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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茶碗,正是若有所思。靜嘉欠身一禮,“哥哥,你怎麼來了?”

敦堂把茶杯撂到桌上,打趣了一句,“之前怨我不來,來了倒又嫌我,咱們二丫頭可越來越難伺候了。”

靜嘉斂裙坐到他身側,麵兒上掛著暖融融的笑意,“哥哥就會埋汰我,你要來總該叫人同我打聲招呼,沒的讓哥哥等這麼久,我這不是心裡過意不去麼。”

“少跟你哥扯這個,哥是想等你回來問問娘後來又跟你說了什麼。”

靜嘉唔了一聲,避重就輕地回答了敦堂。“也沒說什麼,娘怕我和嫂嫂處不來,說了些嫂子的好話,無外乎是叫我同她學著點兒罷了,還能說什麼。”

敦堂臉上不免透出幾分失望,“娘沒和你說她為什麼摔的?”

靜嘉愣了片刻,極快地做了決定,“就是在門檻兒上絆的呀,哥哥彆多心了,娘都說了,讓你和嫂嫂趕緊給她生個孫子抱,你就順著娘的意思來吧。”

“真的?”敦堂很顯然是不信,卻找不出懷疑的方向。

“真的!”靜嘉點頭,但她仍是補上了一句,“不過,娘讓你跟嫂嫂說的話,你彆忘了哦。娘什麼性子,哥哥該是知道的,要是知道哥哥陽奉陰違,必要訓你了!”

敦堂重重歎了口氣,捶了下兒桌角,“丫頭,你哥成天不著家,既讓娘惦記,又叫你嫂子掛心,哥真是挺內疚的。可是你也知道,哥一心想入伍,哥以後還想去領兵打仗、保家衛國呢!”

靜嘉抿嘴,咧出一個笑,榴齒兩列,燦燦銜光。“哥哥放心去吧,娘和嫂子都有我陪著呢。我保管待嫂子和待%e4%ba%b2姐姐一樣,娘這麼寬厚的人,自然也會把嫂子當女兒疼的。”

聽靜嘉這麼承諾,敦堂終於踏實下來。“多虧有你,丫頭,不管以後你嫁到什麼人家兒,哥都給你撐一輩子的腰。”

靜嘉雖是笑著,卻搖了搖頭,“哥哥,我會好好的,好到不需要你來撐腰。你以後的戰功、勳爵,都留給咱們家就好,留給嫂嫂,留給我以後的小侄子,倪家還指著你光耀門楣呢。”

敦堂聞言竟是一陣熱血沸騰,怔怔瞧著自己這個愛哭愛鬨的妹妹,不知不覺中,他們好像都長大了。

時近中秋,月近圓滿。倪家的各種風波,終於也有了平息的跡象。是夜,敦堂懷抱嬌妻,一室繾綣。

稀客

一場秋雨一場寒,中秋翌日京中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雨水順著德安齋的瓦簷,形成了一道水簾。趙菡才%e4%ba%b2自送了敦堂離府回來,此時正是眼眶微紅,捧茶坐在邵氏一旁,垂眉斂目,不複往日的能言善道。

靜嘉瞧著趙菡的模樣,心中跟著一軟。不知是不是因為承諾了敦堂的緣故,靜嘉待趙菡的態度已是%e4%ba%b2昵許多。“娘,待天兒晴起來,咱們和嫂嫂一起去岫雲寺上香罷?許久都沒出門了,女兒快要憋壞啦。”

邵氏瞥了眼趙菡,低首噓著茶霧,“你這丫頭,怎麼跟皮猴兒似的,一日都坐不住。”

靜嘉心裡一動,沒顧上替自己辯駁,卻是道:“娘不是急著抱孫子嘛,帶嫂子去拜拜送子觀音嘛。”

趙菡見靜嘉這般熱絡,不免覺得意外,正思忖靜嘉是為著什麼改了脾氣,便聞婆婆已是答應下來。“也好,趁著秋高氣爽,去趟娘娘廟罷。不過,你不許去!”

