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1 / 1)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隻素白修長的手緊緊的攥住跌落的兩人,剛想施力將人拉上來,便聽一陣嗡嗡之聲從背後傳來,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後麵的情況,倉促之下他隻來得及運起所有的護體真氣,“嘭!”一股大力傳來,他整個人被撞擊的向前撲去,落下懸崖。而那些蟲子則被強勁的真氣絞成碎末,消散在風中。

三人迅速下落,耳旁風聲呼嘯,樓絕華餘光一瞥,扯開身上的衣帶向上拋去,飛舞的衣帶纏上峭壁上一截已經枯死的樹樁。他右手用力地握住衣帶的一端,左手則緊緊地抓住鶯歌黑色的衣襟。三人飄飄蕩蕩的懸掛在半空中,頭上月華如水,傾灑而下,而腳下則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如一隻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怪獸,隻等他們掉落而下,吞吃入腹。

樓絕華冷淡的聲音在夜風中幽幽響起:“死了沒?”

半響,從下麵傳來一陣輕咳,丁小衛有些嘶啞的說道:“沒......沒有,還有一口氣......”

樓絕華望了望輕輕顫動的樹樁,沉思道:“崖上的樹木已經枯死了,曾受不起我們三個人的重量,你試試看能不能抓住我的身體,我把你送上去。”

丁小衛忍著身上的疼痛,微微動了動身子,攀著鶯歌的手臂吃力的向上移動。而被他拉著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昏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任由他緊緊地抱著慢慢往上爬,背對著月光的臉讓他隻能隱隱約約的瞧見大概的輪廓。

終於,他抬手一把抓住了樓絕華的腳腕,腥紅的血色染紅了白色的衣角,樓絕華不悅的皺了皺眉,卻依舊沒有開口斥責。除了父%e4%ba%b2和子瞻,他從不願與人太過%e4%ba%b2近,而在這特殊的時刻,卻被人這樣緊貼著身子牢牢摟住,實在讓他煩躁的想一腳將他踢下去。

頂上的枯樹晃動的更加厲害了,一些沙土隨著根樁的晃動簌簌落下,左手拎著的一直安靜地人忽然輕輕地掙動了一下,低著的頭微微仰起,沾血的%e5%94%87角彎起詭異的弧度。

樓絕華略一低頭,兩雙眸子靜靜對視,狹長的鳳眸依舊平靜無波,沒有因為現在的處境而有絲毫驚慌,而鶯歌的眼神也少了往常麵對他時的敬畏慌張,而是泛起一種奇異的光澤。

以丁小衛這樣粗的神經似乎也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緊張氣氛,他張了張嘴剛要問一聲怎麼了,卻瞧見一抹泛著寒芒的劍刃高高舉起。

“不————”

驚呼聲中,劍芒破空,向著雪白的衣帶直劃而過。

“嗤!”衣帶斷裂,三人迅速墜落,就在丁小衛滿心絕望之時,忽然一股熱力傳來,他的身子陡然騰空向上飛去,寬大的衣擺被風拍打的獵獵作響,他隻能瞪大著眼珠,眼睜睜的看著那道白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終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鶯歌毫不在意自己將要麵對的死亡,%e5%94%87邊的笑容燦爛而滿足,他%e4%ba%b2眼看著墜落的那一刻,樓絕華是怎樣果斷迅速的將懷裡的人送上懸崖,而自己卻被那股反彈之力弄得加速向下墜落。

丁小衛是注定死不了了,可他卻一點也不失望,因為他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他,而是樓絕華。

自今晚樓絕華出現的那一刻起,他是真的想就此束手就擒,然後找個機會自殺,這樣一來青羽殺手已死,江湖之上再也沒有了這個人,那麼他想要保護的那個人就安全了,不會有人再去懷疑一個已死之人。可是他沒有想到,樓絕華竟然會起了懷疑,那樣不明意味的一句話讓他心驚膽戰,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他是不是已經對公子起了疑心?但從那張沒有任何情緒的臉上他什麼也瞧不出來。

或許隻有他死了,公子就會安全了吧!這樣一閃而過的念頭讓他背脊發冷,寒意刺骨,連他自己都為這樣陡然而生的殺意感到心驚。

不提兩人之間武力的懸殊,他是不是殺得了他的問題,單隻他曾經救過他一命,他這樣的想法也是忘恩負義,而且他跟在祈青身邊那麼多年,可以說是離他最近的人,他的一些想法他又怎會全然不知呢?若是他有什麼意外的話,他是一定會傷心的吧!可是他沒有其他辦法,他隻想讓他活著,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哪怕是要賠上自己的一條命,哪怕是要殺了這個幫助過他讓他敬畏之極的男人,他也絕不會後悔!

可想要殺他談何容易,正麵對敵的話他連出手的機會都不會有就會被對方一掌拍死,於是他想到了丁小衛。以下午看到的情況而言,對任何人都冷靜淡漠毫不在意的樓絕華獨獨在麵對他時卻多了一些包容寬和,他不知道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但顯然樓絕華是絕不會讓丁小衛死在自己麵前的。

果然,他賭對了,隻是可惜了他那幾隻甲子蠱,他可是費了幾年時間花了好大得勁才勉強培養出這麼幾隻,可惜現在一下子就全都沒了。不過能夠算計到天下第一的樓絕華也算值了,不知道江湖上的那些人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也封他一個天下第一?!

