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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裡像是敷衍,哪裡就用四個很好便能概括了自己的心情呢?她究竟是真覺得很好,還是不得已的將就?尤其是她話裡那個綿延的停頓,這其中意味,靜嘉實在是有太多揣測了。一個沒忍住,靜嘉又追問道:“姐姐覺得太子很好?嫁給他很好?一輩子關在宮裡出不來也很好嗎?”

“嗯。”靜嫻給了靜嘉一個十分肯定地回答,“妹妹,我想要的東西也許你已經有了,所以你才覺得其他的東西更可貴……如果有幸,太子妃會選中我,入宮,大抵是我一生裡唯一可以自己來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吧。”

靜嘉突然很慶幸,自己穿越來便是嫡女,母%e4%ba%b2包容,兄長寵溺,更是因著有這一層身份,才會接觸到毓慎兄妹二人,擁有這樣的朋友。

新生命的九年時光,靜嘉幾乎是毫無憂慮的生活。不必辛苦為自己謀劃將來,更不必擔憂所謂的以後。

但這樣的鬆懈,是不是太辜負被賜予的一切?靜嘉惶恐,她一直相信世間萬事都是遵循著守恒定律,今日的幸運,必定會用以後的不幸來平衡,每一天的運氣都是對未來的透支。

靜嘉緊了緊心弦,靜嫻說得太對,倘使她不想任人擺布,由得邵氏將她嫁到一個不可知的門第中去,便唯有入宮這條路走。得寵,得權,讓旁人隻有仰她鼻息的位置。

可是,靜嘉仍不能釋懷姐姐對毓慎的感情,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姐姐就沒覺得有一絲遺憾嗎?遺憾那個……錯過的人?”

“什麼錯過的人?”靜嫻眉尖兒輕攢,滿麵茫然。

靜嘉擠了擠眼,心道自己這姐姐總不是喝了忘情水吧,還沒入宮呢,怎麼就把毓慎丟到腦後瓢兒去了。“就是……孫毓慎呀。”

“孫公子?他怎麼了?”

靜嘉一愣,姐姐這表情,不似作偽啊,難不成……靜嘉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期期艾艾半天,支吾道:“姐姐不是喜歡毓慎嘛……”

靜嫻瞬間紅了臉,羞惱斥道:“你哪裡聽來的一派胡言!我……我怎麼會……喜歡孫公子?”

“難道你沒……”靜嘉好不尷尬,麵色發赧,“是、是我誤會姐姐了。”

靜嫻不知來龍去脈,隻是既氣且羞,靜嘉也不知如何解釋,愣在原地,癡望著靜嫻。靜嫻攥緊了手裡的帕子,追問靜嘉:“好妹妹,你從哪兒聽來的這般說法,我定要報給母%e4%ba%b2知道,讓她為我做主!”

“彆彆彆……”靜嘉下意識地攔著靜嫻,待話出口,才想起要編理由,“那個,這事兒母%e4%ba%b2又不知道,姐姐若是說予她聽,豈不是自找麻煩?眼下來看,此事應是沒幾人知道,若不然,早就要鬨起來了,還容得我來問姐姐嗎?”

靜嫻皺眉,似是還要再辯駁,靜嘉忙續上話:“再者說,如今這節骨眼兒上,正不宜生風波,若是傳到東宮知曉,那才麻煩。不止壞了姐姐的事,興許毓慎也要受牽連呢。等姐姐入了宮,得了太子青眼,想查什麼不難?”

靜嫻聽靜嘉這麼說才點了頭,答應著不去找母%e4%ba%b2。靜嘉既知姐姐與毓慎本沒什麼情愫,立時輕鬆下來,想儘辦法岔開話題。待靜嘉又陪靜嫻說上兩句話,便借口累了,要回房休息。靜嫻自然不會攔著靜嘉,恰逢春笛來送銀耳羹,便由得靜嘉去了。

這廂靜嘉回了“明月引”,卻是心裡亂糟糟的,做什麼也靜不下心來。與其把每件事情都搞砸,靜嘉最後還是選擇讓自己放縱。進了碧紗廚中,輕輕推開窗,靜嘉頭抵著窗框,手勾著窗欞,指腹不自覺摩挲著窗格上的鏤花。

如今,當知曉靜嫻不喜歡毓慎,毓慎也對靜嫻毫無私情,靜嘉沒由來地亂了陣腳。是不是沒了這層聯係,自己就再沒有什麼惦記著毓慎的理由了?

