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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夫子將鬥篷鬆下,此時已經站起來的莫夫子,這件小鬥篷顯得短小了。

“師父,我剛走動了一會兒,不冷。到了山腰不冷了,您在給我也不遲。”

莫夫子摸了摸李衍的小臉,隱約有熱意。於是,他抓住了李衍溫熱的手掌,慢慢走下山去。

走了十幾步,莫夫子觸及一處水坑旁的腳印,問道:“有人上來過了?”

李衍點點頭,道:“剛才有個三個老爺一個少爺帶著一群護衛上了山,似乎山上太冷,於是就下去了。”

莫夫子一笑,自知他這個弟子說的似真似假,也不追究。因為瞧他這弟子的態度,想來來人不是惡人,不必太多擔心。

到了山腰,莫夫子將鬥篷重新披在李衍身上。

李衍並未拒絕,到底出現在人前,需要衣著整潔。

歌舞美妙,鶯聲燕語,很是叫人心猿意馬。

李衍和莫夫子停下來。

因為一開始的書生才子去了大半,隻剩下一小部分人候在小亭兩旁。

兩旁中間的小亭被紗帳圍繞,隱約可以看到眾多樓坊花魁在勸一位男子喝酒。

更引人注目的是,小亭周圍圍著不少的護衛,瞧他們的站姿和麵無表情,自不是平常權貴人家的護衛所能相比。

李衍看到小亭一旁的柱子前後立著一個人,他牽著一個孩子,分明就是李衍在山頂看到的那位。

另外儒生和白麵微須的人也候在下方,不僅如此,還有幾個儒生權貴站在另一側,可見那被勸酒男子的身份不凡。

莫夫子眯了眯眼,李衍感覺自己的手被抓得更緊了。

“就在這時,一旁彈琴的麗君停了下來。”

裡麵傳出一道沙啞的聲音:“怎麼不接著彈了?”

麗君連忙站起來,行禮道:“請太子殿下恕罪,麗君琴技有限,願以歌舞像太子殿下賠罪。”

莫夫子一驚,李衍也是如此。

兩人忙加快腳步,在小亭約莫八步遠停下,就要行禮,卻聽到裡邊的太子道:“麗君不是從不獻舞於人前嗎?”

麗君嫣然一笑,道:“太子是天子之子,自然不算凡人之例。”

太子聽到此話,立刻從小亭的軟榻上坐起,並推開勸酒的花魁。

他身邊侍立的下人將簾子打上去,興趣盎然的盯著麗君,然後道:“準奏。”

麗君行了一禮,然後下去準備。

莫夫子領著李衍下跪:“草民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似有不耐,不過還是道:“免禮。”

莫夫子和李衍連忙稱謝。

兩人退到一邊,太子再也沒有將目光放在他們身上,也就在這時,李衍見過的那位中年儒生湊到太子耳邊,對太子耳語的幾句。

太子輕輕點頭,對底下站著的三弟道:“孤道為何清了場還有外人下山,原來是平王之故?”

錦衣男子,也就是平王連忙拱手道:“太子恕罪。”

太子輕輕放下,笑道:“無事,孤也是一問而已。”

平王也是一笑:“謝太子體諒。”

本來可以就此揭過,誰知平王身邊的小孩突然說道:“太子伯伯,才不是父王之過,分明是那群侍衛懈怠,因為看到我父王帶著人上山,就沒去山頂盤查。”

平王臉色一僵,重力的拍了拍兒子的頭,連忙請罪:“臣弟有罪,小寶不知事,胡亂說的。”

太子笑出聲來,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太監,畢竟今兒是他的太監扶著監視巡查力度的,太監連忙低下頭去請罪。

太子溫聲道:“三弟不必惶恐,說來小寶很有你的模範,眼裡揉不得沙子。”

平王心中微鬆,太子繼續道:“小寶過來。”

小寶嘻笑的走過去,太子將他抱起,道:“小寶今日真不錯,以後見到誰有出格、犯錯的事,可也要不怕事的稟告太子伯伯知道,好不好?”

小寶笑問:“太子伯伯會罰他們嗎?”

太子道:“自然會的,朝廷律令擺在那裡,而且太子伯伯身為儲君自然有必要秉公執法。”說到這裡,太子轉過身對一旁的太監道:“王路,今晚你去領三十板子,今天當值的侍衛全部罰俸三月。”

小寶聽了,連忙道:“太子伯伯好厲害。”

太子揉了揉小寶的發髻,小寶順勢將頭靠在太子肩膀上,太子座榻後麵無人,沒有人看到小寶眼睛的狡黠。

平王心中微微抽[dòng],這混小子,雖然幫他證明他對太子無害,但也得罪了東宮的人,到底還嫩,以後得好好教。

太子溫聲對平王道:“三弟起吧。”

平王躬身道:“謝太子殿下。”

太子點點頭,然後將小寶放下。

小寶伶俐的走到平王身邊,用敬仰的目光看著太子。

太子看向莫夫子和李衍,問道:“你和你身邊的小兒如何上了山頂去?”

