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1 / 1)

棠梨(GL) FanleeChris 4501 字 3個月前

有反應,李慕棠摸著戰馬鬃毛的手卻一頓,轉過頭雙眼仿佛沒聽清一般茫然,頓了一頓,才漸漸凝了一層霜,她沉聲問:“在哪裡?”

士兵瞟了曹士琛一眼,才回道:“在永樂橋北邊的平原上,嚷著要用兩位姨太換回他的母%e4%ba%b2。”

李慕棠握住了馬鞍上的韁繩,麻繩深深勒進掌心,她側頭望曹士琛,曹士琛卻似乎連遲疑都沒有,眼裡沒有生出半分波瀾,依舊朝著隊列喊道:“出發!”

他沒有打算救她們。

密密麻麻的隊列緩慢又整齊地移動。李慕棠瞧了他半晌,突然輕蔑又嘲諷地笑了。然後長%e8%85%bf一勾,翻身上了馬,踏了幾步,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短發被風吹得細碎又散亂,她放肆地歪%e5%94%87笑:“你就這樣對你的女人。”

而後轉頭俯身,狠狠地甩了一下馬鞭,絕塵而去。

曹士琛轉頭沉默著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纖長卻又瘦弱,語氣裡還帶了風寒未愈的沙啞,但她那樣瞧著他的時候,他埋藏心底許久不見的卑微又再一次輕易地被她笑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八)

馬蹄聲滴答滴答地響,濺起飛揚的塵土,偶爾被大風攜了裹到自己臉上,粘粘膩膩難受得緊。李慕棠握著鞭子的手幾乎要勒出血痕來,一下一下狠狠地甩在馬上,馬兒受驚般地飛奔,頭發散亂地拂在臉上,合著額上滴落的汗水,快要模糊她的視線。

李慕棠以為自己會心跳如雷,卻不曾想出奇的平靜,腦子一片空白,隻是本能地甩著鞭子。

她從來沒有試想過失去範知梨的心情,她也從不會允許自己去想。

也不知奔了多久,一翻過永樂橋,一眼便見著了那個熟悉的人影。她穿著寬寬大大的錦繡袍子,臉色青白,眼窩有些疲倦地陷著,失了焦距一般瞧不見她。

蕭司將範知梨和蘇氏綁了,站在她們身後,一人後頭抵了一支槍,他一身的軍服已經被泥土醃臢得不成樣子,淩亂的頭發裹著塵土粘在頭上,一副狼狽至極的模樣。

李慕棠走到近前才停下了馬,在離三人不過幾米的地方收了韁繩。騎在馬上的她輪廓分明的下巴微微抬著,眼神淡淡一掃,掃到蕭司的手握住了範知梨的胳膊,將好看的錦袍染上了一圈黑乎乎的泥印子,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範知梨這才抬頭看清了她,恍惚了好一會,隻疑心是幻覺。一個在馬上,一個在馬下,卻像隔了千山萬水,心裡頭許多話沉甸甸的說不出來。

蕭司見是李慕棠,慌亂地將槍一指,惡狠狠的語氣裡帶了困獸猶鬥的絕望:“快將我母%e4%ba%b2放了!”

李慕棠微微俯身,瞧了一瞧他的樣子,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臉上破冰一般春暖花開,她偏了偏頭,眼神真誠地詢問:“你不知道她們是我丈夫的小妾麼?你憑什麼以為可以用她們來威脅我?”

