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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淄郡王來端本宮用膳的時候,靜嘉被花青和葉青二人守在雨秋閣中不許出去,連帶服侍她的雪桂、綠玉都被看了起來。

靜嘉顯然沒料到這樣的局勢,立在閣樓的二層,隔著一扇窗,她隻能看到重重殿宇外擷芳殿屋簷上的脊獸。不知道自己缺席的東宮家宴,臨淄郡王會不會有擔心,會不會猜到自己的困境。

這樣發了一陣呆,靜嘉便意識到不能再坐以待斃。她被召入宮是為了開解姐姐的心結,然而很顯然,這個理由已經不成立,那麼,太子為何故意用姐姐的借口將她安排進宮並軟禁起來?

背靠窗欞,順著窗縫湧入的風吹向靜嘉的背脊,她能感受到擠入衣衫間的冰涼,急躁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她拾起先前掉落在地上的繡帕,帕角的牡丹繡紋上有一個小小的嘉字,靜嘉突的就生了主意。

“花青!”

靜嘉扶著梯子緩緩走了下去,花青迎上她,雖有命在身,花青待靜嘉的態度依然恭謹且溫順。“奴婢在,二小姐有事?”

“閒著實在無聊,我去找倪良媛總可以吧?”靜嘉抱臂,臉上透出幾分燥意,“太子妃既怕我與臨淄郡王相見,總不會連姐姐都不許我看了?”

花青抿%e5%94%87,老老實實地朝靜嘉行了個禮,“自然可以,二小姐若想去,奴婢這就陪您過去。”

靜嘉瞥了她一眼,“不用你陪,讓雪桂和綠玉過來。”

“這……”花青麵露為難,“太子妃不許奴婢離開二小姐身側,還請二小姐體諒。”

靜嘉挑眉,“你算什麼人?我為什麼要體諒你?”

“二小姐……”

“罷了罷了,你去叫雪桂和綠玉過來,你們一道兒陪我去衍慶殿吧。”靜嘉故作不耐地擺了擺手,花青見她好不容易鬆口,顧不得再討價還價,順從地讓葉青叫來了雪桂、綠玉,三人一並往衍慶殿去。

彼時靜嫻正在讀一本佛經,夕陽已遠,秋日的遲暮時分總來的格外早,昏暗的衍慶殿裡早點了燭燈,靜嘉從容走向意態優雅的靜嫻,疊手一禮,“見過姐姐。”

靜嫻連頭都沒抬,“起來吧,冬箏,去給二小姐挪個座兒來。”

靜嘉又道了句謝,接著方在一旁落座,“這樣晚了,姐姐還讀書?仔細光暗傷了眼。”

聽靜嘉這樣說,靜嫻才遲遲攏起書卷,笑意寡淡地看向靜嘉,“我聽冬箏說,你下午要出端本宮,太子妃攔著沒許?”

“是,姐姐知道了?”靜嘉頓了頓,帶著幾分試探地問:“太子命我進宮,並不是為了陪姐姐……是不是?”

靜嫻毫不遮掩地頷首,“二妹妹自幼聰慧,何必多此一問?”

“姐姐早就知道?”

“是。”靜嫻承認的坦蕩,熟悉的眉眼間卻有著靜嘉陌生的神色。

靜嫻察覺到靜嘉的注視,微微偏開臉,避開了靜嘉的目光,靜嘉不依不饒地追望著她,“那姐姐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太子想做什麼?這件事父%e4%ba%b2母%e4%ba%b2可知道?”

“二妹妹問了這樣多,該叫我先答哪一個?”靜嫻仿佛並不為靜嘉的處境而著急,反倒是肘撐小桌,以手直頤,向靜嘉玩味一笑,“我也不知道太子想做什麼,不過母%e4%ba%b2大概是不知道的,二妹妹且放心,在我這裡,你會平安無虞。”

“姐姐……”靜嘉透出幾分失望的神色,“若太子是要用我要挾父%e4%ba%b2或是臨淄郡王怎麼辦?若太子還是想將我嫁給永安侯世子怎麼辦?你就算能保我平安,能保得了父%e4%ba%b2、保得了王爺嗎?”