不必去追尋一個答案,不必替彆人苦惱,不必遺憾這些根本就不存在的錯過。

靜嘉覺得,毓慎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與自己毫無乾係的陌生人。

但其實,一切隻是回到最開始的位置不是嗎?毓慎不再是自己姐姐的暗戀對象,自己不必說媒拉纖兒,更不必為二人再多想些什麼。毓慎隻是她好夥伴的兄長,是有時會毒%e8%88%8c,有時很仗義,是自己煩他煩到多看一眼都會想自戳雙目的人,而對方隻以取笑捉弄自己為樂,至此而已,再無其他。

靜嘉不得不承認,對於這樣的“回歸”,她不願意,不開心,並且十分抗拒。

這種抗拒,讓靜嘉甚至想要為姐姐和毓慎做點什麼,給自己一個順理成章成為兩人間橋梁的理由……抑或是借口。

靜嘉深深不齒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她將這歸結為“對將來無事可做無卦可八恐懼症”,治療辦法:找點事兒做。

很快,靜嘉就找到了充實自我的內容。她央著邵氏儘快著手教自己看帳,用以為妊娠期中的母%e4%ba%b2分憂。邵氏雖覺得靜嘉年紀尚小,倒不必急在這時就學,畢竟在邵氏自己看來,女孩子家頭等要務,還是女紅與婦德,這些是內核,其次才是文墨才藝,這是包裝。至於家事一項,全憑個人天賦,有些人領悟的快,得心應手,有些人總不開竅兒,便少不得要吃這宅門兒裡的悶虧。

尤是這賬冊一項,算學計數兒,本就是頂難的事兒,以靜嘉未滿十歲之齡來學,著實為時尚早。

但難得女兒有孝心,邵氏決定先簡單教一些給她,若是女兒聰慧,一點就通,那便最好,即使一時半會兒學不明白,總還有句話叫笨鳥先飛,決不會吃虧就是了。

而邵氏沒想到的是,來自現代的靜嘉雖是文科生出身,但好歹也是會畫各種奇形怪狀函數圖像並經曆過我大天朝高考錘煉的高中畢業生,邵氏教的入門知識,無非是小學五六年級的難度,對於靜嘉來講,那簡直是有了步步高點讀機一樣……so easy!

而在邵氏看來,女兒這真是天賦異稟,打娘胎裡帶出來的管家小能手呀!

一旦有事開始忙碌起來,靜嘉就覺得時間過的飛快。每天被不同的事情填充的滿滿當當,不知不覺便到了三月中旬。正是春風送暖之時,宮裡終於傳出來了對靜嫻的冊封旨意。

這冊封的旨意,是由中宮莫皇後下的懿旨,因而來者是坤寧宮的宦臣周全周公公。邵氏原先受封誥命品級時在倪府中接過一回聖旨,是以對各項規矩還算熟悉。一麵讓劉管家照顧著周公公,奉上好茶伺候,一麵支使人去請來敦堂靜嫻姐兒四個。

此時知襄正在“如夢令”中與靜嫻說著自己經曆的宮中爭鬥,得知宮裡使人來傳旨,便也隨著靜嫻過來了。果不其然,知襄與這位宣旨的內宦是熟人。不僅如此,這看起來品級不低的周公公竟一口一個“襄姐”的叫著。

邵氏沒料及此,頗有幾分意外。當即讓劉管家自去做事,給知襄與周公公留了一陣子說話的工夫兒。

靜嘉靜雅二人得了信兒,整理儀容後也快步往正廳來了。靜雅眉眼裡透著幾分忿忿不平,看靜嫻的眼神都與往日不大一樣。靜嘉眼尖地捕捉到,免不得一陣膩歪,又怕靜雅日後效仿靜嫻,瞧著什麼中眼的男人便往人家懷裡撲,便尋思著一會定要與母%e4%ba%b2說一說。