蕭司愣了一愣,卻很快又張了嘴大笑,然後盯著李慕棠冷哼道:“你這樣受寵,他肯讓你來,必然是應了我的要求。”

“他雖然狠毒,卻也不能不顧他的子嗣!”蕭司將挺著大肚子的蘇氏推了出來,槍管對準了她的肚子。蘇氏害怕得淒厲地慘叫起來,伸手死死地護住了腹部。

李慕棠仿佛聽到了更為好笑的事情,身下的馬閒閒地打著響鼻,她斜斜地瞟了他一眼,依舊是在笑,隻是笑裡開的花變成了染毒的罌粟。她緩慢又優雅地掏出了身上的配槍,然後直直地對上了蘇氏的眉心,鳳眼眯得邪氣又魅惑,她張嘴,紅%e5%94%87貝齒裡低低沉沉地吐出了一句話:“如果我說,我是為了%e4%ba%b2手來解決她們呢?”

話音未落,一聲槍響,蘇氏的瞳孔急速放大,眉心出現了一個駭人的血洞,她還來不及尖叫出聲,便悶聲倒地,雙手依舊抓著高高的小腹。

蕭司為這樣心狠手辣的李慕棠很有些措手不及,轉頭一看蘇氏,卻聽又一聲連續的槍響,直入蕭司的太陽%e7%a9%b4,抵住範知梨的槍管隻來得及往前一頂,便無力地落了下去。

李慕棠隔得太近,近到手臂和半邊臉都灑上了兩人的血。新鮮的血液染在她的眉眼的疤痕上,散在她薄薄的%e5%94%87邊,配上她手上冰冷的槍管,和狠戾的眼神,像極了一個浴血的阿修羅王。

範知梨澀澀地轉頭看著旁邊的兩具屍體,隻覺得血鋪天蓋地地染上了她的視線,整個世界紅慘慘的一片,什麼都瞧不見。

李慕棠收回槍,下了馬,站到範知梨麵前為她鬆綁,範知梨如一具沒有生氣的布偶一般任由她動作,她的身子哆嗦得厲害,李慕棠知道她害怕,咬了咬下%e5%94%87便要去拉她的手。

她卻受驚一般迅速閃避開,縮著手,茫然地睜著眼,哆嗦得狠了,牙關都在發顫。

她仔仔細細地看著李慕棠。她想她想了那樣久,她想問她的話那樣多,她在她的生死關頭騎了馬來救她,卻帶了一臉肅殺的血。

“你殺了她?”範知梨的聲音細細弱弱,依舊不可置信得厲害,李慕棠怎麼會變得狠辣至此?就在她麵前,帶著她熟悉的笑意,輕而易舉地殺了一個母%e4%ba%b2。

李慕棠見她害怕自己成這個樣子,也無端地生出了強烈的懼意和莫名的惱怒,她一把抓住了範知梨的胳膊,將她帶到自己麵前,低吼道:“我是為了救你!”

哪知範知梨一靠近她,聞到她身上濃重的血腥味,竟然一轉頭彎著腰狠狠地乾嘔起來,酸氣從胃裡湧上喉頭,停也停不下來,嘔出的胃液裡竟摻了零星的血絲。

作者有話要說:

☆、(九)

李慕棠帶著怔忡的範知梨上了馬,小心地抱住她,以極慢的速度往回走。

範知梨一直不開口說話,她不斷地想起那日去看望蘇氏時,蘇氏撫摸著腹部,瞧著窗外的雀兒,安詳微笑的模樣——那是她見過蘇氏最美的模樣。

隻是那樣恬淡美好的畫麵突然又變成了蘇氏紅著的眼眶,她絕望又淒然地對自己說:“我沒有推她!”

最後一聲槍響,所有的畫麵寂靜無聲,縮成了一個暗紅的血洞,槍子兒砸出的血液汩汩往外流,怎麼也堵不住。

範知梨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李慕棠敏銳地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單手執韁,另一手橫著摟住了她的腰,將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裡,日思夜想的人終於溫熱地抱在了自己的懷裡,近得都能%e5%90%bb到她耳後的絨毛,卻也能深刻地感受到她每一次驚懼的戰栗。