靜嫻冷作一笑,重新攤開經書,低下頭去,“二妹妹真會說笑,我如今是太子的妾侍,為何要管臨淄郡王?至於父%e4%ba%b2……你以為太子想整治父%e4%ba%b2,還需要拿你做威脅?”

靜嘉愣了須臾,眼底的呆怔不過片刻便換成了驚詫,從靜嫻的話裡,靜嘉極快地意識到靜嫻其實還是知道什麼的,譬如,太子的目標是臨淄郡王。

看著沉湎於佛經的長姐,靜嘉張了張口,終究是什麼都沒說。然而,靜嫻卻在片刻後再一次放下了書,“二妹妹,你隻管在宮裡安心住著,若是覺得無趣,想要什麼,大可同姐姐說,無論怎樣,你始終是我妹妹,姐姐不會讓太子妃對你做什麼的。”

看著靜嫻眼裡終於露出舊日的溫柔,靜嘉惋然一歎,“多謝姐姐,我知曉了。”

靜嘉站起身,向靜嫻一禮,“時辰不早,妹妹不叨擾姐姐看書,這便回去了。”

磊落

待回了雨秋閣,花青與葉青俱被靜嘉尋了借口打發到外間去,綠玉方沉沉歎了口氣,“大小姐……奴婢是說倪良媛,如今怎麼變得這樣淡漠,待小姐遠沒有從前%e4%ba%b2熱。”

雪桂上前替靜嘉倒了碗溫茶,一麵遞過去,一麵輕聲埋怨綠玉,“這還在宮裡呢,你說話好歹收斂些,莫給咱們小姐惹麻煩。”

綠玉扁了扁嘴,一聲不吭地閃到了旁邊去,靜嘉瞧她那怏怏神色,不由輕笑,“宮裡處事艱難,姐姐性子變了也是有的,出嫁從夫,她何曾有過錯?”

“小姐……”綠玉含嗔帶怨地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又是低歎,“難不成咱們興衝衝的去找良媛庇護,就這樣灰溜溜的回來?”

靜嘉聞言,狡黠一笑,“誰告訴你我是去找她庇護的?”

綠玉眼神立時亮起了起來,“那小姐……”

靜嘉在她額前屈指一敲,“先彆得意太早,我可不保證我的法子有用……不過,咱們總不能在端本宮坐以待斃,任太子擺布不是?”

聽靜嘉這樣說,連雪桂都有幾分按捺不住,好在她一向穩妥,先是將窗戶都關得緊了,才靠近靜嘉,“小姐彆吊奴婢們的胃口了,且說來聽聽。”

“我將我的帕子丟到了去姐姐的那條路上,那條路離著太子妃的留鸞殿頗近,倘使……我是說倘使,有王爺的人拾到給他,他自然能尋到借口將帕子%e4%ba%b2自還我,見了王爺,自然便有辦法擺%e8%84%b1如今的境遇了。”

靜嘉說的雖信誓旦旦,頗為篤定,而雪桂綠玉兩人聽來,卻並沒露出太樂觀的表情,綠玉嘴快,不等雪桂攔她,她便已是將心裡話道了出來,“留鸞殿已屬端本宮內院,更遑論是衍慶殿了,王爺哪能有機會拾到小姐的帕子?”

“你說的我還能不知道?”靜嘉有幾分喪氣,“但總是要勉力一試的,王爺又不會天天來端本宮做客,不趁今日想個法子,再等,還不知是什麼時候呢。”

雪桂見靜嘉這樣的神色,忙走上前勸道:“小姐先彆掛記這個了,法子慢慢想,總會有的,若是焦心累及了小姐身子,待回了府,奴婢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靜嘉握了握雪桂的手,朝她安撫一笑,“母%e4%ba%b2一向明理,自然知道怪不得你們,其實出不出宮,我實在不急,有姐姐在,咱們在宮裡想來是穩妥的……我隻是,不想連累王爺。”

“哪裡是小姐連累王爺,分明是王爺連累了小姐才對。”綠玉岔開雪桂和靜嘉,憤憤不平道,“適才良媛的話小姐還沒聽到嗎?奴婢猜,太子殿下必是想為難王爺才會將小姐軟禁於此……小姐何必還擔心他?”

