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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妻這名聲,想來二弟還沒忘罷?”

嶽以睦一顆心好像突然被人打入深不見底的井中,它不停地往下墜,往下墜,越往下越冷,直到終於跌在井底。

砰——

靜嘉正在德安齋怒斥趙菡,卻聽緊閉的門被人用力推開,榻上氣得不輕的邵氏、板著一張黑臉的倪子溫、滿麵淚痕的靜嘉以及被迫跪在地上、業已應下一切所作所為的趙菡、靜雅,這五人齊齊回頭,但見嶽以睦立在外間,眼神冰冷得很。

“王爺……”靜嘉驟見是他,心中一安,顧不上拭自己的眼淚,%e8%84%b1口輕喚。

倪子溫連忙伸手拽了下女兒,眼神頗含責備,“臣恭請皇上聖安。”

其餘人等亦是紛紛行禮,口稱聖安。

嶽以睦雖是極倉皇中,見到這個架勢也不免一愣,強自克製,“都起來吧,靜嘉,你隨朕來。”

他言罷便轉身邁了出去,靜嘉不明所以,隻當是哥哥不好了,即刻跟上,“是哥哥出事了嗎?我已經問出來了,是我三妹妹偷聽了我和大哥的話,然後她……”

“靜嘉。”嶽以睦猛地刹住腳步,臉色陰沉,“你跟我說實話……你和嶽以承……”

靜嘉漸漸熄了聲,仿佛預料到嶽以睦會說什麼。

“你和他……是不是已經……”

“你懷疑我?”靜嘉怔愣一瞬,極快地冷笑一聲,轉身便走。

嶽以睦心裡一慌,上前追道:“靜嘉,你彆誤會……我隻是……我……”

靜嘉立住腳,卻沒有回身,“互知互信,全心支持。皇上做不到的事情,彆拿來要求臣女了……臣女做不了您的皇後了,請你另聘賢妻。”

氣急 [捉蟲]

嶽以睦聞言,驚怒焦急,大步上前去拽靜嘉,“你胡說什麼?!立後詔書業已詔告天下,豈是你說不當就不當了?”

靜嘉猶自低頭,順著長廊向前疾走。她知曉嶽以睦來抓自己,袖口翩翩然逃開嶽以睦的掌心。

“你給朕站住!”

嶽以睦見逮她不得,便端出帝王架子。

誰知,靜嘉混不吃這套,腳下生風一般,竟是愈走愈快。

嶽以睦耳邊突然想起她過去說的話,“一個不喜歡我的人,強留著又有什麼意思?”

那是靜嘉當初知曉毓慎與趙芙之事給他的答複,他乍聽這句話時,心裡頗為認可,更是牽出不少對舊事的回憶。然後此時猛地想起來,不免心驚。

靜嘉不喜歡勉強。

他今日對她有了疑心,她便連解釋一句都不肯……一個不信任她的人,強留又有什麼意思?

嶽以睦再顧不得體統顏麵,登時拔步追向靜嘉。

靜嘉此時腳步已然慢了,他順著回廊繞過一個拐彎,便叫到她極慢極慢地走著。嶽以睦鬆了口氣,幸好,她大抵還是給自己留了一個賠罪的機會。

自己真傻,居心叵測的大哥和純善摯情的靜嘉,他自然該信後者才對!

嶽以睦揚聲喚著,“靜嘉,我知錯了。”

繼而便要再追近幾步。

然而,靜嘉卻好像一張紙片似的,不等嶽以睦走近,麵朝前傾倒下去。

嶽以睦大駭,“靜嘉!”

他上前欲扶,終究是慢了一步,靜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般。

嶽以睦忙是喊人,伸手去抱靜嘉,待他將她翻轉過來,才發現一張尖瘦臉龐上,早是布滿淚痕。嶽以睦心中大慟,一邊抹著她臉上灰汙,一邊憑著本能去恰她人中。

誰知,靜嘉竟是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嶽以睦腦仁“嗡”的一響,隻怔怔地望著靜嘉,再聽不到外間旁的聲響。

※※※

“胡太醫,靜嘉她怎麼樣了?”

