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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能牽絆他。”黛玉說著,便走向自己的小馬車,扶著春纖的手上了車子。春纖奇怪的回頭看了看戶部衙門莊嚴地大門,終究還是不明白裡麵發生了什麼事情,眼看著雷聲陣陣,越來越響,眼看著要下雨的樣子,便匆忙上車,跟黛玉一起回家。

林寧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看著德妃,神情恍惚,思緒萬千。

忽然一個閃電劃破長空,驚醒了眾人。

“我說——你們都站在這裡乾什麼?那個,要下雨了。都回家了。”林寧的臉上又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微笑,一邊說著一邊滿不在乎的往外走。仿佛眼前的眾人他都不認識一樣。

“你站住。”德妃也在瞬間收拾起了幾分心情,看林寧慢慢的向一邊走,便出聲叫住了他。

“嗯?這位夫人,你有什麼事?”

這位夫人,你有什麼事——

德妃慢慢的咬住嘴%e5%94%87,想要忍住眼睛裡的淚水,但終究是忍不住,眼淚撲簌簌落下來,說話的變了聲音:“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在下林寧,姑蘇林如海的家人。”林寧對著德妃略欠了欠身子,作了個揖。

其實他很想跪下來,叫一聲“額娘”。無奈世事變遷,他早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小六,不是胤祚,不再姓愛新覺羅。

“林如海的家人。”德妃仿佛要把這幾個字都刻在心裡似的,重重的重複了一遍,點點頭,對邊上的瑾瑜道:“老四媳婦,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額娘,您慢點走。”瑾瑜看著瞬間老了好幾歲的德妃,心生不忍,忙攙扶著她往外走。

天降暴雨,如傾如泄。

林寧站在原地,任憑大雨瀑布般往身上衝刷,隻一動不動,看著大雨中模糊地人影逐漸消失。

“公子,雨大了。我們回吧?”戴鐸尋了一把大傘過來撐在林寧的頭頂,“雨大了,冷雨澆在身上,人會生病的。”

“回吧。發生這些事情,你們四爺還沒出現。必然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快下忙你們的去吧。還有,德妃娘娘擅自出宮,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挑起事端,也不是小事。你去勸勸你們福晉想想應對之策要緊。”林寧歎了口氣,看看院子裡已經沒了人影,方慢慢的離開。

林寧的話,戴鐸當然聽得明白。他見林寧獨自離去,便急忙招手叫了跟自己的人吩咐道:“準備車馬,隨我一起去太子府。就算是拚了這條命硬闖太子府,這次咱們也要把四爺給接回來!不然,可是出大事了!”

“嗻!”四名小廝答應一聲,跟著戴鐸出門,上了馬車直奔太子府。

胤禛果然是醉了。且醉的不省人事。

戴鐸和四個小廝把他從太子府接回府中,他還沒醒。

德妃從戶部衙門出來後,並沒有急著回府,而是隨著那拉氏去了四貝勒府上。

瑾瑜%e4%ba%b2自服侍著,端茶遞水,又命人去煮了驅寒的薑湯來。雖然德妃娘娘沒有淋著雨,但暑熱天驟降大雨,卻保不住不受寒氣。

吃了兩口薑湯,德妃方把自己的心情完全收拾起來,這也難怪她,俗話說母子連心,從林寧出現在德妃麵前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就是自己十年前丟失的兒子胤祚。時過境遷,如今的德妃不再是原來的德嬪,雖不是後宮主事,但佟貴妃病重,後宮之事她也做得了幾分主,如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e4%ba%b2生兒子從麵前走過,卻不認識自己,陌生人一樣稱自己為‘夫人’。這是何等的悲哀?

