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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邊衣衫,一身血衣的人悶哼一聲,緊緊地咬住牙關,麵色煞白,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額角流淌而下。

鶯歌猛地拔出匕首,逞強站立的人終於忍不住慘叫出聲,腳下一軟跌坐在地。鮮紅的血珠順著劍刃滴落在地,在灰色的塵土上開出一朵小小的紅梅。鶯歌兒揮舞著匕首,比劃了一下,慢吞吞的說道:“好奇心重會害死人的知不知道?我原本並不想殺你的,可誰讓你看到了你不該看的東西呢?你安心去吧,逢年過節我會燒些錢給你的。”

麵對著緩緩朝他刺過來的匕首,丁小衛麵如死灰,即使一直表現的堅強勇敢,毫不怯懦,但他到底還隻是個十八歲的少年,被家人保護的很好沒有經曆過任何風雨的少年,哪怕再怎麼堅定無畏,在麵對死亡時也不可能做到坦然麵對。

心底慢慢得湧上絕望,但他絕對不會求饒,他的驕傲決不允許!泛著寒光的利刃舉過頭頂,下一刻迅若閃電的直鑽他心窩。他沒有看那柄立刻就會要他命的匕首,而是狠狠地盯著持劍之人的麵容,其專注程度似乎似要鬨鬨的將他記在心底,便是做鬼也不會忘掉。

眼看就要血濺五步,橫屍當場,忽然一道金紅色的光芒劃破月夜,然後“啪”的一聲,森寒的匕首貼著他的肩膀擦身而過,幾根發絲飄落而下,吹散在風中。

“誰?”鶯歌警覺性的轉身看去,握著劍柄的掌心冒出細密的汗珠。

夜色之中,寬袍闊袖的人影從容而來,似緩實快,眨眼間便已到了兩人麵前,皎白的月光傾灑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一張俊美絕世的容顏,正是樓絕華!

作者有話要說:

☆、墜崖

看到來人,鶯歌固然是一臉的驚慌恐懼,但丁小衛也沒有歡喜到哪裡去,這個人在最不可能的時間出現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仿佛讓他剛剛升起的懷疑得到了隱約的證實。

“你怎麼在這裡?”丁小衛的麵色驚疑不定。

狹長的鳳眸淡淡的掃過丁小衛染血的身影,慢慢的移向自他出現後就一直僵硬了的鶯歌,握著匕首的指尖輕輕顫動,他的心中已經恐懼到了極點,他從來都是怕他的,從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怕,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眸明明平靜的沒有絲毫情緒,卻深不可測,隻是平淡的看著你,便能讓你卑微惶恐,整個人低到了塵埃。

丁小衛最討厭他這樣明明看見你了,但卻視若無睹毫不在意的態度。他雖然並不是很聰明,心思也不細膩,甚至有些大大咧咧,但他卻有一種野獸一般的直覺,旁人對他是好是壞,是厭惡還是鄙夷,他都能敏銳的察覺到,所以他才能那麼快的與小歡喜成為朋友,對洛子瞻也是充滿好感。但唯有樓絕華他們雖然也相處了一段時間,但對他卻怎麼也%e4%ba%b2近不起來,或許是因為他已經隱隱地感覺到他淡然的麵容底下那顆冰雪般冷酷的心!

丁小衛雙手撐地,吃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狐疑的視線在對立的兩人之間掃視了一圈,說道:“深更半夜樓主不在房裡睡覺,為何會出現在荒郊野外?”

麵對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沒有千恩萬謝也就罷了,反而一開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質問,若是換了旁人早就皺眉不悅了,但樓絕華卻是神情平淡,沒有絲毫動容。

而他這樣並不為自己辯駁的態度沒有讓丁小衛滿意,反而讓他更加生氣了,他語氣質疑的問道:“莫非......你與他真是一夥兒的?”

樓絕華終於將目光投向了丁小衛,寒涼的沒有溫度的目光讓他眼神一縮,下意識的就想避開,但下一刻又毫不示弱的,惡狠狠地瞪了回去,“你......他是青羽殺手,又是你的屬下,你敢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樓絕華伸出一根手指,晶瑩的指尖在月色的清輝下竟閃爍著淡淡的光澤,削薄的%e5%94%87微微開啟:“第一,舍身崖並非丁家所有,二公子能來,本座自然也能來;第二,本座確實在睡覺來著,隻是被人吵醒了,所以就跟過來瞧瞧,沒想到竟看到了這麼一出好戲;第三,這人並非本座的下屬,所以他是不是什麼青羽殺手,本座確實是不知道的。”

對於他說的話,丁小衛是毫不懷疑的,因為他完全沒有必要說謊騙他,以他的武功要殺他滅口的話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給摁死,更沒必要出手救他了。隻是“他既不是寒衣樓的人,那又是誰呢?他是怎麼混進丁府的?”

“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明天我會在眾人麵前說清楚,你有傷在身,先回去療傷吧。”頓了頓,他又道:“還能走嗎?要不然我抱你?”

丁小衛趕緊搖頭,咬牙堅持道:“我自己能回去。”說著,他又帶著點得意味兒的瞟了他一眼,“哼,這一次我比你先找到青羽殺手哦,下午的賭約到底是我贏了。”雖然他差點喪命,最後還是被他所救,但無論如何,他終究贏了一次,能夠贏得了他,那麼就算傷的再重又如何?

“我可從來沒有答應過要和你比,而且,”他勾起%e5%94%87角,笑得意味不明:“你又怎知他就是真正的青羽殺手了?”