麵對死亡的這一刻,他竟無比的坦然,或許很久以前他就已經猜到了這樣的結局,耳邊風聲呼嘯,衣袂鼓動,消瘦的身影眨眼之間便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身體急速墜落的瞬間,樓絕華依舊冷靜從容,沉穩自製,流雲般的衣袂翻飛拂動,穿透了升騰縹緲的霧氣,月華如水流淌而下,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狹長的鳳眸鎮靜自若的四下環顧,他一振衣袖,夾裹著千斤的重力猛然擊在峭壁上,砸出一個深深的大坑,而白色的身影已經斜地裡衝向懸崖下橫生的一截樹枝。沾著血跡的足尖輕點,柔韌的樹枝彎成弓形,然後用力的彈出,白色的身影如同離鉉的箭,閃電般的射出,隻在暗夜中留下一道慘白的虛影。

“噗通”一聲巨響,墜下的白影一頭栽進黑色的深潭中,濺起的潭水在皎白的月光下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鶯歌兒落下時撞在了一棵樹上,層層疊疊的枝葉讓他墜下的力道得到了緩衝,所以他現在還沒有死,但他眼神渙散,四肢呈扭曲狀彎折,大股大股的鮮血流淌而出,染紅了身下的土地,恐怕離死也不遠了。

他張著嘴巴,喉嚨裡發出頻死的“赫赫”聲,彎曲的指尖拚命的掙紮著,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靠近%e8%83%b8口,然後掏出一個瓶子打開,用儘最後一股力氣倒在了自己臉上。

“啊————”慘烈的哀嚎震破黑暗,誰也不能想到一個大半個身子都已經踏進了鬼門關的人竟還能發出這麼慘痛的哀鳴,那是一種能夠振聵你的耳膜,凍結你的血液,撕裂你的心臟的慘烈,讓人疼的歇斯底裡而又無比絕望!

透明的液體流淌而出,所到之處一層薄薄的白色煙霧漸漸升起,原本白皙的肌膚開始腐爛,一點一點慢慢掉落,整個麵部扭曲變形,然後轉化為一種皺巴巴的焦黑色,一股淡淡的惡臭飄散開來,隻是短短的一瞬間,那張屬於少年年輕姣好的容顏再也不複純在。

絕望的哀嚎慘痛而又短促,就像一曲琴音奏到最□的時候戛然而止,血泊中的身影一陣細微的抽搐,就再也不動了。

丁小衛渾身是血的趴在崖邊,底下呼嘯而上的夜風將他的長發吹得高高揚起,淩亂的飛散在空中,他麵色僵冷,四肢麻木,圓圓的貓眼直勾勾的盯著深不見底的懸崖,整個人一動不動,如同一座人性的雕像。

月影西斜,東方漸白,天漸漸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

☆、擔憂

第二天一早,伴隨著一聲驚叫,武當靜鬆道長被人發現死在自己的房中,身邊留有一根青色的羽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個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丁府內外,然後人們便發現寒衣樓樓主在自己的房間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眾人大嘩,各種各樣的議論猜測紛紛湧出,最離譜的是有人甚至懷疑,樓絕華也和靜鬆道長一樣,已經遭遇不測了。這樣的說法當然被人嗤之以鼻,寒衣樓樓主武功天下一的名聲已經深入人心,不可動搖,豈是小小的青羽殺手謀害的了得?比起這種不靠譜的說法,人們更願意相信,他肯定是發現了什麼異常才追出去的,說不定凶手現在已經被他擒獲了。

就在眾人忐忑難安之時,忽然丁府二公子一身是血的出現了,這個清晨太過混亂,誰也不曾想到身為主人之一的丁小衛竟是不在府內的,連和他住在一個院子的丁小成都沒有注意到。

誰也不知道在昨晚那個所有人都沉睡的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似乎清楚內情的人因為失血過多,傷勢嚴重,隻模糊地說了一句“舍身崖”便在自家父%e4%ba%b2擔憂慈愛的神情中昏倒了。

丁一鐵將懷裡的小兒子交給丁小成,叮囑他將城裡最有名望的陳大夫請來,好生照看,便領著眾人往舍身崖去了。

白日的舍身崖風景奇麗,雲霧繚繞,金色的陽光傾灑而下,明媚燦爛,閃閃生輝。

崖邊草木淩亂,血跡斑斑,一望就知是打鬥後留下的痕跡,而且戰況慘烈。

在場諸人不乏闖蕩多年經驗豐富的老江湖,根據遺留下來的痕跡很輕易的就判斷出當時的狀況以及最後的落崖。

眾人商量過後決定去崖底尋找,即便不能找到人也能發現一些線索,幾十人分成幾個小隊展開地毯式的搜尋。

即便如此,眾人也幾乎花了一天的功夫才找到要找的人,或許那已經不算是一個人了,四肢扭曲,麵容儘毀,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異味。定力不好的人已經嘔吐出聲。

儘管心中已有猜測,但誰也不敢相信這個死的淒慘無比的人會是傳聞中殺人如麻,不可一世敢挑戰寒衣樓的青羽殺手,這實在是太過荒唐了,也太讓人難以置信。

而且,當事人之一已經躺在這裡了,那麼另一個人呢?他在那裡?實施在了某個隱秘的角落還是已經逃出升天,若他還活著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出來?還是又出現了其他的意外?

眾人麵麵相覷,心事沉重,最後丁一鐵決定將眼前的這具屍體帶回去,無論他是不是真正的青羽殺手,都要查個水落石出。

殘陽似血,人群漸漸散去,唯有一道青色的身影靜靜的凝視著地上的那攤血跡,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漸起的清風將他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

夜色如墨,月華似水,群星閃爍,萬裡無雲,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