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1 / 1)

棠梨(GL) FanleeChris 4425 字 3個月前

卻傷了李慕棠,當即便抓了現場的活口,又大肆搜捕了近半月,方尋了三個主犯,關到了營地的牢獄裡。河北的營地離北平本就不算遠,曹士琛那時帶了李慕棠,上了牢獄%e4%ba%b2瞧著手下審,萬般刑法都用了,早折磨得不成人形,李慕棠坐在中央的太師椅上,在陰暗的地牢裡麵色沉沉。

三人咬緊了牙關不開口,曹士琛下頜一緊便握了槍,一連串槍響將其中一個射成了血人,當場斃命。剩下的兩人曹士琛卻表示了極大的耐心,隻在獄裡慢慢磨著,傷得重了氣兒上不來了還特意遣了軍醫去瞧,頗有些生死不得的態度。

曹士琛這日一大清早便帶李慕棠上了馬,一路奔到了西北邊的刑場。刑場不大,灰白的石板地被壓得平平的,冷冷清清,溝壑間凝固著殘留的血跡,暗沉沉的一團,麵上一層新添的尚還有些發紅,背麵靠著光禿禿的小山頭,寸草不生的地界圍了一圈衛戍,風打在直立的槍杆子上,無端的讓人心悸。

曹士琛一下馬,幾個軍官便迎了過來,李慕棠瞧了一瞧刑場中央蒙著黑布的幾個人影,隻以為是曹士琛終要槍決了那日的謀犯,卻聽得軍官回報仿佛是抓住了幾個叛黨,其中一個竟然還是曹士琛的另一位姓吳的副官,李慕棠聞言,頗有些興味地揚了%e5%94%87。

曹士琛招了招手,站在一旁的衛兵便舉起了槍,三三兩兩的槍聲一開,隻來得及聽得幾聲悶哼,五六個並排的逆賊便隻剩了兩個,幾具新鮮的屍體橫在刑場,死得透了,血汩汩地流,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

輪到了吳副官,他也算有膽識的,不抖不顫立得端正。眾人都等著曹士琛的指示,卻見他擁過了一旁的李慕棠,手摸上她腰間的配槍,解下上了膛,塞在她手裡,雙手握住,直直伸出去,把著她的右手正對上了吳副官的腦袋。

曹士琛在李慕棠的耳邊低笑:“日後要見的多了,膽子可不能小。”說罷放開了握著她的手,站到了一旁。

李慕棠麵上見不著半分異樣,依舊閒庭散步一般站了,單手持槍,纖長的手臂探出,眯眼對了對照門,準星到覘孔中間,又偏頭笑了笑,笑裡藏了幾分鬼魅和邪氣。

曹士琛雙手抱%e8%83%b8,麵露欣賞。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帶出了一些她嗜血的本能,眼角竟隱隱露出了興奮。這樣的場麵裡她如被血浸過的海棠一般,開得肆意又邪魅。她這樣氣定神閒地站著,竟然讓一旁的蕭司平白生出了幾分壓迫。

圓潤的食指輕輕叩動扳機,“嘭”一聲槍響,子彈直直射了出去,巨大的聲響讓吳副官的身子重重地顫了一下,卻依舊背脊挺直。

李慕棠回過頭來笑,笑裡難得帶了幾分淘氣和狡黠,皺眉輕歎:“打偏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槍響,吳副官應聲倒地,槍子兒正中眉心。李慕棠依舊是側臉對著曹士琛,麵上的笑容依舊風輕雲淡,槍口卻冒出了淡淡的白煙。

她回過頭瞧了瞧自己手上的槍,收回來勾著轉了一轉,挑了挑眉:“哦,這下倒打正了。”

