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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受寒的緣故,偏偏入秋來連著下了幾場雨,又有些受濕的跡象。因此,邵氏多是靜養,操辦滿月酒的事情,就儘數交給了趙菡安排。

趙菡初為人婦,何曾辦過這樣的宴席。趕忙讓人從娘家請來了個精乾的老媽子,以做參謀。

多了個幫手,趙菡自然如虎添翼,本就聰慧的人,便把事情樁樁件件都料理妥當。倪子溫聽了她的回話,少不了稱讚幾句,更是道:“以後把咱們倪家交到你手裡操持,我與你母%e4%ba%b2就都能放心了。”

趙菡聽得欣喜,忙謙虛了幾句。邵氏心裡就不大舒服了,臥床已久,她身上不舒坦,心裡也有淤塞之處。見丈夫話裡竟有把偌大家宅都交到兒媳手中打理的意思,更是生出幾分急切。自己不過是眼下未坐滿月子,何至於就要把以後的管家權也送出去呢?

可惜邵氏力不從心,唯有附和。畢竟,這還是自己%e4%ba%b2兒子的滿月酒,邵氏也希望趙菡能辦得出彩。心中雖不豫,卻仍殷殷交代了些經驗之談。趙菡隻當婆母賞識自己,滿口感謝自不必提。

八月初七,連敦堂都從營中趕了回來,為參加小二少的滿月宴。趙家是倪府的%e4%ba%b2家,趙文肅、莫氏以及趙芙自然前來赴宴。而倪孫兩家有著眾所周知的交情,孫翰林自然也攜妻兒一同造訪。

靜嘉終於%e4%ba%b2眼見證了毓慎“眼珠子挪不動”的一麵,趙芙來得比毓慎略遲一會兒,敦堂毓慎二人正站在抄手遊廊的一側,趁沒人的工夫兒說兩句話,恰見趙芙跟在莫氏身後,從另一側遊廊中施施然朝德安齋的方向走去。

靜嘉得了嫂嫂的請托,要為她找大哥傳個口信兒,還沒走到毓慎跟前兒,便瞧著毓慎的目光追著趙芙,已是越過了自己。

靜嘉心裡百味陳雜,不是醋,是酸……酸在心尖兒上,那一處最柔軟的心頭肉,好似漸漸由得繩索縛住,又任人拉扯一般。她立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卻聽敦堂朗聲一笑,捶向毓慎肩膀,“好小子,長大了,敢盯著我小姨子看了。”

敦堂比毓慎高,既擋住了她看向毓慎的視線,也切斷了毓慎注意到她的可能性。敦堂背對著靜嘉,並不知妹妹在,未等毓慎答話,敦堂便又對他附耳說了句什麼,隻聽毓慎答了句尚未。

緊接著,敦堂又是笑道:“晚些也好,這種事情不差一兩日的,免得傷了身體。”

靜嘉聽敦堂的話,已是猜到了七八,那答案在心裡呼之欲出,卻不敢承認。靜嘉始終是願意讓自己相信,毓慎對她的感覺和她對毓慎是一樣的。哪個少年能沒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女神?毓慎與趙芙接觸不多,無非是覺得她漂亮,總是比不過自己的。

可被敦堂這樣一提醒,靜嘉又想起了毓慎房裡那個裴兒姑娘,模樣俊不說,更是與毓慎朝夕相處,自己必定是比不過的。

靜嘉原以為自己是個特殊的,其實細細想來,之於毓慎,自己的身份無非是個“妹妹的閨蜜”。隨著兩人年長,既多了種種避諱,毓慎也會去闖開屬於自己的世界,遇到更多更優秀的人。所謂的青梅竹馬,不過是大人口中的玩笑與戲謔罷了。

早晚有一日,他們會開啟各自不同的生活,成為彼此年少時光裡的塵埃。

靜嘉心中又酸又澀,隻恨不得立時走開。她雖不是悲觀主義者,可麵對無法確定的感情,又控製不住自己去往最壞的方向想。

可惜,趙菡還交代她給大哥哥傳句話,靜嘉匆忙收拾起那些壞情緒,上前打斷敦堂和毓慎。“哥哥,嫂嫂叫我來帶句話。”

敦堂聞聲回首,麵兒上還有並未褪去的笑意。“怎麼了?”