靜嘉笑著搖了搖頭,“太子不擇手段,是他的錯,怎麼能怪王爺?為國之君者,竟隻會刁難我一個女子來達到他的目的,不是太不磊落了嗎?”

“你認為小王不夠磊落?”

靜嘉話音方落,太子溫醇平和的聲音便在她身後響起,主仆三人俱是驚異回首,隻見適才被掩好的門已被推開了一條縫,從那縫裡漏出的落在地案的身影不是彆人,恰是太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太子伸手,將門推開的更大,繼而從容邁入雨秋閣,太子看了眼仍立在原地的靜嘉,不由冷笑,“怎麼,二小姐見了本王還不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靜嘉垂眉俯身,她保持這個動作好久,卻遲遲未聽見太子讓她起身的聲音。

直到她按捺不住性子,微微抬起臉來,方聽到太子溫淡開口,“小王以為,過了四年,二小姐已經很懂規矩了,沒想到,和昔日在永平伯府時一樣莽撞。”

靜嘉一愣,那一日窘迫的記憶重新浮現在腦海中,她沒料到太子竟將這一幕記了那樣久。

同樣吃驚的其實還有太子,他是在話出口後才意識到自己口中的諷刺和自己太過良好的記憶力。太子攏拳抵在%e5%94%87邊佯咳一聲,接著再次浮出幾分寬仁的笑意,“小王信口玩笑,二小姐不要往心裡去。”

“臣女不敢。”被人這樣指責過一番,靜嘉豈敢再輕忽,當即襝衽為禮,把規矩行的端端正正,眉眼裡是一絲不苟的自矜。

太子掃了眼立在一側的靜嘉,從袖筒裡摸出了一條帶了汙穢的絲帕,遞到靜嘉的跟前兒,“小王見這絹帕上繡了個嘉字,又見帕子紋樣是牡丹,猜忖是二小姐之物,特地為二小姐送來。”

靜嘉抬眼,果不然,是她刻意丟在外麵的絲帕。靜嘉麵上的尷尬很快浮起,又很快被她掩飾起來,“臣女正找呢,多謝殿下。”

言罷,靜嘉伸手便想取回自己的帕子,孰料,太子手快地將那帕子重新塞回了袖筒中,“想來二小姐也不缺這一條帕子吧?且當謝禮送給小王如何?”

太子臉上仍是翩翩有禮的溫和,但靜嘉並沒漏掉太子眼中的捉弄之意。

“閨中私物,還請王爺還給臣女。”靜嘉並沒有上去奪,隻是照舊低眉頷首的立在原地,柔聲勸說著,“殿下若討要謝禮,臣女可以出宮後精心為殿下擇取一樣。”

太子掃了靜嘉一眼,接著在正位上落座,“怎麼?二小姐不願意將這帕子送與小王?”

“是。”靜嘉的態度十分堅定,“絲帕寓意頗多,臣女不想與殿下傳出什麼不好的閒話,更不願讓王爺陷入是非之中,請殿下諒解。”

“那二小姐先同小王說說,這帕子都有什麼寓意?”

靜嘉瞥了眼太子,在確定他隻是戲弄自己,並非不知的時候毅然決然地閉上了嘴,將頭偏向一側。

太子仿佛被取悅了一般,垂首輕聲一笑,接著從袖筒裡摸出那繡帕,放到了一側桌上,接著肅容,端正道:“小王如有衝撞二小姐之處,還請二小姐多包涵,小王不夠‘磊落’的地方,二小姐也無妨當麵指出,不必背後議論……時辰不早,小王就不在二小姐的閨閣裡敗壞二小姐的清譽了,免得壞了二小姐與二弟的一樁情緣。”

“多謝王爺。”靜嘉聽出太子話裡的敲打之意,因而並沒有領情,隻是猶自一禮,仍端莊地立在與太子隔了一段距離的地方。

太子最後掃了眼靜嘉,大步從房中邁出,在替靜嘉掩上門的時候,太子才回過頭,低聲替自己辯白了一句,“小王不知二小姐是如何看二弟的,但小王磊落與否,還請二小姐衡量後再做評判……願二小姐與二弟百年好合。”

靜嘉抬首,恰與太子對視,她並沒有避開太子的目光,而是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