

宣寧和黛玉並肩站在滿室靜香的書案前,每人手中執一筆,一人畫葉,一人寫花,雪白的湖州宣紙上便有一從蘭花綻放於空穀之中。

“玉兒,你的蘭花畫的越發的好了。栩栩如生,都能把外邊的蝴蝶引來。”

“胡說,外邊這雨都下了兩天了,哪裡會有什麼蝴蝶?”黛玉輕笑。

“哎!說著該死的老天爺,這雨何時能停呢?滿屋子裡都是潮乎乎的空氣,討厭死了。”宣寧搖搖頭,把手中的毛筆放在筆架上,轉身走到門外的廊簷下,仰麵看天。

“可不許胡說。老天爺也是你能咒罵的?小心他生氣了懲罰你。”黛玉悄聲笑道。

“他懲罰我?他能懲罰我什麼?”宣寧不以為然,刮風下雨乃自然現象,氣候使然,跟上天無關。

“我哪裡知道?我又不是老天爺。”黛玉咯咯的笑,仰麵看著天空中飄落的雨絲,沉默片刻,又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父%e4%ba%b2何時能回來。這書信也有一個多月沒來了。據說皇上帶著大軍已經把葛爾丹趕到了邊境不毛之地,這班師回朝的日子可就不遠了吧?”

“這次,皇上要徹底的把葛爾丹滅掉,永訣西疆之患。葛爾丹不死,他是不會班師回朝的。”宣寧笑笑,抬手攔住身邊的女孩,也跟著歎了口氣。

“嗯,說的也是。如果不把這個麻煩解決掉以後西疆更沒有安寧之日。這樣,那些百姓們還可以過上安靜的生活。”

“姑娘!公子!”

雨簾之後,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喚。

“蓮生?”黛玉遲疑的回頭,看著遊廊儘頭跑來的少婦。蓮生已經出嫁,但依然在四貝勒府裡當差。

“姑娘,西疆有消息傳來,四爺讓姑娘和公子趕快過去。”蓮生氣喘籲籲的跑來,雖然打著傘,但裙角依然被雨絲打濕,鞋子也早就濕透,一路跑來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可是皇上要班師回朝嗎?可是我父%e4%ba%b2要回來了?”黛玉欣喜的上前抓住蓮生的手問道。

“四爺沒說,奴才也不敢混猜,姑娘和公子快到前麵去吧。”

雪雁早就聽見動靜拿了一把雨傘過來。宣寧見蓮生的臉上隻有焦急沒有欣喜,心頭一陣沉重,彎腰把黛玉抱在懷裡,急促的說道:“好,玉兒。我們走。雪雁打著傘跟上來。”

“怎麼回事?不會出什麼事了吧?”黛玉被宣寧的急促嚇了一跳,著急的問蓮生。

“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四爺雖然冷著臉,可是——他平時也很少笑的呀。”蓮生的心裡也是忐忑不安,這年頭,主子們的喜怒哀樂榮辱尊卑直接影響到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命運。更何況黛玉和宣寧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宣寧和黛玉進了正房後,迎麵看見胤禛手中握著一張破損的信紙,背對著門口站在中堂前,死死地盯著牆上的那幅畫。

“四爺,出了什麼事?”宣寧拉著黛玉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看見胤禛的第一眼起,他便有種不祥的預感。這預感那麼強烈,好像有什麼心愛的東西正在慢慢的流失。

“你來了。關上房門。”胤禛轉過身子,看了黛玉一眼,想要讓黛玉下去,但卻沒有說出來。

“四爺有事,黛玉先告退了。”黛玉是何等聰明的孩子,一看胤禛那眼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必了。這件事情也關係到林大人。姑娘聽聽也好。”

黛玉一愣,身上便出了一層細汗。

關係到父%e4%ba%b2?父%e4%ba%b2怎麼了?難道有什麼不測……

“四爺,到底出了什麼事?”宣寧握著黛玉的手,感覺到她手指冰涼手心裡已經沁出汗來,也跟著焦急的問道。

“皇上病了。”

“病了?”宣寧不解,“那關林大人什麼事兒?”

