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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他的性命,既然如此,他雖然不知道影門真正的目的為何,但小歡喜的處境暫時還是安全的。無論如何,隻要人還活著就好,他一定會將他救出來的。

就在他默默沉思之時,突然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將他用力往外一拉,猝不及防間,他整個上半身向旁傾斜,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陣淡淡的酒香撲鼻而來。

他微微一震,繼而慢慢的伸手,輕輕地摟住來人消瘦柔韌的腰部。

溼潤的歎息噴灑在耳邊,清越的聲音泉水般細細流淌,帶著淡淡的安心:“終於找到你了!”

他不知道眼前這張普通平凡的臉是不是秦真嵐口中所說的小三子,但懷中這具消瘦單薄的身體他卻是再熟悉不過了,這個看似瘦弱不堪實則堅韌不屈的身影他整整看了幾十年,閉上眼睛都能認出對方,又怎麼會看錯!

洛君望被他擁在懷裡,看不到他的臉,卻能聽出他話語中的擔心,他閉了閉眼,深深地嗅了口鼻尖縈繞著的綿醇酒香,摟著對方的雙臂更加的用力:“你怎麼在這兒?”

“找你!”回答的聲音淡然如水,卻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猶記得記憶深處也曾有過這樣的一幕,當年從那個嗜血殺戮的煉獄逃出來後,他曾日日夜夜膽戰心驚,不得安穩,而這人卻仿佛從天而降一般匪夷所思的出現在他麵前,一句淡淡的找你讓他陷入惶恐驚懼的心獲得了寧靜。

他心中一緊,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掌用力的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酸疼難當。這一刻,他情不自禁的想將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困難委屈向他全數傾吐,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第一次見到的小小少年了。現在的他,肩膀並不寬厚但已足夠結實,聲音也並不多麼的洪亮,但已退去了稚嫩,充滿了沉穩,讓人信服安心。

清風拂過,濃烈的花香飄散在空氣中。回廊上,白衣絕世的少年緊緊地摟著懷裡的人,那小心翼翼一臉珍惜的摸樣仿佛懷中之人是他一生一世獨一無二的珍寶。這樣溫暖的午後,一站一坐相互擁抱的兩人寧靜美好的如同一幅溫馨的畫卷。

好半響,洛君望似乎終於回過神來想起現在的處境,他推開少年的懷抱,微微仰著頭看向那雙魔魅的鳳眸,不知是羞的還是夕陽的折射,圓潤的耳廓脖頸染上層淡淡的薄暈,可想而知麵具下的麵龐是怎樣的一種情況,“你如何來的?這裡很危險,要是被人發現了就麻煩了。”

看著他臉上那雙唯一與往常相像的墨玉色眸子中顯而易見的擔憂,樓絕華勾%e5%94%87淺笑:“你放心,以我的武功若不是我自願,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得了我。倒是你,出了事為何不通知我,就這樣一個人貿貿然的混進宮,就不怕我擔心麼?”

洛君望低眸,聲音有些乾澀的問道:“你都知道了?”

樓絕華輕巧的一躍,跳進回廊中,緊挨著洛君望坐下,他微微傾身,攬著他說道:“寒衣樓在穎朝還是有些勢力的,何況事關於你,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知為何,明明隻是一句很普通的關心朋友的話,洛君望卻聽出一絲異樣,他偏頭看了眼依舊麵色無波的人,暗暗疑惑,或許是自己多想了吧!

樓絕華繼續說道:“樓裡的人查到你進玄都後就失蹤了,我猜測你也許是進了皇宮,於是便來找你了。看來我猜得沒錯,你當真在這裡,隻是,你看起來不是很好。”說著,他捧起對方那雙布滿細小傷口的手,目露憐惜。

洛君望有些不好意思,他尷尬的縮了縮手,卻被對方更緊的握住,略略不自在的說道:“沒事,隻是一些小傷而已,過幾日就會好。”

樓絕華並不理會他,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羊脂玉的小盒子,拔開瓶塞,挖出一塊琥珀色的藥膏,小心的塗抹在雙手上。細長的指尖將柔軟的藥膏慢慢抹開,抹勻,時不時的輕輕嗬上一口氣,似是想將藥膏吹乾,又似乎是怕弄痛了對方,淡然的聲音中滿是藏不住的憐惜:“不過十幾日的時間而已,怎就弄成這樣,這雙手是拿來執筆撫琴的,還是要好好的愛護才好。”這人自進宮以來定是受了不少苦吧,單單隻是他剛剛看到的那一幕,便不該是這人乾的事。在他心中,他和該就是那在和風暖日中品茗撫琴,作畫%e5%90%9f詩的謙雅君子。或許是前世看他吃得苦太多,這一世,他隻想將他供著捧著,一絲苦楚都舍不得他受。

洛君望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又覺得很感動,這樣細致的關心嗬護,他舍不得拒絕。手上的膏藥冰冰的,涼涼的,被白皙的指尖輕抹開的時候帶來一陣溫暖,輕微的嗬氣呼在手背上,溼潤溫熱。

氣氛似乎有些曖.昧!

洛君望動了動嘴,咽了咽唾沫,忽然說道:“那個、雖然扮成小太監要做的活多了一點,但也不是沒有收獲的。”說著他將時多日來的經曆仔細的講了一遍,包括紅綾和六皇子的事都事無巨細的告訴了他,末了,他問道:“你呢?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現在的樣子和以前應該完全不同吧!”

