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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年(gl) FanleeChris 4471 字 3個月前

範拾月是哪樣的人?”

殷正皺了皺眉,卻沒有接話:“我手下的人查過了,你手頭沒有命案,也沒有太多黑底兒。若是你肯,我護你周全。”

“那麼我需要做什麼?”李舊年托著茶盞,淡淡地笑。

“局裡疑心她在做軍火生意,卻不曉得庫存和交易的地點。”殷正語帶深意,指頭輕輕敲著桌麵。

李舊年淺嘗了一口茶,搖頭道:“做不來。”

小楊有些著急,正要上前說什麼,殷正卻一揚手止住了他的話語,又從西裝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絲絨盒子,放到桌子上打開,裡頭是一汪瑩白的玉石,他推到李舊年麵前,笑道:“既如此,殷某也不強人所難。坐下喝茶也是緣分,正巧方才收了一枚玉石,李小姐可否瞧瞧成色?”

李舊年隻淡淡地掃了一眼:“毛孔太粗,皮也不算好。”

殷正一愣,又笑著將玉石收回,道:“李小姐想來是個識貨的。”

又坐著說了一會話,殷正便帶著小楊起身告辭,李舊年著人將他送到門口,客客氣氣地道彆。小楊見李舊年的人走遠了,為殷正將大衣披上,問道:“局長何不按著計劃提一提許她的好處?興許她便動心了。”

“我給她瞧的是上好的和田玉。”殷正搖頭,“她卻嫌成色不夠好。”

殷正點了一根煙,凝重道:“她不是個下人,是被範拾月錦衣玉食寵著的。範拾月許她的富貴,你我給得起,及得上麼?”

小楊也憂心忡忡:“那怎麼辦好?”

殷正狠吸了一口煙,又輕哧道:“且瞧著罷。都說□無情戲子無義,那倆人一個戲子一個□,又能有幾分情意?”

乍夢沉裡,李舊年瞧完了賬本,又細心地囑咐一番,才起身拿起外衣往外頭走。才剛出了舞廳高大的門廳,金燦燦的暖陽便兜頭罩腦地撒了她一身,突然從晦澀的黑暗裡驟見陽光,李舊年不適地閉了閉眼。幾秒後又睜開,定定地瞧著那一輪紅日的光亮。

她側過頭瞧著方才才走過的黑暗的甬道,又轉過頭慢慢地走。她想,沒有誰是當真喜歡黑夜的,可是隻有在罪惡滋生的暗夜裡,才能看得見那一汪流螢生輝的明月。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

南方總是暖得很快,過了年便漸漸暖了起來。一場春雨一場綠,葉子被夜雨洗得透亮,偶爾有一兩根新生的嫩芽兒從禿木裡長出來,頗有些枯木逢春,萬物複蘇的意味。

範拾月蘇州從回來時已經換下了厚重的冬衣,隻穿了一件深藍的的套裙,外頭搭了一件同色的小鬥篷禦寒,英式小禮帽垂下蕾絲網格,遮住了大半個風情的臉。

被漆成%e4%b9%b3白色的大門緩緩拉開,洋車駛入小公館,範拾月高跟鞋一踏便要下車,才剛剛彎下腰,卻見得小四垂著手神色凝重地候著,一見著她,便連忙上前回道:“日前收的方爺的舊鋪出了亂子。”

網格下露出的紅%e5%94%87輕啟,問他:“幾個?”

“好幾個。老西門尤其鬨得厲害。”小四瞥著她的臉色,又趕忙添了一句,“年姐正巧在那頭辦事,已經趕過去了。”

原以為老板會臉色稍霽,卻不料她的眉頭一蹙,問道:“她身邊幾個人?”

“因著這日隻是例行巡查,並沒帶幾個。隻帶了三兩個兄弟,跟著君顧姑娘。”小四想了一想。

“君顧?”範拾月一字一頓地反問。

“是,”小四莫名沁出了一層薄汗,回道,“因這日君顧姑娘輪休,便央著年姐帶她去城裡換幾本書。”

範拾月動了動眉頭,又低頭將帽子摘下,捏在手裡,正要偏過頭要說什麼,卻聽得門口一陣騷動,一輛濺了泥點的洋車急匆匆地刹在門外,劃出刺耳的聲響。車門嘭一聲彈響,幾乎是被人大力踹開。

車門前的泥土裡落下一滴粘稠又火紅的鮮血,又一滴。然後踏下一隻生塵的低跟皮鞋,匆匆在上頭一碾,李舊年便懷抱著君顧鑽了出來。

君顧此時怏怏地縮在她的懷裡,整張臉毫無血色,眼睛無力地閉著,睫毛不住地顫,她原本就淡的煙眉此刻扭曲地擰在一起,楚楚堪憐。範拾月打量了她靠在李舊年身上的臉,才將目光移到她%e8%83%b8`前的長長的刀口上,傷口很深,從肩頭拉下來,斜斜劈到心口,暗色的血凝在棉布衣裳上,凝成重重的一團,上頭又不住地冒著新鮮的血珠子,瞧著頗有些觸目驚心。

李舊年咬著下%e5%94%87,眉頭緊緊鎖成了川字,修長的手徒勞又急迫地按在她的傷口上,直到君顧虛弱地□了一聲,才醒神一般將手放開,抱著她往屋裡去。

範拾月站在一旁,李舊年卻幾乎沒有注意到她,經過她身邊時腳風停頓也無。範拾月眼瞧著血染了她的指縫,又滴進她裁製良好的袖口裡。

李舊年將君顧抱進屋,小心地交給下人,才啞著嗓子喚後頭跟來的大夫。

一行人慌慌張張地進進出出,範拾月緩了緩神,也跟著進了李舊年的房間。她的房間很素,幾乎沒有什麼彆的裝扮,正中央的床上染了零星的血,陷入昏迷的君顧躺在其中。

範拾月抱著雙臂靠在門邊,皺眉問阿虛:“怎麼回事?”