“嫂嫂說,她不便去前麵招待,請哥哥瞧著人來得差不多時,打發丫頭進去捎句話兒,她這麵好張羅人抱弟弟出來。弟弟受不得太久的風,隻能待一會兒就回去。”

敦堂頷首,“行了,我知道了。毓慎,那咱們回頭再聊,先陪我去廳中瞧瞧。”

毓慎稱好,卻不忘側首同靜嘉說幾句話。“我聽小瑾說了那日詩會上的事兒,你放心,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們,姚家人太想當然了些,王爺不會輕易娶她的。”

靜嘉瞧著毓慎信誓旦旦的樣子,微聲道:“嗯,我信。”

毓慎下意識拍了拍靜嘉肩頭,複而才朝敦堂一笑,“倪大哥,走吧。”

隻見敦堂一時神色複雜,十分慌亂的點頭,頗為擔心地瞥了眼妹妹,方邁步向前,與毓慎往正院前廳去了。

靜嘉低首往德安齋走,耳畔反複回蕩著毓慎那句“沒人能欺負你們”,她竟不知自己究竟是痛是喜。自己到底是被他在乎的,可這份在乎倒更像是他對妹妹的照顧裡順帶的配角。

這一日,靜嘉翻來覆去的為自己解析毓慎的每一個眼神和他話裡的每一個字。

而趙菡見到久違的父%e4%ba%b2和妹妹,滿心歡喜,直至賓客走儘,才注意到小姑子神色中的不對勁兒。趁吩咐下人清掃的工夫兒,湊到靜嘉身側。“二妹妹可是病了?我瞧著妹妹臉色不大好,要緊麼?”

靜嘉為著趙芙,心存耿介,待趙菡的態度也不由自主冷淡下來。“我好得很,不勞嫂嫂費心。”

敦堂送走了毓慎一家子,正是滿麵春風的邁進來,便聽得靜嘉這樣一句,登時皺了眉,“丫頭!怎麼和你嫂子說話呢!”

趙菡與靜嘉都沒料到敦堂這麼快便會回來,靜嘉臉上露出幾分尷尬,趙菡搶先道:“二妹妹身子好像不太舒服,難免說話衝了些,不打緊的。”

接著,趙菡側身擁住了靜嘉,推著她往裡去。“妹妹既不舒服,就先回去歇著吧,若是難受的厲害,一定讓人來支會嫂嫂,嫂嫂遣人去請郎中過府。”

敦堂瞧著此時姑嫂二人待彼此的態度,又想起那日趙菡哭訴,終是將妻子的話信了十分。當即沉聲,“她不是說自己好的很麼,你甭管她。”

靜嘉沒料到哥哥會這麼對自己,一日來的委屈酸澀湧上心頭,眼淚攔也攔不住地掉下來,伸手推開趙菡,回首朝敦堂罵道:“倪敦堂我討厭你!你說話不算話!”

接著快步繞過屏風走到外麵,抹著眼淚往宜寧院去。靜嘉心知自己對趙菡的遷怒既幼稚又無理,卻還是忍不住的委屈,她隻將這情緒怪在敦堂身上——明明答應了自己不會因為娶了嫂嫂就待自己不好,可還是會格外偏愛趙菡。

就好像——

就好像毓慎許諾不會任自己被人欺負,也依舊會對趙芙目光追隨、心中掛念吧。

大概這就是妹妹和愛人的差彆。

婆媳

這廂靜嘉回了“明月引”,那廂敦堂還立在廳裡失神。靜嘉雖偶爾貪玩些,卻從未這樣朝誰吼過。被妹妹嚷了一句,敦堂既是吃驚,又忍不住反省自己。

畢竟寵了靜嘉這麼多年,敦堂的慣性就是哄妹妹開心。因著適才被靜嘉指責說話不算話,敦堂也記起了當初發的那個誓。想起這一碴兒,敦堂乍然意識到自己出言重了些,心中懊悔,又抹不開麵兒去找妹妹道歉。

誰讓這丫頭和嫂子說話這麼沒禮貌!

敦堂給自己找了借口,喟歎一聲,便欲去德安齋找父%e4%ba%b2。誰知趙菡卻拉住了自己,“相公……適才妹妹說你食言,是為了什麼事兒?”

