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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可是做了什麼夢?”姚黃仍是笑意盈盈地模樣,抖開了花卉紋樣的粉襖,“不過,不管小姐做了什麼事情,您都是奴婢的主子。”

靜嘉抬起眼來,有些怔忡。她能做什麼?離家出走?還是找個人私定終身?這根本不可能。

她絕望地重新低下頭去,嘴角卻彎了起來。“可不是做夢了,夢到我不喜歡的人要娶我,嚇出一身冷汗。”

姚黃聞言嗤嗤地笑,“難怪呢,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小姐可是思春了?”

“去你的,彆混說,仔細我告訴母%e4%ba%b2,撕了你的嘴!”靜嘉依舊是不肯饒人,心裡卻空落落的。這其實是她早就能料想到的結果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這個世道下,她根本沒的選擇。

永安侯世子……唔,不能歧視殘疾人。

靜嘉在心底默默警告自己,然後拍拍臉,對著麵前的妝鏡擠出了一個笑臉。

是完全陌生的人啊,靜嘉的嘴角失敗地垮了下來,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就這麼走神的工夫兒,靜嘉已經在習慣的驅使下穿戴梳洗完畢,按照往日舊例,前去德安齋請安。

靜嘉起的不算晚,然而等她到了德安齋的時候,倪子溫已經走了。邵氏的眼下有著一圈青黑,神色萎靡,眉央間幾不可見的皺褶昭示著她不悅的心情。

幾個姨娘都感受到了正房裡的低氣壓,不敢貿然開口,趙菡雖亦察覺,但她畢竟有著少奶奶的身份傍身,倒是說了兩句俏皮話,大家非常配合地笑了笑,而邵氏臉上的陰霾仍然沒有減淡。

靜嘉知曉原因,也變得格外沉默。

一頓早膳這樣辛苦地用了下來,邵氏不過是一個眼神,大家就非常自覺地退了出去。靜嘉正躊躇著要不要開口詢問母%e4%ba%b2,邵氏已是主動將她留下了。“嘉兒,為娘有話與你說。”

神色頗鄭重……靜嘉心裡浮上了不好的預感,但她還是勉力一笑,“是。”

邵氏先一步邁入了耳房中,靜嘉心中忐忑,回身撈起了姚黃的手,緊緊一握,這是在尋求力量。姚黃雖不明白靜嘉的意思,但依舊也用同樣地力道握住靜嘉。

靜嘉心定,隨在邵氏身後進了耳房,姚黃被留在了外麵。

“嘉兒,來坐。”

邵氏扯開淡笑,靜嘉順從地斂裙坐到了她的身側。“母%e4%ba%b2有事?”

雲萱安靜地給兩人上了茶,亦是躬身退出了耳房。此間隻剩邵氏母女二人,檀香彌漫,卻不能安靜嘉的神。枉費她二世為人,卻始終沒有足夠強大的內心。

邵氏仿佛在猶豫著怎麼開口,定在靜嘉臉上的眼神亦是帶著疑色。靜嘉被這眼神看的發毛,突然很想大喊一聲“但求速死”。這個念頭一浮上來,靜嘉反而被自己逗笑了。

訂%e4%ba%b2啦,算好事才對。

“你對昨日的永安侯世子可有印象?”邵氏表達的很委婉。

靜嘉微笑,點頭,“女兒記得,翩翩佳公子,如何能不記得。”

邵氏好似被靜嘉的答案雷到,張了口,卻愣是沒有順下後麵的話。半晌,邵氏歎道:“你倒是寬容,於人寬容是好事,不過……於己,你大抵就該苛刻起來了。”

靜嘉從容不迫,“母%e4%ba%b2的話,女兒不懂。”

邵氏伸出手,撫了撫女兒仍帶著稚氣的麵龐,終是下了決定。“永安侯想與咱們家結%e4%ba%b2,永為世好……你父%e4%ba%b2……和我,都覺得永安侯府是個不錯的選擇,永安侯世子年紀輕輕就得封世子,蘇家根基又深,日後地位料必穩固,將你嫁到這樣的人家不算委屈了。”

到底還是來了。

靜嘉幾乎撐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佯作淡定地發問:“母%e4%ba%b2是同女兒說笑的吧,女兒今年才十二,就算永安侯世子,也不過才十四歲,如何能結%e4%ba%b2呢?”