嶽以睦聽到身後的門被人掩上,忙是迎上前,懇切詢問。

胡豫中搖了搖頭,壓低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倪府不是說話的地方,請皇上容臣回宮稟報。”

嶽以睦一怔,猶豫地目光飄向“明月引”中,卻是搖了搖頭,“你在這裡說就是,倪府一時也沒人敢過來,朕得陪著靜嘉。”

胡豫中心裡感慨,他素知自己主上對倪二小姐用情用心,但他如今已居帝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長久地呆在臣下府中,怎成體統?更何況,此時躺在房中的,是未來大魏的皇後。帝後二人婚前見麵頻頻也就罷了,還這樣不守禮數,傳出去,必為民間所議論。

胡豫中責任心起,再次勸諫:“皇上,此地不可久留,還請您早些回宮……反正,二小姐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來。”

“醒不來?為什麼?”

“請皇上容臣回宮細稟。”胡豫中屈膝而跪,神色莊重。

嶽以睦知曉他話中有理,沉%e5%90%9f良久也不過是屈服地一歎,“罷了,你先去煎藥,朕再待一會就回宮。”

胡豫中這方稱是,躬身而退。

嶽以睦待他行遠,枯坐一陣,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麵前的門扇,邁向裡去。

這是他第一次邁進靜嘉的閨房,女兒家愛點香料,“明月引”中自然幽香彌散,浸人心脾。嶽以睦慢慢定下神,獨坐在了靜嘉榻前。

她疲憊地閉著眼,麵容緊繃,全然沒有睡夢中的放鬆模樣。靜嘉眉央裡有淡淡的皺褶,嶽以睦若不留心,決計發現不了。

這是她的愁,便也成了他的心結。

嶽以睦伸指貼在靜嘉的額中,想替她輕輕撫平,伸手過去時,還摻雜了些小心翼翼地意味。他不怕她醒來,他隻怕他碰到她,便戳散了這一切……像他在木府偶爾做起的夢,他一碰,便就化散成冰冷的現實。

他是孤軍奮戰,那她又何嘗不是?

自己尚有幕僚%e4%ba%b2信隨從不一而足……可她被大哥囚禁在宮中,除了雪桂、綠玉還能有誰呢?

嶽以睦突然想起胡豫中適才情急之下的責備之言——“皇上怎麼不先來問問臣?二小姐忠貞可嘉,皇上萬萬不該負了她!”

連胡豫中都看不過自己的懷疑,靜嘉該是有多心傷?

難怪她會暈倒,難怪她會哭得這樣厲害。

是啊,難怪她,終究是自己的錯,一開始便不該將她拖下這趟渾水,不該利用和她的情份同嶽以承說嘴,更不該留她自己在鄴京。

他是一時糊塗,讓嶽以承拿住了自己軟肋。大哥明明知道他一生最恨背叛,恨到極致,更是陷入了恐慌。恐慌到草木皆兵的地步,甚至還傷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嶽以睦心中悔恨,指腹順著靜嘉眉梢撫著,待到她太陽%e7%a9%b4處,嶽以睦才發現,她額角處有一道細細的傷疤。結痂已經落儘,新嫩的粉肉也不明顯。若非他此刻仔細觀察,決計看不出來。

這樣定睛一看,嶽以睦又發現靜嘉一麵臉頰上有一小處淡淡的淤青。

嶽以睦的心被人驀地揪緊,疼得他幾乎喘不上氣。

有人打了她……

可他竟然不知道。

他隻知曉她一直平安,便以為她雖然苦,卻也不過是與人斡旋的心苦。

直至此時,他才發現靜嘉經受得遠比他想象的多。

可自己竟然還在懷疑她……懷疑她和自己的大哥……

嶽以睦像是觸了電,匆匆收回手,近乎狼狽地抬步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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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皇上!”