“老四怎麼會在太子府喝醉了酒?”德妃把吃了兩口的薑湯還給瑾瑜,不解的問道,“老四一項不是那種沒規矩的人。若說是十四在外邊吃醉了酒,倒有可能。若說老四做出這種事情來,說破了大天我也不信。”

“去太子府的人是這樣說的。正因為媳婦不信,所以才鬥膽進宮請額娘出來主持大局。媳婦想著,兄弟們和氣在一起吃酒,也沒什麼。說說笑話逗個樂子也沒什麼。隻是今兒這樣,的確是過了。”

“哼,什麼兄弟和氣。兄弟和氣不過是做給皇上看的,他們一個個兒都想在皇上麵前充孝子,當我是瞎子呢?”德妃心中彆著一口氣沒地方出,便借著瑾瑜的話撒氣:“你也真是的。你們在江南那邊呆了那麼久,怎麼連他的底細都沒弄清楚?”

“額娘,寧公子的身世的確是個謎。媳婦當時第一眼看見他,心裡也是一愣。他長得跟四爺是太像了!難免讓人想多了。”

“你的意思,就是說他不是……?”德妃微微皺起了眉頭。

“額娘,這話兒媳婦不敢多說。”

“回娘娘福晉,四爺回來了!”

“在哪兒呢?”德妃忙問。

“在書房。還沒醒呢,該是真的吃醉了。”

“去看看。”德妃說著,便站起身來。

“傳太醫來,煮醒酒湯。”瑾瑜吩咐身邊的丫頭。蓮生聽了,忙轉身去%e4%ba%b2自吩咐。

林寧從戶部衙門出來後,一個人走在空曠的大街上。且行且住。時而仰麵,讓瓢潑大雨衝刷自己澀澀的眼睛。全身上下皆濕透,整個人成了落湯%e9%b8%a1。

電閃雷鳴,腳下的雨水沒過了腳踝,嘩啦啦的衝刷著街道上的青石,帶著灰塵泥土石子雜物往低處奔流,彙入護城河內。

護城河邊,一切如故。

林寧站在激流滾滾的護城河邊,十年前的那一幕如電影般在眼前來回的播放。

那一刻,天崩地裂地動山搖。暴雨如洪,昏天昏地。

六歲的孩子拚命地扒著護城河邊光溜溜的石塊,渴望著有人能拉他一把,渴望活下去,和阿瑪和額娘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四哥趴在河邊,伸著手拚命地叫他:小六,小六,小六……

然,兩隻小手終於沒有握到一起。他筋疲力儘,手指一滑,終於落儘水中。在洪水把他的視線卷走之前,他看到的隻有四個悲憤絕望的臉,聽見的是竭斯底裡的哀嚎。

阿瑪在哪裡?

額娘在哪裡?

嬤嬤諳達們又在哪裡?

模糊中,仿佛有人在奸笑,得意的,張狂的,笑……

猙獰的笑聲時常把睡夢中的少年驚醒,醒來時冷汗遍布全身。

暴雨越下越大,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是雨水。

康熙三十四年六月,一場暴雨突然而至,民房倒塌百餘間,數十名小孩兒被大雨衝走,孤寡老人死傷百餘人,護城河水倒灌,京城之內一片狼藉。┆┆思┆┆兔┆┆在┆┆線┆┆閱┆┆讀┆┆

第63章

暢春園的澹寧居裡,鴉雀無聲。門外的廊簷下沾著一溜太監宮女,個個都規規矩矩的站著大氣兒不敢喘一聲。連禦前總管太監李德全都斂著神情,不言不語。

屋內,四周六個黑檀木雕花高幾上皆放著冰雕盆景,或者鬆林山石或者百花百卉,不一而足,在屋子裡悄無聲息的慢慢融化,帶走酷暑天裡的燥熱不安,留下絲絲沁涼。

德妃,胤禛,四福晉那拉氏三人垂首跪在錦墊上,胤禛和瑾瑜皆不敢出聲。德妃則輕聲抽泣,垂淚不止。

消瘦的康熙坐在上麵的黑檀木雕龍書案之後看著麵前的母子三人,沉默良久,方開口說話:“你也彆哭了。如今還是先找到人要緊。找到了人,先帶來給朕看一看,是不是小六,朕要%e4%ba%b2自辨認。老四,你是越來越長進了。這種事兒竟然隱瞞的密不透風,若不是有人想借機生事,難道你就想瞞著朕一輩子?”