邵氏有些不忍,卻逼著自己理直氣壯地回答女兒:“隻是先把%e4%ba%b2事定下來而已,蘇家並不急著叫你過門,再等幾年也無妨。你還需學學侯府的規矩,蘇家家大業大,豈是你一個丫頭片子能應付過來的?”

靜嘉猶不甘心,繼續追問:“母%e4%ba%b2當真覺得,永安侯世子於女兒來說是良婿?”

“嘉兒,我與你父%e4%ba%b2的良苦用心,待你大了就會明白了。”邵氏避開靜嘉的眼光,淡定地望著空無一物的眼前,“這是為了咱們倪家,你是倪家嫡女,這些都是你理應做的。”

“娘……”靜嘉%e8%84%b1口而出,“如果我不想嫁,您會怎麼辦?”

邵氏好似早料到靜嘉這個態度,非常冷靜地回過首來,“為了咱們這一大家子,你不許任性而為。”

靜嘉看著邵氏停下話頭,溫和一笑,“不過,永安侯也不會太快就上門提%e4%ba%b2,你可以先適應一陣子,要明白你的身份。”

她有什麼身份?

從頭至尾,她就沒有過屬於真正屬於自己的身份,她是家人的棋,是臨淄郡王的棋,甚至還是太子的棋,她何德何能,竟擔得起這樣的“身份”。

靜嘉哂然,“娘,我是真的不想嫁,請您與父%e4%ba%b2三思。”

言罷,靜嘉起身,朝邵氏恭謹一禮,“請容女兒先行告退。”

邵氏沒有攔她,在接下來的幾日裡,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靜嘉不知道母%e4%ba%b2是真的在“三思”,還是隻是如她說,給她一陣子來“適應”。

她需要適應什麼呢?

適應自己將成為維係家族穩定與榮耀的棋子?這與送出去和%e4%ba%b2的公主有什麼分彆?對於永安侯府,她究竟是用來示弱的兵卒,還是安撫人心的麻醉劑?

而倪家,真的會因為自己的出嫁,就與蘇家徹底緩和關係嗎?

靜嘉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靜嘉隻想問問邵氏是否還記得她對自己說過的話,邵氏說,她在等趙菡心態上的轉變,有朝一日,趙菡不會再把自己當作趙家女,而是倪家婦。

當她嫁到永安侯府,難道就不會成為蘇家婦嗎?

接連幾天過去,邵氏依舊沒有再提永安侯府,永安侯倒也果真沒有很快便來提%e4%ba%b2。

隻是……據說,狀元郎孫毓慎求娶英武伯嫡次女,再據說,這件事連皇上都驚動了,於是,出乎靜嘉意料的,皇上竟然出麵為孫毓慎賜婚,賜的自然是趙芙。

當姚黃試探著把這個消息告訴靜嘉的時候,靜嘉突然想起去年的上巳節,毓慎篤定地告訴自己,“我終是要和阿芙在一起的”。

毓慎啊,你們果然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雖然,以我綿薄之力並沒有能幫你們做什麼。

皇上賜婚後,靜嘉每每看到趙菡,都能感受到趙菡眼底埋著沒有機會爆發的惱怒。當然,趙菡表現出來的照舊是八麵玲瓏。

邵氏對這樁婚事沒有多評價什麼,隻是在趙菡的麵前稱讚了一句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天成個%e5%b1%81,靜嘉在心裡腹誹,卻依舊笑盈盈地附和:“正是正是,金童玉女,必成佳話。”

趙菡極力隱忍不悅,“借母%e4%ba%b2與二妹妹的吉言了。”

靜嘉發誓,要不是看在孫毓慎的麵子上,她才不會給趙芙奉上什麼吉言呢。她隻希望毓慎幸福,擁有是幸福的……不過,上天保佑,再賜給毓慎一個彆的真愛吧!