她的槍法快得厲害,準得出奇,再並上玩笑一般的語氣竟讓在場的人都出了一層冷汗。她優雅地勾著槍,朝蕭司走去,芙蓉玉麵卻像索命的阿修羅。

她將槍往蕭司的%e8%83%b8口輕輕一拍,朝最後剩下的那一個瑟瑟發抖的犯人瞥了一眼,輕聲道:“還剩了一個,有勞蕭副官。”

說罷旋旋轉身,同曹士琛道了乏。曹士琛便低頭同她說了幾句話,擁著去了。

蕭司瞧了一眼同僚的屍體,談笑間一位副官便死在了她的笑裡,輕賤如螻蟻。他無意識地捂住了%e8%83%b8口的槍支,上頭還帶了李慕棠的溫度。她的力道明明很輕,蕭司卻隻覺得槍支拍到的地方被震碎一般,筋骨軟到了雙膝,隻怕再一下便要跪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三)

五月,正兒八經地到了萬花齊開的時日。曹府裡也傳來了好消息,二姨太蘇氏有了喜。

曹士琛是在處理公務時收到的信,麵上也瞧不出喜怒,隻瞧了便放在了一旁,身旁幫著整理公文的李慕棠瞧見那張信箋,難得地出了神。範知梨的字依舊不算漂亮,卻比從前要好太多,竟然帶了幾分李慕棠橫鉤豎撇的風骨。

就這樣將她一個人扔在了深門大院裡頭,也不知過得好是不好。

曹府裡頭的梨花開得恬淡,卻錦重重地堆滿了枝頭,俏生生地好看得緊。範知梨這日依舊將李慕棠的信拿出來瞧了一瞧,細細地臨摹了。香才燃了一半,丫頭便來報給二姨太的安胎藥熬好了。

這院子裡頭如今隻餘了她和蘇氏兩個人,蘇氏如今安安分分,再不似從前那般夾槍帶棒,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養胎。範知梨便想著也帶上藥去瞧她一瞧,且不論裡頭有多少真意,好歹明麵上讓人挑不出錯來。

蘇氏身著緋色長衫,一個人立在窗前,窗戶用茜紗窗兜了,紅暈暈的甚是好看,外頭撒了一把小米,幾隻雀兒嘰嘰喳喳地啄食,蘇氏瞧著這一景色,雙手無意識地搭在腹部,麵上露出了幾分恬淡的喜氣。

見得範知梨進了門,她才轉過身來,請她坐了,麵上又無波無瀾,仿佛剛才的笑意隻是範知梨的錯覺。

範知梨同她並沒有什麼話講,閒聊了幾句,便讓丫頭將溫熱的安胎藥呈了上來。原本也沒指望她會喝,便擱下了食盒就要起身告辭。

蘇氏卻出乎意料地端了安胎藥,一仰頭便當著她的麵一飲而儘。

範知梨著實愣了一愣,有些疑心:“你不怕?”如今院子裡隻得她和蘇氏兩個人,若是出了什麼差池,也隻能認了。蘇氏那樣小心肚子裡的孩子,如何能放心喝了這碗藥。

“怕?”蘇氏冷哼一聲,又轉頭去瞧奪食的雀兒,頓了半晌,才語氣幽幽又開口,“這個院子裡,我隻怕李慕棠一個人。”

陽光被茜紗窗染了紅暈,淺淺地罩在她半邊臉上,和著她低垂的眉目和高聳的顴骨,竟然生出了一絲奇異的詭譎。

範知梨知道她同李慕棠的過節,想了想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便要起身離去。

才剛轉身,蘇氏的聲音又低低地傳來:“我隻一句話,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推她。”

範知梨的背影一頓,驀然轉身,狠狠地盯住了蘇氏。

作者有話要說:

☆、(四)