阿童見連喊嶽以睦三聲不應,忙是提高音量,鼓足底氣,大喝一聲。

他自幼服侍嶽以睦,兩人固然尊卑分明,但阿童也心知嶽以睦不會與他計較這些小節,無人之處,便鬥膽失了回禮。

果然,嶽以睦絲毫沒有在意這些,隻是懵然抬起頭,望向阿童,“怎麼了?”

阿童垂手一鞠,仿佛適才皇帝的走神不曾發生一般,“回皇上,倪將軍已經醒轉,賀老太醫也答應替倪二小姐診病了。”

“當真?”嶽以睦麵露喜色,當即撂下筆,站起身來,“你%e4%ba%b2自去接二小姐入宮,帶上胡豫中,路上仔細彆傷著靜嘉……朕先去看看倪敦堂。”

阿童有些猶豫,“奴婢去了,誰服侍您?再者,您當真打定主意叫二小姐入宮養病?再過是來日就是立後大典了,這要是傳出閒話……”

嶽以睦邊走邊擺手,“朕還能短了人?你快去快回,哦不,慢慢的,二小姐身體為重。”

阿童見嶽以睦壓根沒聽到自己重點,不由哂然一笑。

罷了,自己攔他們這些做什麼?皇上如今大有破罐破摔的意思,今日朝會,竟公然駁斥了英武伯、永安侯等人,這些人俱是前朝重臣,更是襄王擁躉,被皇上這麼無遮無攔地下了回麵子,言官紛紛緘聲,半句話都不敢提。

皇上連這些都不怕,不過是悄然接了未來皇後入宮陪西太後“小住”罷了,誰又能說什麼呢?

想到這裡,阿童稱了個是,避開身子,退了下去。

嶽以睦坐在舊日所居的西二所裡,心情終於覺得熨帖些。

“皇上救命之恩,臣感激不儘。”

嶽以睦忙擺手,“你是為朕儘忠,這也是朕份內的事情……隻不過……”

“皇上想說趙氏?”倪敦堂聽出嶽以睦口中猶豫,淡淡笑了,“臣不比毓慎用情深切,想請皇上替臣料理了趙家。”

嶽以睦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早知靜嘉與長嫂不睦,倒是不怕發落趙家會惹靜嘉不悅。隻是她畢竟敦堂發妻,更為他誕育了一子。這是替他出生入死的功臣,嶽以睦沒辦法不去問問他的意見。

這便是嶽以承和嶽以睦最大的區彆。

嶽以承看起來溫柔君子,翩翩風度,實則內裡不乏陰險計謀。當初嶽以睦幼年還不懂勾心鬥角之時,誠是願意%e4%ba%b2近這個大哥。誰知被大哥算計多了,嶽以睦又不傻,漸漸便寒了心。

然嶽以睦有時看起來狠厲非常,但對%e4%ba%b2近之人,卻肯用心思為之考慮。

譬若當年毓慎與靜嘉之事,他以為二人是一對佳偶,樂見其成……隻沒想到……

“你既然這麼說,朕自然會替你辦到。”男人間沒有過多抒情,既然得到對方的首肯,嶽以睦也不多糾纏。

敦堂皺了皺眉,斟酌半晌,問道:“皇上可知道,毓慎的孩子如今寄養在趙家?”

“哦,這個,朕早聽說了。”嶽以睦猜到敦堂擔心,從容解釋:“孫家人的罪名,朕已經赦了,本是要等他們回京,再賜孫家個爵位。不過聽說孫棟夫婦身子很不好了,朕打算讓他們就近去雍州安定下來……至於毓慎的孩子,改回孫朗的名字,朕擇日為毓慎的妹子賜樁婚事,叫她先撫養著。”

敦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雖被賀雲祺救了回來,身子仍然虛弱。眼下聽到兄弟子孫有了著落,頓時鬆了一口氣,神色也露出疲憊來,“多謝皇上恩典。”

嶽以睦見他這個模樣,自然不多廢話,“你好好休息,朕的江山,還指望你來分朕的擔子。”

“是。”

※※※

賀雲祺年紀大了,連著熬心熬力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