“啊?”敦堂覺得和妹妹間的這種約定還是不告訴妻子的好,免得她多心,於是裝傻道:“我哪知道這丫頭怎麼回事兒,估計是氣急了隨口亂說的。”

趙菡將信將疑地鬆開手,任敦堂走了,可她的直覺卻是丈夫在撒謊。

令敦堂夫婦都沒想到的是,靜嘉竟然真的病了。沒到用晚膳的時辰,宋郎中便已經被請入府中。但靜嘉並沒有去通知趙菡,而是直接讓姚黃去找邵氏報備。+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邵氏已經出了月子,雖還沒有完全恢複,仍吃著湯藥,但她畢竟是家中主母,趙菡挑不出靜嘉的理。可趙菡也明白,靜嘉這是故意做給她看的。

得了消息,敦堂與趙菡便起身去宜寧院看望妹妹,不料靜嘉直接讓這兩人吃了閉門羹。姚黃得了靜嘉的吩咐,恭恭敬敬朝敦堂夫婦道:“小姐才吃了藥睡下,說是不許人來看。還請少爺和少奶奶回吧……”

敦堂頭一回在妹妹這裡碰壁,麵兒上尷尬,心裡卻愧疚得緊——原來這丫頭是真的不舒服。“妹妹病的可重?郎中怎麼說?”

姚黃老實答了敦堂:“回少爺的話,小姐回來沒多久便說頭暈,睡了一陣奴婢才發現小姐臉上有些燙,郎中說是氣鬱眩暈,七情所感,臟氣不平所致,開了些寧神化痰的藥。”

敦堂聞言便沉下麵色來,果然還是自己讓妹妹委屈了。沉%e5%90%9f半晌,才聽他道:“等二妹妹醒了,和她說一聲,我與她嫂子來瞧過她了。讓她好好休養,就說……就說大哥錯怪她了,改日來負荊請罪。”

姚黃一笑,應了句好,接著朝向趙菡,“少奶奶,二小姐睡前囑咐了奴婢一句,讓奴婢轉告您,今兒她出言莽撞,請少奶奶莫怪,往日少奶奶的好兒二小姐都記在心裡呢。二小姐還說了,請您念在她是初犯的份兒上,大人不計小人過。”

趙菡隻顧著為丈夫話裡的屈就彆扭,並沒注意姚黃特地用了“初犯”一詞,當下接了姚黃的話。“二妹妹多心了,都是一家人,我怎麼會和她計較這些呢。她的話呀,我早忘了。”

姚黃見事狀俱與自家小姐的設想%e5%90%bb合,麵兒上微浮起幾分笑意,稱是而退。

而敦堂聽著趙菡的所言,總覺得哪裡蹊蹺,不禁皺了眉。但這會子工夫,他的腳步,也是不由自主隨著趙菡往喻義堂去了。

注意到丈夫的出神,趙菡不免問道:“相公在想什麼?”

敦堂搖頭,敷衍了一句,“沒什麼,營裡的事罷了。這次嶽父雖準我在家呆到中秋,不過我得和毓慎說些火器的事兒,未必時時在家。”

趙菡聞言,自然喜出望外,白天不在家沒關係,晚上在家已是老天爺的恩賜了。趙菡打定主意,必要趁機抽一日去妙峰山拜拜娘娘廟,素聞此處求子最為靈驗……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嘛!

隻可惜路途遙遠,不知婆婆會否同意。

孰料,當晚敦堂就給了她當頭一棒。

為著趙菡與靜嘉兩廂不同的話,敦堂心中難免不舒服,借口要看書,獨自睡了書房。翌日,敦堂又睡到了之雯的廂房裡,其間還叫了兩回水!

趙菡獨守空閨,熬得眼睛都紅了也沒盼來丈夫。求子的計劃,自然而然的被擱淺了。

情場失意,趙菡的賭場也沒得意起來。

邵氏既出了月子,不少管事都開始明著暗著去德安齋請示意見。邵氏雖沒有明說,可她也知道,婆婆這是暗示自己主動把管家權交出來呢。

照理,趙菡這樣分得清輕重的人,自是不會在這件事上惹邵氏不快的。可偏偏丈夫白天不在府裡,晚上又有冷落自己的趨勢,趙菡未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