邵氏仿佛察覺到什麼,眼神在趙菡與靜嘉之間逡巡一圈兒,然後定在趙菡身上,歎了一句,“毓慎與靜嘉雖從小一起玩兒到大,但無非是兄妹之情,你讓芙姐兒不要多心。”

趙菡得體優雅的淺笑,“母%e4%ba%b2放心,芙兒決不是難般狹隘之人。孫少爺儀表堂堂,這是芙兒的福氣。”

知道就好!

“嗯,你們能這麼想那最好不過了,隻不知敦堂什麼時候能回京。他與毓慎自小交好,比%e4%ba%b2兄弟還%e4%ba%b2,如今成了連襟,定是開心壞了。”

趙菡眉間蕩開幾分相思,“媳婦兒也盼著相公早日回京。”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大概是邵氏與趙菡的思念太過強大,十月底,倪子溫愉快地在家中宣布,敦堂應該可以在年前到家!今年除夕,會有一頓團圓飯!

邵氏與趙菡在此時徹底成為同盟,婆媳二人相互攙扶,俱是喜極而泣。

回京

時間匆匆,每日陪著邵氏與趙菡掰手指頭,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了臘月。臘月十九,敦堂抵達京郊,他先去神機營見了嶽父趙文肅,派人捎信回家,接著沐浴,睡上一個踏實的好覺,以備翌日能神采奕奕地在皇上麵前述職。

雖然皇上未必會真的見他,但基本的過場還是要走的。

飛騎尉是虛銜,換句話說,隻是爵位,實際上,敦堂在軍中已經混到副將的位置,這還算是比較快的爬升。一則是憑借他的出身背景,起點就比旁人高許多,再則是敦堂於領兵布陣上就有天賦,戰場上不乏立功,理所當然地就坐到了今天的位置上。

皇上早就聽過英武伯趙文肅地描述,雖說對於倪子溫一個文官卻能培養出一名武將這件事比較納悶,但還是十分賞臉地%e4%ba%b2自接見了敦堂,為自古英雄出少年的名句所感慨,皇上大手一揮,在爵位上又給敦堂晉了一階。這樣一來,敦堂便是驍騎尉了。

這同時還意味著,皇上擔心敦堂“銜不壓職”,在給他%e4%ba%b2自領兵為將添加籌碼。

敦堂喜不自勝,感恩戴德地回了倪府。

靜嘉見到敦堂時,已是黃昏時分,冬日天黑的早,此時德安齋外的回廊上正有人舉著杆子將燃好的燈籠一個個懸起來。細密地雪花漫天飛舞,屋簷上早被白色籠罩起來,雲蘆在門口候著,時不時就跺跺腳,嗬嗬手,端茶入屋的雲萱見狀,不由輕斥:“你這可成半分體統?仔細我稟了夫人去。”

雲蘆立時老實下來,安安穩穩地站在門旁,替雲萱打起了厚重的棉簾兒。

耳房內倒是頗暖,邵氏與趙菡正坐立難安地等待。靜嘉還算平和,耐心地瞧著敦禮與彥安玩耍。見雲萱來上茶,並不忘抬頭道謝。

敦堂就是這個時候邁進德安齋的,他一路都掛著歡愉的笑臉,近鄉情怯,天知道他在家門口已經徘徊了多久!

看到立在門旁,熟悉卻也陌生的雲蘆,敦堂心情甚佳地豎起手指:“噓,我給娘一個驚喜。”

雲蘆大抵是太久未見敦堂,此時對著赤衣銀甲、英姿勃發的自家少爺,竟看的呆了,果然沒有出聲。

於是,敦堂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了一家人的麵前。

邵氏與趙菡,再次喜極而泣。

不過這回,靜嘉也忍不住眼眶濕濡,%e8%84%b1口喚道:“哥哥。”

敦堂笑著環視一圈,嗯,至%e4%ba%b2至愛之人都在,她們都平安的活著,這感覺真好。馳騁疆場,抑或寂寞戍邊,為的都是你們,為了你們落淚隻因歡喜,不因生死離彆。

“娘。”敦堂隻是朝靜嘉看了一眼,便徑直跪到了邵氏麵前,“不孝子回來了。”

邵氏的大腦大概已經不轉了,上前一把擁住兒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趙菡與靜嘉含笑抹去眼角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