此言一出,一直沉默的鶯歌兒身子一僵,稚嫩的眉宇間滿是克製不住的驚慌恐懼。

丁小衛微微怔愣,不可置信的說道:“怎麼可能!這是他%e4%ba%b2口承認的絕不可能有錯,你不會因為輸給我了就胡言亂語說他不是青羽殺手吧!”

樓絕華不理會他的跳腳,平靜地說道:“所有的事你明天就知道了。”

丁小衛還要跟他爭辯幾句,但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一絲異樣的聲響。他下意識的尋聲看去,就見一直沉默不語的黑衣人左手一揮,數道黑色的光影閃電一般朝樓絕華疾射而去,然後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向他這邊直撲而來。丁小衛已經完全愣住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樓絕華出現後就一直表現的老老實實,毫不反抗的人會突然來這麼一手,畢竟他們之間相差懸殊,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有自信能在天下第一人麵前安然逃%e8%84%b1,與他動手簡直是自尋死路。

樓絕華顯然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已經束手就擒的人會突然反擊,他皺了皺眉,金紅色的劍氣透體而出,迅速的揮向向他飛來的黑影,“咦?”樓絕華微微詫異,強大的力量並沒有如預想中一般將那幾道黑影絞成粉碎,飛來的影子隻是微微頓了頓,便接著向他追擊而來。

離得近了,方才看清,那些黑影並非什麼刁鑽暗器,而是一隻隻猙獰古怪的蟲子。模樣醜陋,扇著翅膀嗡嗡低叫的蟲子也不知是什麼品種,以樓絕華兩分力道的劍氣竟然也殺不死。他衣袍微晃,來不及再補充一擊,身形一動避開蟲子的攻擊,金紅色的劍氣漸漸凝起,迅速揮出,擊向將丁小衛逼得步步敗退的鶯歌。

“嗤!”強勁的劍氣穿透身軀,鮮血四濺,鶯歌腳下踉蹌,痛哼出聲,但他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停下,反而更快更狠,不顧一切的向丁小衛攻去,那樣不要性命的打法竟是想要和他同歸於儘了。

眼看丁小衛就要血濺五步,樓絕華心下一驚,再也顧不得身後那些難纏的蟲子,身形一晃便向兩人疾閃而來,指尖輕彈,森寒的匕首被大力彈開,強勁的真氣順著劍刃直擊握劍的主人,鶯歌手腕一麻,差點將手中的利刃掉落在地。

無聲的一掌輕輕地拍向他的背脊,鶯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青澀的眉宇痛苦的擰起,但暗夜中的那雙黑眸卻亮得驚人,他借著這股掌力猛地向前一撲,緊緊地抱住丁小衛倒向隻有一步之遙的懸崖。

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隻素白修長的手緊緊的攥住跌落的兩人,剛想施力將人拉上來,便聽一陣嗡嗡之聲從背後傳來,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後麵的情況,倉促之下他隻來得及運起所有的護體真氣,“嘭!”一股大力傳來,他整個人被撞擊的向前撲去,落下懸崖。而那些蟲子則被強勁的真氣絞成碎末,消散在風中。

三人迅速下落,耳旁風聲呼嘯,樓絕華餘光一瞥,扯開身上的衣帶向上拋去,飛舞的衣帶纏上峭壁上一截已經枯死的樹樁。他右手用力地握住衣帶的一端,左手則緊緊地抓住鶯歌黑色的衣襟。三人飄飄蕩蕩的懸掛在半空中,頭上月華如水,傾灑而下,而腳下則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如一隻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怪獸,隻等他們掉落而下,吞吃入腹。

樓絕華冷淡的聲音在夜風中幽幽響起:“死了沒?”

半響,從下麵傳來一陣輕咳,丁小衛有些嘶啞的說道:“沒......沒有,還有一口氣......”

樓絕華望了望輕輕顫動的樹樁,沉思道:“崖上的樹木已經枯死了,曾受不起我們三個人的重量,你試試看能不能抓住我的身體,我把你送上去。”

丁小衛忍著身上的疼痛,微微動了動身子,攀著鶯歌的手臂吃力的向上移動。而被他拉著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昏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任由他緊緊地抱著慢慢往上爬,背對著月光的臉讓他隻能隱隱約約的瞧見大概的輪廓。

終於,他抬手一把抓住了樓絕華的腳腕,腥紅的血色染紅了白色的衣角,樓絕華不悅的皺了皺眉,卻依舊沒有開口斥責。除了父%e4%ba%b2和子瞻,他從不願與人太過%e4%ba%b2近,而在這特殊的時刻,卻被人這樣緊貼著身子牢牢摟住,實在讓他煩躁的想一腳將他踢下去。

頂上的枯樹晃動的更加厲害了,一些沙土隨著根樁的晃動簌簌落下,左手拎著的一直安靜地人忽然輕輕地掙動了一下,低著的頭微微仰起,沾血的%e5%94%87角彎起詭異的弧度。

樓絕華略一低頭,兩雙眸子靜靜對視,狹長的鳳眸依舊平靜無波,沒有因為現在的處境而有絲毫驚慌,而鶯歌的眼神也少了往常麵對他時的敬畏慌張,而是泛起一種奇異的光澤。

以丁小衛這樣粗的神經似乎也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緊張氣氛,他張了張嘴剛要問一聲怎麼了,卻瞧見一抹泛著寒芒的劍刃高高舉起。

“不————”

驚呼聲中,劍芒破空,向著雪白的衣帶直劃而過。

“嗤!”衣帶斷裂,三人迅速墜落,就在丁小衛滿心絕望之時,忽然一股熱力傳來,他的身子陡然騰空向上飛去,寬大的衣擺被風拍打的獵獵作響,他隻能瞪大著眼珠,眼睜睜的看著那道白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終被無邊的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