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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以承一邊兒感慨,一邊兒站起身。高重保亦步亦趨地隨在嶽以承身後,直到步至門畔,嶽以承方重新停下腳,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無生氣一般的少女,“她那兩個丫鬟,都送回倪府上去吧,腦子不中用,跟在她身邊也白搭。”

想要

入了夜的大魏宮,有著年深月久洗禮出來的靜穆。兩列明亮的宮燈映開嶽以承龍輦前的道路,輦駕徐徐前行。

嶽以承說不出來他此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延褀宮的宮人來向他稟報了三次,第一次是靜嘉醒了,第二次是靜嘉要找姐姐,第三次是靜嘉不肯進食用藥……朱砂在奏章上曳出兩道兒本不該存在的痕跡,嶽以承到底是放下筆,吩咐人擺駕延褀宮。

靜嘉的抵觸讓他覺得難過,可他又不得不承認,在他內心深處,還藏著一團雀躍的火熱。

就像逮到了耗子的貓,嶽以承知道靜嘉逃不掉,於是他愈發不著急,甘願慢慢折騰她,取悅自己。

龍輦停在延褀宮的宮庭中,嶽以承大步往祈祥殿走去。

這裡隻有靜嘉一個人,他不怕鬨開了在宮中留下話柄,更不怕叫倪家人知道,他臉上無光。

嶽以承心裡有著隱隱的期待,他相信自己有足夠長的時間和耐心,慢慢蠶食掉靜嘉心裡的抗拒。

從小到大,他想要的……就都是他的。

“奴婢恭請皇上聖安。”嶽以承循聲望去,第一個出來迎接自己的不是靜嘉,是他舊日身邊的女官鬱安。為了安置靜嘉,嶽以承%e4%ba%b2自點了鬱安來延褀宮,掌闔宮事務,料理靜嘉生活。

見她一臉慎重地拜倒在自己麵前,嶽以承停下步子,仔細問道:“二小姐呢?出什麼事兒了?”

鬱安仰首,向嶽以承解釋著,“二小姐躺下了,從您走了到現在,二小姐水米未進,胡太醫開的藥也沒有用……”

嶽以承輕聲一笑,不以為然地繼續往前走,“讓人送碗兒粥來,藥再煎一帖新的,朕就不信她能拗的過朕。”

“皇上。”鬱安又喚了一聲嶽以承,神色間存了幾分忐忑,“胡太醫走的時候說……”

嶽以承不甚耐煩地斜睨鬱安,信口催著她,“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吞吞吐吐?”

鬱安蹙眉,垂首答:“胡太醫說,二小姐腦傷未愈,經不得大刺激。情緒波動會害二小姐氣血逆行,傷身得厲害。”

嶽以承手都已經摸到了最後一道兒垂帷,聞此一語,他到底是遲疑地緩下動作,收回手來,“有這麼嚴重?”

“奴婢萬萬不敢欺君。”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罷。”嶽以承重新抬起手,臨入裡間又喚住了鬱安,“粥和藥還是麻利兒地送過來。”

鬱安福身稱是,躬著腰板兒退了下去。

靜嘉躺在螺鈿雕漆的拔步床上,屏氣靜聲地聽著外麵的動靜。她知道是嶽以承來了,也知道是那個看起來冷漠難%e4%ba%b2的宮娥在向嶽以承彙報自己的狀況。

從隱約聽清的幾個詞中,靜嘉知道鬱安說起了胡太醫診脈後的吩咐,她忍不住長出一口氣。好在這宮裡沒多少人知道自己與胡太醫的關係,這才由得胡太醫誇大其詞,儘可能讓嶽以承給自己留些商量的餘地。

腳步聲越來越近,靜嘉忙閉上眼,翻身向裡,假裝沉入夢鄉。

果然,嶽以承瞧見她紋絲不動的背影,下意識放輕腳步,走到了床前。

床帳沒有放下來,嶽以承踩在腳踏上,俯身看著靜嘉。她平緩的呼吸和沉靜的麵容都近在眼前,這感覺讓嶽以承沒由來地感到愉悅。

是擁有的愉悅。

嶽以承這樣盯了半晌,終於發覺靜嘉眼睫地顫動,他輕聲一笑,伸手推在靜嘉肩頭,“往裡去點兒,朕險些就被你蒙過去了。”