“林大人也病了。軍中好多人都病了。這是天大的機密,皇上怕亂了軍心,所以不許聲張,叫人送回了六百裡加急的密旨,要太醫院配藥。可是……”胤禛恨恨的咬牙,目露凶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可是什麼?”宣寧追問。

“太子卻扣住了密旨,告訴大臣們和太醫院說皇上偶然風寒,讓他們配治風寒的藥。”胤禛說著,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攥的指節發白。

太子這樣做,乃是有意弑君。其心可誅!

宣寧額頭上青筋暴起,怒火一下下頂著%e8%83%b8膛:“皇上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能如此狠毒!”

“幸虧明珠有書信加急送來,這是隨軍太醫給皇上診脈的詳細敘述,你快看看皇阿瑪得了什麼病,速速配藥,我好叫人連夜送去。”

“好。給我看看。”宣寧接過那紙書信,把上麵的幾百個文字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歎道:“據此看來,皇上得的乃是瘧疾。此病十分的凶險,西疆環境又極差。稍有不慎,便有生命危險。我想,太醫在寫這份診斷書的時候,一定是慎之又慎,絕對不敢誇大其詞,生怕這封書信落入彆人的手中,有人趁機作亂。照這樣說,皇上的病情隻能比這上麵說的嚴重。他需要的不僅僅是藥物。藥物雖然可以治病,但效果太慢了。看來——我要%e4%ba%b2自走一趟了。”

胤禛的臉色更加凝重,看了看黛玉,又對宣寧說:“林大人也得了這種病。你走一趟,林姑娘也放心些。我叫人給你準備行李,你即刻出發。”

“好,拿紙筆來,我寫下藥方,你立刻去找淩雲醫館,讓他們照方配藥,我走時便要帶上這藥。剩下救治軍士的藥,四爺再派穩妥之人連夜送往西疆。”宣寧說完後,又轉頭看著黛玉:“玉兒乖乖的聽話。我多則兩個月少則十幾天,必然會回來。”

“嗯,我知道。”黛玉重重的點頭:“你一路小心。”

“放心吧。”宣寧點頭,“你在這裡幫不上忙。還是去陪福晉說話吧。”

“我送你走。”黛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和四爺還有話要說。半個時辰後才能走。你彆在這裡站著了,一會兒腳又酸了。”

“好,你答應我,一定要回來。”黛玉忽然覺得鼻子好酸,眼圈一紅便要掉下眼淚。但又極力自持,不許眼淚掉下來。

“嗯。我一定會回來。”宣寧抬手摸了摸她的臉蛋兒,輕聲承諾。

——

四貝勒府門口,一段粉白的牆垣拐角處,一個十幾歲的小叫花子一手拿著竹竿,一手拿著破碗,坐在那裡悠閒自在的摸虱子。眼看著一個灰衣人行色匆匆的進了貝勒府的門,這小叫花子的眼睛亮了亮,然後抓虱子的手緩緩地在脖頸處揉搓,一雙小眼輕輕地眯起,像是甩著尾巴一動不動等待蚊子飛過的壁虎。

半個時辰後,剛進去的灰衣人從裡麵出來,左顧右望沒發現什麼可疑之人後,方又行色匆匆的離開。小叫花子立刻來了精神,拖著竹竿端著破碗急匆匆的跑上去,拉著那灰衣人叫嚷:“大爺大爺,可憐可憐小叫花子吧,我已經兩天剛沒要到東西吃了,您賞倆大子兒吧……可憐可憐……”

“得得得,我沒工夫跟你瞎掰,快些走開!”灰衣人神色匆匆,一腳踢開小叫花子。

“爺,大爺,您萬福萬壽,您可憐可憐我吧……”小叫花子不甘心,又一次撲上去,抱著灰衣人的%e8%85%bf不放開。

“你找死嗎?爺還有急事。還不快滾?!”灰衣人不耐煩的甩著腳,無奈小叫花子抱得太緊,似乎拚了命一樣,灰衣人麵色疲憊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似的,甩了兩次都沒甩開。無奈才從荷包裡摸出了一塊碎銀子仍在地上,怒聲喝道:“給你銀子,還不快滾?!”

“謝謝爺,謝謝爺……您萬福萬壽!您步步高升……”小叫花子轉身爬到地上撿起那塊銀子,連連磕頭,一雙小老鼠眼賊溜溜的看著灰衣人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