邵氏肅容瞧著靜嘉,“在家跟你妹妹好好讀書,天天不是惦記東就是惦記西,得好好收收心了。”

靜嘉扁嘴,乖巧應了聲是。反正回頭再找母%e4%ba%b2撒撒嬌,她還是會帶上自己的,靜嘉不急於一時。

誰料,此後,靜嘉三番五次去找邵氏,都被邵氏冷靜地駁了回來。

九月初一,天還未亮,邵氏、趙菡,並宋姨娘、孟姨娘,一行四人,前去妙峰山娘娘廟上香。秦姨娘留下來看家,當然,靜嘉非常不道德地懷疑,母%e4%ba%b2是把秦姨娘留下來專門看著自己的。

今日原是要做女紅,靜嘉無聊地拿著針一下一下兒刺在繡棚上,卻是沒有牽出半根兒線來。正是百無聊賴之際,卻聞姚黃喚了她一聲,靜嘉回首望去,跟在她身後的,是一臉為難的劉管家。靜嘉忙站起身來,“劉管家,怎麼是您?”

劉管家朝靜嘉行了個禮,“二小姐,臨淄郡王來了。”

“啊?”靜嘉一怔,“他、他來做什麼,爹娘哥哥都不在家啊……你直接回了他就是。”

劉管家苦著臉,“回二小姐的話,王爺說是來尋您的,還不許奴才聲張給旁人知道。小姐,這不合規矩啊。”

靜嘉倒是頭一回見素來沉著冷靜的劉管家,露出這般左右為難的神色。她心下不屑,本不是什麼棘手的事,他之所以拿不定注意,還不是因為怕自己“私見外男”“敗壞閨譽”。古代對女人的禁錮,實在是太嚴格了。

見不見臨淄郡王,靜嘉本無所謂,是以此時格外淡定,回過身捏起繡棚上插著的針,又俯首從針線笸籮裡挑著彩線,這邊動作的同時,嘴上敷衍著劉管家。“哦?既然不合規矩,有勞劉管家替我和王爺說一聲,就說我倪家的女兒,重視名譽,雙%e4%ba%b2不在,不敢私會外男,請王爺恕罪。”

那劉管家果然麵上透著喜色,躬身一揖,“是,那奴才這就去回話。”

靜嘉背對劉管家,忍笑聽著他的動靜,沒過太久,劉管家的腳步聲已是聽不見了。姚黃倒是沒覺出有什麼異樣,畢竟在她的觀念裡,靜嘉此番的決定,那是再正確不過的了。卻不料靜嘉的笑漸而淡了下去,還低罵了一句老迂腐。

姚黃挑眉,亦是低聲問:“二小姐不喜歡劉管家?”

靜嘉沒想到姚黃聽見了自己所言,忙掩飾著。“沒啦,不是不喜歡,就是娘不讓我出府,我心裡憋得慌。”

姚黃掩嘴一笑,“冬月不是孫大小姐的生辰嘛,到時候小姐就有機會出府了。”

靜嘉氣鼓鼓地回頭,瞥了她一眼,“冬月?那還要等兩個多月呢,我現在真是度日如年啊。”

“這麼多年,小姐不是都這麼過來的嗎,怎麼偏偏今日忍不了呢。”姚黃似乎沒意識到靜嘉長了草的心情,依舊是笑著打趣。

聽姚黃這麼一說,靜嘉不由愣住了。自己做了十年的古人,過了十年朝朝暮暮都毫無波瀾的生活,怎麼偏偏這會兒就百爪撓心的難受呢?

正出神,卻見劉管家又苦著臉回來了。“二小姐……王爺說,讓您即刻出來。王爺您要不出來,他就去皇上的麵前揭發孫大少爺的事情。”

“孫大少爺?”靜嘉一時沒反應過來,半晌才意識到劉管家說的是毓慎。

靜嘉原就不在乎什麼男女大防,她能維係的,無非是現在與未來生活的平衡。避免自己因眼下的莽撞,而毀了這一世應有的平穩生活。但事涉毓慎,靜嘉按捺不住,終究是道:“我換身兒衣裳,這就去前麵,你讓王爺在正廳稍候片刻。”

“二小姐,老奴勸您還是這就過去吧,王爺黑著一張臉,實在是不能再觸怒了,到時連累老爺就不好了。”

靜嘉遲疑片刻,才接上話,“劉管家,若是我在王爺跟前兒失儀,那才會連累爹爹。這樣吧,你請王爺正廳上座,再在廳中的屏風後麵擺個繡墩兒,一會兒我坐在屏風後麵與他說話。”