靜嘉呼吸一滯,她沒料到嶽以承開口就這樣從容,甚至連半分寒暄都沒有。這樣的語氣與兩人舊日見麵便互不相讓的對峙大不相同,靜嘉有些納罕,卻又不過一瞬,她便轉過彎兒來。

如今自己被嶽以承拿捏在手上,胳膊擰不過大%e8%85%bf,他%e8%83%b8有成竹,自然就生出了人前裝模作樣的氣度來。

靜嘉心中不屑,卻也沒有頂撞嶽以承,她往裡挪了挪身子,卻是抱著身上一團薄衾坐起身來。“我要見姐姐。”

嶽以承沒料到靜嘉第一句話是這個,心裡罵了她一聲傻,麵兒上仍維持著他的溫和。“你現下`身子不好,靜嫻看了也是擔心,待你養好了病,朕讓倪修儀過來看你。”

皇帝坐在床沿兒上,自在地好似在他的乾清宮一樣。靜嘉不適地蹙眉,身子又往後躲了躲,“這是哪兒?為什麼不讓我回霞汀館?”

“這裡是延褀宮的祈祥殿,一直空置著,朕瞧著這裡位置好,離乾清宮不遠,又還算清靜,便讓人收拾出來給你了。內裡的布置都是這兩日現弄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思,若是哪兒住著不舒服,你隻管跟鬱安說,她自會替你料理周到。”

嶽以承避重就輕,兀自將這延褀宮的來曆種種說予靜嘉聽。他刻意放緩了口氣,過去人人都稱他是君子,這樣平易近人又飽含關懷的態度,嶽以承信手拈來,畢竟戴了近二十年的麵具,許多習性早已雋入骨髓。

有時候,嶽以承都會懷疑,自己小時候狂狷的一麵,究竟是不是夢中臆想的場景。唯有他無意中挽起袖口,看到小臂上留下的傷痕,嶽以承方能想起,童年時母後用戒尺教訓他的經曆。

母後最了解父皇不過,她知道能如何讓自己成為父皇所期待的儲君的模樣,而自己,果然就按照母後的期許,成功登上了皇位。

思及此,嶽以承忍不住一笑,朝堂繁瑣的事務都變得令人愉悅。

這是他的天下,是任他主宰的江山。

靜嘉看出嶽以承話音落畢,便有幾分走神的樣子,她不屑地撇嘴,卻沒再接茬兒,隻暗自品味嶽以承話裡的意思。

聽嶽以承這麼說,大抵是從他一開始應下姐姐送自己出宮,便想好要如何再將自己騙回來,不過自己在宮裡呆著毫發無傷,能換回孫家人一家子的性命也算是她賺來的便宜。

這筆交易不虧。

靜嘉唯一擔心地便是嶽以承出爾反爾,他給毓慎安的罪名,莫說是全家下獄,便是株連九族也不為過。嶽以承自打登基以來便著力打擊當初追隨過嶽以睦的人,能否輕易放過孫氏一族,靜嘉實在有些懷疑。

她打量著嶽以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出口試探:“孫翰林和孫夫人他們……什麼時候出京?”

嶽以承瞥了眼靜嘉,一尊自身難保的泥菩薩,倒還有心思關切彆人,他這個好弟弟真是愈發沒有眼光,先前眷戀的姚氏好歹有幾分聰明勁兒,這一位,滿身都是愚忠孤勇。

他倒是舍得下,就這麼把這丫頭一個人兒扔在京裡,自己不管不顧地去逃命。

嶽以承哂然一笑,不甚在意地答上靜嘉的話,“應是明兒吧,朕既答應你赦了她們的死罪,便不會反口,你擔心什麼?”

“你當初答應姐姐送我出宮,如今不也是反了口?”靜嘉最膩煩他一副偽君子的模樣,心中生厭,口氣便也冷了下來。“我要去送他們。”

嶽以承皺了皺眉,卻到底還維持著固有的平和,“朕又沒攔著你出宮,你如今回來,難道不是你自己選的?”