莫夫子和李衍心中一歎,果然是這樣。

上麵的人勾心鬥角,他們因為參與到一個巧合就變得複雜了。

“草民莫鉛祖叩拜太子,今日草民回鄉,得知故人被安葬在山頂,所以便攜過來拜祭,未想太子殿下駕臨,打擾到太子殿下。”

太子目光意味不明,低沉道:“原來如此。”

莫夫子道:“不敢欺瞞太子。”

太子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將目光放在李衍身上。

“莫鉛祖,好熟悉的名字……”一個花魁低喃道。

太子立刻將目光移到這花魁身上,花魁這時想起來,歡喜道:“我記起來了,是莫化舟,二十多年前名動錢塘的莫大才子,媽媽和前輩們一直念叨著。”

太子聽到莫化舟也有了印象,嘴角微微勾起,道:“原來是莫大人回鄉了,怎麼這麼低調?”

莫化舟一歎,道:“草民是罪臣,能夠在有生之年回到家鄉,已經是皇上的恩典。”

太子見莫化舟知趣,便不再為難了。

昔日的德林黨仗著文壇為難父皇,為難四王八公,活該被打入塵埃。

平王心中微舒,同時為莫化舟可惜。

莫化舟的才學絕對是有名的,這樣的人卻因為那些蛀蟲不得再入世,不是朝廷之福。

“你就是莫化舟的弟子?叫什麼名字?”

李衍恭謹的道:“草民李衍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李衍?”

李衍不怯場,道:“正是!”

太子看著這十一二歲的少年,道:“希望你能在不負莫化舟的弟子之名的同時,落魄如斯地步……”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太子語出,當真是石破天驚。擺在李衍現在兩條路,得罪太子為師父說話,討好太子,認同太子對師父的侮辱。

李衍有些氣悶,他才十歲好不好,一個平民有木有,為什麼要這麼對付他?

應對(下)

莫夫子沒有抬頭看李衍,但是李衍知道自己老師也很緊張。

李衍的心思轉了幾圈,得罪太子,現在賈家是太子一黨,而且他還是小孩子一個,就算太子不高興,也不至於對他下手。至於未來,李衍是知道這位太子做不了多久了,登基的或許就是站在亭子裡的平王。

平王是個抄家皇帝,為人最是嚴謹不過。他若是維護師父,到顯得有情有義,不過他也重規矩,這個度必須拿捏好,否則反而被人記掛讓他翻不了身。

於是,他低聲道:“師父才學,草民父%e4%ba%b2都是十分佩服的,唯有竭儘全力而已不負師父所望。”語中並無不妥,偏偏給人一種桀驁不同之感。

少年人,就該如此。

太子和眾人自然看出來了,眾人屏住呼吸,坐等太子下一步。

太子笑道:“身為讀書人,你這年紀也應當明白天地君%e4%ba%b2師之理,這君在第三位,而師在末位。”

眾人再望向李衍,李衍說道:“荀子此言,當為並列,不為重與輕。後來在荀子在《禮論》所言,‘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由此見,君與師同等重要,政與教不可偏廢。”

眾人頓時失笑,後麵一句確實有道理,不過一論有理並不足以推翻前論,所以這不是實辯,而是詭辯。

太子會怒嗎?自然不會。

他損莫化舟,不過是隨性而起,而且莫化舟不是德林黨重要人物,他的父皇登基也沒去清理他,可見對他沒有什麼怒氣。

這小子雖然反駁他,但是也隻是神態上的,語中到無冒犯。太子被皇帝%e4%ba%b2自教養,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而且,也因為從小高高在上的緣故,如果不是心情極其糟糕,他對一些重情之人還是有好感的。

所以,今日算李衍福氣大。

太子的心情十分不錯,對於李衍這點冒犯沒怎麼計較。不過太子也是好學之人,見這小子開始拽文爭辯,他感覺到十分興趣。

於是,太子道:“這一點不足以說明。”

李衍心一定,這太子似乎與傳聞中不一樣。現在,李衍是無暇去想這其中的道理,而是不停的想著應對。

終於,他說道:“《國語.晉語一》也曾言,‘民生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知’,由此看來,這三者並列。”

太子拍了拍手,道:“不錯,未曾想你這小小年紀學的到是多。”

李衍跪了下來,道:“小子也自知是詭辯之言,請太子恕罪。”

太子笑看著他,說道:“李衍是吧?”

李衍點點頭,太子問道:“今年多大了,可有功名?”

李衍說的:“草民明年二月年滿十一,因見識尚淺,尚需隨師父見識一番,所以還未參加童子試。”

太子聽了,再想到莫化舟,便打消了心中念頭。

等來日他考取功名看看,若是不像莫化舟一般,或許可一用。

“不錯,今日見你才思敏捷,就不追究你的妄言之罪,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