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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橋橫跨其上。田間小路交錯相通,輕柔的風夾雜著原野的草木清香撲鼻而來。

原本追逐嬉笑的孩童停了下來,看清了來人的樣子,都歡呼著跑了過來,“夫子回來啦,夫子回來咯......”

高昂的喧鬨聲引起了彆人的注意,原本在屋簷下閒聊的一群老人瞧向了這邊,看到洛君望紛紛樂嗬嗬的打招呼道:“洛先生回來了啊!”

洛君望溫柔地撫摸著孩子們的頭頂,聲音寵溺的說:“莫要跑那麼快,當心摔著!”

“這群小崽子哪那麼不經摔,整天猴兒似的將柳家二伯鬨的腦袋都大了。”

“是這樣麼?”洛君望的聲音微微含著責備,“我走的時候你們不是答應過會聽柳夫子的話的麼?原來是哄我的麼?”

一群孩子都心虛的低下了頭,其中一個麵貌清秀,眼神機靈的女孩低聲呐呐道:“柳二伯教的沒有夫子好。”

“對對,二伯老叫我們背書,一點兒都沒有夫子講的有趣!”

“二伯是個老古板,天天之乎者也的,無聊死啦......”

“就是就是,還動不動就打手心,一點兒也沒夫子溫柔......”

“也沒夫子好看......”

洛君望有些哭笑不得,這群孩子......

“嗬嗬!若是被柳家二伯聽到了,不打爛你們的%e5%b1%81%e8%82%a1才怪!”一群老者都大笑了起來,“洛先生,既然這群孩子這般喜歡你,就彆走了吧!”

洛君望微微頷首,“如無意外,我確實不會再走了!”這裡是最好的隱居之所,旁人輕易的不會找到這裡,這一路上他一直小心謹慎,到了這裡應該安全了,隻盼莫要給這與世無爭之地帶來麻煩才好。

一群孩子聽了他的話高興地跳了起來,“夫子,你當真不走了麼?會一直留在這裡麼?”

洛君望彎下腰,淺笑若畫,笑意盈盈,“隻要你們乖乖地聽話,把書讀好,我便不走!”

“我們一定乖乖聽話,好好讀書的。”

洛君望剛要誇獎,便覺得袖子被向後拽了拽,他微側頭,便看見一張麵帶委屈的臉,他握了握袖子上的手,輕柔的問道:“怎麼啦?”

樓輕塵沒有說話,隻是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略帶控訴的看著他。

洛君望有些了然,他這是不滿自己忽略他麼?“乖,一會兒就好,這是我的學生,雖然有些調皮,但都是好孩子!”

“夫子,他是誰吧?長的好醜哦!”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好奇地問道。

洛君望笑意微斂,聲音有些嚴肅地說道:“一個人的外貌好壞不是我們自己能夠決定的,你無意中的一句話可能會傷害到彆人,我教過你們凡事都要謹言慎行,你忘了嗎?”

這群孩子從沒見過他這般嚴厲,都有些害怕。

洛君望歎息一聲,略為緩和的說道:“若有人在你們麵前罵你們,說你們長得醜,你們會不會難過?所以你們說他,他也會難過的,他是我舅父,他難過我自然也會難過。”

“夫子不要難過,你難過的話小莫也會難過的,”眼神伶俐的女孩聲音哽咽地說道:“小譚,快道歉!”

小譚眼眶紅紅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洛君望伸手輕柔的揉了揉他的腦袋,眉眼微彎的讚道:“乖孩子!”

“也隻有洛先生製得住他們。”一旁的老者笑眯眯的說道。

樓輕塵卻聽不懂他們的言語,也不想聽懂,隻是見他又不理睬自己了,越發覺得委屈,用力地扯了扯手中的衣袖,眼底氤氳著水光,仿佛一眨眼就會掉下。

洛君望不敢怠慢,若是他哭起來可不得了,趕緊說道:“我還要去找村長,過幾天便給你們上課!”說著便遣退了眾孩童,向老者們施了一禮,牽著樓輕塵朝村落中走去。

碧空如洗,澄澈蜿蜒的河流如一塊上好的碧玉,閃爍著溫潤的光輝,點點浮雲悠遊其間,兩岸樹叢枝繁葉茂,陰鬱叢榮,微風輕撫,帶著離枝的樹葉飛旋輕舞,落於水麵,蕩開層層漣漪。

洛君望牽著樓輕塵的手沿著河岸徐徐而行,一路上遇到他的村民很是熱情地招呼問候。

這個村子是洛君望當年遊學的時候偶然發現的,此處地處偏僻,與世隔絕,四季如春,風景絕美,便動了在此定居的念頭。雖然已開始村民因少於外界接觸而顯得有些排外戒備,但洛君望性子溫和,與人為善,很快便被接納了,後來做了教書的先生和兼職的大夫,更是得了村裡人的尊敬。

村子中央是柳家的祠堂,依水而建,沉穩端莊,是村內最高大威嚴的所在,也是孩子們心中最神秘最喜歡冒險探究的地方。

村長的家便在祠堂旁邊,每天的傍晚老村長都會打開祠堂厚重的大門,燃一柱清香,以示敬重。

當洛君望到達時正瞧見一個老者拿著鋤頭在屋前用籬笆圍成的小菜園子裡除草,園子外還站著一位身著長衣,手捧書卷的中年文士,兩人正低聲的交談著什麼。

似是聽到了有人往這邊走來的腳步聲,二人停止了交談,一起向洛君望這邊望來。

老者雖年過古稀,但身子健朗,麵色紅潤,看到洛君望便停下了手中的活,爽朗的招呼道:“喲,洛夫子回來啦!”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透出濃濃的歡喜之意。

“柳老!”洛君望柔和的嗓音蘊含著一絲敬意,繼而向一旁的中年文士溫聲問候:“柳先生!”