“我方才問過跟去的兄弟了,說是亂子起的時候,君顧姑娘替阿年擋了刀。”阿虛輕呼了一口氣。

範拾月揚揚頭,又眯眼瞧了瞧床邊守著的李舊年,隻覺心裡頭煩躁得很,似有一灶乾燥的壁爐旺旺地烘著,便轉頭衝阿虛勾了半邊嘴角,字句從齒縫裡飄出:“君顧姑娘?”

範拾月稍稍用力,將手上的帽子拍進阿虛懷裡,嗤笑:“我倒不曉得,她幾時成了‘姑娘’。”

說完理了理頭發,施施然走到外頭,先前跟著李舊年回來的幾個兄弟此刻焦慮地候在候著,一見她出來,蹲著的連忙站起來,臉上的泥印子混了汗滴,也顧不上擦上一擦。範拾月斜倚在門邊瞧著他們咬著嘴%e5%94%87笑:“手長來做什麼的?”

幾個兄弟一愣,不曉得回什麼好。範拾月又好心地指了指屋裡頭的君顧:“竟叫年姐自個兒抱著回來?”

她笑著的紅%e5%94%87和齒間森森的寒意讓幾個人噤若寒蟬,隻一個膽大的上前一小步回道:“是年姐……”

“既沒用,”範拾月卻輕飄飄地打斷他,回頭往屋內走,拋下一句糯糯的話,“便砍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一)

天漸漸暗了,公館內的嘈雜聲也次第匿了,又恢複了往常的寧謐。範拾月靠坐在書房的轉椅上,懨懨地玩著手頭玫瑰金的鋼筆。

時鐘敲了十一下,她卻沒有起身的打算,從蘇州回來的衣裳還沒換過,臉也未擦,雖說現下算不得風塵仆仆,卻沒有半分範拾月往常潔癖入骨的作風。

阿虛推門進去,範拾月見他也不敲門,便不悅地挑眉:“規矩該好生練練了。”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阿虛卻沉默,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範拾月故意往他身後瞧了瞧,笑道:“你現下似乎該交給我六隻手。”

阿虛歎了口氣,然後抬頭,聲音低低,目色沉沉:“我跟著的範老板,從來不毫無緣由地砍兄弟的手。”

範拾月將手上的筆在桌上輕輕一敲,有些好笑:“毫無緣由?”她一手支著額頭,看他,“保護不力算不算緣由?三個大男人毫發無損,刀子卻招呼到了李舊年跟前,又算不算緣由?”

“我們的人趕去時,說他們三個被困住,根本無法近阿年的身。”阿虛頓了頓,“阿年身邊,隻有君顧。”

範拾月沒有心思想其他的,隻是眯眼捕捉他的字句:“隻有君顧?”她又將自己往後靠了些,定定地瞧著手裡鋼筆的反光,深褐色眼裡淌過恍惚的光,“她如何了?”

“醒了,沒什麼大礙,傷口唬人,卻半點不深。”

範拾月抿了抿嘴%e5%94%87,又偏頭輕聲問:“……她呢?”

阿虛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李舊年,她並沒有提李舊年的名字,一個“她”卻似從%e8%83%b8口裡悶出來,浸了些許回響。阿虛於是挪動幾回步子,沉%e5%90%9f著開口:“在喂君顧喝藥。”

範拾月突然手一鬆,鋼筆低低地落下來,骨碌碌地在黑木桌上滾了幾滾,快要滾到邊緣去,她又探出手,無意識地將它捉住,拇指撫在上頭,細細致致地摩挲,此刻她摘了平日裡戴的祖母綠戒指,素手近乎蒼白。她默默地瞧著,再也沒開口說一句。

阿虛瞧著她的反應,心裡突然有根古舊的弦騰地一下被驀然地撥動,發出沉悶的低音——那個昔日高高在上地對他伸出手的範拾月,那個談笑間殺伐決斷的範拾月,那個傳聞間心狠手辣的範拾月。不知從何時起,也同其他萬萬千千的平凡女人一樣,有了一個隱秘的,微小的,甚至不自知的弱點。

從前她曾肆意地說,她範拾月什麼也不要,一個自己,一把槍便足夠了。阿虛回想起來,仔仔細細地看著現在的她,此刻她的%e5%94%87角依舊固執,眉尾依舊張揚,眼裡的肆意灑%e8%84%b1卻似被一把粘膩的風吹動,波光攪了一攪,竟多了幾分陌生的悵惘。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二)

這日又下了一場雨,春寒便倒了一倒,範拾月裹緊了身上的羊毛小氈,窩在沙發上懨懨地逗弄阿虛新買回來的波斯貓。那貓是西洋的品相,銀灰的皮毛鬆鬆地散著,脖子%e8%83%b8脯一圈純白的絨毛,眼睛是深藍色的,似上等鎏彩的琉璃。

李舊年從外頭進來時,正巧見著波斯貓將頭乖巧地擱在範拾月的手上,便笑著說:“這貓倒是不愛動。”

範拾月眼皮兒也不抬:“這倒是好,你若給它吃的,它便粘著你,半點不亂跑。”

李舊年伸手撥弄了一下貓的頭頂,手指有意無意地擦過範拾月的指尖,範拾月抽回手,問她:“從哪裡回來?”

李舊年又摸了摸貓耳朵,道:“去乍夢沉瞧了瞧,又順帶給君顧帶了兩本書。”

範拾月將貓抱起,不置可否地一下一下撫弄。這幾日李舊年待君顧很好,喂藥進食上心不說,閒暇時還給她講詩解悶兒,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