無論你變成何種摸樣我都能找到你!這句話在他心中閃過卻是永遠不會說出口的,最終他隻是淡淡的說道:“六皇子告訴我的。”

洛君望心下了然,原來是秦真嵐,難怪他會找到自己了!不過他又有些疑惑,這人如何又與穎朝六皇子牽扯到一塊了?

樓絕華看出了他的疑惑,但卻沒有解釋,有些事情他不想讓他知道,不是不願意告訴他,隻是不願將他牽扯其中,那些複雜陰暗的東西他知道就好,如果可以,他隻願一輩子將他牢牢的護在羽翼之下,讓他永遠過著風清月明般的日子。

他抬手拂過他耳畔的亂發,安慰著說道:“你放心,小歡喜的事情我都已安排妥當,定不會讓他受到絲毫損傷,你隻管安心等著就好。”

洛君望憂鬱的歎了口氣,要他怎麼能安心,那是他唯一的兒子,一直護在懷裡疼著寵著寶貝了六年,如今卻是安危難料,連事情具體的緣由都不清楚,要他安安靜靜的什麼都不做的等著,他怎麼做得到!

樓絕華伸出食指撫平他眉心的褶皺,“莫要擔憂,我定會將小歡喜平平安安毫發無傷的送回你身邊,難道子瞻不相信我麼?”

看著他微微暗淡的鳳眸,洛君望趕緊搖頭:“怎麼會?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他抿了抿%e5%94%87,繼續說道:“我會等你,等你安全的救回小歡喜。”

樓絕華微笑,為他的一句相信心情大好,“那我們先出宮好不好?你在這裡太危險了。”

洛君望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搖頭拒絕了。

“為什麼?”樓絕華並沒有因他的拒絕而生氣,而是有些不解,宮裡太危險了,他既然相信他能救回小歡喜為什麼不願出宮等著呢?至少待在宮外可以讓他放心些,不用再為他的安危擔心。

洛君望說道:“我並非不信任你,隻是我不想出宮,我這個做父%e4%ba%b2的沒有本事,眼睜睜的看著他在我眼前被人抓走,沒辦法救他,唯一能做的隻有離他近一些,我不想離得太遠。”

樓絕華輕輕地將他摟入懷中,“你是一個好父%e4%ba%b2,小歡喜不會怪你的。”他不想看到他自責傷心的表情。

洛君望輕歎道:“讓我留在這裡好不好?至少我還可以幫忙聯係天網的人,我想讓自己能夠幫上些忙。”◇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樓絕華撫著他柔滑黑亮的發絲,心下暗歎,或許自小歡喜被抓之日起,這人一直都在自責吧!也是,以他柔軟和善的性格總會將一些與他無關的過錯怪罪到自己身上。這樣濫好人的性子若在他人身上定會讓他嗤之以鼻,但對他,他卻總是憐惜不已。罷了,若是這樣能讓他安心些的話便讓他留下吧,大不了他仔細看顧著些便是。他並沒有告訴對方他已經和南朝太子結盟,天網的人他可以直接動用,他不想讓他以為自己一無是處,半點忙都幫不上,雖然他絕對不會這麼以為。

他妥協道:“那便留下吧,但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

洛君望見他終於鬆口,高興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若無自保之力我怎會冒然進宮。”

樓絕華說道:“若有要事,可去六皇子的欣玉殿找我。”

“啊!”洛君望疑惑,“你不出宮嗎?”

樓絕華笑道:“自然不會!”一開始不出宮,隻因要找他,現在他要留在這裡,他自然更不會出宮了。

洛君望似乎有些明白對方是因為自己才留下的,他有心想要說些感激的話,卻不知為何說不出口,氣氛一時間沉默了下來。而他此時方才察覺到自己還維持著被他抱入懷中的姿勢,甚至對方輕微的呼氣就在他耳畔,卷起陣陣溼潤的熱流。轟的一聲,他隻覺得麵頰滾燙,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的臉色是怎樣的鮮紅欲滴,這時他忽然很是慶幸自己是帶著麵具的,對方肯定看不到自己煮熟了蝦一般的臉色。

就在這時,樓絕華忽然站起身說道:“有人來了,我先走一步,晚上再來看你。”說著,他捏了捏他通紅的耳根,身影一晃,便消失了蹤跡。

獨留洛君望一人怔怔的坐在回廊中,手無意識地摸上被捏的耳根,而後又匆匆的放下,心下懊惱,不就是被捏了一下麼?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用得著這麼慌張麼!可不知怎地,越是想讓自己平靜就越是慌亂,明明是好友之間很平常的動作,卻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明風居三樓的廂房內寂靜無聲,容顏冷豔的女子倚著窗戶,坐得筆直。

她已經在這裡坐了好一會兒了,沒有叫人,也沒有點菜,麵前隻擺了一杯冷掉的白水,膝邊靠著用錦繡包裹著劍柄的長劍,雙手交疊端正的放在膝蓋上,與利劍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但隻要稍有異動,她的手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劍而起。

明媚的陽光,熱鬨的喧嘩透過開啟的窗戶傳入廂房,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片繁華昌盛的盛世畫卷。

藍淩望著窗外喧囂繁華的一幕,心下恍惚,她有多久沒有靜下心來好好觀賞這樣平凡卻又歡樂的情景了!自從那個血色的夜晚之後,她的心中就隻剩下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複仇!每夜每夜,隻要一閉上眼睛,那些%e4%ba%b2友愛人死不瞑目的樣子就會浮現在腦中,讓她汗濕重衣的從噩夢中驚醒,然後再也不敢閉眼,隻能一遍又一遍的揮舞著手上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