李慕棠長久以來,第一次深深地覺出了刻骨的無力和疲憊。

範知梨感受這頸窩處那人綿長又溫暖的呼吸,總是不相信,曾經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郎,那樣柔弱地窩在她頸肩的李慕棠,會是嗜血又殘忍的劊子手。蘇氏癲狂地告訴她她殺了自己的孩子,她總是不相信地找了諸多借口,可是她並不給她蒙住眼睛捂住耳朵的機會,她站到她麵前,舉了槍,%e4%ba%b2手殺給她看。

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腰間李慕棠的手又緊了緊,範知梨看了看前路,猛然回過神來,這條路通向的是軍營。是了,將她變成那樣的,是煉獄般的軍隊,是殺人不眨眼的戰爭。 ▼思▼兔▼在▼線▼閱▼讀▼

她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李慕棠的手,拔高了音調慌亂地重複:“不要,不要再去那裡。”

李慕棠低頭看她,她的眼睛恢複了神采,卻緊緊地盯住前麵的山路,延綿的山脈青翠蓊鬱,路旁還有錦繡的花紅柳綠,她卻像看到了刀山油鍋一樣恐懼。

範知梨轉頭,一雙帶了紅血絲的眼含了淚看向李慕棠,%e5%94%87線劇烈地抖動著,卑微又絕望地祈求她:“慕棠,你同我回去,求你,不要再回軍中了。”

這是範知梨第一次求她,而且是低到塵埃裡的態度。

李慕棠抿住了雙?%e5%94%87,瞧著她攥著自己袖子的手,她平時柔媚矜嬌的手不知道哪裡來了這麼大的力氣,竟似要將她的衣料硬生生的扯斷。

範知梨的精神狀況很不好,認識她這麼久,她好像是頭一次激動到了這個地步。

李慕棠抬頭望了望,再轉過這個山頭,就能看到軍營了。她低頭,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黑白分明的瞳孔裡堅定又決絕。她在範知梨的耳邊輕柔地落下一個%e5%90%bb,說:“好,我同你回去。”

這個承諾做得溫柔又鄭重。

她放開了環抱著的範知梨,將她的手拉到了韁繩上,握著她指頭一根一根合攏,將韁繩交給了她掌著。

她輕輕抽了一下馬鞭,馬兒飛奔起來,她微微降低身子,輕聲微笑,風中的聲音變得破碎:“就是這樣掌著,若是待會我的手握不住韁繩了,你千萬彆慌,隻這樣握住了便好。”

她的話語軟軟糯糯,像從前一樣清淡妥帖得讓人相信,又帶了淡淡的寵溺,讓範知梨又生出了幾分往日的錯覺。

李慕棠又笑了笑,笑容乾淨又如釋重負,左手摸出了側腰的槍支,槍管抵住自己右胳膊,拇指壓膛食指一勾,果決地開了一槍。

槍聲震得人雙耳出現了沉悶的回響,馬受到了驚嚇,抬了前蹄嘶叫一聲就往前奔。

馬上劇烈的顛簸讓李慕棠悶哼了一聲,鮮血順著袖管往下淌,一點一點滴在範知梨的裙擺上,染得透透的,濕重重地搭在馬上。

範知梨的手一顫,就要鬆開韁繩,李慕棠的手卻探了上來,吃力地握住了她的手,羊脂玉一樣的指尖染了鮮豔的紅,艱難卻又有力地穩住了受驚的馬匹。

劇烈的痛楚仿佛現在才傳到神經,她的臉霎時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順著臉頰往下滴,毫無血色的雙?%e5%94%87緊緊抿著,瞳孔向上,她虛%e8%84%b1地閉了閉眼,晃了一晃身子幾乎就要栽下去。

李慕棠卻咬了牙,將她護在懷內,撐著力氣依舊為範知梨平穩地掌了馬。

“慕棠……”範知梨的心重重地一滯,張了幾回口卻連她的名字都喊不完全,不解和震驚迅速交織,最後什麼都掉了乾淨,隻剩了心一抽一抽的疼。

耳邊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