劉管家身子一躬,“還是二小姐聰慧,二小姐請。”

靜嘉與姚黃對視一眼,姚黃默契地隨上了靜嘉,陪著她往正廳去。$思$兔$在$線$閱$讀$

靜嘉先是要更衣,後又做出這番布置,並非矯情之語。

今兒邵氏一早兒就出了府,靜嘉隻需要給倪子溫請安,是以沒格外打扮。此時發髻已是略微鬆了,碎發淩亂。臨淄郡王畢竟是個皇家人,該講究的禮節還是要講的。這樣蓬頭垢麵的出來見他,隻怕臨淄郡王會借題發揮,給她治個不敬之罪。

有屏風隔著,臨淄郡王看不見她,也避免了這些不必要的麻煩。

靜嘉從後門進了廳中,並不急著出聲兒,而是用眼神示意劉管家先去和王爺打個招呼。劉管家上前如此這般解釋了一番,靜嘉隻聞臨淄郡王嗤笑一聲,接著道:“本王來了你們倪府三回,這規矩是一次比一次多啊,嗯?回頭我倒要好好問問倪大人,他可是把這儒學道義,也儘數教給了皇兄。”

臨淄郡王所言,實是個沒什麼威脅內容的玩笑話,因而靜嘉絲毫不畏,反倒是輕聲一笑,在屏風後道:“王爺不必揶揄臣女,請直說您今日所來是為何事,又準備揭發毓慎的什麼事兒。臣女家規甚嚴,王爺就當憐惜臣女,不要追究了。”

劉管家見靜嘉已經開口,便肅立一側,不再插話。臨淄郡王臉上的笑容濃了幾分,“勿以善小而不為,本王就當日行一善了。”臨淄郡王頓了頓,目光轉向劉管家,“你們都下去吧,本王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二小姐說。”

“王爺……這……”劉管家愣在原地,不知該應還是不應。

臨淄郡王黑瞳深沉,盯著劉管家,半是玩笑半是脅迫,“怎麼?屏風也隔著了,你還怕本王會不顧廉恥的拆了它不成?”

“奴才不敢。”劉管家忙是一揖,眼神示意廳中下人跟著他退了下去。姚黃正是欲走,卻被靜嘉伸手按住了,靜嘉搖了搖頭,豎起食指抵在%e5%94%87邊,讓姚黃不要出聲。

姚黃才點頭,靜嘉便覺眼前光線一暗,她回過身去,臨淄郡王已是站在她身前了。

臨淄郡王抱臂而立,嘴角輕揚,透著戲謔:“傻姑娘,你當這屏風還能攔住本王?”

靜嘉本不是古人,此時也並不羞惱,隻是臨淄郡王把她當小孩一樣的態度,未免讓靜嘉有幾分下不來台,她倔強地抬著頭,氣鼓鼓道:“堂堂一個王爺,竟然出爾反爾,也不怕人恥笑。”

臨淄郡王似是早料到她要說什麼一樣,極快地接上了話,“此時廳裡隻你我……還有你這個不聽話的小丫鬟三個人,誰會知道本王食言?你會主動說出去嗎?和男子共處一室,你這會兒到不怕毀你清譽了?”

靜嘉看了眼姚黃,暗示她先退下去,接著才轉頭向臨淄郡王道: “大不了讓王爺負責臣女一輩子就是了,我又不虧。”

臨淄郡王連聲笑了出來。“真是個沒長大的傻姑娘,本王比你大將近十歲,你嫁來可是續弦,你怎麼不吃虧?”

不知怎麼,靜嘉總覺得臨淄郡王並不是在嘲弄她,話裡自嘲的意味勝過對她的取笑。靜嘉試探著道:“王爺,你是皇子,也是個很好的人,不管是續弦還是元配,嫁給你都是幸運,不會吃虧的。”

臨淄郡王漸漸收了笑,居高臨下地看著靜嘉,“你怎麼知道本王是個好人?”

靜嘉沒料到臨淄會這麼問,憑著直覺答了他,“毓慎是王爺的伴讀,他認為跟著你好,那你就是好人啊。而且……王爺也沒做什麼壞事,對不對?”

“傻姑娘。”靜嘉已數不清這是臨淄郡王第幾次這樣喚她,“你何必把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