“我是不是心甘情願,你心裡清楚。”靜嘉乜了他一眼,又強調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我要去送孫大人一家子離京。”

嶽以承被她這樣數落,低聲訓斥:“又不是走馬上任,有什麼要送的,他們戴罪之身,朕留他們一條命已是法外開恩,你不要蹬鼻子上臉。”

靜嘉開口,還要反駁,嶽以承卻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彆激怒朕,朕的耐性沒那麼好,尤其是對你。”*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言罷,嶽以承順勢扣住靜嘉的腦袋,探身上前,想要印下一%e5%90%bb。

靜嘉隻覺嶽以承的臉瞬間放大在自己的眼前,她耳邊“嗡”的一聲,好像在平地裡炸開了一顆巨雷。她連猶豫都未猶豫,一把推開嶽以承,揚手就向嶽以承側頰扇去。

嶽以承早料到靜嘉會反抗,他偏頭躲開了靜嘉的手,將一雙纖細的腕子按在身下,索性借著力道將人壓在榻上。

靜嘉坐的位置靠後,嶽以承壓她的時候未留神便磕在了牆上,人雖然被他如願按倒了,可那一聲鈍響也讓嶽以承臉色大變。靜嘉痛苦地閉上眼,兩行清淚不受克製地滑下來,嶽以承心道不好,軟玉溫香在懷卻舍不得放開。

他沒有鬆手,隻這樣俯身壓著靜嘉,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忐忑,“你沒事吧?”

靜嘉閉著眼都能感受到天旋地轉,她知道嶽以承就在她耳邊說話,可那聲音遙遠的像是從天邊傳來一般。她極力忍耐著不適,逼著自己從驚懼中思考自己的處境。

嶽以承適才是想%e5%90%bb她……當一個男人想%e5%90%bb一個女人說明什麼?愛?喜歡?還是占有欲?

逃跑

靜嘉自認沒有讓死對頭鐘情的魅力,隻能將嶽以承的心思理解成掠奪與得到。她從心底騰起一陣厭惡,%e8%83%b8口的嘔意不知是被嶽以承的舉動惡心到,還是適才的撞擊帶來的後遺症。

她的手還被嶽以承按壓著,身上的感官卻開始複蘇,勒在手腕的力道讓她覺出疼痛。靜嘉呲牙咧嘴地表示出自己的不滿,嶽以承一直盯著她表情的變化,情不自禁便弱下了力道。

“倪靜嘉,你睜開眼,看著朕!”嶽以承說不出自己此時是在央求還是在命令,他語氣篤定,可聲音裡的顫唞讓他都覺得震驚。

他確實是擔心的,當日靜嘉從石梯上摔下來的樣子嚇壞了他,幾個太醫口徑一致的結果更是讓他手足無措。嶽以承承認,那個時候,他是真心地覺得,若能讓她醒來,放她回家也並無不可。

聽出嶽以承聲音裡的緊張之意,靜嘉卻倏地放鬆了。他是擔心自己的,這種擔心未嘗就不是嶽以承的一個軟肋。

靜嘉悶哼一聲,含著淚光睜開了眼,“嶽以承,你讓我去送孫家人好不好。”

嶽以承已顧不得跟她生氣,他鬆開控製著靜嘉的手,貼在她眼底用指腹一下一下地拭著她的淚珠,“彆哭,這件事朕一會兒再跟你商量,你現在要緊不要緊?朕去傳太醫。”

靜嘉沒有攔嶽以承,現在隨便他傳什麼人過來,隻要能讓他不再往下一步發展怎樣都好。

嶽以承起身喚了高重保,正逢端了藥和粥來的鬱安立在垂帷外進退維穀。

先前皇帝那架勢,明擺著是要幸了這位倪二小姐,誰知嶽以承突然又出來叫傳太醫。

高重保機靈,慣會看嶽以承眼色,此時雖不知內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卻也知道今兒晚上無論如何是成不了事的。他打發了鬱安去請太醫,自己接過了托盤來。“皇上,二小姐身子弱,先讓她用膳服藥吧。”

嶽以承有些敗興地揮揮手,示意他跟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