蘇氏的臉垂在半邊陰影裡,抬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即使眼神被濃密的睫毛掩了,也能感受得到她目光的溫柔,隻是語氣裡卻帶了無奈:“我平日裡是跋扈了些,卻也知道她是七爺心尖尖上的人,哪裡就敢在大庭廣眾推她了?”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有些激動,嗓音也微微拔了高,不複方才的淡然。她抬頭迎著範知梨的視線,範知梨握緊了汗濕的手,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她辨不清,她學了這樣久的唱戲,卻突然發現自己拆穿不了麵前這個人的偽裝。心裡有一種微弱卻可怖的聲音在蘇氏如水的雙眸裡開始動搖,甚至崩塌。

蘇氏茫然地盯著空空的藥碗,似乎陷入了回憶,眼裡蒙上了一層水霧,瘦弱的雙拳卻握緊,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折斷:“沒有人信我。”

$$思$$兔$$在$$線$$閱$$讀$$

她的話語在哆嗦,又緩慢地重複了一遍:“沒有人信我。”範知梨突然想起她被打那日的慘狀,皮開肉綻,尖叫聲一聲聲撓在人的心尖,可怖到極點。

蘇氏抬頭,嘴%e5%94%87被咬得發白,盯著範知梨的一雙眼幾乎要瞪出來:“她是自己跌下去的。”

這句話終於吐了出來,範知梨的心急速地跳起來,強烈的不可置信讓她的%e8%83%b8腔幾乎不能負荷,她微張著嘴眨了幾番眼,總覺得有那麼一些東西要往眼睛裡鑽,酸脹得厲害。

蘇氏卻低低地笑了,紅%e5%94%87裡的貝齒齊齊露出,帶了些癲狂:“沒有人肯信會有母%e4%ba%b2這樣狠毒地將自己的孩子殺掉。”

她又偏頭仔仔細細地瞧了瞧範知梨,張了眉笑得嘲諷:“你同她那樣好,你信不信?”

“她那樣笑著走到我麵前蹲下,在我耳邊說——你儘管說。”

封閉的黑屋子裡,李慕棠撐著虛弱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蘇氏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然後蹲下,瞧了瞧她的慘狀,低低笑起來,而後湊到她耳邊呢喃,語調似情話一般溫存,吐出的句子卻染了毒:“你儘管說。”

蘇氏卻因那一句話怕到了極致,淚水一滴一滴落到張開的嘴裡,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不想再聽,不忍再聽,抬手想要捂住耳朵,手卻抖得不像自己的,範知梨覺得自己心裡苦心經營的堡壘在一點一點被人摧毀,她無依無靠地站在中央被人鞭笞,潰不成軍。

不對,不對。明明自己為孩子做衣服時她的表情那樣溫柔,明明她乖巧地不再光腳,明明她聽著自己說要教孩子唱曲兒時笑得那樣真切……明明,一切都隻是一個意外。

“你不信?”蘇氏平靜了許久,又瞧著她輕蔑地笑,“若是她真有心要她肚子裡的孩子。又怎會讓你整日裡往她房裡放那些花兒啊粉兒的。”

“你放的那些玉丁香起了怎樣的功用,你若是不知,她還不知麼?” 尖利的嗓音像長長的指甲鈍鈍地刮在了玻璃上,殘酷到了極點。

範知梨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陰測測地立起來,明明是到了秋日,卻如置冰窟。啞著嗓子想要說什麼,卻好似失了聲一般半個字也吐不出。

明明腦子已經鈍到了極點,眼前卻不受控製地開始回放。想起她眯著眼的那句“你那日為什麼會去坤哥兒的院子”,想起鞭打蘇氏時她冰涼的雙眸,想起她那一日的抵死纏綿,想起她細細密密%e4%ba%b2%e5%90%bb的告彆。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去的,隻曉得丫頭的手都被她抓出了血痕,算是落荒而逃吧。丟盔棄甲,全線崩塌。

她縮在床腳,被子蓋了一層又一層,雙腳冰涼,小腹劇烈地痙攣,止也止不住。

桌子上剛剛翻的醫術被風吹起,孕婦房裡頭本不該放花草,尤忌紫荊,百合,玉丁香。

這本醫書是李慕棠平日裡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