敦堂來得最遲,對於這個素日存在感最低的妹妹,他一向是沒什麼特彆的感情。他對靜嘉是一貫的照顧,對靜雅好歹還有幾分不耐煩,但對靜嫻,不過是兄妹間的禮讓而已。如今雖知這位妹妹會有比預期更好的未來,但敦堂替她高興的情緒實在沒多濃,唯有出於血%e4%ba%b2的祝福罷了。

待一家主子來齊,知襄極有眼色地結束了與周公公的談話,自覺地站到一眾奴仆間,靜候周全宣讀懿旨。

邵氏領眾人跪伏於地,周公公緩緩展開明黃絹帛,朗聲宣讀皇後懿旨。靜嘉對於文言文的閱讀能力還算過關,但無奈這懿旨裡花裡胡哨的四字形容詞太多,靜嘉隻能猜個大概齊,無外是先稱讚倪子溫為官清明賢能,邵氏作為母%e4%ba%b2撫育女兒十分用心,而靜嫻本人是個還不錯的好姑娘。長篇累牘的形容詞堆疊下來,加之周全又刻意減慢語速,靜嘉跪得膝蓋都開始發疼了。

終於,靜嘉聽到了“茲冊封爾”這四個字。

冊封

“茲爾為正四品良媛。爾其益宣禮教、襄壼政而樹芳型。蔚為女宗、佩恩綸而膺景福。”-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終於,冗長而難懂的冊文由周全拖遝念完,靜嫻兩臂高舉,接過懿旨。春笛正要從旁扶起靜嫻時,周全又道:“皇後娘娘還有一則口諭,請良媛倪氏於三日後入宮,屆時會有東宮車馬來接良媛。”

靜嫻隻好再叩首,口稱:“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禮罷,靜嫻這才任春笛托扶臂肘,站起身來。繼而,靜嘉也隨母%e4%ba%b2等人起了身。靜嘉自一側覷量靜嫻表情,她本以為姐姐會喜會驚,沒想卻是神色淡淡,甚至還有些微失望。

靜嘉下意識顰眉:難不成靜嫻認為自己會有更高的品級?

而未等靜嘉多做思索,邵氏已是領著孩子們又朝靜嫻拜了下去:“見過良媛。”

靜嘉本就遲了一步,此時忙不迭靜聲行禮,靜嫻微露訝色。“母、母%e4%ba%b2……母%e4%ba%b2快快請起,母%e4%ba%b2如此,靜嫻如何擔得起?”

邵氏並未推拒,麵色清淡地立起身來:“良媛金玉之軀,自然擔得起。”

周公公亦是上前道賀,邵氏又吩咐人暗中遞去裝著孝敬銀的福包兒,並讓知襄引他去小廳用茶,正是知襄稱是的工夫兒,周全卻婉拒道:“夫人的好意,咱家本該是領的,但倪良媛這兒還是頭一個,後麵還有另幾位主子的旨呢。”

邵氏不動聲色,莞爾一笑:“哦?不知周公公還要去哪幾家?”

周全自然知邵氏這是替自家女兒問前程,本不是什麼機密要事,便痛快答道:“還有永安侯府的蘇承徽和杜府的杜昭訓。”

邵氏不由得心裡一緊。

靜嘉聽不懂這些品級的區彆,毫無反應,隻覺迷茫。但她明顯感覺到身邊靜嫻臉上的失望淡去許多,而靜雅眼裡的是妒忌,哥哥敦堂則是掩飾不住的驚異。

眼下人多,靜嘉自然不好詢問母%e4%ba%b2,隻得靜待邵氏下文。邵氏到底是經過大場麵的人,一時也沒流露出什麼異樣的情緒,仍然和和氣氣地和周公公說話:“原來如此,周公公辛苦了。既這樣,我也不好多留您,待日後良媛入了宮,還請公公多提攜。”

周全滿口應是,又與邵氏互相客氣了幾句,方才告辭。

周全一走,靜嫻在廳中站得便生出幾分尷尬之色來。她自個兒是庶女,在嫡母跟前兒自小就是伏低姿態,待靜嘉靜雅二人,也是忍讓居多。如今翻身成了皇家人,她仍難在眾人麵前端起架子來。

邵氏倒是屈伸自如,現下靜嫻身份不同,敦堂雖是兄長,卻亦要避諱,邵氏便先讓兒子回了他自個兒的院子去,繼而道:“臣婦尚有幾句話想與良媛說……”

“母%e4%ba%b2有