“皇阿瑪息怒,兒臣不敢。”胤禛忙叩頭回道。

“不敢?”康熙生氣的哼了一聲,“江南的差事辦得不錯,你有些得意忘形了吧?”

胤禛聞言,立刻伏在地上連連磕頭:“皇阿瑪恕罪。兒子實在不敢。就是林寧這件事,因尚無定論,兒子不敢妄加猜測。他隻說他是居無定所四處流浪的人,小時候是在山裡長大的,後來帶他的師父死了,才不得已到處討飯。他有一身的醫術,善於診治疑難雜症,還有一身的武功,大內侍衛亦不是他的對手。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不過是十年的時間,但隻是醫術,便說不過去。所以兒子一直將信將疑的,不敢亂說。求皇阿瑪明鑒!”

“皇上,他就是我們的兒子,他就是小六。皇上——臣妾入宮將近二十年,一直伺候皇上無怨無悔。臣妾彆無所求,隻求皇上把我們的兒子找回來。他沒有死,他一直活著。學了一身的本事,那隻能說明他是個聰明的孩子,而且他一定吃了許多苦。十年了……想他一個六歲的孩子,是怎麼過來的……嗚嗚……”德妃說著,又掩麵痛哭起來。

“你先起來!老四和老四媳婦都在這裡。你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康熙被德妃哭的心裡亂糟糟的。可這不是小事,他不能隻聽德妃一句話便妄下定論。胤禛說的不錯,天下相似之人很多,或許是德妃過於思念兒子,女人家總是感情用事的多,她見了這個林寧,先入為主,便認定他是胤祚,也未可知。

“皇上,老四是臣妾的兒子,和小六,十四一樣,都是臣妾身上掉下來的肉。在他們夫婦麵前,臣妾隻是個可憐的母%e4%ba%b2,求皇上成全臣妾,讓小六回到臣妾的身邊吧……這孩子受了十年的苦,是我這個當額娘的對不起他……當年我千不該萬不該舍下他自己出宮,是我害了他……”

德妃的話康熙聽了心裡也不是滋味。

十年前京城發生地震,自己身為皇上,不能過多的顧忌後宮的妃子和阿哥們,當時他被護衛們保護著一直關注京城百姓的安全,對於胤祚的事情,他亦是追悔莫及。

康熙是一個好皇帝,也是個好父%e4%ba%b2。對於他的諸多皇子,包括夭折的,他都傾注了濃濃的父愛。胤祚更甚。隻不過胤祚的死,他隻能把悲哀放在心裡,不能過於表現罷了。

此時,德妃跪在他的麵前哭的傷心,卻又把他內心深處壓抑了許久的苦楚給勾了起來。他扶著書案慢慢的站起身來,走到德妃的麵前,彎腰伸手,長歎一聲勸道:“起來吧!孩子們都這麼大了,你還跟朕耍小孩子脾氣。你以為,朕的心裡就那麼好受嗎?”

此言一出,德妃再也把持不住。抱住康熙的%e8%85%bf失聲痛苦起來。

二十年來她在後宮之中,雖然不是冠寵後宮,卻也算得上聖寵不衰,一直以來不管後宮風雲如何變幻,康熙對他的寵愛一直不曾改變過。今日她這般傷心,康熙亦忍不住掉下了眼淚,隻是他昂著頭,看著屋頂的雕梁畫棟,努力不讓淚水流下來。

胤禛和瑾瑜都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出京城西門往北二十裡,有一所索相彆院。院中東西桂樹為屏,其後則有山如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