中年文士點頭示意,一向古板嚴謹的臉流瀉出絲絲的柔軟,“外麵的事情還順利麼?”

洛君望眼底劃過一抹淡淡的澀意,眼眸低垂,輕輕的點了點頭,“這次回來,如無意外便不會再走了。”

“那敢情好!”老者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打趣地說道:“你能回來最高興的莫過於卓元了,你不知道這段日子卓元被那群小崽子折騰得有多慘,剛剛他還向我訴苦來著呢!”

洛君望歉然的說道:“柳夫子辛苦了!”

卓元心下有些尷尬,微微不自在的說道:“洛夫子回來便好,那群孩子也隻有你能管得住。”

柳老哈哈大笑,“卓元莫要不好意思,那群小魔頭可是連我的帳都不買了,總是一次又一次的來祠堂瞎鬨騰,說起來洛夫子可是咱們村裡最溫和的一個人了,平時連紅個臉和人吵幾句都沒有過,那群小崽子怎麼就這麼聽你的話呢?”

洛君望微微窘迫,小聲的辯解了一句:“他們很乖的!”

“乖?他們?那群小魔頭?”柳老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也隻有你會這麼說吧!村裡其他人每個提起他們可都頭痛得很。”

“我會教好他們的。”洛君望麵上露出暖暖的微笑,“隻是在下有一事想請柳老通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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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何事?”老者臉上露出好奇之色,“洛夫子有事但講無妨。”

“是這樣的,”洛君望將身後一直拽著他衣袖東張西望的樓輕塵拉前一步,“這位是我舅父,他......家中出了些事故,如今家道敗落,%e4%ba%b2人慘死,舅父因悲痛過度生了場大病,醒來之後便心智失常,半瘋半癲了。我知村內向來與世隔絕,收留外人多有不便,但他如今隻得我一個%e4%ba%b2人了,還請村長通融一二,允許他與我一起住在村子裡。”

樓輕塵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身邊的洛君望,又看了看前麵的白胡子老頭,癡癡的笑了起來,伸手向眼前的白須抓去,嘴裡喃喃的念著:“白......白......”

洛君望趕緊握住他的手腕,輕柔地哄道:“乖哦,不要鬨了,乖......”

柳老眼底迅速的閃過一抹流光,“既是洛夫子的%e4%ba%b2人自然是可以住在村內的,夫子放心,村子裡的人不會為難他的。”

“多謝柳老!”洛君望攬住拚命往他懷裡鑽的人歡喜的說道。

一旁的柳卓元看著那如稚子一般天真的人臉上那塊碧青色的印記,嚴謹的臉上一片肅穆,凝重的聲音沉沉響起,“他的病......你精通醫術,治不好他嗎?”

“我隻是一個大夫!”大夫也隻是一個人,不是神,如何能逆轉乾坤?洛君望被幾乎將全身重量都掛在他身上的人壓得晃了晃。

“好了,”老者打破沉重的氣氛,“洛夫子剛回來,想必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如此在下便先回去了。”洛君望拍著懷裡的人,聲音軟糯的說道:“咱們回家了!”

卓元看著那兩道漸漸走遠的背影,有些沉重的說道;“這樣好麼?”

老者低頭,重新開始手中的活,輕聲說道:“有什麼不好?隻是......如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靈位

洛君望住在村子的最東麵,這裡離學堂最近,也最偏僻,再東邊是一道緩坡,直接通向穀外的深山。山中猛獸眾多,危險重重,村民們如無必要是不會輕易進山的,因洛君望懂得醫術,經常會幫村子裡的人看病,偶爾會進山采些草藥,但也不會深入。

洛君望住的屋子並不大,一廳一室外加一間小小的書房,這還是當年村民們幫著一起蓋得,屋前像村內大多數人家一樣,用籬笆圍了一個小小的園子,不過裡麵種的並不是瓜果蔬菜,而是各種各樣的草藥,雖然主人有近一年沒在,但依舊長得很好,顯然經常有人來照料他們。園子的旁邊種著一株高大的桃樹,因穀內氣候的緣故,這裡的桃花比外麵早開了一個多月,此時,滿樹的桃花開得紅豔豔的,如一副如火如荼的畫卷,清風吹過,攜著妖嬈的花瓣漫天飛舞。

桃樹的底下擺著兩張石凳和石桌,洛君望掏出帕子微微擦拭了一下,便拉著樓輕塵坐下,語氣輕緩的說道:“呐,你先在這裡坐一下,我將屋子收拾收拾,一會兒就好,你在這裡看得見我,嗯?”

樓輕塵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乖巧的趴在石桌上,雙目微閉。

洛君望抬手撫了撫他散落在背上的長發,輕笑著說:“累了嗎?你休息一會兒,隻是莫要睡著了,會生病的,待會兒我收拾好了可以進屋再睡,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